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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夜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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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景之画,不以大小多少,必须精注以一之,不精则神不专。必神与俱成之,不与俱成则精不明;必严重以肃之,不严则思不深;必恪勤以周之,不恪则景不完。故积惰气而强之者,其迹软懦而不决,此不注精之病也;积昏气而汩之者,其状黯猥而不爽,此神不与俱成之病也;以轻心挑之者,其形脱略而不圆,此不严重之弊也;以慢心忽之者,其体疏率而不齐,此不恪勤之弊也。故不决则失分解法,不爽则失潇酒法,不圆则失体裁法,不齐则失紧慢法,此最作者之大病也。”
这一段话非常精辟,不但说出了山水画创作的关键问题,而且也指出了其他艺术创作的成败关键。他的儿子郭思在这一段后面加注道:
“思平昔见先子作一、二图,有一时委下不顾,动经一二十日不向,再三体之,是意不欲,意不俗者岂非所谓情气者乎?……已营之又澈之,已增之又润之,一之可矣又再之,再之可矣又复之,每一图必重复始终,如戒严敌,然后毕。……天下之事不论大小,例须如此,而后有成。”
看了郭熙父子的文字,我们不能不佩服古人的创作精神。他们的作品能够流传至今,放出耀眼的光辉,决不是偶然的啊!古今中外还有许多画家、雕刻家等同样的例子,只要我们不自满于已得的成就,而肯虚心学习他们的长处,那末,前人的经验对于我们的艺术创作将永远是有用的。

由张飞的书画谈起

近来北京出版社印行了颜、柳、欧几种字体的《标准习字帖》。在这几本字帖的《编后》中,有如下一段话:
“我国书法家很多,不能一一介绍。……我国书法家并不限于文人,武将中亦不少,如张飞、岳飞等,文武兼备的将领中尤多,如颜真卿、范仲淹等。”
有的读者看见这里说到张飞,很惊奇,来信问道:
“张飞是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热如奔马,长坂坡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人物,怎么也会是书法家呢”会不会这是姓名的巧合呢?若不是,请把张飞的书法介绍一下,并设法让大家欣赏欣赏张飞的字迹。”
现在我就按照来信的要求,谈谈这个问题。
相传张飞不但能写字,还会画画。而且这位被称为书法家兼画家的张飞,并非姓名巧合,他恰恰就是三国时代蜀中的大将燕人张翼德也!你说这是难以置信的吗?然而,这个传说却很有影响,事实上也不是全无根据的。
有关张飞书法的记载,最早见于南北朝时代梁陶宏影的《刀剑录》。他写道:
“张飞初拜新亭侯,自命匠炼赤山铁,为一刀。铭曰:新亭侯,蜀大将也。后被范疆杀之,将此刀人于吴。”
一部分人解释说,这个《新亭侯刀铭》便是张飞自己写的。但是现在原物既已失传,此说也无从对证了。
此后似乎很少有人谈起张飞的书法。到了明代,出现了一部《丹铅总录》,其中另有一条关于张飞书法的记载:
“涪陵有张飞刁斗铭。其文字甚工,飞所书也。张士环诗云:天下英雄只豫州,阿瞒不共戴天仇。山河割据三分国;宇宙威名丈八矛。江上祠常严剑珮;人间刁斗见银钩。空余诸葛秦川表,左袒何人复为刘!”
