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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梁英雄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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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勘呱韵ⅲ
民兵们忙着闹饭,老武没事,便把雷石柱拉到一边说:“刚才据点里送出情报来,说是夜天伪军以为咱们攻碉堡,吓的打了一夜枪,今早上连碉堡也不敢下来了!民伕挑上水去都不敢开门,还是从围墙上往进吊哩!”雷石柱奇怪地问:“为什么敌人一下怕成这样子呢?”老武说:“他为什么不怕?日本人都出发走了,剩下些伪军,他们摸不透咱们的情况,当然害怕!”雷石柱说:“那咱们趁这机会争取这些人反正吧?!”老武说:“我刚才也是这样想,咱们今晚上先去喊一喊话,发动个宣传攻势,看这些人是什么态度,然后咱们再想法走咱的步数。”两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吃完了饭。雷石柱叫大家抓紧时间睡觉,说晚上还有任务。大家都是熬累了一夜,身子疲乏透了,听了这话,都各自找地方睡去了。一直睡到天黑才都起来,连忙收拾的吃了饭,老武、雷石柱便带着民兵往汉家山来。
这天夜里,天阴的漆黑,刮着风,下着蒙生生雨。天黑,路又滑,十分难走。雷石柱和老武在最前头探路,其余的人一字长蛇跟在后面。一阵,前边一个一个低低地传下话来说:“上山了,一个拉住一个!”一阵又传下话来说:“下山了,一个扯住一个!”一路上谁也不说话不咳嗽,只听得脚步声沙沙的响。
翻过老虎山,通过松树林,又渡过一条小河,便上了汉家山村后的梁上。大家都蹲在一个山峁峁后边,这里距碉堡只有二百来公尺。这时云退了,天上闪着些星星,趴到地上,就可以看见前边那两个黑黑的碉堡。老武把民兵们留在这里作掩护,光带了孟二楞和李有红两个到前边去。
三个人直爬到离碉堡只有五十来公尺的个地垄垄跟前,这里可以看到碉堡上伪军哨兵踱来踱去的黑影,可以听到哨兵的脚步声。老武提高嗓子拉长声音喊道:“喂,上面放哨的是谁?叫你们的弟兄们出来答话!”这一声喊,吓得那个放哨的伪军,突然缩住身子,又是拉枪栓,又是叫喊:“什么人?!什么人!?”停了一阵,老武听见碉堡上不响动了。才又喊道:“我们是八路军,今天不是来打你们的。快叫你们的人出来!”哨兵不见了,碉堡里混乱了一阵,又没声音了。这时,老武声音很和气、很慢、很清楚地一字一句喊:“伪军弟兄们,你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胳膊肘往外弯!日本鬼子终究完了蛋,你们落个什么下场?也该想想后路呀!”
碉堡上还是没一点响动;只有下边村里小河的流水,“哗哗”的响。一个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老武转了话头说:“喂!你们这阵生活好不好?”只听一个伪军低声说:“唉!好啥咧!以前还能吃上白面,这阵一天两顿高粱黑豆窝窝!”老武赶紧说:“告诉你们吧,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哩!”接着就把日本国内的困难,太平洋战场上的失败,八路军到处出击,各地伪军反正的情形讲了一气。
老武估计伪军们听起兴趣了,又继续说道:“八路军抗日政府是宽大的,只要你们改邪归正,绝不杀害你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呀!你们为什么不反正呢?”这时,寂静的碉堡里,突然乱纷纷地说道:“谁还没四两红肉?咱也知道咱是中国人,就是这阵上头管的太……”正说到这里,听见碉堡里楼梯上一阵皮鞋响,又听见“拍拍拍”几个耳光声,接着,一个很粗的声音骂道:“妈拉个巴子,混账王八蛋!快!各就各位,机关枪预备!”
