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雍正皇帝-第4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卫用火筷子把奶锅支好了才说:“十三爷,奴才是惦记着旗主们来京的事儿啊!八爷也真是胆子大,他竟然要拼着命地来和皇上作对!不瞒十三爷说,奴才在京里和外省都有一些朋友,也听到一些非份的话。他们都说,别看八爷只管着旗务,可他的势力大着哪!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这朝廷就会像抹骨牌一样。说倒就倒了。奴才想,八旗绿营当官的人里头,有几个不是旗下人?旗主们在朝廷上能撑住场面,军心就能稳定;可是,只要发生了对峙,带兵的将官们兴许就有人会变心!奴才是皇上的家奴,有些话,奴才不敢说,想请您劝劝皇上,最好是别走这步棋。”
“小子,等你想到时,生米都做成熟饭了!”允祥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一边踱着一边说,“皇上早已做了准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这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可怕,我怕的倒是八哥一旦铤而走险,将会陷得太深而不能自拔。这事只要出来,就是大逆的罪呀!老十四这次不奉诏,我看倒真是件好事。你想想,八爷、九爷、十爷三人中,一个亲王,两个贝勒,他们手里掌握着多少大小官员?只要一有行动,又会牵连了多少人?李卫,你知道这将会是件多么大的案子吗?圣祖爷一共有二十多个儿子,大阿哥已经圈禁得疯了,二哥病得奄奄一息,十四弟现在其实也是在软禁之中,如果再加上这三个,后世将会怎样看待雍正王朝呢?明白的人,也许会说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是天下之大,真正明白的人能有几个呢?”
李卫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爷说的这些奴才都懂。奴才也知道,就是小门小户人家,也少不了要闹家务。八爷也真是不知好歹,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了,再闹还能闹出个什么局面呢?他怎么这样没完没了的呢?”
允祥说:“这大概就是出家人说的那个‘气数’吧!他要闹,我们没法子劝;他要干,我们也没法拦。那就只能按着皇上的意思,挤掉这个脓包!八哥但凡知趣一点,能自己收敛,安份地办差,就是旗主们来京,我也能保下他来。不然……”他说不下去了,眼睛里似乎有点湿润。
李卫不说话了,他看出如今的十三爷和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经过十年高墙圈禁之后,十三爷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他虽然还在努力作事,却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拼劲,而是心中满怀着对兄弟的爱护,对别人的关心。突然,他想到了乔引娣,便问:“十三爷,奴才是审过诺敏案子的,也见过那个乔引娣。说心里话,她长的确实算不上美人。可为什么十四爷死死地把住她不放,皇上又拼着命地要她……这,这,这不是都太痴了吗?为一个女人,把兄弟情份都不要了,值吗?”
允祥笑了笑说:“你小子是不是觉得,世上的男男女女都要像你和小翠一样,青梅竹马,恩恩爱爱?告诉你,‘情’这件事。是任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吴三桂为了一个陈圆圆就叛了明朝,引着大清入关。他不也是‘冲发一怒为红颜’嘛!”
“可是,”李卫还在咬着死理,“咱们皇上和乔引娣过去并没有私情啊!前几天,我仗着胆子问了皇上,皇上却说要我问您。十三爷,您能告诉奴才一点儿吗?”