从这一则记载看来,铭文似乎是张飞自撰自写的。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铭文,不知道是否有哪一位朋友能够找到它的真迹或可靠的拓本。特别是四川彭水县的读者,最好就在当地查一下,到底有没有张飞写的刁斗铭。如能找到并且把它发表出来,供大家研究和欣赏,那就太好了。
另外,大约也在明代,四川流江县又发现了一个摩崖石刻。这便是所谓《张飞立马铭》,又叫做《八濛摩崖》,明代陈继儒的《太平清话》等书早有记载。这个铭文是:
“汉将军飞,率精卒万人,大破贼首张郃于八濛,立马勒铭。”
这个铭文现在只能找到清代光绪年间的一个拓本。据清末胡升猷的题识称:“桓侯立马勒铭,相传以矛鍮石作家,在四川渠县石壁。今壁裂字毁。光绪七年六月,检家藏拓本,重钩上石。”对于这个拓本,曾经有许多人鉴定过,认为它不象是汉代的碑刻,可能是后人所造。同时,据《四川总志》所载,铭文中“军”字作“张”字,“铭”字作“名”字,与拓本又有出入。原迹是在流江县或是渠县,说法也不一致。如果四川的读者,能够到这两个地方去看看是否还有这个摩崖石刻的残迹或古拓本,凭实物下判断,我想不难把真相弄清楚。
除了这几件相传为张飞的字迹以外,我们无妨顺便提一下张飞的画。据明代卓尔昌编的《画髓元诠》载:
“张飞……喜画美人,善草书。”
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再也找不到张飞画的真迹了。而且光凭这一条记载似乎证据也太薄弱,不能确切证明张飞的画究竟如何。
照此看来,无论对于张飞的书或画,我们都没有理由随便就下肯定或否定的断语。我们既不能武断地说他不会写字画画,或者说他写不好画不好;也不能武断地说他就是书法家和画家。因为无论你下哪一种断语,你恐怕都拿不出可靠的证据来。但是,现在既然有人正式宣布张飞是我国古代的书法家,读者当然有理由要求发表张飞的字迹。解铃还需系铃人,恕我不能越俎代疱了。
说到这里,我愿意再提出一点,请读者注意,就是历来相传的岳飞字迹,如“还我山河”、“前后出师表”等,现在也已经证明并非岳飞的真迹。岳飞写的字根本不是那个样子,而是与“还我山河”等字迹很不相同的另一种面目。近年来上海文管会收集到的南宋拓本《风墅帖》上刊载有岳飞的信札,他的字体非常接近于苏东坡。我希望有朝一日再发现古代的拓本或图籍,其中也许很幸运地载有张飞的书画,那就谢天谢地,大家可以皆大欢喜。
这并不完全是一种幻想,因为古人和今人一样,如果敢写敢画,即便不好,也能写出和画出一点东西来。张飞是三国时代的大英雄,难道他就没有大胆写字画画的勇气不成?

老鹰能比英雄吗?

常见古今著名的诗词和图画,往往把老鹰比做英雄。例如,画一只老鹰立在高岩或大树之上,题诗一首,或命名曰:《英雄独立图》。这个题材数见不鲜,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但是,有一位在部队工作的老同志,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他根据自己养鹰的经验,认为老鹰是很不中用的,不应该把它来比英雄。因此,他不赞成人们以“雄鹰”、“神鹰”等作为对人民空军的赞词。
这位老同志把他的意见告诉我,并且希望我替他查考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在文献上有无根据。我很高兴这样做。虽然我一直没有发觉以老鹰比英雄有什么问题,但是,经过了一些查考,现在对于老鹰的知识就比较具体一些了。
本来以为老鹰很有神气,十分英武,这种印象也不能说是错误的。我记得清代上海的大画家任阜长有一幅画,也是用“英雄独立”的传统题材,上边写了一首七言绝句:
“青葱曾否受秦封?大气盘旋欲化龙。
独立英雄据高处,昂头四顾意无穷。”