突然,碉堡上的机枪开火了,一道红红的火光向天空喷射上去。
老武喊话正喊的上劲,叫这家伙泼散了场,气得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只听见碉堡上答道:“你二老爷就是邱队长,你们这些毛贼想怎么样?”老武一听满口京腔,油腔滑调,知道这就是伪军中队长邱得世,于是便叫着他的名字说:“邱得世,你仗上日本人的势力胡作非为,欺压老百姓,你以为我们八路军不知道?你也应该识点时务!再要作坏良心事情,攻开碉堡你别想活!”邱得世冷笑了一声说:“哼!吹什么牛皮!就凭你们几支破枪想攻碉堡?!回家盖上十八层被子作梦去吧!”老武火透了,强忍住说道:“姓邱的,你不要光顾眼前得意,日本人迟早塌了台,看你还跑到东京去呀!”邱得世说:“打量你们这些毛贼也成不了个器!二老爷没有工夫和你们磨牙。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孟二楞本来记着老武临来时不让他开口的话,但这时实在气憋的忍不住了,便放开嗓门骂道:“操你汉奸十八辈的祖宗,你狗养的有本事滚出来!”邱得世没回答,只喊道:“开枪!”随即碉堡上又打起了机关枪。
老武、孟二楞、李有红三个人,赶紧爬到地垄下。那枪声一阵紧似一阵。但仔细一听,子弹却没落在地上,都从天空里“嘶——嘶——”飞走了。老武心里高兴地说:“这些伪军士兵大概争取的有点门路了!”这时,担任掩护的民兵,也向碉堡上打开枪了。老武他们连忙爬着退了回来,民兵们也就撤下了汉家山梁。
第五十三回 集思广益订计划 乔装改扮抓伪军
回来的路上,民兵们个个怒气冲天,有的大声叫骂,有的心里发狠。走着走着,孟二楞气的大声吼道:“狗娘养的邱得世,真坏!老子拚上命也要出这口气!”大家乱纷纷地说:“指导员,中队长,给咱下命令吧,把这个王八窝攻下来!”“这些汉奸王八蛋们,和他好说不顶事,非上硬的不行!”
老武见民兵们战斗情绪很高,心中很高兴;但又怕这些小伙子们偷偷出去闯乱子,于是说道:“打是可以打;不过咱们硬攻碉堡是不好办!咱们作的是没本钱买卖,赚起赔不起,大家伙出个主意,想个计策才好!”民兵们听了,气才平了一些。一面走,一面开始讨论。康明理说:“伪军本来吃不住打,他就是凭了个碉堡,只要咱们想法子把他们诱出碉堡来,就好收拾了!”张有义说:“那还不好引诱?咱们再装成大闺女小媳妇,到碉堡跟前晃去!”雷石柱说;“去年的皇历今年看不得了。敌人那回踏响地雷,已经上了当,还能再上当?”桃花庄民兵分队长崔兴智说:“要是张有义的话,就是花姑娘诱的踏上一百回地雷,也得不了教训!”张有义说:“你这也是照去年的皇历挑日子啦!姓张的已经学好了!”李有红也补充道:“确实,张有义几个月来,串门子毛病可改了。那天,他娘碰上我说:‘俺有义自从医院回来可收住心了,以前象匹野马,每天不着家门边,家里啥事也不管,这阵手也勤了!有义我儿可是个好娃!’”李有红学着女人的声调说完,众人都笑了。张有义一面追着要打李有红,一面也笑着说:“瞌睡娃,你又撩逗老子啦!”李有红在黑暗里跑的摔了一跤,张有义拍着手说:“好,好,报应!”
老武说:“小伙子们,扯的又走了题啦!”人们都才安静下来,只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赵得胜说:“伪军就怕日本人,日本人叫他们怎样,他们就得怎样。我看咱们装扮成日本人,就说从水峪镇来的,把伪军们叫下来,……”赵得胜的话还没讲完,周丑孩抢着说:“他,他,一下碉堡,咱就把碉堡烧,烧了他!”众人都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乌云又遮满了天空,时断时续的蒙生生雨,这时又下大了!淋湿了每个人的衣服,冰凉地贴在身上,但谁也没感到冷,仍然热烈地讨论着。
老武听着,心中已经有了个底子,说道:“真是众人是圣人!我看明天各人把得下的日本东西齐拿来,咱们再详细商量个步数,就好动手了。”众人说:“凑起来,总能装六七个日本人!”
