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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物-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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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哥跟着叫:“炒瓜子仁、烤白果、五香杏仁、核桃酥!”
威廉打开冰箱门,关上冰箱门,拿着一根火腿肠回来,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对不起,这几天顾着到处贴海报,忘了买菜。。。。。。”
三个好胃口的妖怪,哪能只吃一根火腿肠?
若不是想着这些日子实在对不起威廉,我铁定要暴走的,鹦哥也有些怨念,低着头嘀咕个不停。奈何红羽没回家,我不能出门,只好每人吃了半根火腿肠,硬生生按下食欲,沮丧地蹲在黑暗的屋子里继续玩电脑。
我不习惯挨饿,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威廉不舍得我挨饿,思前想后,果断拿起电话叫外卖。
外卖的小哥却是新来的,不熟悉这带环境,迷了路,于是他苦哈哈地求威廉去门口来指路。威廉听见我肚子又响了两声,没多想就跑去门口接外卖了。
我们这带别墅很多,没明显标志,确实很难找,几乎所有新送外卖的小哥都会迷路,而且接外卖的地方就在门口,威廉是只新妖怪,又是好好先生,和谁都没仇,于是我和鹦哥不疑有他,欢快地围着餐桌,拿着刀叉等着开饭。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威廉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鹦哥问:“该不是外卖小哥看他漂亮,又缠上了吧?”
我心里忽然产生不好的感觉,丢下游戏副本,不顾鹦哥制止,冲出门外。
门外空荡荡的,没有威廉的身影,地上丢着两个外卖全家桶,鸡翅膀洒了满地。
巨大的妖气从半空中压迫而来。“是你?”我抬起头,低声问。
“五千六百七十三年零二十四天,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等待,可是痛苦的终点到了!”电线杆上,悄然站着高挑男子,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身材瘦了许多,入乡随俗地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牛仔裤,衬得原本就很白皙的肤色更加白皙,妖娆的金色眼睛,雌雄莫辩的面孔依旧,唯恐那头漆黑亮泽的青丝,化作银白,在风中微微飘荡,宛若漫画里的吸血鬼,他看着我,轻轻地说话,声音不再清澈,就好像地狱中沉浸过的沙哑,“好久不见了,我回来了。”
我喝问:“蚩离君,威廉呢?!”
“你是说那头愚蠢下贱的杂种狗?”蚩离君迷了眯眼,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夜瞳,那么多年,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我伸出爪子,用最泼辣的方式痛骂:“本猫的眼光关你屁事!”
蚩离君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一直笑。
鹦哥战战栗栗跟出门,探了探脑袋,拿起手机就想打电话。
“威廉还在他手上。”我制止了她鲁莽的行动。
“聪明,”蚩离君弹弹手指,一只白色的纸蝴蝶轻飘飘地飞来,在风中旋转了几个圈,刚好落在红羽布置的结界旁。我打开纸蝴蝶,上面写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蚩离君纵身跃上屋檐,阴沉嘶哑的笑声传来,“夜瞳,和前未婚夫约会是要偷偷摸摸独身来的,若是让人知道了,约会泡汤,或许我会忍不住吃点狗心狗肺来抚慰自己痛苦的心啊。”
疯狂的笑声,越行越远,在夜色里格外可怕。
鹦哥除狐假虎威外,毫无战斗能力,她颤抖着问:“怎么办?”
我尖尖的指甲陷入肉里,流出几滴鲜血,剧烈的疼痛压抑不住疯狂溢出的杀气,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上千年没开过的杀戒封印在蠢蠢欲动,战斗的欲望强烈得无法克制,我想砍下他两个脑袋来血祭。
鹦哥见我久久不答话,再问:“怎么办?还是打电话吧?”