你看,他把老鹰写得多么了不起?其实,这一类赞颂老鹰的诗句,在古人的作品中还多得很呢!别的不说,只说唐代大诗人杜甫的作品吧。他咏鹰的诗大约可以找到十来首,试举他题《画鹰》的一首诗为证: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㩳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
絛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在这里,杜甫以他的如椽之笔,充分地写出了老鹰英雄无敌的气概,真是一首好诗。至于宋代苏东坡、欧阳修、黄庭坚、陆放翁以及后来的著名作家,几乎都有赞颂老鹰的诗句。
我们平常说的老鹰,泛指苍鹰。在动物学中,苍鹰为鸟类之一科,它所属有鹫、鸢、鹰、隼、鹞等品种。历来中外学者公认,它们是凶猛的鸟类,正如兽类中的虎豹一样。我国古书最早的记载,对于鹰隼似无严格区别。《小雅》《采芑》写道:“鴥彼飞隼,其飞戾天。”这里只有隼而没有鹰。《礼记》《月令》写道:“春夏之月,……鹰乃学习。”又说:“季夏……行冬令,……则……鹰隼早鸷。”这里则并提鹰隼。后来许多书上的用法都很随便。到了宋代,陆佃的《埤雅》才分别有《释鹰》和《释隼》两篇。此后出版的书籍,对于鹰隼的区别,虽然比较清楚了,但是仍然不很严格。有的书上说,“大曰鹰,小曰隼”;有的说,“北方曰鹰,南方曰鹞”。这些都不一致。
那末,历来养鹰的人到底养的是什么呢?现在看来,人们所养的大概是兔鹰或雀鹰,也就是隼和鹞之类,未必是真正代表苍鹰科的典型品种。
据清初流行的利类思著的《鹰论》一书所述:“鹰分别种类有本地产者,有远方来音。本地产者或取之在巢,或得之始飞,或得之成长,各等不一。远方来者亦多种。”养鹰的人对于本地鹰,无论是喂小鹰或者是教生鹰,都很容易使它们驯服;对于远方之鹰也不难驯服它们。据说它们“性情和平,不怒,极听人命令”。从这一点上看,普通被豢养的鹰隼的性格确实并不刚强。所以,驯鹰的人很容易抓住它们的弱点而制服了它们。
例如,《鹰论》中说:“为驯服其性,栖之拳上,令鹰多夜不睡。又将布造一宽松小套,蒙其头,常除而复套。除后即以小枝竿轻摩其头、脖、肩、背,不致鹰恨。”这就是我们常听说的熬鹰的方法。还有“以蒜头心或亚乐厄即芦荟敷在板上,抹入鹰嘴,即不能堪。盖蒜气及芦荟苦味,令鹰之恨性消,而容易受教也”。如此这般驯鹰的方法,书上介绍得很详细,这里不必要一一列举了。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关于“神鹰”和“山鹰”的介绍。所谓神鹰是什么神气呢?据说“其力勇而迅速,卓越诸鹰。又比之鸦其辢,即羽王也。……此鹰力最大,而最勇。不拘何种巨鸟,立时如攫,能击野雁、野鹅及兔、獐、麑、鹿等,每抉其眼而食其脑。声音猛厉。往往飞越于云端之上,从高击下,不知自何而来,且飞之极能耐久”。显然这不是普通的鹰隼所可比。
而所谓山鹰的性格就更为突出。据说,它“较别鹰性最僻野,……胆大易怒,难受教。不宜抗之,如抗则愈怒;不抗亦自潜消。专攫大鸟,不屑于小雀。连杀多鸟,只作顽嬉。逐鹊不获,则甚忿。若叫回则啄司放者之首及面,并啄所骑之马。……忿怒之际,恒不顾本身,间有忿怒而毙者”。这就说明,山鹰的性格非常激烈。所以,山鹰与神鹰相斗,必致两败俱伤而死。
由此可见,老鹰中有许多品种是不好的,不足以比于英雄;但是,有的性格十分坚强,确有英雄气概。这就必须加以分析,区别看待,不能笼统而论。对于老鹰是如此,对其它事物也应该如此。

谈谈养狗

我国人民两千多年来都有养狗的习惯。养狗不但为了守卫之用,而且也为了食用。南方人固然常吃狗肉,北方人同样也吃狗肉。所以,如果养狗大概不至于遭到反对。
然而,事情往往有出乎意外的。估计没有人反对的事情,有时竟然也会听见种种非议。比如,有人说:养狗太讨厌,又不能圈住它,到处乱跑,到处痾屎撒尿,不合卫生。也有的人,一听说要吃狗肉就害怕,不敢吃。这些人即便不一定坚决反对养狗,但是也不一定就会赞成养狗。因此,要想养狗,还得做一番思想工作,把事实摆出来,说通道理,并且把养狗的区域和范围划分清楚,才能得到人们的支持。
