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花月痕-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萧械,满院里梧叶卷得簌簌有声。
走到月亮门外,不防廊上栏干有个乌溜溜的大猫跳将下来,把跛脚一吓,“哎呀”一声,栽倒在地,那黑猫一溜烟走了。跛脚战兢兢的爬起来开门,原来是士宽和他侄儿,送来四碟小菜、四碗面、四个饽饽和那油烛盘香。跛脚这回不怕了,便来告秋痕。秋痕坐起,请士宽坐下,说道:“枉费了你大半年的气力!晓得这样,倒不如那一晚也烧死了,岂不是好?”士宽粗人,又吃了酒,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他的侄儿点上灯,就都走了。开门出来,恰好秃头带个打杂,送来帘幕饭菜及点心等件。秋痕见了秃头,也是不哭,只问痴珠临死光景。秃头挥泪告诉一遍,秋痕长叹。秃头劝秋痕用些饭菜,秋痕一点不用,跛脚却饱吃一顿。时已有二更天,秃头也走了。
跛脚拿着烛台,送了秃头,关门进米。刚到一二门梧桐树下,瞥见上屋有个妇人,和秋痕差不多高,走入月亮门。跛脚只道是秋痕出来,也不惊疑,还说道:“娘,你也不点个亮?”到得月亮门,见那妇人已上台阶,不入屋里,却由东边弯去后院。又说道:“娘,缓一步,我照你走。”却不见答应。直跟到梅花树畔,冉冉而没。不觉吓得通身发抖,跑入屋里,秋痕还歪在床上,个动分毫。跛脚回想起来,十分害怕,又不敢告诉,随说道:“娘,你自清早起身,至今不曾吃点东西,喝些汤好么?”秋痕不应。跛脚停一停,又说道:“你要躺,起来一坐,给我铺下褥子,你也好躺。”秋痕道:“你铺在西屋自睡,我就这样躺。” 跛脚没法,只得伴着秋痕呆坐。坐到三更多天,十分疲倦,歪在一边,恍恍惚惚的,觉自己走到一个地方,静悄悄的。只见对面一对宫妆女子,手持皤盖,引着他娘和个带剑的女子,缓步而来,来到跟前,转西去了。心上想道:“娘同这女子去那里哩?”赶着跟来,却又不见。遥望过去,前面有个庙,出出进进,都是戏台上打扮的人,只没有涂脸的。想道:“这庙里敢莫有戏?”就跟着人进去,见宝殿巍峨,是个极大的所在,月台上香烟成字,宝盖蟠云,有许多穿戏衣的人,也有男的,也有女的,女的都是少年美貌;男的便有老有少。
看了一会,不像是戏,又不像是佛殿,正想要走,只听得两边鼓乐起来。说是“冤海司来了”。有一个穿戏衣的男人,瞧见跛脚,立地撵出。跛脚吓得打战。只见许多艳服女子,引一座金碧辉煌的车,坐着一个缨络垂肩的人,远远的看,却不晓得是谁。忽然又有个穿戏衣的人喝道:“你什么人?敢跑来这个地方闲逛!”恶狠狠的一鞭,跛脚“哎呀”一声,原来是梦。
睁眼一看,日已上窗,却不见秋痕,跛脚只道起来,前屋后屋找了一遍。只见秋痕高挂在梅花树上。跛脚吓得喊救,两手抱着大哭。士宽隔墙听得跛脚哭喊,知道秋痕不好,赶着过来。跛脚一面开门,一面哭道:“娘吊死了!”士宽和他侄儿进来,忙行解下,见手足冰冷,知不中用,便赴子善公馆告知。
到得七下钟,秋华堂和柳巷的人,通知道了。瑶华奔来看视,大哭一场。街坊的人,个个赞叹,都说“难得”!子善主意从厚殡殓,不用说了。 看官须知:秋痕原拚一死,然必使之焦立无立锥之地,而后华(上髟下曼)归忉利之天,这也在可解不可解之间!秋痕系戊午年七月初三日寅时缢死,年二十岁。例斯人于死节,心固难安;报知己而投环,目所共睹,遭逢不偶,衔大恨于三生;视死如归,了相思于一刹。留芳眉史,歌蒿借《孔雀》之词;证果情天,文梓起鸳鸯之冢。正是:
比翼双飞,频伽并命;
生既堪怜,死尤可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竹竿岭旧侣哭秋坟 枞阳县佳人降巨寇
话说荷生自杨柳青撤防,到了青萍驿,接见太原各官,惊知痴珠、秋痕先后去世,大为惘然。是夜,就枕上撰一付挽联,是:
万里隔乡关,望一片白云,问魂兮几时归也?
