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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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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来,一脚就踢倒两三个。象你这样瘦鬼,只消喝一声,你就跌下马来了!”
山狮驼大怒道:“放你的狗屁!世上那有人在马上喝得下来的?”牛皋道:“你不信,却不要动,待我去唤他来,你试试看。”山狮驼大怒道:“就是说鬼话,也不怕你飞上天去,快去唤他来。”牛皋道:“既然如此,好汉做事,须要名正言顺,我去叫他来。你若杀得过他,也是你的本事。我的粮草是动不得的囗!”山狮驼道:“你这个粮草,是我面袋里的货色,愁他则甚?快去唤那徒弟来!”牛皋道:“我去便去,你不要怕呀!”
一面说,一面下马来拾了锏,仍复上马,向东而走,心里暗想:“鬼话便说了,如何救得这些粮草回营?”一步懒一步的,走不到一里路,望见前面尘头起处,一簇人马,打着“九龙山勤王”的旗号,飞奔而来。牛皋闪过一旁,看看人马近前,却见王英同着一位英雄,并马而来。牛皋看那将,打扮得:浑身粉洁,遍体素丝。头戴一顶二龙戏珠银盔,水磨得电光闪烁;身穿一件双龙滚珠白铠,顾绣得月色清明。手抡双戟,腰系雕引坐着追云逐日白龙驹,四脚奔腾,霏霏长空洒白雪;佩着吹毛截铁青锋剑,七星照耀,飕飕背地起寒风。吕温侯忽然再见,薛仁贵蓦地重生。
牛皋看得亲切,暗暗想道:“是了!我在太行山上,久闻得杨再兴的儿子,仍在九龙山落草。他今日必然闻得岳二侄扫北,前来助战的。”便上前叫一声:“王英贤侄,那来的可是杨再兴的令郎么?”王英道:“正是。”便向杨继周道:“此位就是牛皋老伯。”杨继周忙上前迎住,道:“小侄正是杨继周!且请问番将怎么样?”
牛皋道:“番将果然厉害!你既是杨再兴的令郎,快些回去罢!”杨继周道:“小侄正来帮助平番,怎么反叫我转去?”牛皋道:“你不晓得那山狮驼十分厉害!不独王英侄儿赢他不得,就是我也战他不过,被他把粮草阻祝我说:‘若不放我粮草过去,我那徒弟杨继周即日就来勤王,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必然擒你。’他说:‘那杨再兴,当初何等英雄,不消我们一阵乱箭,射死在小商河里,何况他的小子?
他若来时,只消我一钅党,就铲下他的头来了。’因此,我们不若转别路抄回大寨去,叫几个狠些的侄儿们来杀他。”杨继周听了大怒,叫道:“牛伯伯,休要长他人之志气!看小侄去擒他!”就吩咐三军速趱上前。
看看来到粮草屯处,那山狮驼果然还在等候。牛皋上前一步,叫声:“山狮驼!
我的徒弟来了,你来试试手段看。”山狮驼跃马横钅党,高叫道:“你就是牛皋的徒弟么?姓甚名谁?”杨继周道:“且先取了你的头来,再和你通名姓。”山狮驼大怒,举起溜金钅党,劈头盖来。杨继周右手戟架开钅党,左手一戟当胸刺来。钅党来戟架,戟去钅党迎,真个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一个是成都再世,一个是典韦重生。一个是双铁戟,犹如二龙戏水;一个是溜金钅党,恰象猛虎离山。一个钅党发,虎啸山风生万壑;一个戟施,龙喷水浪进千层。直杀得:遍地征云笼宇宙,迷空杀气罩乾坤。