允祥好大半天都没有出声,他心中想得太多,也太乱了。当初大清入关之前,太祖皇帝薨逝,而世祖才刚刚六岁。手掌兵权的睿亲王多尔衷,硬是不要朝权,却把江山让给了清世宗福临,还不是为了孝庄皇太后?世宗皇帝在位时,又为了爱上弟媳董鄂氏,上演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悲剧,他死时,才刚刚二十四岁。他和多尔衮,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不过,这些事关清宫内幕和祖宗之间的事,允祥是绝不肯对李卫说的。想了想,他说:“你刚才问的事,没有什么好说的。皇上是为了‘情’才要走了引娣,但却不是自己的情结,而是她长得太像另外一个女子了。二十年前,皇上巡视安徽,被大水围困,城破逃生后,被一个女孩子救起。就在那女孩子家里,他们之间发生了恩爱……”
李卫突然想起了,他叫着说:“十三爷,您这一说我知道是谁了。我就是那次大水之后,在扬州被皇上买下的,我还和皇上一齐去过桃花渡、高家堰一带寻访过她。她叫……哦,叫小福。那次我和皇上差点儿在一个黑店里送了命!对了,小福家是个乐户,怪不得皇上一登基就下诏为贱民脱籍。哎?这个乔引娣既然长得那么像小福,会不会……”李卫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是小福的女儿呢?但是,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小福是被火烧死的呀!她死时,离皇上和她相好才不过两三个月,怎么会有后裔留下来呢?他真想说一句,就是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为了国事,皇上就不能让十四爷一步吗?
一时间,房子里静得很,外面沙沙的雪花飘落声,似乎都能听见。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说:“你们俩在这里相对不语,难道是在参禅吗?”
一阵冷风随着这声音透进房内,允祥和李卫都冷得一颤,抬头看时,原来竟是皇上来了。惊得他们连忙跪倒行礼,允祥说道:“呀!这么冷的天气,皇上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不就行了吗?怎么能冒着大雪,又是泥、又是水的来到这里呢?”
雍正却笑着来到火跟前,一边烤着冻僵了的手一边说:“你们这里怎么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呢?要说你们是在说机密的事,也总该有点声音吧。朕在外面听了半天,却什么也听不见。”
李卫忙走上来,给雍正呈上一杯热奶子,又给跟着皇上进来的张廷玉也递了一杯,这才说:“主子,奴才刚刚正和十三爷说起当年在黑风黄水店的事呢。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想起来就像在梦中一样……”
“是啊,是啊,二十年了……当年要不是带着你,朕这条命恐怕就没了,你有擎天保驾的大功啊!上次朕批阅范时捷的奏章时,还特意问他,那里过了水的田地都种上没有?范时捷说,为了争夺那些地,有的地方甚至出了人命。他还说,是你李卫下令不让开垦的,是吗?”
李卫本想把话题引到乔引娣身上,可是雍正怎么能上这个当呢?他一句话就把李卫套了进去,李卫也只好回答说:“皇上说的事确实是有的。尹继善想发卖那里的地,是奴才把他拦住了。如今江苏土地多的种不了,有钱人想买也不过是要发国难财。那里地贱,现在一亩只能卖七两银子。康熙三十年时,一亩要卖五十多两,到了康熙四十年,就卖到一亩二百多两!奴才是想等个好价钱,多卖几两银子,也就能给朝廷办点大事了。皇上如果觉得不妥,奴才回去就改。”
允祥笑着说:“李卫,你用不着和皇上打马虎眼,这事我全知道。李卫曾说,他想在南京替主子修座行宫,他盼着主子能早一天南巡呢。”
张廷玉也跟着笑了:“皇上,李卫的这点心愿,应该说还是值得嘉奖的。要是天下的督抚,都能有他这样的心思,朝廷财政上就省心多了。”
雍正叹口气说:“朕心中只有三件大事,一是火耗归公,二是士民一齐当差,三是云南改土归流。现在李卫和田文镜已在分别试行,还没在全国推开。杨名时前些天来见朕时,他竟然一件也不赞成,朕真是拿他没办法。可他是位清官、人品正直,治理云南还是有成效的。朕与他还有个七年不动他职务之约,七年后再看吧。李卫和田文镜也都是清官,他们俩是用制度来刷新政治。朕想,暂时各行其是也好。比一比,看一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云南地处边陲,苗谣杂处,弄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张廷玉沉吟了一下说:“火耗归公发养廉银,损了官员的进项;士民一齐当差纳粮,又是损富益贫之举。从古至今,这才是一篇有关吏治的真文章!作好了,皇上是千古一帝,但要作这文章,掣肘的人太多,又何其难也!”