事实上,我们的祖先从来把狗当做不可缺少的家畜。古籍上有关狗的记载多得很。《礼记》《月令》篇写道:“孟秋之月,……天子食麻与犬”;“仲秋之月,……天子以犬尝麻,先荐寝庙”;“季秋之月,……天子乃以犬尝稻,先荐寝庙”。《王制》篇又说:“士无故不杀犬豕。”《周礼》《地官》载:“藁人掌豢祭祀之犬。”郑康成注曰:“养犬豕曰豢。”可见古人把狗看得同猪一样重要,如果就“犬豕”这两个字的先后次序来说,似乎古人把狗看得比猪更重要了。
狗之受重视,还有许多证明。《周礼》中记载“祭祀奉犬牲”的地方就有好几处。春秋诸子的著作中论述“犬豕鸡豚”的也不少。如《墨子》《非攻》篇云:“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文子》《上德》篇云:“犬豕不择器而食。”《上仁》篇云:“先王之法,犬豕不期年不得食。”这些居然都把犬列在首位,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过去屠狗的职业,如屠宰猪、牛、羊的同样流行于全国各地。古代南方和北方以屠狗为职业的,有不少著名的英雄。《汉书》《樊哙传》载:“哙沛人也,以屠狗为事。”这是当时南方著名的屠狗英雄;《史记》《荆轲传》载:“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高渐离。”这更证明在当时的北方,到处都有许多屠狗的英雄。后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屠狗业衰落了,不过吃狗肉的人并不因此而减少。
在食用肉类中,狗肉的营养价值很高,并且能防治许多种疾病,所以古人时常屠狗,常吃狗肉。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狗类甚多,其用有三:田犬,长喙善猎;吠犬,短喙善守;食犬,体肥供馔。凡本草所用,皆食犬也。”《本草》中还列举了吃狗肉的种种好处。如:安五脏,轻身,益气,宜肾,补胃,暖腰、膝,壮气力,补五劳七伤,补血脉,实下焦,等等。书上还特别说明:“凡食犬不可去血,去则力少,不益人。”如果详细介绍狗的全部用途,包括狗蹄可以下乳汁,狗宝可以治噎食及痈疽疮疡,狗皮可以制皮袄及其他许多方面,简直可以写一本专门小册子,这篇短文是说不完的。
有一点需要着重提出的,就是狗粪的用途。李时珍说:“狗屎能治诸症,皆取其解毒之功耳。”它能治痘疮、倒黡、霍乱、症积、心腹痛,并能解一切毒。但是,它的最重要最普遍的用途是作为农田的肥料。狗粪的肥效顶得上最好的粪肥。在南方农村中,人们拾粪主要的是拾狗粪。因为猪、牛、羊都有圈,算在圈肥之内,只有狗才到处痾屎。这虽然不免令人讨厌,特别是在大城市中一般不宜养狗;但是,在乡村和小市镇,狗粪对于卫生并无大碍,容易收拾得干净。
除了这些以外,养狗对于保护羊群还有很大的作用。在山区农村中,牧羊人日夜担心狼来吃羊,如果能带一条狗就不怕狼了,因为狗能与狼搏斗,协助牧羊人,保卫羊群的安全。狗还能看守猪圈、场院。至于无论城乡,凡在空旷的仓库等处,养狗以充守卫,更有用处。
如此说来,养狗的用处很不少,为什么现在许多地方不重视养狗呢?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其中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与过去长期战争的特殊情况有关。
记得在华北平原抗日根据地的冀中区,早在抗日战争初期,每当我们的游击队和工作人员,在敌人的据点和交通线附近活动的时候,经常因为狗叫而被敌人发觉,因此,冀中军民曾经发起了一个杀狗运动。其他根据地有的也这么做了。这就当时的对敌斗争来说,无疑地是非常必要的。从那以后,河北一带的狗几乎绝迹,日子长了,人们逐渐忘记了养狗的习惯,甚至于反而不习惯于养狗了。现在,我们的生活环境,和抵日战争时期完全不同,在农村养狗完全有条件,完全合乎实际的需要。
最后还有一点附带说明,养狗尤其合于经济的原则,因为对它可以不必供给饲料,它主要以“食秽”为生。这也是它惹得一部分人不喜欢的原因。然而,狗毕竟是狗,人又何必因它食秽而嫌弃它呢?