双栖成泡影,剩两行红泪,伤心者何以哭之!
次日进城,唱起凯歌,打起得胜鼓,闹得一城人观看,热烘烘的拥挤。 到了行馆,采秋迎出并门仙馆。小别三阅月,两人相见,欣喜之情,自不用说。只接续见客,直到二更天,市能退入内寝细谈。说起痴珠、秋痕,两人十分伤感。采秋便将挽秋痕的联句,述给荷生听,念道:
“有限光阴丁噩梦;不情风雨虐梨花。”
荷生道:“好!我的联是这十六字:
痴梦醒时,秋深小院;
劫花堕处,春隔天涯。”
采秋也道:“超脱之至!”荷生随把挽痴珠的句,也念给采秋听。
次早,一起写好,分头张挂去了。下午亲往秋华堂,排上一台祭品,换了素服,哭奠一番,就同子善大家到西院流览一回。琴在人亡,十分惆怅。见焦桐室粘的诗笺,有《五月下浣重过秋心院感赋》七律二首,因念道:
“沉沉绮阁幌双垂,频卜归期未有期。
杯影蛇弓魔人幻,帷灯匣剑鬼生疑。
搏沙踪迹含沙射,销骨谗言刺骨悲。
昨夜落梅风信急,纸窗策策益凄其。
眉峰离恨锁层层,欲断情丝总未能。
不恤人言谁则敢?可怜薄幸我何曾!
半生豪气销双鬓,九死痴魂傍一灯。
碧落黄泉皆诳语,残更有梦转堪凭。”
念毕,正向子善说话,只见索安回道:“汾神庙主持心印求见,说有韦老爷遗嘱面回。”荷生道:“甚好。我正要往访。”就同子善迎了出来。
心印行礼,荷生拉住,叙些契阔,又谢他经理痴珠丧事。心印洒泪道:“贫僧二十年心交,聚首天涯,竟为他办了这等事,说来就可伤心!”荷生听了,毗泪欲滴。心印便将痴珠遗嘱述了一遍。荷生向子善道:“这事自是后死者之责。但我简牍纷纭,心也粗了,学问我又不如他,怎能替他纂辑起来?只好暂藏在我那里。至诗文集,尽管付梓吧!”子善躬身道:“是。”荷生又坐了一会,走了。
次日,荷生因秃头求差健弁,赍着痴珠遗札回南,遂作一缄,寄给谡如,也交差弁带去。此时子秀四省销差,接着余黻如缉捕盐枭差务也完竣到省。大家商议道:“南边道路不通,秋华堂又不便久停灵囗,不如就葬并州,附以秋痕,完了他生时心愿。”回明荷生,荷生道:“归葬为仁,随葬为达。况时事多虞,葬了也完我们一件心事。”大家道:“是。”
嗣后心印、池、萧看准南门外竹竿岭一区坟地,就在夫妻庙后。于是择了九月初二未时,将痴珠、秋痕两柩安葬。就岭下善人村,买一百亩田地、五十亩菜园、一所房屋,将跛脚配给秃头,便令搬往守墓。穆升、林喜、李福三人,荷生都收作跟班,就赞甫、雨农,也延入文案处。秋华堂仍做游宴公所。汾神庙西院,自从痴珠死后,都说有鬼,没人敢住,后来是韦小珠搬入作寓,才把谣言歇了。秋心院也纷传有鬼,后来是一邵姓买为别业。这便是痴珠、秋痕两人结局。
一日,采秋和瑶华商量上坟。这日林喜、李福到夫妻庙伺候。采秋、瑶华素眼,只带了穆升、红豆、秋英,由甬道坐小轿出城。穆升骑马先走,红豆、秋英坐一辆车,跟轿而行。到了城外,采秋、瑶华、红豆、秋英一起换了马。路上歇一歇,便望见竹竿岭夫妻庙。
林喜、李福迎出,两人下马。进得门来,破庙荒凉,草深一尺,见一群的羊在那里吃草,颓垣败井,廊庑倾欹。进了前殿,尚自洁净,也排有两三张破的木几,靠墙一张三脚的桌。这是林喜先到,教看庙预备的。廊下自有行厨供给,穆升捧上两碗茶来。红豆、秋英跟着采秋、瑶华,看了塑像和那壁间画像残碑,说道:“去年八月十五,痴珠、秋痕小到这里祭奠么?不想今年,我和你来祭他!”瑶华也觉黯然欲绝。