雍正冷冰冰地说:“要是没有难处,还能轮到朕来作?朕心里清楚,别说朝廷之上,就是宗室亲贵,也有许多人反对。朕反复地想过了,与其朕自己作难,也绝不留给后人。朕自己不愿作圣祖之后的庸主,也希望你们都不要做庸臣。”
允祥反复想了很久才说:“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一共有二十四人,除了三个早夭之外,现在还有二十人呢。但愿大家都能明白皇上的这番苦心,连八哥他们也不要掣肘。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平心而论,他们也都不是无能之辈嘛!”
李卫聪明,他马上连想到,十三爷这是要借机劝谏皇上。他想,十三爷真称得起是个角色,这火候把握得多好啊!
雍正当然知道允祥的心意,因为他今天已经又见过乔引娣了。早上,雍正翻看着刚呈进来的折子,说的全是些让人心烦的事,什么山东盗贼抢了漕粮,什么允礻我病了要请旨回京调养,还有阿尔松阿玩忽职守,以致引起兵士哗变……他越看越烦,也就越觉得自己脖子下边不舒服。他带着一肚子的气走出了澹宁居,却又不知去哪里好。太监高无庸当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建议说,主子何不去看看乔姑娘?于是雍正便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乔引娣居住的风华楼。路上,雍正问高无庸:“朕听说她还穿着原来的衣服,怎么说也不肯换,是吗?”
高无庸小心地回答说:“是的。她说,这身衣服是十四爷赏给她的,所以,她不愿意换。”
“吃饭呢?”
“吃,不过吃得少些。”
“朕赐她的点心呢?”
“也吃。她还说,她想见见主子。”
风华楼就要到了,雍正不再说话,径直走了上去。乔引娣住在风华楼的“听传房”,这是专供太监们听候传唤的地方。因为房子宽大,住的人比较多,还分着前院和后院。乔引娣住在后院,她要想走出去,是必须经过太监们的住处的,也就便于监管她。雍正皇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她正在埋头写字。几个宫女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皇上,都吓得不知所措,纷纷跪倒叩头,乔引娣却连头都没有抬。雍正默默地在她身后站了很长时间,心中暗暗地念叨着:太像了,太像她了。那一头浓密得乌鸦一样的黑发放着光泽,侧着的身子,更显出纤弱的腰肢,还有那微斜在桌子上的肩头,带着娇憨而又红晕的腮,甚至她身上传出的阵阵幽香,也都像是那个为自己上了火刑架的小福。此刻,雍正的眼前彷佛又重现了那个可怕的场面:小福被绑在柴山上,殷红的火苗舔噬着她的全身,也舔噬着她那清秀的脸庞和飘散的黑发。她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却至死都没有叫出一声……雍正喃喃地说:“难道,佛家所说的轮回转世,果然是真的吗?”
乔引娣正沉浸在写字中,皇上的话惊醒了她,她猛地回头惊愕地问:“怎么是你,你要干什么?”
雍正摆手制止了高无庸的喝斥,平和地说:“朕来看看你,你的字写得很不错嘛。只是你写的李贺这诗句却显得太凄凉了。”
乔引娣倔强地说:“皇上,你把我生生地与十四爷拆开,难道我还能写出让人高兴的诗来吗?”
雍正一笑说:“你说得不对。朕是在问你,也是在劝你嘛。你还在想念老十四吗?”
“我是他的人,为什么不能想他?”
“不,你是朝廷的人,是朝廷分到允禵手下的人,如此而已!”