回到康家寨时已半夜了。村公所里还点着灯,李村长正在灯下算公粮账,见他们回来了,问了问活动的情形,又叫起通讯员,点起了柴火让他们烤衣服。烤过衣服,民兵们就在中队部、村公所炕上挤着睡了。老武凑在李村长的麻油灯下,聚精会神地写计划,想一阵,写一阵,一直写到头鸡叫,李村长也睡了,他才停手挤在人堆中睡下。
第二天出了猛太阳。半前晌,民兵们各回各家拿来了所有的日本衣服、钢盔、皮鞋……。老武兴高采烈地对众人说:“这回要闹好的话,不打一枪,就能把伪军和碉堡都收拾了!不过大家都要听指挥,不准随便行动!”说完看了孟二楞一眼,孟二楞笑着说:“你不要看!只要能收拾了这些狗家伙,你让我二楞不出气也行。”众人听着都大笑了。
老武接着拿出计划本本来说道:“咱们的人分成三路:第一路进据点,雷石柱装日本军官,我装翻译官,把咱们上次夺来的洋马骑上,武二娃装勤务兵,康家寨这个分队民兵装日本兵。每人带两条绳子,明天天快明的时候,从水峪镇那条公路上进汉家山东门,进了村,先到伪联合村公所,让伪村长去叫伪军,就说:‘皇军要给警备队训话,全体带枪集合。’伪军下来以后,石柱你就假装说日本话,我就说:‘太君说,让你们把枪都架起来。’等他们架好枪,我一咳嗽,孟二楞和武二娃就把邱得世捆起来,马保儿和张有义就把王怀当捆起来,其他的人就赶快把枪栓都卸了;然后我们给伪军把话讲明,不投降的就捆起来;望春崖的民兵算第二路,由赵得胜带领,准备几把砍刀、硫磺、柴草等点火东西,预先埋伏在碉堡附近,等我们把伪军叫到村里,你们就砍断铁丝网,进去烧碉堡,把碉堡点着,就赶快到汉家山村西口上接应我们;崔兴智带领桃花庄的民兵算第三路,今天半夜里,去把水峪镇通汉家山的电线割断,你们就埋伏在那里,如果水峪镇的日本人出来,截住就打。另外,李有红今天多辛苦点,到汉家山和暗民兵联系一下,看是不是新去了日军。天黑回来报告,不然咱们假日本碰上真日本就坏了!”
老武说完,人们不由地叫起好来。张有义说:“老武思谋的太周到了,真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不漏呀!”孟二楞说:“这保险是瓮里捉鳖,十拿十稳的买卖!”老武见大家情绪很高,怕临时出乱子,便又警告大家说:“这是危险事,谁也不能大意一点!这计划可不能走漏了,就是老婆跟前也要守秘密。现在赵得胜就带上你的人,准备东西去吧。进据点的,都装扮起来演习演习,免得临时手忙脚乱出岔子。”赵得胜带上他的人走后,剩下的人把大门关了,一齐动手装扮起来。
按计划演习了三四遍,各人把各人的动作都牢牢记在心中,雷石柱对老武说:“那些伪人员常和日军接近,说不定也有懂日语的,我只口里咕噜,恐怕会被听出来;你不是会说几句日本话,快先教我几句吧!”老武点了点头,又把每个人的扮象详细检查了一遍说:“日本兵都是光头,张有义,你的头发要剃了才象哩!”张有义舍不得剃,经过大伙说服也愿意了。雷石柱又说:“嗨,日本人尽留仁丹胡子和镶金牙的,胡子倒好闹,咱们胡子长的人,刮得空下鼻子底下一条条,再抹点黑就象了。就是金牙没……”马保儿抢着说:“金牙更好办,我给咱们把子弹壳捣上些薄铜片片,按牙大小剪的包上就行。”人们齐说:“这下就闹合适啦!”这时老武叫大家都想一想,看还有什么该准备的。张有义说:“一人应该有个纸盒盒,衣服上没领章的,要赶快叫老婆照样做一些。”……大家谈完,马保儿去拿他的工具,孟二楞去找妇女们作领章,其余的人刮脸剃头,忙成一片,就象剧团里要演戏一样。