两个战有百余合,并无高下。牛皋叫一声:“山番,我却没工夫等,得罪你,且先暂别了。”就命军士推动粮草,一径冲开番卒,望宋营中去了。山狮驼大喝一声:“老蛮子!鬼头鬼脑,怎肯轻放了你!”撇了杨继周,恰待来赶,杨继周、王英二人一齐上前截祝山狮驼只得回马,又战了几合,敌不住二人,拨转马头,望本营败回去。王英遂同了杨继周回到宋营,就同牛皋一齐进帐缴令。岳雷同众将出帐迎接。杨继周进帐,各各见礼,叙了些旧话寒温。岳雷传令收明粮草,分隶兵卒,设宴款待。直吃到更深,方各回营安歇。
且说山狮驼败回营中,气愤不过,正在思想如何破得宋兵之计,忽见小番来报:“有国师普风在营外求见。”山狮驼心中暗想:“前日四狼主说他已被宋将杀败逃去,怎么今日又来?”便叫:“请进来相见。”小番得令,来至营门外传请。不因普风此来,有分教:绿草黄沙地,忽变做血海尸山;青风白日天,霎时间云愁雾惨。
正是:天翻地复何时定,虎斗龙争恁日休?不知普风来见山狮驼有何法术,再破宋兵,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黑风珠四将丧命 白龙带伍连遭擒


诗曰:衰草青霜鬼火磷,征夫血泪洒荒坟。为民为国从来苦,千古沙场泣旅魂。
话说普风进到牛皮帐中,山狮驼同着连儿心善一齐迎接,见礼坐定。山狮驼开口道:“前日四狼主败回,曾说是国师宝珠驼龙俱被宋兵破了,也吃了他一亏。不知今日国师从何而来?”普风笑道:“谅宋朝这几个小毛虫,有何难剿灭?前日僧家只顾贪功,不曾防备得,一时去劫他寨,中了他的奸计。僧家明日出阵,必杀尽那些小毛虫,以泄我恨也。”山狮驼大喜,当夜安排酒筵款待普风,吃至更深方歇。
次日,普风也不乘骑,带领三千人马,步行来至阵前,大声呛喝:“普风佛爷在此。叫那些小毛虫,一齐儿都来受死!”那宋营小校慌忙报入中军:“启上元帅,前番那个普风和尚,又在营门外讨战。”岳雷闻报,皱着眉头,闷闷不乐。众将道:“元帅自受命出师以来,曾杀得兀术望风而逃,何惧一和尚,这等迟疑?”岳雷道:“列位不知,大凡行兵,最忌是和尚、道士、尼姑、妇女。他们俱是一派阴气,必然皆倚仗着些妖法。如今这个和尚逃去复来,必有缘故。我所以迟疑也。”诸葛锦道:“元帅之言,甚是有理。不如且将‘免战牌’挂出,再思破敌之计。”话还未毕,左边闪出吉青,大喝道:“胡说!我们堂堂大将,反怕了一个和尚,况是败军之将!你这牛鼻子这等害怕,还要做甚么军师?你看我不带一名兵卒,空手去拿来,羞死你这牛鼻子!”旁边走过梁兴、赵云、周青三个一齐道:“吉哥说得有理,小弟们和你同去。”牛皋道:“且慢!你们要去,须得我来压阵,方保无事。”四人道:“牛哥也去,极好的了!”五个人也不由岳雷作主,竟自各拿兵器,出营上马去了。诸葛锦跌脚道:“这和尚去而复来,必有妖法。元帅,你乃三军司命,何不令他转来!”岳雷道:“虽如此说,他乃父辈,非比他人,况未见输赢。有牛叔父压阵,料不妨事。只点几位弟兄们去接应便了。”当时就命陆文龙、关铃、狄雷、樊成四员小将领命到阵前接应,不表。
且说吉青等四人来到阵前,牛皋压住阵脚,只见对阵普风站立在门旗之下,高叫:“宋将慢来,可叫岳雷出来会我。”吉青冲马上前,大喝道:“吹!贼秃驴,杀不尽的狗驴子!前日被你逃脱,好好的去敲梆化缘度日罢了,又到这里来做甚么?”