“你说得不错,可我还是他的人!他在我心里,我也在他的心里。如果不是怕拖累十四爷,我早就绝食自尽了。”
第88章 引经典皇心难改变 说前事兄弟再联手
雍正惊得呆住了,他想不到引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哦,你有这样的心吗……你如果死了,朕定要下令处死允禵,绝不宽容!”说完这话,他忽然觉得一阵头晕,便惶惑地向乔引娣看了一眼,又转身走了……
雍正皇帝冲风冒雪在半夜里来到允祥这里,是因为前晌在乔引娣那里受了冷遇,又不能发火,他睡不着,也坐不住,这才拉着张廷玉出来的。听见允祥在问他,他像是被恶梦惊醒了似的说:“啊?你刚才说的什么……哦,对了,你说的是兄弟之事……朕何尝不想兄弟同心?要知道,他们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呀!你们看看这几年里,想作乱的有多少?隆科多、年羹尧倒也罢了,如今老八又提出‘整顿旗务’了。好啊,既然他们这样地锲而不舍,朕也只好奉陪到底了。”他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包药来,李卫连忙给他倒好了水送来,看着他把药吃掉。却见他苦笑着摇摇头说:“唉,这药可真苦啊!可是,不吃又不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嘛。廷玉,李卫,你们有什么也索性全说出来吧,不管你们说了什么,朕都许诺言者无罪。”
张廷玉神色庄重地说:“皇上既然这样诚恳地求谏,老臣就放肆直言说说心里话。老臣知道,当皇帝难,难得很哪!李世民曾经说过:‘人主只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馅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而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从皇上还当着皇子的时候,您不就是总在受着攻击吗?但臣以为,只要皇权不旁落,人臣们的‘勇力’就难动其心;而人主聪察明断,那些所谓的‘辩口’,‘谄谀’、‘奸诈’也难施其伎。唯有这‘嗜欲’二字,是天性中自带的,如果不在‘克己’上下真功夫,就难免要堕入小人们的迎合之中。”
雍正含笑地问:“廷玉,那你就说说朕有什么‘嗜欲’。你不妨明说,朕绝不会怪你的。”
允祥和李卫听到这里,都觉得张廷玉一定要说乔引娣的事。不料张廷玉却说:“主上的‘嗜欲’就在于‘急于事功’。下面的臣子看准了这一条,也就会千方百计地投主所好。藩库亏空,是几十年积下的,主上下令要在三年内还清,这就是急于事功之一例。先是湖广虚报亏空补完,李绂一本奏上,几个方面大员被罢了职务;山西诺敏假冒邀功,又死于非命。他们当然是罪有应得,可是,朝廷逼得太严,也不能不说是其中的原因。还有,皇上曾说过,‘不言祥瑞’,也确实对下边说的好听话不予理睬。可是,皇上的心里却是在盼着祥瑞的。鄂尔泰上书说,古州一个月之内,七次见到‘卿云’,皇上表示了惊奇和赞叹。十三爷这里的刘统勋当时就在古州,臣问他:‘卿云’是什么样子,他却说哪有那事儿啊!还有人报称某地万蚕同织一茧,长五尺八,宽二尺三,这明明是在说假嘛,可皇上还是让宣布了!田文镜本是清廉的官员,最近也来凑热闹,他奏报说‘河南嘉禾瑞谷,一茎十五穗’。可是,河南不是还照样荒欠吗?老臣不是说不该报这些祥瑞,而是说,只要主上心里稍有嗜欲,就会使下边的人想方设法地来迎合。时间一长,哪是真的,哪是假的,谁也难以分辨了。”他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看了看雍正的脸色,便接着又说,“嗜欲有各个方面。老臣是从小就看着主上的,深知皇上不好酒,更不贪色。最近外面传言很盛,说的全都是乔引娣的事。臣不信,也不愿信!但臣还是要说,天子无私事!在国与家上面,皇帝与平民是绝不相同的。老臣这话,敬请皇上参酌。”