晚上,李有红回来说:“没增加日军,自‘扫荡’开始概没来过。”众人听了,心才跌到肚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汉家山村东口上放哨的伪自卫团,远远看见从通水峪镇的汽车路上,来了一队穿黄衣服的日军,他一见是日军来了,慌慌忙忙跑回伪联合村公所,一进院子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快!快!水峪镇的皇军来啦!”这时伪村公所的人还都在炕上挺着,一听说皇军来了,吓得连忙起床,穿衣服找鞋子,乱成一团。不多一阵工夫,就听得马蹄声在街上“托托”地响,王怀当赶紧领着村公所的伪人员去迎接。
刚出大门,日军已过来了。只见前边两个骑着高大的洋马,一个穿着黄呢大衣,黑漆漆的长统皮靴,腰里带着明晃晃的指挥刀。另一个是穿着长袍,戴着礼帽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个翻译官。马后边步行着七八个日军,一律穿着黄大衣牛皮靴,戴着钢盔,背着步枪,腰里还挂着皮子弹盒。王怀当忙迎上去,行了九十度的个鞠躬礼,说道:“太君的早安,辛苦的,辛苦!”日本军官没答话,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便跳下马来,带着日军进了村公所,伪村公所的人员也顺屁股跟了进来。
大厅里,桌子上早摆下了好多纸烟、瓜子……,伪人员们忙着点火倒茶。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日本军官,露出黄黄的金牙咕噜了几句日本话,戴礼帽的翻译官对王怀当说:“太君问你就是村长吗?”王怀当连忙送着笑脸,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太君。”那个军官又咕噜了一阵,翻译官说:“太君说,你快去叫邱中队长,让他把警备队集合下来,太君要训话。”王怀当连忙应了几声:“是!是!”调转屁股飞也似的往外就跑,忽然脸上“拍拍”挨了两个耳光,抬头一看,见是大门口放哨的个日军拦住了,王怀当忙陪着笑脸说道:“太君让我去找邱队长。”那个哨兵好象懂了的样子,嘴里唔哩哇啦了几句,摆了摆手。王怀当本来也懂点日本话,听那哨兵说的不象日本话,心里不由的一动,但也顾不得细心去想,拔开腿一溜烟跑上了碉堡。
过了有半顿饭时,伪军中队长邱得世领着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伪军来了,还带着两挺轻机枪。一进院子,见日本军官从厅里走出来,邱得世忙喊了声“立正”,自己跨前一步,行了个举手礼,便直挺挺地站到侧面,挺起胸脯,瞪大眼睛,故意装出很精神的样子。日本军官站在台阶上咕噜了半天,翻译官说:“怎么人这样少?”邱得世忙立正回道:“报告太君,东碉堡上还有一个小队,王村长叫去了,马上就会下来。”翻译官很象翻译的样子,向日本军官咕噜了几句,又回头对邱得世说:“先把枪架起来暂时休息。”伪军们便把枪架到了一边,原地坐下。
装日本兵的孟二楞和武二娃,早就站在邱得世的背后,单等老武使个暗号动手捆人。可是装翻译官的老武却只顾低看头抽烟,连看也不看一眼。原来老武是想等其余的伪军下来,一网打尽!正在这时,突然碉堡上起了枪声,一阵紧似一阵!装日本军官的雷石柱,一想事情不妙,怕是上边出了岔子,便连忙把脸色一变,指住邱得世大声喝道:“你混蛋,捆起来!”孟二楞早从裤带上抽出了绳子,三把两下把邱得世捆了个紧绷绷!其余装日军的民兵,一齐动起手来,有拿枪逼住伪军的;有卸枪栓的。邱得世和伪军们吓得楞住了,不知出了什么乱子。
第五十四回 众伪军纷起诉苦 邱得世逃跑丧命
老武见伪军们吓的怔住了,于是扬起手简短地说道:“伪军弟兄们!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解放你们来了!好好跟我们走,保证宽大你们,谁要反抗,那就不客气!”