两人喝了茶,逛到后殿,见西边坍了一角,风摇树动,落叶成堆,凄凉已极。义问得远远有人哭声。红豆、秋英站在倒墙土堆上,见墙外槐树下拴一匹黑骡,一人看守。李福认是汾神庙的人,问道:“你来做什么?”那人道:“我跟帅父来上坟。”采秋向李福道:“韦老爷的坟,在庙后那里?”穆升道:“只在墙外西边,这里去,不上一箭地。”瑶华道:“这般近,我们打这里步行去吧。”采秋道:“甚好。”便携着瑶华的手,步上土坡,穆升前引。两人凭高远眺,见平原地远,旷野天低,觉得眼界一空。 到得下来,便是庙外。疏林黄叶,荒径寒芜,萧条满目,早令人悲从中来。转向西,远远的望见三尺孤坟,坟前点着香蜡,一个穿袈裟和尚正在膜拜;秃头烧纸,哀哀的哭。林喜跟着祭品的担,也才到墓下。采秋道:“等和尚走了,我们祭吧。”穆升道:“他们现已哭过,想是知道我们上来,匆匆要去,槐树下的骡不牵向前么?”只见秃头和林喜说了几句话,和尚点点头,绕向东边而去。
红豆、秋英便搀着千秋、瑶华,到了坟上,见墓碑题的是:“东越孝廉痴珠韦公之墓。”林喜早排好祭筵,采秋洒泪上香,拜了一拜。瑶华也洒泪行了礼。红豆浇酒;秋英执壶,林喜、穆升焚纸。事毕,四人以次磕了头。只李福在夫妻庙中照料,不曾跟来。秃头尽着哭。采秋、瑶华十分伤感,俱站不住,那乌骓和瑶华的马都扯在墓前伺候,就不再到夫妻庙,只劝谕秃头数语,上马走了。这且按下
待小子表出潘碧桃一番好结果来:碧桃自与钱同秀撒赖以后,并州是站不住。他妈便将碧桃走了绎州,又走了泽州,走了清化,走了汴梁。汴梁自古佳丽之地,近来黄河迁徙不常,又新遭兵燹,中州光景,就也不可再问。但是樊楼之灯火成墟,饭甑之琵琶还伙。碧桃阅人既多,又戒了烟,容华遂愈焕发;迷香洞里,居然座客常满。
一日,来个道人,授以操纵吐纳摩咒顿挫之诀,临行说道:“你过此便当发迹。”只这道人去后,无论旧宠新欢;相对总是味如嚼蜡。后来蔑片领个豪华公子到门.这碧桃放出手段,百般讨好。那公于见得碧桃千娇百媚。就也十分怜爱。不想晚夕两口嬲一阵,一个是渺乎其小,一个是廓其有容。还是碧桃泥他唱个“后庭花”到了天明,竟自走了。数月门庭寂然。母女十分站不住,听说樊城热闹,现在贼退,遂带了猴儿,径行上路。
这日,离樊城不上十里,日早落了。对面忽来一队游骑,车夫望风而遁。当头一个少年,望着碧桃,便跳下马抢了,飞鞭而去。没有三里多路,天快黑了,投一小小乡村。碧桃高叫救命,村中的人,没个来理。这少年向一家门首停住,里边有个妇人,黄瘦的脸儿,手拈盏灯,将碧桃扶下。
碧桃跳掷喊哭,那妇人笑道:“哭也无益,喊也杠然。”这少年也说道:“娘眼子安静,我们不是食人老虎。”碧桃道:“你还我的妈,我便跟你。”那少年道:“这是容易的事,马上就到。”碧桃见他没甚歹意,就停住哭,与妇人见礼。那少年已将他妈带来见面,碧桃大喜。 看官,你道这队游骑,又是那股贼哩?原未淮北一带城池,近为员逆头目吕肇受窃踞。这肇受原是枞阳县著名剧盗,却极孝顺,县官破案,一拘他娘,便自投到。后来积案多了,几毙杖卜。幸站木笼;有个官善于风鉴,见他脸有红光,便放了,今去投军。不想肇受投贼,受了伪职,踞了枞阳,拥有淮北千余里盐利。与河南捻首姚荟琳结为兄弟,以此饷足兵多,势强援众。只是生平有个缺憾,是个驴形,自做贼以来,不知糟蹋了整千整万妇女,却不曾了一回账,以此四布游骑,到处掳抢。
这少年掳得碧桃,献了肇受,肇受见面,也不甚为奇。这日酒后,叫来服侍,不料碧桃竞禁得起春风一度,而且曲尽媚猪之态。这是肇受不曾尝的滋味,当下乐得心花怒开,告了他娘,择日成亲。赏了少年一百两金,差人迎了碧桃的妈,连猴儿也得了好趣。