张廷玉说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李卫在旁边不禁暗自佩服:好,张廷玉从小事入手,渐渐地说到本题,确实比别人说皇上是“好色误国”要有用得多,这姜还是老的辣呀!他一边恩忖一边说道:“张相说的那些,真让奴才长了见识;奴才是在主子身边长大的,这些年在外头做官,也确实看到了官场的积弊。比如这‘揣摩’二字,奴才就对它没辙。你能献四个穗的谷子,我就能给你弄来个二十四个穗的。反正只要哄得主子高兴,就是不能升官,起码也不会被罢了官。我也说过假话,后来才与主子交了底的,主子也没有怪我。再比如,早年间,我曾经把八爷府上的照壁都卖了,八爷也没有生气,因为那是私事,是小事。可现在遇上了国事、大事,八爷可就不肯让步了。奴才识字不多,只是看到戏文里说:女人祸国。奴才就想,哪朝哪代不全是男人当家呢?男人们要是不愿意,女人能替你办事儿吗?她能拿着你的手写圣旨?就算乔引娣的事是真的吧,奴才看皇上也犯不着为了她和十四爷闹生分。不说别人,我看着这丫头就觉得别扭。我是审过诺敏一案的,天天都能见到这个毛丫头,塌肩膀,水蛇腰,大脚片子足有四寸长,有什么好看的?”李卫心里明白,反正他识字不多,皇上又说了言者无罪,于是,他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棰地胡说,但句句说的都是讽劝。一直说得连张廷玉都笑了,他才住了口。
他们这里说得热闹,可没想到雍正的心里是多么难受。雍正一想到早上的情景,就忍不住要掉眼泪。他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眉头说:“你们都在与朕闹弯弯绕,朕怎么能听不出来?允禵咆哮先帝灵堂,不遵太后教令,他不守法,不敬上,是有罪的人。从公的方面说,朕应当换掉他身边侍候的人;从私的方面说,他是朕的兄弟,朕也不愿他过份地伤情。朕体谅你们的好心,就再放他一马。允祥可以写信告诉他,他愿意在那里守灵也好,愿意回到京城来作事也可,三年之内,只要他能自省改过,朕都把他看作好兄弟,万事都可商量。可他要硬往那个‘党’里钻,一味地和朕唱对台戏,朕也就对他无可救药了。”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李卫连忙上前,扒了许多烧红了的炭火,替雍正装好了手炉,又护送着他离开了清梵寺。
外面雪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也已有半尺来厚。可是,李卫和允祥等人却没有想到,就在今晚,就在雍正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人也是在通宵达旦地计议着!这就是八爷允禩、九爷允禟和他们的几个亲信。
这里是八爷府的一座暖阁,它的一半压在水面上,另一面则建在水里。靠水的三面,全装着落地的双层大玻璃窗。冬天,坐在花厅里就可以欣赏到雪景,夏天则可临窗垂钓。为了保暖,这厅里的柱子全都是空心的铜板,地下通着熏笼,熏笼通着铜柱。允禩是很会享受的,他又爱暖和又爱赏雪,为了不让这花厅显出雪化了的情景,他又特意让工匠们在花厅顶上苫了半尺厚的黄笔草。所以,哪怕再冷的天,花厅里却仍然是温暖如春。据说,光这座花厅,就化了四万两银子。这样的屋子,不但别的王府没有,就连皇宫御苑,也难得一见。
此刻,这里的人们都早已是酒足饭饱,但等着听八爷的训话了。允禩清了清嗓子说:“诸位,今天我再说什么全都是多余的,我们已到了图究匕首现的时候了!我们这些‘鱼肉’,眼见得已被送上砧板成为刀俎,就是不想跳也不行了。”他说话的语气还和平日一样,话虽尖刻,但却说得极其平和,丝毫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八贤王”的名气,朝廷上下,人人皆知,他的沉稳平和,在朝中也一向是为人敬佩的。
允禟就坐在他的旁边。他比允禩只小两岁,可看上去却要老得多。不但又黑又瘦,说出话来也特别的老辣:“八哥说得一点不假,老四既然一心让我们过不去,那就和他老账新账一齐算吧。内廷有人送信给我说,一开春允祥就要把我送到岳钟麒的大营去。所以,这事一定要赶到正月十五之前。刚过完新正,人心正散。葛达浑管着礼部,又是文华殿的大学士,你就趁着那时候,把来京的王爷们请去。题目一摆出来,他雍正不想见也得见。”他站起身来,在花厅上踱着步子说:“我们错过了多少机会呀!圣祖殡天时,我们之中如果有一人在外面,还能让允祥到丰台去杀人夺兵权?允祥后来去哭灵时,我们要趁机大闹一场,隆科多敢宣布那份假遗诏?允禵要是不奉诏进京,而是驻在西宁按兵不动,或者带兵视事,八哥再在朝堂上一呼,他雍正能坐得稳皇位?隆科多那次搜宫,如果再早上一天,雍正还不就得当流亡皇帝?我在西宁军中时,如果狠一下心,亲手杀了刘墨林那个浪荡钦差,年羹尧也可能早就在西宁自立为王了。我这样说,不是在指责谁,而是说我们把大好的机会全都错过去了,按理说,上天早就该厌弃我们了。可是,他还在给我们机会,还在鼓励我们继续努力地干下去。我们难道能再一次失之交臂吗?”