这下,吓呆了的伪军们,好象才松了一口气,有的惊奇地看,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伪军中队长邱得世,听了老武的话,吓得脸色更灰白了,两条腿抖的就象数九天穿着单裤,“卜通”跪在了地上。孟二楞伸开手掌就要打下去,老武忙叫了一声,二楞才住了手。
老武、雷石柱忙指挥大家,把下了栓的枪给伪军们背上,民兵们前后押着,急急忙忙出了汉家山。刚到西碉堡门外,就看见赵得胜领着民兵隐蔽在一条土塄后边,一个个满身是土,赵得胜头上擦破了一块,裤子扯开了一绽。老武急忙上前问道:“上边打枪是怎么回事?”赵得胜摆了摆右手说:“快撤退吧!出了岔子啦!”
这时,碉堡上机关枪还在不停地喊,民兵们赶紧催着伪军们走,紧走了有一里多地,已经退出了敌人的火力圈,这才走的慢下来。赵得胜走到老武跟前低低说道:“我们在头鸡叫就埋伏到碉堡跟前了,一直等到天大明,才见有人上来把伪军叫下去。看着伪军进了村子,我们刚动手砍铁丝网,忽然东边那个小碉堡上,朝这面开火了,子弹象雹雨一样打得人头也抬不起来,要不是就地滚下山来的话,命也送了!这这……不知是怎么走露了消息啦!任务没完成……”说着,脸上现出很痛苦的样子,老武忙安慰他说:“这不怪你们,完全是情况变了,伪军没一齐下来。唉!这怪咱计划的不周到!”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伪军中队长邱得世,听王怀当说日本人叫集合队伍训话,他怕下去的迟了吃头子,便先带着西碉堡上的伪军下来,让王怀当去叫东碉堡上的那个小队。
东碉堡上这个小队的队长名叫杨德,三十来岁。抗战以前在太原当过宪兵,日本人占太原以后,便当了伪军。这人疑心最多,也顶奸滑。听了王怀当的话,仰着头想了一下,问清来了多少日军,怎样穿戴,忽然把手一拍说:“不对!不对!往日皇军来都是坐汽车,今天为什么步行?!水峪镇离这里二十多里地,天刚明就来了,难道是黑夜起身的?!不对!不对!皇军大队人马出发扫荡去了,剩下的行动很小心,十来个人半夜绝对不走!”停了一下又说:“这阵天气还不大冷,为什么来的人,一律都穿黄大衣?”王怀当心中也有点疑惑起来,因说道:“对啦,皇军每次来,门口都不站哨,这回却放了个哨兵,而且那个哨兵,好象能听懂我的话,他却只是口里咕噜,听起来不象日本人。”
两个人谈了一阵,越想越不对劲,要往水峪镇打电话问问,可是电线被截断了。杨德说:“八路军的诡计可多咧!咱不要上了他们的圈套,咱先看看风色,等他再派人叫时再下去;要是真是皇军的话,把咱们刚才的想法告他,一定不会见怪,说不定还说咱们忠实可靠哩!”说着两人便爬到碉堡顶上看动静。这时,正是赵得胜领着民兵砍西碉堡铁丝网的时候,东碉堡上看得清清楚楚。杨德一见吃惊地喊道:“弟兄们快打呀!中了八路军的计啦!”于是机枪步枪一齐响了。打了一阵,忽见伪村公所的几个人,满头大汗地跑上来说:“坏啦!八路军装成日本人,把邱中队长和两个小队都活捉上走了!”杨德听了,反而暗暗高兴起来,心中想道:“这回我是有功的,中队长的缺,还不是装在我腰包里?”连忙写了一份详细报告,派人往水峪镇送去。
民兵们押着伪军,一气来到牛尾巴梁上,这时太阳已升起很高了,看看后边没甚么动静,大家便停下来休息。雷石柱就派李有红先回村里去,动员老百姓给作饭。