看官,你道人生无论什么人,自从根本上着点精神,再没有不好呢!碧桃那般淫贱,终始与他妈相依为命。肇受那般荣华,也是终始与他娘相依为命。他娘这会见个粉妆玉琢的媳妇来了,喜欢之至。这碧桃就珠围翠绕,做起夫人。看官,你道是好结果不是?尤可喜者,一夕枕上,两人各诉衷曲,碧桃说道:“你如今富贵极了,只是依人,自来是没结果呢!你怎不反正?将淮北盐利献与朝廷,必有一番奖励。然后请率所部讨贼,就这千余里地,征税课做找粮饷。金陵守得住,我且霸住一方;金陵守不住,我便做个陶朱翁。你道好不好呢?”说得肇受一骨落跳起,拍掌道:“上策,上策!娘子军,我先要投降了!”
次日,肇受果然托记室做个降书,又遣人私迭北帅许多财物。后来奉到谕旨,着授淮北提督,改名荩忠。碧桃竟自得了一品大人的诰命。正是:
羽铩凤凰,语通吉了;
腐草为萤,道在屎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求直言梅翰林应诏 复浔郡欧节度策勋
话说这年秋间,长星见在西北方,光有数十丈,直射东南。逆贼四眼狗势大猖厥。看官,你道这四眼狗是谁?原来便是秋心院的班长李狗头。当时,痴珠说他会做强盗,人都不信,不想他却真做悍贼。他自正定括了牛氏箱笼,便与他结盟的几个兄弟,跑到淮北。适值金陵屠杀之后,员逆委任荣合、荣法主持号令,出榜招贤。狗头夤缘献策,破了乌衣官军,又破了防守七年之六合、三河大捷之义师。员逆大喜,以为奇才,将淮北悉归管辖。其实,怀远一带,吕肇受早反正了。狗头领着数万人马,只飘泊太湖,来往潜山。
当下朝廷为着东南糜烂,天象告警,诏中外文武及军民人等,直言时务。这梅、欧两个晋京,得着了试差。小岑却转个御史。想起痴珠临行送的序文,是教他勘破了七品官,将天下所有积弊和盘托出,做个轰轰烈烈的男子,就也鼓动小岑胸中几多块垒,几多热血,只是乘不出机会。这会言路大开,他又得了御史,便悄悄做起一折,不但不与剑秋商量,便是丹翚也不知道,径自递了。略云: 臣梅山奏,为应诏直陈、仰祈圣鉴事:臣闻古三公有因水旱策免,有不待策免而自行引退者,何况天象示警于上,人事舛迕于下;而内阁大臣犹循常袭故,旅进旅退于唯唯诺诺之间,清夜扪心,其能自慰乎,
夫用人行政,其将用未用、将行未行之际,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天颜咫尺,呼吸可通,惟有内阁而已。身居密勿之地,苟怀缄默之风,则宰相亦何常之有?一切凡人,皆可为之,又何藉梦卜以求也。
东南军务,稽今二十有余年矣。民生颠沛,国帑空虚,尽人能言,其实尽人不敢言其所以然之故。臣私自愤懑,急欲明目张胆,为我皇上陈之:封疆坏于各道节度。各道节度非有唐末之横也,而平居泄沓,临事张皇,有丧师者,有辱国者,有闻风知遁者,有激变内溃者,有奉熊义灿为祖师而以抚误事者,有杨嗣昌之覆辙而以邻为壑者,有拥共自重而游弋以避贼锋、縻饷自娱而高居以养贼势者。凡此种种纰缪,内阁岂不知之?有遇事严参以重封疆者乎? 自倭逆内犯,勾结水陆剧盗以及回疆西藏,朝廷命将出师,不惜捐万万帑金,为民除害,德洋恩普,该将帅宜何如努力戎行?乃老成凋谢。既无继起之才,结习相沿,动有偾军之将。往者金陵沦陷,设南北二帅:北帅逍遥河上,南帅嵎负钟山。转瞬数年,终于覆没,为宵旰忧。方其未败,锦衣玉食,倡优歌舞,其厮养贱纨绮,吸洋烟,莫不有桑中之喜,志溺气惰;贼氛一动,如以菌受斧。害于两家,凶于而国,覆辙相寻;曾个知戒。内阁耳目犹人,有先机议处,以肃戎行者平?封疆如此,戎行如此!此何时哉?此何势战?