养猫捕鼠

《谈谈养狗》的短文刚发表,有一位同志就提醒我:狗和猫应该并提。人类养猫狗有同样的历史,它们都是有益的动物,如果房子里有老鼠,就更会想到养猫。所以,养狗、养猫无妨一起谈谈。
此话有理。我们要彻底消除四害,老鼠是四害之一,为了彻底消灭它,养猫也有不小的作用。只是一篇短文不容易把养狗和养猫两件事都说清楚,还是分开来谈比较好。现在就专讲养猫吧。
养猫的目的主要为了捕鼠。记得宋代黄庭坚写过一首《乞猫》的七绝,原诗如下:
“秋来鼠辈欺猫去,倒箧翻床搅夜眠。
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
大概当时黄山谷家里的老鼠闹得很凶,竟然倒箧翻床,搅得他夜里总睡不好。其原因就在于他那一阵子不养猫了。他原先养过一只猫,老鼠在他家里不能活动,他每个晚上都睡得很稳。这就使他麻痹大意了,以为根本没有老鼠,养不养猫关系不大,于是就决定不再养猫。没想到,猫一去,老鼠就闹起来了。这一下子把他弄得好苦,到处打听,知道别人家养的猫快要生小猫,就赶紧准备,打算再抱一只来养。
我自己也有这样的经验。前几年,同院有好几只猫,加上除四害运动中掏窝灭鼠,效果很好,从那以后,久已不闻鼠患。近来我们的院子里,大家都不养猫,也没有继续用其他办法灭鼠,因此,老鼠又开始活动了。最近有一次,我们发现大小老鼠,鱼贯穿行于室内,公然示威,可谓嚣张已极。现在我也很希望能够打听到谁家的猫快要生产,好准备去讨一只小猫。
我想只要继续积极灭鼠,再养一只猫,鼠患就一定可以迅速消除。但是,到那时候又要注意,千万不可再抹杀猫儿的功绩,而嫌它“尸位素餐”了。记得宋代的林逋也写过一首《猫儿》诗,他说:
“纤鉤时时得小溪鱼,饱卧花阴兴有余。
自是鼠嫌贫不到,莫惭尸素在吾庐。”
林和靖似乎以为老鼠不到他家里,是因为他家里穷,而不直接承认这是猫儿捕鼠的功劳,这也许是写诗的时候故作波澜之笔,并非真意。但是,他看到猫儿吃饱了就在花荫中一躺,无所事事,却并不责怪,这恰恰表明他确实懂得了养猫的作用。我们如果养猫,也应该采取这样的态度。
明代的文征明曾经派人从朋友家里抱来一只小猫他写了一首律诗,题曰《乞猫》,原诗写道:
“珍重从君乞小狸,女郎先已办氍毹。
自缘夜榻思高枕;端要山斋护旧书。
遣聘自将盐裹箬;策勋莫道食无鱼。
花阴满地春堪戏,正是蚕眠二月余。”
此诗表明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对于养猫所抱的态度。他的希望只是夜间能够高枕而眠,自己心爱的图书卷轴不至于被老鼠咬坏,如此而已。虽然他没有买鱼喂猫,但是,这并非表示他对猫儿捕鼠的功绩估计不足。我们现在喂猫,也不必都要有鱼。喂得太好了,它反倒不一定努力捕鼠,如果饿了它,更会使它努力捕鼠,这是一般人都有的经验。
在农村中,许多农民养猫的目的,当然又有所不同。农民们知道,猫儿对于保护农田作物是有积极作用的。特别是田鼠多的地方,不养猫要想消灭田鼠,几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据说,猫之所以得名,就因为它能够捕捉田鼠,保护禾苗。宋代陆佃的《埤雅》中,解释猫字的意义,说:“鼠善害苗,而猫能捕鼠,去苗之害,故猫之字从苗。诗曰:有猫有虎。猫食田鼠,虎食田彘,故诗以誉韩奕。记曰: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明代李时珍总结各家的解释,写道:
“猫,苗、茅二音,其名自呼。陆佃云:鼠害苗而猫捕之,故字从苗。礼记所谓迎猫为其食田鼠也,亦通。格古论云:一名乌圆;或谓蒙贵即猫,非矣。”