“红羽走的时候,蚩离君并不在附近,他是借外卖电话,将威廉诱骗出去,显然他有监视我们的手段,只要你通知红羽,威廉就不具备人质的价值,必死无疑。”我深呼吸一口气,做出决定,“可是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我,蚩离君的目标也是我,我亲自过去,试探他的底线和要求,威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鹦哥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他要杀你。”
“是的,”我果断道,“如果我在约定时间的一小时后没动静,就是凶多吉少,你立即打电话告诉红羽和蓝凌,让他们去杀蚩离君,替我和威廉报仇。”
鹦哥不敢置信地问:“可是,你不是罪讨厌那头狗吗?不是我淡薄,电视剧里经常有这种倒霉情节,就算你去了,也是中陷阱机会高。一个人牺牲总比两个人牺牲好。。。。。。”
我说:“你不懂。”
鹦哥眨巴眨巴眼睛,在外头很会装蒜,处处讨人喜欢,有众多朋友的她绝对不懂。
像我这样脾气糟糕,性格恶劣,处处惹人讨厌的猫。
如果威廉死了,这世上就没第二个蠢货会无条件喜欢我了。。。。。。
凋零的曼陀罗
凋零的曼陀罗
1
活猫还能被狗憋死?
威廉被绑架,让我失了—会神,待回过味来,已经跑过大半条街,然后站在十字路口,默默思考下一步行动。由于一只黑猫蹲在路边,看上去太呆了,其间遭遇女高中生递来火腿肠、过路大叔试图拐带、绑蝴蝶结哈巴狗骚扰等等,最后被拿着威廉发放的小广告在到处找猫的小学生发现,把我逼得四处逃窜,躲去阴暗角落方休。
我发誓,如果能把威廉这头死狗救回来;就炖了他做火锅吃。
天界失守;蚩离君逃到这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已好几个月,到处都是露胳膊大腿甚至三点式的美女们,想必早已看花了眼。如果他有心躲藏,找个战乱中的国度投靠,不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未必不能逃过天界的追捕,等熬过几百年,新旧事务层层堆积,只要不去天界那群懒鬼们眼前晃荡,说不准就睁只眼闭只眼就把他放了;何苦来找我和威廉晦气?
我俩是在蓝凌面前挂上号的红人,背后又有红羽这神禽做师姐,有最护短的南山仙君做师父,若是死了,事情那就是要追杀到底的局面了。
所有能在妖界立足多年的妖怪,靠的不全是能打善战,更多的是冷静,只要可能;都愿意置身事外,尽最大可能保住性命;离天界相关的家伙越远越好,否则便是蠢材。为了复仇同归于尽,更是蠢上加蠢。
像威廉这种看见萌猫就挪不动腿、连刀山火海都敢冲的狗,最不靠谱了!
蚩离君的智商难道被黑狱折磨得和狗差不多了吗?
同为五山妖怪,我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再为被那么多蠢货缠上的自己,来三把倒霉之泪。
从古至今,绑架勒索的方式都大同小异。
蚩离君给我的地址,是市中心公园的湖心小岛,如今已是晚上两点,晚上散步的游人早已归家,大半路灯已经关闭,草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是蛇虫鼠蚁还是留下来不知做什么的情侣。
初夏的气温有些冷;我走到漆黑的游船码边,没发现蚩离君和狗的存在。银色月光倒影水中,波光粼粼,偶尔几条鲤鱼跃起,带着淡淡荷香,比白天游人群聚的时候,美艳了不知多少倍。可惜猫是天生怕水的种族,蚩离君却擅长水战,我自知在水边和他打的胜算又低了几分;心里有些烦躁,对着湖心小岛叫了几声威廉的名字,听不到回应,只看见小岛深处有弱弱的灯光,唯恐他已经变成烤狗;在明知有圈套的前提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想办法渡湖。
现代社会,还搞一苇渡江、八仙过海什么的;都太装十三了。
我熟练地撬开游艇管理处的锁,拿了把脚动天鹅游艇的钥匙;按租船规矩算了下时间,在钱包里抽了十几张红票子,压在管理员没洗干净的杯子下面,然后把锁弄回原来模样,再理直气壮地踩着脚踏,划船往湖心小岛去了。(橘花散里友情提示:开锁偷船是高等技术,非妖怪勿学。)
湖心小岛是个花园,种了玫瑰、桃花、山茶等各色花草,其中颇有几棵名贵品种,比如花鹤翎、绯爪芙蓉和玉盘金华之类,花粉的味道阵阵呛人,呛得我鼻子难受,阵阵发痒,很努力忍耐,才没有打喷嚏。小岛上站着熟悉的瘦弱身影;是素来喜欢讨好我的柳妖,带着满身伤痕,在上岛处战战栗栗地等我,手里捧着个漂亮的瓷盒;低眉顺眼呈上,哭丧着说:“蚩离君命我在此迎接黑山之主。”
小妖怪被大妖怪打…顿,一般都很服帖。
我知晓蚩离君的手段,不是每个人都受得起,所以对她见风使舵也不以为意,只是对她手上的瓷盒感到不安。
柳妖继续努力做传话简:“蚩离君说,他要和你打架;还用不着下毒。”
我感到丢脸,强撑:“谁怕毒了!我是怕那不要脸的下春药!”