普风大怒,骂一声:“丑蛮子!待佛爷超度了你罢!”便举起铁禅杖打来。吉青舞动狼牙棒,架开禅杖,回棒就打。两人斗了十几合,未分高下。那赵云、梁兴、周青三人熬不住,各举枪叉大刀,三般兵器,一齐上来。普风那里招架得住,忙向腰边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名为“黑风珠”,抛起空中,喝声:“疾!”只见起一阵黑风,那颗珠在半空中一旋,一变十,十变百,一霎时,变做整千整万的铁珠,有碗口大小,望着吉青等四人头上打来。牛皋在后看见,连忙取出“穿云箭”,一箭射去。那珠纷纷的落下地来,仍变做一颗。那普风是在地下的,等到牛皋要下马,已被普风连箭抢在手里。牛皋连忙上前看时,说道:“啊呀!不好了!”正在慌张,不想吉青等未曾防备,早被铁珠打下马来,可怜弟兄四人,俱各死于非命!正叫做: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普风正待招呼军士来取首级,这里牛皋、陆文龙、关铃、狄雷、樊成各举兵器,一齐向前,将普风围住厮杀。宋营军士,将吉青等四人尸首抢回。牛皋和普风战了一回。普风看来杀不过,又占住双手,用不得法宝,只得就地纵起祥光,逃回营去。
牛皋等因丧了吉青弟兄,无心恋战,鸣金收军。回到营中,各自痛哭了一常吉成亮哭得死去复醒。元帅吩咐备办棺木,成殓已毕,祭奠一番。吉成亮换了一身孝服。
元帅又命诸葛锦就在山同边,择一高阜去处安葬。
过了两日,又见军士来报:“普风又在营前讨战。”吉成亮听见,便啼啼哭哭上前来禀,要去与父亲报仇。岳雷道:“贤弟,且宽心!那妖道的妖法厉害,慢些与他交战。待我与军师想一妙计,方可擒他。”吉成亮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缓得!”旁边这些小爷们,又一齐叫将起来道:“岂有此理!若是元帅这等畏缩,怎能得到五国城去,迎得二圣还朝!我们一齐出去,且把这妖和尚捉来,与四位叔父报仇。”一声声你争我嚷。岳雷无奈,只得命众人分作左中右三队,自领众军压住阵脚,一齐放炮出营。
来到阵前,但见普风手提禅杖,带领三千军士,正在吆吆喝喝。吉成亮大骂:“秃驴!伤我父亲,快快偿还我的命来!”提起开山斧,没头没脸的乱砍。那普风也不及回言,举起禅杖迎战。这里关铃、狄雷、张英、王彪等,叉锤刀棍一齐上。
普风那里招架得住,虚晃一杖,跳出圈子外,一手向豹皮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却是小小一面黑旗,不上一尺长短,名为“黑风旗”,拿在手中,迎风一展,霎时就有五六尺。普风口中念念有词,把旗连摇几摇,忽然平地里刮起一阵恶风,吹得尘土迷天,黄沙扑面,霎时间乌云闭日,黑雾迷天,伸手不见五指,对面那分南北。
那黑雾中冰牌雹块,如飞蝗一般的望未阵中打来,打得宋营将士叫疼喊苦,头破鼻歪。普风招呼众军上前冲杀一阵,杀得宋兵星飞云散,往后逃命不及。普风率领番兵,直赶下十余里,方才天清日朗。普风得胜,收军回营。
这里岳雷直退至三十里安营。计点将士,也有打破了头的,也有打伤了眼的,幸得不曾丧命。手下军兵被杀的,马践的,折了千余人马,带伤者不计其数。岳雷好生烦恼,对军师道:“这妖僧如此厉害,如之奈何!”诸葛锦道:“元帅且免愁烦!小生算来,众将该有此一番磨难,再迟几日,自有高人来破此阵也。”岳雷无可奈何,一面调养将士;一面安排铁菱鹿角,以防妖僧乘胜劫寨。
过了两三日,忽有小校来报:“营门外来了一个道人,说道牛老将军是他的徒弟,今有事要见元帅。”岳雷听报,喜出望外,连忙同了牛皋出营,迎接进帐,各见礼毕。牛通、何风谢了救命之恩。鲍方祖先开口道:“贫道方外之人,本不该在于红尘缠扰。但今紫微治世,宋室运合中兴。元帅兴兵扫北,被那妖僧阻住,故特来相助一臂之力。”岳雷大喜,就取过兵符印信,双手奉与鲍方祖道:“不才碌碌无知,谬膺重任,被番僧杀败,诚乃朝廷之罪人!今幸师父降临,实皇上之洪福!