可见在农村中提倡养猫,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因为田鼠偷吃粮食和传染疾疫,比家鼠有过之无不及。而这些鼠类繁殖力都非常强盛。据统计,家鼠牝牡一对,四年之间能繁殖一百七十六万三千四百头;田鼠牝牡一对,四年之间能繁殖一亿一千六百八十二万七千九百二十头。这又证明,无论在农村或城市,消灭鼠害始终是一个重大的任务,随时都要抓紧,不可放松。
照上面所说的理由,我们完全可以肯定养猫捕鼠是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大家日常忙于生产和工作,不可能经常捕捉老鼠,放毒药、设机关又有副作用,都不如养猫捕鼠比较切实有效。

楮树的用途

山野之中,有一种落叶的乔木,叫做楮树,在我国南方生长茂盛,北方也能生长。但是,过去有许多人认为它不是好木材,不愿意栽培,因此,这种树木似乎越来越少了,这是很可惜的。
楮树除了一些土名以外,在古籍中也叫做穀树。《诗经》
《小雅》《鹤鸣》篇中就有关于楮树的记载,它写道:
“鹤鸣于九皐,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朱熹注云:“穀,一名楮,恶木也。”这位道学先生一开口就否定了楮树的价值,未免武断。但是,他总算证明了楮和穀是一物而异名。这一点大概是没有疑问的。据《山海经》记载,我国各处由野都有穀或楮大量生长。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说:“穀者楮也。”这更直截了当地肯定了两者是同一个东西。后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一书,也做了相同的记载。
那末,为什么有两个名称出现呢?究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没有呢?回答却不一样。一种答案是说,由于各地方言不同,所以变成两个名称。如三国陆玑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云:“幽州人谓之穀桑,荆扬人谓之穀,中州人谓之楮。”另一种答案说,两者稍有差别。如《本草纲目集解》引苏恭曰:“此有二种。一种皮有斑花文,谓之斑穀,今人用皮为冠者。一种皮白无花,枝叶大相类,但取其叶似葡萄、叶作瓣而有子者为佳。”还有的书上把楮、穀和构树当做同一个东西,那是有待专家研究的问题。我知道的一些旧书上,对构树的种属也有相反的两种记载。穀和构在现代植物学中虽系同科同属,确有不同点。至于穀和楮则是一物而异名,断无可疑。
对于这个问题解释得最明白的是李时珍。他不但说出了两个名称的来源,并且用科学的观点分析了所以产生两个名称的道理。他说:
“楮穀乃一种也,不必分别,惟辨雌雄耳。雄者皮斑,而叶无桠杈,三月开花成长,穗如柳花状,不结实。歉年人采花食之。雌者皮白而叶有桠杈,亦开碎花,结实如杨梅,半熟时水澡去子,蜜煎作果食。二种树并易生,叶多涩毛。”
可见楮树是雌雄异株,雄株与雌株具有不同的特征,所以有的人就把它们起了两种名称。李时珍又说:
“楮本作柠,其皮可绩为紵故也。楚人呼乳为穀,其木中白汁如乳,故以名之。”
这个解释也很有道理,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是,更重要的是李时珍说明了楮树的用途很多,有的简直出乎人们意料之外,过去大家不注意加以利用,所以它有一部分作用就被埋没了。现在我们应该切实加以利用,使它更好地发挥效益。
过去我们只知道楮树皮是造纸的好原料,却没有想到它的树叶、枝、茎、果实、皮下粘液等都是一些非常难得的特效药。
先说树叶,它能治“刺风身痒”;吃嫩叶可以“去四肢风痹、赤白下痢”;把叶子炒熟,研成细末,和面,作饼吃,“主治水痢”。李时珍归纳楮树叶的治疗效果,有以下几种:一、利小便;二、去风湿;三、治肿胀;四、治白浊;五、去疝气;六、治癣疮。这最后一项有人试验过,的确效果很好。