“老九,你别再说下去了。”允禩的脸色通红,心中好像充满了悔恨,“以前种种,全怪你的八哥心太软,总想平平稳稳地干,不要弄乱了朝局。再说,我们手里也缺着一个能翻天覆地的孙大圣,一个敢为天下先的勇猛之上呀!我仔细地想过了,这次只要闹起来,就不要轻易罢手,看他雍正怎么来收拾这个混乱的局面。”
葛达浑眼睛熬得通红,他抚摸着脑门子说:“我管着文华殿,那里的太监们也都肯听我的。皇上无道,他擅改先帝的遗法,欺母逼弟,暴虐群臣,早就激起大家的不满了。可我担心的有三条:一,我们没有兵权;二,如今君名份已定,我们这样做是不是造逆?万一有的督抚要起兵勤王,我们拿什么去抵挡?三嘛,人旗旗主现在只找到了四位。这些人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管,只敢在背后发发牢骚,一旦到了和皇上对阵之时,他们会不会下软蛋?这些假如不事先想好,预备得不充分,失利事小,正如九爷所说,我们可是赢起输不起了啊!”
允禟却笑着说:“老葛,你太多虑了,我们只是把这些旗主们拿过来用一用,并不是叫他们上阵的。这棋,要分作几步走呢!整顿旗务是老四亲自下的旨意,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叫旗主们来京,有什么罪过?雍正整顿旗务的宗旨是两条:一条是让旗人自谋生路,接着就削减旗人的月例钱;二是怪下五旗披甲人统属不明,不务正业。我们就先从第二条做起,在京各旗营的牛录管带的名单我早备齐了。旗主一来,先通知他们去晋见各自的旗主。旗主不是能对下属施行赏罚之权吗,只要他们见了旗主,谁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这样,下五旗的兵权我们就拿到手了一半!就说毕力塔这小子吧,他是汉人,可他下边的三个佐领都是旗人。旗人一见了旗主,毕力塔再说话还能有分量吗?然后,我们再推动第一条,让旗人们反对分田自种,因为这是坏了圣祖的成法。你们别看这些王爷平日里任事不管,可他们一旦到京,又听了奴才们的撺掇,不跟着造反,那才是怪事呢?如今朝廷上布满了干柴,到时候,八哥出来一声招呼,看谁能收拾了这个局面?”