就请师父升帐发令。”鲍方祖道:“元帅不必如此!那妖僧本是蜃华江中一个鸟鱼。
因他头戴七星,朝礼北斗一千余年,已成了气候。近因令尊身害了乌灵圣母之子,故此命他来掣你的肘。全靠着这些妖法,并无实在本事。元帅可命军士仍于界山前扎营,他必来讨战!不论着那位将军出阵,等他放出妖法之时,待贫道收了他的来,就无能为了。”岳雷大喜,一面整备素斋款待,一面传令三军饱餐一顿。连夜拔营,仍向界山前旧处安营。当夜无话。
到了次日,山狮驼、连儿心善正和普风在帐中议论:“宋兵大败而去,数日不见动静,必不敢再来。且等四狼主兵到,杀入中原,稳取宋朝天下。”三人说说笑笑,忽见小番来报:“启上二位元帅,宋兵仍逼界山前下营,旗幡越发兴旺了。”
普风道:“不信他们这等不知死活!也罢,待僧家去杀他一个尽绝罢!”两个元帅道:“我二人一同出去助阵,以壮威风。”就点起人马,一同放炮出营。
普风大叫一声:“宋营中有不怕死的,来会佛爷!”大声呛喝。宋营中一声炮响,一将跃马横刀,大叫:“牛爷爷在此,秃驴快拿头来!”普风大骂:“杀不尽的狗蛮国,看佛爷爷来超度你。”当的就是一禅杖,牛通提起泼风刀架开杖,耍耍耍一连七八刀,杀得普风浑身是汗,回身就走。牛通道:“随你这贼秃弄鬼,我太岁爷是不怕的。”拍马追来!普风伸手就在豹皮袋中摸出这颗“黑风珠”来,喝一声:“小南蛮看宝!”便抛在空中。谁想那宝珠被“穿云箭”射坏,便不灵了,扑的一声,落在地下,滴溜溜的转。牛通道:“这贼秃耍的什么戏法,敢是要化我的缘么?我太岁爷是没有的囗!”那普风见宝珠不灵,趁着牛通在那里看,暗暗就将牛皋的“穿云箭”,望着牛通当面门射来。只见门旗下走出一个道人,一手接去。
普风大怒道:“那里来的妖道,敢接我的箭?”就放开大步,举禅杖来打道人,道人闪过一边,牛通又接住普风交战。
但见宋营的关铃、狄雷、陆文龙、樊成、严成方、吉成亮、施凤、何凤、郑世宝、伍连、欧阳从善等一班小将齐喊:“今日不要放走了这妖和尚!”一齐出马来奔普风。普风慌忙向袋中取出“黑风旗”连摇几摇,忽地乌云骤起,黑雾飞来。鲍方祖见了,便向胸前取出一面小小青铜镜子,名为“宝光镜”,拿在手中,迎风一晃。那镜中放出万道毫光,照得通天彻地的明朗,那黑风顿息,云开雾绝,兴不起冰雹。普风大怒,就把手中铁禅磨了一磨,口中念念有词。那根禅杖蓦然飞在空中,一变十,十变百,一霎时间,成千成万的禅杖,望宋将头上打来!宋将正在惊惶,那鲍方祖不慌不忙,将手中的拂尘,望空抛去,喝声:“疾!”那拂尘在半空中也是这般一变十,十变百,变成千千万万,一柄拂尘抵住一根禅杖,呆呆的悬在空中,不能下来。两边军士们倒都看得呆了,齐齐的喝采,却忘了打仗。
普风见禅杖不能打他,正待收回,那鲍方祖左手张开袍袖,右手一招道:“来了罢!”那拂尘仍变做一柄,落在手中。这普风的禅杖,就变作一条三寸长的泥鳅鱼,籁的一声,落在袍袖里去了。这普风失了禅杖,就似猢狲没棒弄了,心慌意乱,驾起金光要走。才离不得平地上一二尺,被欧阳从善赶去一斧,正砍个着,一交跌翻。余雷又赶上前,手起一锤,把普风脑盖打开,现出原身,原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鱼。可惜千年道行,一旦成空。可见嗔怒之心,害人不小!
当时山狮驼按不住心头火起,把马一拍,举起溜金钅党,望欧阳从善顶门上盖来。杨继周见了,手挺双戟,接住山狮驼厮杀。连儿心善摆动合扇刀,跑马出阵,这里陆文龙舞动六沉枪,飞马迎敌。战不上几个回合,杨继周叫一声:“山蛮,你爷爷战你不过。”回马便走。山狮驼道:“杨南蛮,你待走到那里去?”拍马追来。
杨继周听得脑后銮铃响,晓得山狮驼已近,回转马头,发手中戟,紧向山狮驼心窝里一戟。山狮驼要招架,已来不及了,前心直透到后心,跌下马来。再加上一戟,自然不活了。连儿心善见山狮驼被杀,心里着慌,手中刀略松得一松,被陆文龙一枪,正中咽喉,也跌下马来,魂灵地赶着山狮驼一齐去了。岳雷把令旗招动,大军一齐冲杀过去。这几千番兵,那里够杀,有命的逃了几个,没命的都做了沙场之鬼。
有诗曰:
刀兵恶战两交加,遍地尸横乱若麻。只为宋金争社稷,淋漓鲜血染滩沙。
岳雷大军过了界山,收拾人马,放炮安营,计功行赏。鲍方祖对岳雷道:“元帅此去,虽有些小周折,但宋朝气运合当中兴,自有百灵扶助。贫道告别回山去也!”