再说枝、茎,它们性质相同,都能治皮肤病。据说患瘾癣的皮肤刺痒难止,可将楮树枝或茎部煮汤洗涤患处,严重的可以全身沐浴,必有奇效。李时珍还说:“捣浓汁,饮半升,治小便不通。”只是这一点还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至于说果实,据《本草纲目》列举它的疗效很广,比如说它能治阴痿和水肿,又能益气、充饥、明目,久服不饥、不老、轻身。又说它能壮筋骨、助阳气、补虚劳、健腰膝、益颜色。在这里应该提到晋代葛洪的《抱朴子》中有一段记载:
“柠木实赤者服之,老者成少,令人彻视。道士梁须年七十,服之更少壮,到百四十岁,能行及走马。”
葛洪的话是否可信,虽然仍有待实验证明,但是,吃楮树的果实,如果服法恰当,对人身大概会有益处的。
最后特别要说一说楮树汁的用途。它的最普通用途是用做浆糊,粘性很好。但是,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用途。如果你患脚气病,或者长黄水疮及牛皮癣,拿楮树汁来涂擦,一定很快就会好。所以《本草纲目》说它能治疗癣疮,疗效比它的树叶和枝、茎都更快。有一位读者来信说:
“有一个夏天,我被脚气缠在家里,全脚都是水泡,奇痒难熬,行动不得。几次就医,都是好而复发。后来涂楮树汁,每天两三次,一礼拜后竟然全愈了。我把此法推荐给十几个朋友,他们有的患脚气,有的是长癣,也都药到病除。楮树在北京西郊钓鱼台有一些,清华园内到处都有。只要拿一把小刀,将树皮横着割断,就有乳状液体流出,将它涂在患处,最初奇痒钻心,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水泡已破,涂擦效果更好。”
这个经验是值得重视的,我把这位读者的经验公布出来,有同病者无妨一试。

白开水最好喝

近来喜欢喝白开水,渐渐发觉白开水对于人的身体健康有极大好处,因此,我常常宣传白开水最好喝。特别是对于亲近的同志,我总劝他们喝白开水。
“那末,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喝茶就不好,或者有害呢?”有的同志向我提出反问。
我的意思决不是这样。我从前也喜欢喝茶,并且很讲究品茶。如果要我说茶经,我也能勉强发挥一点个人见解。但是,我现在不喜欢喝茶,而喜欢喝白开水。所以,我要讲喝白开水的益处,却不必硬说喝茶有什么害处。但要说明,任何好茶、好酒、好药等等,都离不开好水。这是最明显的道理。
白开水之有益于人身,实际上无须乎与别的饮料做比较。它是天然的最好的饮料。当人类还不知道用火的时候,喝的是生水;到了知道用火和熟食以后,就常喝白汗水,也就是熟水了。而无论生水或熟水,都是生命的源泉。《礼记》上说:“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古人把饮水提高到“孝”的原则上来,这就证明水对于生命的重要性。没有水就没有生命,这是自明的真理。所以,《春秋纬》的《元命苞》篇云:“水者天地之包幕,五行之始焉,万物之所由生,元气之津液也。”可见天然的唯一饮料就是水;而在人类知道熟食之后,把生水烧开,就使它成为天然的最好饮料了。
按照现代自然科学的常识,我们知道水是氧化的流质矿物,它包含了空气、二氧化碳和钙、镁等盐类,它在人体中能够溶解其他物质,促进循环作用,使人体便于消化和吸收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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