该大臣等相顾不发一策,事事仰劳神算,已属全无心肝,乃犹徇情掩饰,淆乱是非,致令外议沸腾。或曰受贿容奸,或曰潜踪通贼。圣明之世,臣不敢谓然。第念该大臣世受国恩,身膺隆遇,何以坐视时艰,悍然于天人之交迫,曾无所动于中也?
今日之事,必先激浊扬清,如医治疾,扶正气始可御外邪。伏唯圣鉴,俯纳刍荛,特伸乾断,则民生自复,国计自纾,臣不胜感激之至。谨奏。
次日,内阁传旨:御史梅山,忠谠可嘉,着赏人参二斤,原折该大臣阅之,各明白回奏。小岑谢恩下来,满朝公卿,无不改容。 当下回寓,剑秋已早来了,接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岑也笑道:“这是痴珠抬举我,得了两斤人参。”随即坐下,谈了朝中情事。剑秋便说道:“痴珠议论,多是行不去呢。就如这折议论,也是乘此机会,才用得着。”小岑叹道:“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自古是这般呢。”剑秋道:“前两天,荷生寄来痴珠诗文集副本,诗倒罢了,那文集中议论,都骇人听闻得很。我略瞧两篇拟疏,一是请裁汰:一曰认大员而增设州县;一曰汰士子而慎重师儒;一曰裁营伍而力行屯政;一曰裁胥吏而参用士人。一是请废罢:一曰罢边防而仍设上司;一曰罢厘金而大开海禁;一曰废金银而更造官钱;一曰废科举而责成荐主。一篇都有数万字,读之令我小儒舌挢。” 小岑道:“行原是行不去呢,只这议论,都是认真担当天下事的文字,人存政举,便自易易。你道他迁阔么?就如他说用兵大略是先和倭夷,听其自生自灭;再清内寇,上保蜀,下复武汉,做个南北枢纽,然后从上游公路剿办,水陆并进,力厄贼吭。你道是不是呢?现在什么人能了此一局呢?”剑秋道:“这一付议论,我也听他说过,荷生、谡如都将此做个帐中秘本,其实一个人是做不来呢。”小岑笑道:“天下事那里有一个人办得出呢?起墙椎牛,挂席集众。”
正待说下,门上报:“有客来。”你道是什么客呢,原来就是谢小林、郑仲池。前个月小林以御史放了淮海道,仲池以理少放了淮北节度。两个俱因地方残破,无处张罗,不能出京。这日从内城出来,得个明经略人间的信,以此同访小岑。到得靠晚,见过上谕,是“首辅予告,朝廷以西北肃清,层经略人阁,所有未了事件,着交韩彝守护帅印办理”。
到得第三日,内阁传旨:湖北汉阳府着梅山补授。小岑叫苦连天。丹翚便埋怨他:“上得好折。如今得了这个去处,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又是不能不走的。”倒是剑秋替他张罗出京,说是“朝廷因你肯说话,才叫你一麾出守,不久就有好处。”劝他走了。 却说仲池节度淮北,与肇受恰是同官。肇受此刻拥了淮海千余里钱粮盐课,奉诏讨贼,自庐江以至和、含,连营百余座,旌旗耀日,人马堆云。仲池主仆囗囗,依个破庙。一日,提督府兵丁抢人妇女,土团不依,闹起事来。幕中朋友说须地方官弹压,肇受便往拜仲池。
仲池饬该管官两边和解,就也前往回拜。这肇受高兴,开起夜宴。于是万炬齐明,百花沓出,罗郇公厨中之美膳,舞广寒宫里之羽衣。酒行数巡,夫人出见,珠光侧聚,佩响流葩。肇受却小袖秃襟,笑向仲池道;“我不惯穿着大衣。”仲池一面招呼夫人,一面说道:“我们兄弟,尽可脱略形迹。”肇受就指左边一座,教夫人坐下,向仲池说道:“他文雅,不比我卤莽武夫,着他奉陪,我就在这炕上烧烟吧。”于是弁者鬟者,流目于灯光烟气之中;歌人舞人,摩肩于丰酒繁肴之地。