柳妖原本看上去就很弱的身子骨再加上小白花面孔,衬得我好像是她男人的恶毒女配似的,还呜咽道:“夜瞳姐,你就开吧。蚩离君抓我做丫鬟服侍,他好凶,好厉害,反抗他的都死光了,好多小妖怪都死了,我下个月就要和第七十二任老公结婚了,还不想死!”
柳妖在人间名叫柳莹莹,是个很专情的好孩子,她每任老公都是人类,而且感情很好,从一而终,在部分妖怪里面口碑很好,部分妖怪里是脑残。
形势逼人,我不好迟疑,接过瓷盒,触感冰凉。
打开盖子,可见光泽润亮的盒子里,静静躺了朵被冰块凝固的白色山茶花,将所有花粉与香味封锁,含蓄美丽,恍若月下美人。
前尘旧梦,扑面而来,尘封已久的记忆,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全部忘光。
那是五千年前,他曾送给我的礼物。
蚩离君爱花,他在霞山深处,种了大片大片的桃花,年年春天,桃花吐蕊,恍若接天红霞,映得整座山头都变做火红,有经过的人类看见这般美景,以为进了仙境,回去耳闻口传,霞山因此得名。蚩离君将自己住的山洞命名为曼陀罗馆;在洞前种了七十二株曼陀罗花,红的热烈、粉的娇嫩,白的清雅,其中有株现名为洒金宝珠的白茶花,在没有培植技术的古代,是三皇五帝都难求的奇珍,也是让他爱不释手的宝贝,故耗费气力,尽心呵护。花开时,他会召开盛大的花宴,邀请五湖四海的妖怪与山神,同赏茶花。身为五山同盟的一员,又住霞山隔壁,我那时喜欢骂他,但对他的厌恶还没那么深,所以不想在外人面前太不给面子,免得被有心妖怪钻了空子,只好带着人前往,给他做个场面。
古代的曼陀罗就是茶花,七十二株茶花争奇斗艳,如亭亭玉立的娇媚少女,层层展开美貌容颜,淡雅娇俏,婀娜多姿,艳压桃李。蚩离君身边那株洒金宝珠,更是花开多瓣,妙不可言,就连素不爱花的我,都不得不承认它真的很美。
花下喝酒;女妖们起舞奏乐,高歌作陪。
美人美酒美花,再加上好客的主人,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活,足以散尽三千烦恼。
大伙一杯换一杯,都已半醉,酒量浅的妖怪们渐渐失态,有搂着美人唱歌的,有脱衣服跳肚皮舞的,有踩滑跤栽河里去的,还有争执不休差点打架的,都在蚩离君这个擅长伪装的妖怪安抚下,继续欢乐。
白山有藤妖,名紫堇,是白山之主的义妹,据说对蚩离君有爱慕之意,故厌我至深,酒入三分,面色绯红,人已失态,竟走去蚩离君身边,倚在他肩上,看着我,趁机挑拨:“蚩离君,茶花美艳,黑山之主动人,你说是花美,还是夜瞳君美?”