岳雷再三苦留不祝牛皋道:“徒弟本待要跟了师父去,只是熬不得这样清淡,只好再混几时罢!但是这枝箭,求师父还了我,或者还有用处。”鲍方祖笑道:“你不久功名已就,那里还用着他?你且把那双草鞋休要遗失了。”牛皋道:“徒弟紧紧收好在腰边一个袋里,再不会遗失的。”鲍方祖道:“你且取出来看。”牛皋即在腰中摸出那双“破浪履”来,拿在手中道:“师父,这不是草鞋?”鲍方祖道:“你可再细看看。”牛皋低头一看,那里是草鞋,忽然变作一对双凫,把口一张,双翅一扑,呼的一声,望空飞去。鲍方祖呵呵大笑,驾起祥云,霎时不见。岳雷同牛皋众将,一齐望空拜谢。连夜写本,差官上临安报捷,不提。
且说这里养兵三日,岳雷就点欧阳从善为头队先锋,余雷、狄雷为副,带领一万人马,为第一队;又点牛通为第二队先锋,杨英、施凤为副,领兵一万,为第二队;自己同众将引大兵在后,望着牧羊城进发。但见:龙旗展处三军功,鼍鼓桴来万队行。杀气腾腾同敌忾,征云簇簇盖群英。
不一日,前队先锋已到牧羊城,欧阳从善下令,众军士离城三十里,安营下寨。次日,上马提枪,余雷、狄雷持锤在后,带领兵卒,来到牧羊城下讨战。那牧羊城内守将,乃是金邦宗室完颜寿,生得虎头豹眼,惯使一口九耳连环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下有两员副将:一名戚光祖,一名戚继祖,原是戚方之子。那年在临安摆“擂台”,逃奔至此,降了金邦,就分拨在完颜寿帐下。是日,听得探军报说:“宋将在城下讨战。”就上马提刀,带领了戚家两个弟兄,开关出城,过了吊桥。
两面把人马摆列,射住阵脚,完颜寿跃马横刀出阵,大喝:“宋将何等之人,敢来犯我城池?”欧阳从善道:“我乃大宋扫北大元帅麾下先锋‘五方太岁’。奉将令,特来取你这牧羊城。我太岁爷这斧下不斩无名之将,快通名来,好上我的功劳簿。”
完颜寿道:“某家乃金邦宗室,当今王叔完颜寿的便是。你若好好退兵,各守疆土,容你再活几时。若是恃蛮,只恐你来时有路,退后无门,休得懊悔!”从善大怒道:“我家元帅奉命扫北,迎请二圣,一路来势如破竹,何惧你小小一城!若不早献城池,打破之时,鸡犬不留。”完颜寿大怒,喝一声:“南蛮好无礼!看刀罢!”提起九耳连环刀,劈面砍来,从善双斧相迎。一场好杀:擂鼓喊声扬,二人杀一常红旗标烈焰,白帜映冰霜。战马如飞转,将军手臂忙。斧去如龙舞,刀来似虎狼。一个赤胆开疆土,一个忠。心保牧羊。真个是:大蟒逞威喷毒雾,蛟龙奋勇吐寒光。
两人战到二三十个回合,欧阳从善手略一松,被完颜寿挡腰一刀,斩于马下。余雷、狄雷大吼一声,四锤并举,两马齐奔,敌住完颜寿。众军士抢回尸首。余雷、狄雷与完颜寿斗了几合,无心恋战,虚晃一锤,转马败走。完颜寿也不来追赶,掌着得胜鼓进城。余、狄二人,只得将从善尸首收殓,暂葬于高冈之下。
诗曰:星落长空逐晓霜,捐躯赢得姓名扬。水流江汉雄心壮,莲长蒲塘义骨香。
有死莫愁英杰少,能生堪羡水云氵襄。惟看千古忠魂在,不避寒流去渺茫。
次日,牛通二队已到,与余、狄二人相见,说知欧阳从善阵亡。牛通大叫起来道:“罢了!罢了!我们就去把他这牢城,不踏他做一片白地,也誓不为人!”众人劝道:“牛哥且不要性急,谅这牧羊城也拒不住我大兵。且等元帅到来,然后开仗,方是万稳万当。”牛通道:“等元帅不打紧,又多气我几日!”不说这里五人议论纷。