仲池起辞再三,无奈肇受夫妇礼意殷勤,迟至一下钟才得散席。临行,肇受取个沉沉的包裹,纳入仲池袖里,笑吟吟的道:“聊以志别。”仲池不解,无可答应,只得收了。抵寓,检开包裹,灿灿金条。 次日天明,忽报:“提督挂印走了。所有百余座壁垒,俱是空营。”原来肇受军令,仅是暗号,那日黄昏,这多兵俱已陆续登舟;席散后,肇受、碧桃各奉老母,就也出城,万帆竟挂,说是向海门而去。如许重累,竟一夕拔宅,奇不奇呢?这里仲池诧异一番,将提督的印,暂行护理。方招募乡勇,联络土团,想为自强之计,不想诸事办未得手,狗头却来了。空空一城,如何可守?听说宝山营兵强马壮,便向宝山投奔。坐此淮北千余里,竟为狗头窃踞。
再说小岑那一折利害不过,参倒了几个大老,正法了几个节度,这是小岑想不出呢。为着小岑奏准,大家依嘴学舌,都说起话来,便缪葛不清。还是明经略到京,慢慢的回转圣意,才得归结,救活了多少人;只日日接见朝士,延揽人才,总不得个担当全局的人,实在十分烦恼。 一日,想起李谡如,恰好出了肇受提督的缺,便极力保荐,得了谕旨。过了数日,门上递了一封书,拆阅是侍讲欧冶言事的书,约有一千余字,大意是说那“楚北淮南形势及扼贼要害之处”,又说“封疆大吏,推诿素不知兵,这是无志者借口之辞。试问各道节度,共带枢部之衔,且有标兵之掌,如何说得不知兵?请以各道军务,俱归各道节度督办,勿庸另派大臣。”又说是“今天下虽多事,然诚得志节磊落、通知古今之人,分布中外要路,一以灭盗贼、安元元为念,功效未必不可渐致”。大喜道:“这等议论,与荷生一般通达,可以大用。”次日,便呈御览,奉旨召见。剑秋口才本是好的,是日奏对,洋洋洒洒,大称圣旨,就放个岳鄂节度。陛辞这日,保了小岑与游鹤仙。不数日,鹤仙放了楚北提督,小岑擢了荆宜观察。
此时楚南完固,虽宝庆、武冈均有贼踪,安化、益阳均当堵剿,而大局是个安静。楚北武昌失守三次,汉阳失守四次,自荆宜以下,千余里瓦砾之场,贼尚盘踞,以为出人孔道。可怜小岑挈了丹翚,羁旅樊城,无可着手。后来擢了荆直道,才造起战船,招些水勇。
值着剑秋也到,带得宣府精兵二千,驻扎荆州,会合小岑募的水勇一千,及游鹤仙带来太原精锐三千。共成六千人,择日出师。高屋建瓴,挂帆东下,克了石首,又克嘉鱼,直薄武昌城下。城贼负隅自固。剑秋拨一枝兵力扼安陆、德安援贼,小岑水师复了汉口镇,汉阳贼便也不敢离城半步。于是城贼岌岌。
再说小岑近日收个少年,姓包名起,这包起是个卖甘蔗为生的。剑秋也收个少年,姓黄名如心,这如心是个割马草出身的。两人俱生得面如满月,目如流星,骁健多力。包起缘恋个妇人,因此投了小岑,充个亲兵。如心也恋个女人,替他养马。 一日,雪里割草,剑秋瞧见他单衣来去,挥汗如雨,大相诧异。后又见他驾驭生马,矫捷异常,就提拔他充个亲兵。那包起、如心恋的女人,你道是谁?原来就是那年秋华堂搬马解的柳青、胭脂。他姑嫂二人,由太原走了大同、宣化,便自直隶转到河南,小住樊城。柳青却结识了包起,胭脂就也结识了如心。这两对少年夫妇,感着痴珠诗意,便向军营中人投靠。 包起是应小岑招募,如心算是剑秋提拔出来。每逢出队,这两人都有个娘子帮手,冲锋陷锐,极为得力;以此积功,都得了前程。营中人将包起、如心唤做“飞虎”,柳青、胭脂唤做“雌熊”。这夜攻打武昌,如心夫妇带了百余人,伺至三更,觑个空,飞跃而上,放火大呼。城贼心胆俱寒,黑夜里自行屠杀,胭脂已拔扃,招大军入城了。