蚩离君替我准备了很美味的海鱼,又找来了人类的好厨子,将我的厌恶之心压了下来,忍耐刺鼻花香,为美食留在宴中,忽然听见自己名字;从鱼刺中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们。
蚩离君醉醺醺抬眼,看了会花;又看了会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侧,推开紫堇,答:“花虽美艳,怎及夜瞳君之万―?” I
五山妖怪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外地来的妖怪见场面不对劲,问问隔壁的人,也都知道了。
满堂妖怪,都发出暧昧的笑声,逗趣和议论声不绝。
正经的劝:“霞山之主情深意重,夜瞳妹子要珍惜啊。”
猥琐的嚷:“这年头,有钱有势有模样,床上活儿干得好的男人不好找了。
还有那只想挑拨离间了玩的家伙,带着酒意,兴致勃勃叫道:“蚩离君聪明,是我辈花丛榜样,素问黑山之主凶悍,你得罪了花儿,花儿不会找你算账,猫儿却会把你挠个满头花。”
蚩离君本性凶残狠辣,却很喜欢在妖怪面前做出风流才俊的品貌,除亲信和快死之人,很难看到他的本来面貌,让不少无知女妖对他很是仰慕。如今被大家说得尴尬,面上不显;只看着我哈哈大笑,眉目传情。
谁稀罕和性格分裂的双头蛇传情?
我讨厌被人说闲话,所以越听越气,让手下记住乱说话的几个家伙,待会找借口去打。
紫堇观颜察色,掩唇轻笑,再问:“夜瞳君怎脸色不太好?鱼虽好,不如花美,更不如茶花主人美,你该不是害羞低下头去了吧?”
蚩离君知道我越逼越容易恼的性格,急忙拦下紫堇,上前道:“大伙说笑呢。”
在场妖怪们多半是他朋友,自然是帮他说话的,尤其是男妖怪们,哪个没追过女人?见他这般举动,更是坐稳了传言,为了哥们义气,怎么也得帮忙说上几句,再加上妖族豪放的性子,只恨不得我们立刻成亲,当场洞房。蚩离君口头上说“不好不好,大家别说了”但是个人都听得出他一万个愿意,脑子里都不知道YY到洞房哪个步骤了,现在只是在欲拒还迎地叫“雅蠛蝶”罢了。
我越听越怒,猫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拂袖而起,转身就走。
蚩离君见我恼得连五山同盟颜面都不要了,赶紧来拦。
我转身,皮笑肉不笑,留下气话:“花开虽好,可是蛇无味觉,怎知花香刺鼻?惹猫难受?到处都是这般花粉,这般味道,此地实在留不得。以后只要曼陀罗花在,本猫绝不踏足霞山半步。”
蚩离君大概没想过有妖怪那么讨厌他的宝贝花,两个脑袋都呆滞了。
紫堇趁机“劝”道:“黑山之主的意思该不是有花没你,有你没花?那么大的妖怪,还闹那么幼稚的意气之争多不好?就算你的鼻子敏感,可是为了心上人忍忍花香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立即把她刻上要蒙麻袋殴打的黑名单,还加了两个圈圈,标示重点,后来打得白山之主和事都和得没脾气了,让她以后见了我就调头走,按下不表。
当时谁不知七十二株曼陀罗是蚩离君心尖尖上的宝贝。
紫堇吃醋捣乱,结局却不坏;这是让我以后不与讨厌鬼亲近的绝佳借口。
未料,三日后,霞山来人,送来这朵被冰雪封住花香的山茶花。
传话的桃妖,带着哭红的眼睛,强颜欢笑道:“主上说,请你再去霞山赏花。”
怪异的感觉传来,我意识到不妙,丢下冰雪茶花,迅速奔赴霞山,却见山火连天,满山桃花,七十二株曼陀罗已连根拔起,同赴火中,芳魂销尽。
蚩离君静静地站在火海边,焚烧的灰烬在他身边飞舞,染黑了白色狐裘,他手持青铜盏,看着爱花烟消云散,不知是何表情,就连我轻手轻脚走到他附近,也没留意。
我故意踩断一根枯枝。
他回头对我微笑:“我说过,猫比花美。”
我为他的决绝吓得无语,此事也深深印入脑海,再不相忘。
霞山美名,不复存在。花毁后,他再次向我求亲。
我派人将那朵被冰封的白茶花,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再次拒绝了他。