老武趁空给伪军们讲解抗日的道理和对俘虏的宽大政策,最后并安慰道:“大家不要害怕,人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大家改邪归正,八路军是欢迎的!但是对那些罪大恶极的顽固汉奸,只有坚决镇压!”邱得世坐在地垅边,两手抱着头,气也不吭。张有义走到他跟前讥笑地说:“哼!就是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毛贼贼,就把你这颗‘紫微星’摘下来了!”伪军们一听,才想起前天夜里喊话的,就是这些人。马上有五个伪军齐声说道:“唉!好同志咧!你们这可是救了我们了,不然连今天也活不出去。”民兵们忙问怎回事?一个扛机枪的伪军说道:“那天黑夜,我们几个和你们答了话,中队长下命令让我们打你们,我们知道八路军是坚决抗日的好队伍,实在不忍心呀!我们齐是朝天放枪!可是第二天事情就坏了,中队长说我们通‘匪’,把我们五个一人打了二十军棍,本来今天就要往水峪镇‘红部’送咧……”邱得世忽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盯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伪军一眼说:“李二丑,你胡说!”老武正要说话,伪军中早站起来十来个人,大声吼道:“你还抖甚么威风?老子们不怕你了!”那个叫李二丑的伪军,放下轻机枪,指着邱得世质问道:“谁胡说?操你娘的,难道老子们身上的伤是自己打下的?!”说着把裤子退下来,露出红肿的大腿叫众人看。民兵们看了,都气的骂道:“狗养的,真不是东西!”其他的伪军们也都诉开苦了。有的说,邱得世引上日本人强奸了他老婆,又把他拉的当了伪军;有的说,他哥哥不愿当伪军开了小差,叫邱得世抓回来枪毙了……
民兵们正在听伪军们诉苦,见崔兴智带着放警戒的民兵回来了。有的背着铁丝,有的拿着磁瓶,另外还捆着个伪军,一个个跑的满头大汗。崔兴智揩了揩头上的汗水,对老武和雷石柱说:“我们半夜就去了,先割了一阵电线,天大明时分听见汉家山碉堡上打枪,我们以为计划没闹成打起来了;赶紧跑步来参加战斗,跑到汉家山村跟前时,看见从碉堡上下来个人,顺汽车路一直往水峪镇跑,我们等他过来,四面一围就活捉住了。”老武指了指摆着的那个伪军说:“就是他吧!搜查没有?”崔兴智从身上掏出一封信说:“搜出封信来!”老武拆开一看,原来是伪军小队长杨德给水峪镇敌人“红部”写的信,报告今天的事,夸他的功劳。
众人正在看信,忽听几个伪军齐声叫道:“快!邱得世跑啦!”民兵们吃了一惊。看时,那家伙已顺山坡滚到沟底了。民兵们又急又气都“哗啦啦啦”推上了子弹,正要乱枪往死打,赵得胜说:“不要浪费子弹,让我送他回老家!”他不慌不忙地趴在地上,把枪放到个土垅上,闭着一只眼瞄准。
那家伙正从沟里爬起来往前跑,只听“叭”的一声,逃跑的人便象根折断的旗杆一样,直挺挺地跌倒了。老武怕没打死,让康明理带了几个民兵下去验看。康明理他们下到沟底,只见邱得世头上穿了个洞,已经死了。民兵们就在路旁挖了个坑,把尸首埋了;康明理拣了一块长条石头埋在跟前,用刺刀刻了一行字:“大汉奸邱得世之墓”。埋了死人,他们又爬到梁上来,给众人一说,伪军俘虏们十分惊奇,互相说道:“民兵的枪法都这么厉害,八路军就更不要说了!”