老八听到这里连忙接口说:“不不不,收拾局面的应该是八旗旗主,他们要共管朝政。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我们也没有篡位的心,更治理不了这个天下。应该说,天下的事情要天下公管!下五旗的王爷能来四位,我自己是正红旗的旗主,下五旗可以算是全都齐了。上三旗归雍正统属,镶黄旗是弘历,正黄旗是弘时,镶红旗是弘昼。你们一定要记住,弘时才是我们要拥戴的新主子呢?他想的是夺位,我们要的是实权。这样号召起来容易,也没有后顾之忧。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阿尔松阿说:“这好办,我还是镶红旗的第二佐领呢,明天我就去见弘昼。别看他平时不管事,可谁也不敢得罪他。前年隆科多派人搜宫时,他正在家里忙着烧丹炼汞。弘时没和他打招呼,他火了,说东华门这里是他的丹炉罡斗正位,硬是不让兵士们进去。这位五爷后来还专门去向弘时‘请教’,问为什么要打搅他的静修?弄得弘时只好向他赔罪才算了事。”
允禩笑了:“那好啊,你就去和他好好聊聊,用不着扯正题,我们不要误了他的成仙之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本元版的《金丹正义》,你带去恭送给你家五爷吧。”
阿尔松阿刚随口提到了隆科多,倒让允禩心里好一阵惋惜:此人虽然被抄了家,可是京师旧部多得很哪,要是能把他也收拢过来,这是一支多么大的势力呀!就在这时,一个家人走了进来,在允禩的耳边悄悄他说了句什么。允禩高兴得大笑一声:“好,想曹操,曹操就来,这就是我们的福份,快请他到书房见面。苏奴,你是我的侄儿,和我一同去见他更好。”
允禩他们来到书房时,一眼就瞧见站在那里徬惶无措的隆科多。允禩叫了一声:“舅舅安好?”苏奴也连忙打下千儿去说:“给老舅爷请安!”
隆科多转过身来说:“不,这里只有隆科多,哪来的什么舅舅、舅爷的?不瞒八爷,我今天可是夜猫子进宅呀!”
允禩一笑说道:“舅舅不说我也知道,您一定是在怪我。上次皇上派兵抄您的家时,您叫人送来十万银票让我代为保存,我却又给您退了回去。这不是我不想管您的事,而是您不该送到我这里来。您想啊,在朝野的官员们都抄了上千家了,我这里还哪有安全可言?他雍正生就的是个抄家皇帝嘛!”允禩说着话,从书架里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片小纸递给隆科多:“舅舅,这是我在顺义置办的一处庄子,十三万本银。按例,抄家是只抄浮财而不抄祖产的。所以,我把日期往前边提了十年,您留着它预防万一吧。谁能知道,明天又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隆科多接过来稍微一看,就收进了怀里:“八爷,这事虽不大,可它足见你的心田,我就大恩不言谢了。说实话,我今夜冒死前来,挂念的就是那份玉碟呀。现在我的家虽被抄了,可家私还都没动。我的情形八爷心里比我更清楚,只要皇上说句话,要杀要砍还不是现成的?那时,我要这房产又有何用?可是,那份玉碟是弘时从我那里借去的,我刚刚去了三爷府,他却说是在你这里。老奴才请八爷赏脸,把它赏还给奴才吧。内务府一旦知道了,连累的人可就多得数不清了啊!”说着,他的两行老泪已经潸然而下。
其实允禩带着苏奴一块来,就想到了隆科多非要提起玉碟这件事的。不过,他可不想就这样地便宜了隆科多,倒想借苏奴之口,试一试隆科多的心事。
他知道,别看苏奴这小子不是近支皇亲,可却是皇亲贵戚中有名的“闷猴”。这小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善于钻营,二十多岁时就被康熙看上了。老爷子当时说:想不到我们爱新觉罗家族里,还有这样一个天才。几年功夫,这个苏奴就当上巡抚了。今天他也在这里,拿他来做个枪手,是最合适不过了。苏奴当然也懂得八叔的心思,便笑着说:“老舅爷,您要的那份玉碟,小的背都背下来了,它值得您这样害怕吗?”
隆科多惊得大叫一声:“怎么你也看过了?天哪……”
第89章 隆科多夤夜索玉牒 八王爷入宫探皇图
隆科多到八爷府来索要那份玉碟,他一听苏奴说,连他都看过了,这可简直把隆科多吓死了:“怎么?你也见过它了?八爷,您这不是想要我的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