上古时期,妖族没有道德观,对蚩离君三观不正的坏事都无所谓,那个时代的人类也没有礼教,男女之间追求爱情都很天经地义。蚩离君在男妖里面的条件类似现在年轻英俊有钱温柔深情的钻石王老五,所以大家都认为我应该为他的痴情感动,或是上门求情,或是私下议论,把我说成是恶毒女妖。在虎妖之死真相没有查清之前,就连我手下里都有微言,觉得我不惜福,这辈子肯定嫁不出,会做万年剩猫。
蚩离君天天上门,我没有见他。
整整三天,我都呆呆地坐在黑山最高的松树上,眺望光秃秃的霞山。
蚩离君不知道。
我这只脾气不好,不会表达内心的猫,其实有个难以对说出口的小秘密……
虽然脾气不好,嘴巴很硬,讨厌花香,讨厌花粉。可最喜欢每年春天的梅雨天气里;带着几条烤鱼,坐在黑山的大树上,远远眺望霞山满山的桃花;烟雨朦胧,绯红灿烂,虽然周围很湿冷,也会有温暖的感觉。
可是,他永远不懂我。
2
手里捧着冰封的茶花,沉甸甸的;想起陈年旧事,我有些难受。
柳莹莹这只新社会蜜罐里泡大的妖怪,不知多少年没吃过苦了。见我半天没回话,终于撑不住,撕破温婉美人面孔,嚎啕了:“猫老大,猫老大,花师兄死了。”
我吃了一惊。
柳莹莹的师兄叫花半凡,我对他印象很深刻,是个顶容易害羞的金钱豹妖,性格很温和,皮毛丰厚漂亮,长得很可爱,最大的特长是能吃素。
由于豹子和猫同属猫科动物,我见他特别不中用,私下照顾过好几次,他是很难得对我还敢有点意思的妖怪,不过碍于我在男妖怪里的坏名声,没胆子挑明。只是会经常打个电话聊聊天,市场上见到什么新鲜有趣的鱼,也会带来给我吃。自从威廉进门,把我带坏,跑去玩网游后——他听闻此事,无论我去哪个服务器,都会誓死相随,先疯狂地把等级练得比我高,砸钱,再给我打装备,带练级,帮PK什么的,比外挂还万能,比苦力还勤快,弄得威廉很有压力,经常偷偷和他较劲。由于我玩游戏都是三分钟热度,总是玩十天半月就闪猫,他也没怨言,所以我对他颇有好感。
柳盈盈和花半凡是同门师兄妹;她被师兄的死吓坏了,两眼都是迷惘的,也不明白为何与世无争,脾气温和的师兄会惹上蚩离君这种大魔头,再加上蚩离君杀花半凡时的动静闹得挺大,似乎也没打算让她瞒住这件事,所以她哭哭啼啼地给我把事情统统诉说,言词里都是想让我想办法帮忙报仇的愿望。
蚩离君入狱时,花半凡还没出生,两人之间,从未见面,毫无交集。
花半凡为何会死?
五千年前,敦厚老实的虎妖模样,再次浮现在心头。他是个再好不过的妖怪,对谁都和气,冬天会用皮毛帮我暖好被窝,夏天会用芭蕉叶替我打扇;还会烤鱼,会打架,会陪我偷东西,在我脾气恶劣乱说话的时候,他会看好场子,帮我安抚众人;有人惹怒我;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帮忙求情,所以五山的妖怪都喜欢他。
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偷偷喜欢了我。
我唯一没想到的事,是蚩离君的醋坛子大到不能容半颗沙子。
想起虎妖的枉死,再想到花半凡的惨死,我对蚩离君的半分内疚转瞬消失,逆鳞被拔,久已熄灭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手上的冰雕茶花被捏成碎片,我自知此事难以善了,让柳莹莹找机会逃跑,然后大步流星,向心心念念的仇人走去,准备先怀柔,再找机会下手。
湖心岛正中的茶花园里,满地落花,花朵的韶华将尽,正拼尽最后的时光;怒放出最后的美丽。刺鼻花香铺面而来,让我呼吸再次窒息,深呼吸好几下,才平静了心情。茶花丛中,蚩离君正静静看着一株洒金宝珠,就和我每次去霞山时,见到他的情景一样。原本上古时期难求的花种,已入平凡百姓家。花依旧,景依旧,只是蚩离君的满头青丝化作白发,有些沧桑,可是……妖怪是不会老的。
蚩离君的身边,侍立着四名我从未见过的妖怪,我算了一下红羽临走前吿诉我的黑名单,认出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起从黑狱逃出来的狱友,个个穿着不伦不类的运动衫和运动裤,横看竖看都不自在,其中还有只长发妖媚的男妖穿错了女人的裙子,估计他以为是儒生袍的代替品。相比较而言,蚩离君的打扮已经算正常了。
八道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看得我有点炸毛,舔了舔爪子问:“那头蠢狗呢?”