次日,小岑克复汉阳,也是包起、柳青之力。剑秋大喜,都拨补了营官。乘胜攻走安陆、德安等贼,楚北一起肃清。
只武汉两城,公廨已空,人物如鬼,鹤仙因劝剑秋移驻岳州,剑秋笑道:“‘汀袄堵疲云羯搅帧!痪褪钦獾胤矫矗抗洞硕荒苁兀ブ我妫课糁苁艺骰矗Τ鼋海唤轿猓痹诰O澹煌蹉腩T齑拢惶召┲蚴匚洳凰卧牢淠隆⒗钪叶被馈⒍酰源说匚肌N颐且肟刂瞥そ⑵蕉ǘ希袢萜ゴ说兀慷乙卮说兀挂テ凭沤亍!
看官听说:九江系大江左右一个枢纽,贼以金陵为腹心,倚九江为门户,设官科粮。九江之贼,又恃小池口、湖口为犄角。九江有贼,鄂州守不住,金陵亦克复不来。以此剑秋、小岑急于募水勇,造船舰。有志事成,不上两月,便增水勇三千人,年纪都是三十以下的,战舰八九百号,大小炮位二千尊。小岑督率克复了小池口伪城,进围湖口。
此时鹤仙带二千陆师,下援南昌,留下一千陆师,剑秋就令包起、如心两夫妇管带,营小池口城里。到了次年,湖口仍难得手。一日,小岑唤过包起,附耳数语。包起归营,便传令陆师,拔营进剿宿松、太湖。 次日,湖口出队,内湖外江,炮火四合。水陆悍贼无数,悉力抗拒。方血战间,忽然一队步军,从山后连臂大呼,突人县城。船贼岸贼相顾骇愕,不知此支兵从何而至,攘攘扰扰之中,械不能举,枪不能发。我军乘势追逐,因风纵火,把两岸夹守的伪城,一起克复。贼船数百号,焚夺一空,片帆不返。此时火声、水声、人马喧腾声,震天动地。船贼也有死于水的,也有死于火的,岸贼也有落荒跑的,也有受刀伤的,也有砍倒头的,也有践踏死的,真杀得满江皆尸,满湖是血。
看官,你道那一队步军,是那里来呢?原来包起扬言进剿宿、太,却于夜间将一千人潜自小池口,便入战船,绕出湖口十里。天甫黎明,这一千人尽数登岸,高踞湖口县城后山巅埋伏。到得城贼会合水贼,这一队便杀下来了,以此大捷。
当下水勇扼在江上,陆师围了浔城。城贼粮草有余,逃窜无路。我军四面环轰,塌倒城垣百余丈,便擒了伪贞天候凌紫茸等,磔于市。自是鄱阳数百里,遂无贼踪。剑秋论功,以小岑为最,奉旨擢了湖南节度,鹤仙加了头品顶戴,包起、如心都升了参将。正是:
激浊扬清,人才辈起。
独有虬髯,抟翼万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李谡如匹马捉狗头 颜卓然单刀盟倭目
话说李谡如定计屯田,与至俊务农讲武,把海壖都垦就腴田,蛋户都变成劲旅;又开了几处学堂,教二十岁下兵了,都要读些史书,熟些核算,工些楷法,因慨然道:“痴珠尝叹‘今之武官,都有轻裘缓带、雅歌投壶之意,恐非所宜’,此自正论。然太卤莽,直是磨牛,吾亦为汗颜哩。大抵做人,总要懂点道理,有个器量,难道武夫不吃饭么?”至使深服其论。
辗转之间,便是夏五。忽然得了李夫人凶信,自是哀痛。嗣后,又知痴珠赴召玉楼,秋痕身殉,更添一番伤感。接着荷生差弁也到,谡如因作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