第五十五回 出火坑投明弃暗 听讲话悔恨交加
民兵们没枪的,每人发了一支背上,押着伪军俘虏,谈谈笑笑向康家寨回来。
一路上,只见每个路口上,山顶上,都有自卫队拿着红缨枪、手榴弹放哨,他们已经知道了打胜仗的消息,见民兵们押着俘虏过来,都笑嘻嘻地打招呼。
民兵们押着俘虏进了村,全村的妇女儿童都出来欢迎他们,指手划脚的称赞。民兵们看到村里人这种惊佩的眼色,感到十分荣誉,胸膛挺起,步子也走的格外精神起来。
快到村公所门口时,先派回来闹饭的李有红和农会秘书张勤孝、李村长迎面走来,说道:“同志们辛苦啦!饭都准备好了!先到村公所院里休息一阵!”接着李有红走到雷石柱跟前,低声说:“动员作饭好难呀,谁家也不愿给伪军作饭,还是农会秘书和李村长到各家做了解释工作,才把大家的思想说服开!”说着,大家进了村公所。
院里,摆着四五张桌子,放着好几桶开水。李村长、通讯员、书记,笑嘻嘻地好象办喜事似的,跑进跑出,让俘虏们休息、喝水、洗脸。张有义又把那天得的几盒日本纸烟,拿出来散给俘虏们抽。
不一阵,门外涌进一群妇女娃娃来;提罐子的,端盒子的,都送饭来了,这家是白面条,那家是白面片,盆盆罐罐,摆下几桌子。民兵们招呼俘虏们吃,一碗碗的给舀。
正吃时,村主任周毛旦怀里抱着两颗大西瓜进来,他挤开妇女娃娃们,高声说道:“我正割谷哩,听说你们又打了胜仗!嗨,这是我保存下的两颗瓜,慰劳民兵们吃吧!”他把西瓜放在桌上,用袖口擦着满头的汗。忽然看见桌子周围,坐着一片穿草绿色衣裳的伪军,民兵们招待吃饭,马上变了脸色,噘起胡子,粗声粗气地说:“这是怎么啦?!汉奸们杀人抢人有了功啦!我们的饭喂了狗还能照门哩!”站在周围的妇女娃娃,本来给伪军们做饭就不情愿,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嚷开了,康大婶说:“他们都是咱中国人,为什么跟上鬼子欺侮自己人?没良心的东西!”康明理老婆也骂起来,急得吴秀英过去拉了她几把,才不说了。
俘虏们听着,都羞得低下了头,脸红到耳根后边。这时,二先生上前来说:“君子以德报怨,咱八路军是以德服人嘛!再说他们也是出于无奈,要是咱们叫敌人抓走,还不是一样要给人家办事!”周毛旦老汉把头一偏,眼瞪起说:“为什么要给敌人办事?哼,老子杀他们几个才痛快哩!”李村长见众人嚷吵不停,赶忙解释说:“这些伪军当兵的,并不都是死心塌地当汉奸!原先也都是咱们老百姓的好子弟,都是被敌人强抓去逼着干的!他们在那里,也一样受日本人和大汉奸的压迫,有的家里人也被敌人杀了,和咱们一样受过敌人的害……”大家正聚精会神地听村长讲话,伪军们里面,有人“呜呜”地哭起来。马上人们都回过头去看,见那个哭了的伪军是个黑大个子,方脸盘,约有三十来年纪。有几个伪军在旁边劝道:“别伤心了,这下咱们跳出了火坑,要报仇可不难了!”
这人叫王占彪,在伪军里当着班长,老家是山东。以前在济南,靠拉洋车养活母亲和妹妹。日本打来那年,他引着母亲和妹妹从省城逃了出来,出城走了不远,就被日本兵捉住了。妹妹被强奸死,母亲气得跳了河,他便被拉去当了伪军,糊糊涂涂过了几年。刚才听了李村长那一番话,不由的想起了以前的事,痛心地哭了起来。他站起来拭着泪对众人说:“刚才村长先生讲的对,我们也是叫日本人杀了父母兄弟,受够压迫的人呀……”接着便把他妹妹和母亲的死,当伪军受压迫的情形,哭叙了一遍。周围的妇女们,听的都眼圈湿了。周毛旦老汉的气也早消了,笑着对伪军俘虏们说:“嗨,这又是我老汉说话粗,不要见怪!唔,再抱两颗西瓜来大家吃!”说罢便急急走了。老武过来向伪军俘虏们说道:“那老汉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知道你们的苦处,大家不必见怪难受!但是你们过去也不对,不该跟上敌人糟害老百姓。老百姓受尽了敌人的害,实在也是恨的不行!”伪军们有的说:“我们并不是怪那老人家,人家说的也是实情话。将心比心嘛!谁没个人心,实在是我们从前作的事太对不住人了!”二先生又插上话说道:“知过改过,为国立功,将来还可成栋梁之材。”众人也一齐劝说、开导,伪军俘虏们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吃饭。
周毛旦又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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