蚩离君慢慢回首,然后慢慢低首。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茶花丛中看去,却见威廉给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丢在地上。
蚩离君的同伴,似乎是野猪妖的汉子上前,对我呵斥:“该死的婆娘,你还有脸来?”
“能不来吗?”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威廉,连连摇头感叹,“这绳结是谁打的?太艺术了,太高明了,简直可以进特殊嗜好俱乐部了。”把威廉绑得像个X型,衣服和村衫都被挣扎撕破了,白嫩的皮肤露出不少。他看见我独身闯来,似乎很感动,正双眸含泪,楚楚可怜,扭动着身躯看我,欲语说不出,地上还有几摊狗血……
此情此景,拍下来放微博上,能让任何一个腐女尖叫,YY出最精彩绝伦的虐恋情深十八禁耽美小说来。
妖怪哪能腐?
猫才不会那么没格调没教养地去看什么耽美小说!
鬼畜攻小白受年上年下什么的我统统不知道!
柜子里那堆日本耽美漫画和正版耽美小说统统是鹦哥的,我绝对没看过里面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正想开口谴责他们的捆绑技术太容易让人想歪。
蚩离君对我上下打量,直皱眉头:“夜瞳君,五千多年没见,你变放荡了。”
陷害他去监狱,和“放荡”有什么因果关系?
我听得整只猫都呆了,脑海里千回百转,几乎当机,总算顺着所有妖怪的鄙视目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
身为一只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宅猫,怎会在乎衣着打扮?
我的衣柜在威廉没来前,是红羽和鹦哥管的,威廉来了后,鹦哥宣布甩手不干,我就把买衣洗衣收衣叠衣的工作,统统丢给他了。
威廉的品味是什么,地球人都知道。
在不知不觉间,我的衣柜里充斥了大童洛丽塔哥特复古蕾丝边衣服,还有无数印着各色猫图案的休闲衫,就连内裤都是一打KITTY猫,一打加菲猫,一打机器猫,还有COSPLAY用的女仆装、女王装和动漫角色造型衣服。我自持穿什么都好看,外表年龄十四岁,也没太在乎,除了COSPLAY衣服丢掉外,其他衣服在家都是随便穿的,只有见客才会穿上正经的衣服。
如今急着出门,我身上穿的还是在家换的家居休闲服,上半身是黑色蝴蝶结小吊带,下半身是蓬松的黑色蕾丝公主超短裙,脚上踩着印着“猫巴士”的卡通拖鞋,蚩离君他们的审美至少停留在千年前,看我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尤其是那只资料上写着明朝早期入狱的貂妖,对男女大防死守,穿着裙子,全身包裹得厚密严实,哪里见过三点式泳衣、吊带背心和超短裙?他正在嘀嘀咕咕道,“不知廉耻!堕落!放荡!浸猪笼!”另只看似对新事物接受度比较高的象妖,穿着名牌运动服,手里捧着个不知从哪里抢的IPAD,查了—下,宣布:“这叫非主流。”
我听得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对象妖骂:“你才非主流!你全家都非主流!”