且说那里完颜寿虽然赢一场,算来终久众寡不敌,就连夜写本,差人星飞往黄龙府去讨救兵。金主接了告急本章,忙请四王叔上殿商议。兀术道:“今宋兵已至牧羊城,事在危急,可速传旨往鹞关去调元帅西尔达,先领兵去救应。待臣亲往万锦山千花洞,拜请乌灵圣母。他有移山倒海之术,手下有三千鱼鳞军,十分厉害,若得他肯来相助,何惧宋朝百万之众?”金主道:“全仗王叔维持!”当时即降诏书,差番官往鹞关宣调西尔达,星夜往牧羊城救应。兀术辞驾出朝,自往万锦山去告求乌灵圣母,不提。
且说鹞关总兵西尔达,接了金主调兵的旨意,随即同了女儿西云小妹,率领本部人马,离了鹞关,一路滔滔,往牧羊城来。不一日,到了牧羊城。完颜寿山城迎接,进城相见毕,置酒款待,另在教场旁侧扎营安歇。次日,探子来报:“宋朝大兵已到,有将士讨战。”西尔达随即披挂上马出城,把人马摆开。完颜寿同着威氏兄弟上城观战。只见宋营中一声炮响,门旗开处,一员小将出马来到阵前,生得来:千丈凌云豪气,一团仙骨精神。挺枪跃马荡征尘,四海英雄谁近?身上白袍古绣,七星银甲龙鳞。岳霆小将显威名,当先飞马出阵。
那岳霆大叫一声:“番将!早早投降,饶你一城性命。若有迟延,顷刻即成齑粉,休要懊悔!”西尔达把马一拍,出到阵前,好生威风!但见:一部落腮胡子,两条板刷眉浓;脸如火炭熟虾红,眼射电光炯炯。头上分开雉尾,腰间宝带玲珑;鹞关大将逞威风,叱咤山摇地动。
西尔达大喝一声:“乳臭小蛮,焉敢犯我疆界?快通名来,好取你的驴头。”岳霆笑道:“我乃大宋天子敕封武穆王第三公子岳霆的便是。我这枪下不挑无名之将,也报个名来。”西尔达道:“某乃金国鹞关大元帅西尔达是也。今奉圣旨,特来拿你这班小毛虫。不要走,看家伙罢!”提起赤钢刀,拦头便砍。岳霆使动手中烂银枪,架开刀,攒心直刺。刀来枪架,枪去刀迎,战了三四十个回合。那西尔达虽然勇猛,怎当岳霆少年英武,手中这杆烂银枪,犹如飞云掣电一般。看看招架不住,赤钢刀略松得一松,早被岳霆一枪,刺中肩膀,翻身落马。再一枪,结果了性命,岳霆下马取了首级。宋营众将呐喊一声,冲杀过去。完颜寿在城上见了,慌忙扯起吊桥,擂木炮石,一齐打下。岳雷传令,鸣金收军,记了岳霆的功劳。
那金兵只抢得西尔达的尸首进城,西云小妹放声大哭。完颜寿即命匠人雕成一个木人头,来凑上成殓,把棺木暂停在僧寺。次日,西云小妹全身素白披挂,带领番兵出城,坐名要岳霆出马。小校报进中军,岳雷仍领众将出营,列成阵势。但见金阵上一员女将,生得:娇姿袅娜,慵拈针黹好抡刀;玉貌娉婷,懒傍妆台骋马游。
由罗包凤髻,雉尾插当头。素带湘裙,窄窄金莲踏宝橙;龙鳞砌甲,弯弯翠黛若含愁。杏脸通红,羞答答怕通名姓;桃腮微恨,娇怯怯欲报父仇。正是:中原漫说多良将,且认金邦一女流。
那西云小妹立马阵前,高叫:“宋营将士知事者,快将岳霆献出,偿我父亲之命。
若少迟延,教你合营都死于非命,半个不留!”岳霆听了大怒,飞马出阵,大叫:“贱人休得要逞能,俺岳三爷来也!”拍马抡枪,望着西云当胸直刺。西云舞动手中绣鸾刀,迎住厮杀。战不上七八个回合,西云那里是岳霆的对手,便把绣鸾刀一摆,回马败走,岳霆随后赶来。原来那西云小妹曾遇异人传授阴阳二弹,随手在黄罗袋内摸出一个阴弹来,即扭转身躯,望着岳霆打来。只见一道黑光,直射面门,岳霆一个寒噤,坐不住鞍鞒,跌下马来。西云转马,来取首级。宋阵上樊成一马冲出,挺枪挡住西云,众人将岳霆救回。那西云小妹与樊成战了三四合,又向袋中摸出那个阳弹,劈面打来。但见一块火光,向樊成脸上飞来。樊成叫声:“啊呀!”