“打没打啊?还不开始打?”象妖没理我,左右看看气氛,似乎觉得很平静,便抱着IPAD,冲蚩离君嚷嚷,“老大,我再切会水果,等开打了再叫我啊。”然后缩角落去了。野猪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切个毛!切了能吃吗?再胡闹,老子就把这鬼东西砸湖里去!”象妖大惊,赶紧捂着宝贝躲远远的,还嘀咕:“最初见到的时候,你还不是惊为天人,以为是稀世奇珍,差点顶膜礼拜吗?都玩到第八关了,敢砸我就砍了你。”
威廉第一次见到这些电子产品,也是这副德性。
我扶额,试图和平解决此事:“蚩离君,当年的事情,也是你造孽太多,就算没有我下手,迟早也要抓你去黑狱的。我顶多让你多蹲了两三百年,男人大丈夫,心眼要放宽,不要像狗一样斤斤计较。你看现在世界,和我们那时候已经不同了,天上飞的是飞机,海上游的是邮轮,地上跑的是汽车,还有电视、电影、电脑、网络、电话什么的,打打杀杀早就落伍了。好不容易逃出黑狱那种附鬼地方,应该享受生活,把那头蠢狗丢开,我请你看电影吃雪糕去。”
蚩离君问:“霞山的妖怪们呢?”
“五千年;几百年一次改朝换代,战乱连连,处处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叹息,“五山的妖怪们都散了,有些死了,有些废了,有些远走他乡,留在附近的只剩我了。”
蚩离君看着足下青石地板,再问:“这里真是镜月湖?”
我答:“是的,这是霞山的镜月湖。”
狗恋人,猫恋家,除了历史功底深厚的老学究,没有人知道,B城的郊区曾是黑山,市区则是霞山。我和红羽住的别墅位置,其实是我几千年前的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五山缓慢地变迁,改变了它的容貌;近几十年来,仿佛去韩国整容般,山峰早被铲平,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处处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几乎让人忘了它原本的容貌。
我指着远处灯火,告诉蚩离君:“你看,中心公园旁边最高的那栋楼,原来是你老巢,那边的水果市场,是桃林……”
千万朵野菊花盛开的绿地,变成了人头涌涌的电影院,肥沃的良田变成了麦当劳,沧桑挺拔的松树林变成了漫画咖啡店,清泉和蝴蝶聚集的山谷,变成重点小学,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块一面长着青苔一面晒着阳光的大石头,现在是车水马龙的街头,蓝蓝的天空被烟囱的废气遮掩,城市的灯火污染,看不见满天繁星。岁月抹去了所有我们留下的痕迹,鱼鸟蛇虫流离失所,除了太阳和月亮还是原来模样,蚩离君此次出狱,已见不到记忆中的霞山。只有这镜月湖,除了被人工填了些外,还约莫保留了当年的形状,至少还不会被错认成西湖去。
身为一只活了上万年的古董猫,想着想着,我又有点伤感了。
蚩离君说:“所有的东西,都和我记忆里不同了。”
我在钢筋水泥的包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日月流转,万物变更,时代总会变的,虽然速度有些快。”
蚩离君沉默了。 I
野猪妖的匕首就在威廉的脖子上半寸,我考虑他的安危,按下杀意,脸上越发笑得亲切,再次建议:“都那么多年了,多少仇恨都该放下了,你也别那么偏激固执,虽然你杀了花半凡,但那家伙不过是头没用的斑点豹,你我是老乡,认识得也比他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当年杀了我的得力助手,我害你提前入狱,我再请你喝酒,帮你找个战乱的国家逃去,算扯平了如何?”在“杀了我的得力助手”几个字上,我重重地咬了咬音,提醒是他先下手,才让我反击的,然后继续软言劝道,“开始我不知道黑狱是什么地方,以为不过是个牢房,没放在心上,后来我也进去转了圈,才知道恶劣的环境,你受了大罪,这事算我过分。”
黑狱是没有阳光的阴暗世界,处处弥漫着腐臭的死亡味道,没有半分活力,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那些被判无期徒刑的妖怪不是自杀,就是自暴自弃的堕落。为了抢到个每天可以晒半个时辰阳光的地盘,我和其他妖怪打了一年多的架,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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