把头一仰,翻身落马。亏得伍连见了,早挺起面杆朝,叫声:“蛮婆,休要动手,我伍连来拿你也!”西云小妹抬头一看,见那伍连:紫金冠,紧束发;飞凤额,雉尾插。面如傅粉俏郎君,唇若涂朱可爱杀!鸾狮宝带现玲珑,大红袍罩黄金甲。若不是潘安重出世,必是西天降下活菩萨。
西云小妹一见伍连生得齐整,心下暗想:“我那番邦几曾见这等俊俏郎君!不如活拿这南蛮回城,得与他成其好事,也不枉我生了一世。”便舞动绣鸾刀,来战伍连。
伍连举前相迎。一来一往,战有十余合,西云回马又走。伍连道:“别人怕你暗算,我偏要拿你。”拍马追来,西云暗暗在腰间取出一条白龙带,丢在空中,喝声:“南蛮,看宝来了!”伍连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条白龙落将下来,将伍连紧紧捆定,被西云赶上来拦腰一把擒过马去。宋阵上严成方舞动八棱锤,余雷使起双铁锤,韩起龙摇着三尖两刃刀,陆文成挺一对六沉枪,一齐赶上来相救。伍连早被西云擒在马上,掌着得胜鼓,拽起吊桥,进城去了。岳雷只得鸣金收兵,同众将回转大营,闷闷不乐。且按下不表。
先说那西云小妹擒了伍连回到自己营中,解下白龙带,将伍连国在陷车内,吩咐四名小番:“将他推入后营,好生看守!”却暗暗的差一个心腹侍婢,叫做彩鸿,着他私下去说,他若肯降顺,情愿与他结为夫妇,同享富贵。那伍连初时不肯,被那彩鸿再三撺摄,遂心生一计,不如假意应承了,再图机会。便对那婢女道:“既蒙不杀之恩,但有一事,那欧阳从善是我结义弟兄,誓同生死,今被完颜寿害了。
若与我报了此仇,情愿依从,并去说那岳家弟兄,一同到来归降金国。若不杀得完颜寿,宁甘一死,决不从命。”彩鸿将此话回复了西云,西云正在心持两端,疑惑不定,忽报:“完颜寿元帅差官揭着令旗来,要捉的宋将去斩首号令。”西云吃了一惊,便叫军士对差官说:‘哦父亲被岳霆挑死,大仇未报,要捉了岳霆,一同斩首祭我父亲的。”差官只得回去禀复完颜寿。完颜寿听了大怒道:“这贼婢略胜了一阵,便这般小觑我。待我明日出阵也拿两个宋将来,羞这贱人!”当日过了一夜。
到次日,小校报说:“宋将在城外讨战。”完颜寿听了,便同戚氏兄弟领兵出城,一面差一小番:“请西云小妹出城观战,看我擒拿宋将。”西云小妹遂带本部人马,在吊桥边齐齐摆列,看那完颜寿横刀跃马,过了吊桥,大叫:“宋营中有不怕死的快来纳命!”喝声未绝,宋营中一声炮响,飞出一将,坐下红砂马,手挺六沉枪,大叫一声:“陆文龙在此,快快下马受缚!”完颜寿摇刀直砍,陆文龙双枪并举,一场好杀:二将交锋在战场,四枝膀臂望空忙。一个丹心扶宋室,一个赤胆助金邦。一个似摆尾狻猊寻虎豹,一个似摇头狮子下山冈。
天生一对恶星辰,各人各为各君王。
两个战到四五十个回合,完颜寿招架不住,大叫:“西云小姐快来助我!”那西云呆呆的在吊桥边,勒马站着只不动身。又战了三四合,只得回马败走。刚至吊桥边,陆文成已经赶到,手起一枪,将完颜寿挑下城河,做了个水中之鬼。陆文龙招呼众军枪桥,西云小妹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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