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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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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掉智能巧诈,恢复到结绳记事状态好不好呢?去掉巧诈,恢复真诚,这是好的,是我们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拍手欢迎的。但是智能是不应该不加分析的打掉的,有益于人的智能是我们所需要的。去掉巧诈的办法不是非要回到结绳记事状态不行的。人是前进的,向着美好、向着光明前进的,恢复到结绳记事的状态,生活不是理想的;不管多么安静都是没有意义的。这样做是免不了遭受消极之嫌的。向前看,往前走,前边不是没有安宁幸福的。

国与国之间人民从生到死都互不往来,这是不是好呢?这是不好的,而且是不能做到的,就是魏仙源的人也还是要到山外卖藕的。社会是发展的,若不开开大门和外界交流而发展自己,那是会被外边发展了的东西所代替的。魏仙源后来被战国的烽火摧毁成了一个新兴的封建地主的山林就是证明。不仅如此,而且后来经过地壳变化,这里连山峰都没有了呢。这大概就是历史和时间的脚步教它这样的吧。可能老聃先生会说:“这样说,安宁幸福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了吗?”会有的,安宁是相对的,从先生您所论述过的大范围的时空看问题,更大的安宁更大的幸福都会向人招手的。从先生一生的总体看,先生是既希望人类奋斗进步,创造幸福,又不希望人类因违背天道规律而去恶性拼争,在一代代人的恶性拼争中失去一代代人的幸福和安宁,这是好的。但是,从先生某一部分言行看,确实是有些消极的。这一点确实是有问题的。

这样说,老聃先生光辉之中就带上了点阴影,那他不是不行了吗?不!阴影是遮不住他的光辉的,小瑕是掩不住大玉的。他道高德崇,大慈大悲,本人无常心,以万众之心为心,对于他的这点阴影,他是不会因怕失伟大而固执的。他是个真人,带着阴影的真人也是假人不能比拟的,即使是光辉灿烂的假人也是不能跟他相比的。

………………………………………………





驱青牛,过雄关,函谷墨迹奇


函谷关是天下著名的雄关和险关。这里,两边山峰高峻,中间是一道函蓄的峡谷。整个函谷关城就座落在这函蓄的峡谷之上,因而取名函谷关。杜頨在《函谷关考》里说,函谷关“西据高原,东邻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其地多深山大谷,一人守关,可以当百”。阎伯璵在《函谷关赋》中说,“函谷天险,宏农邦镇。南据二虢,地荒三晋。洞开一轨,壁立千仞”。在当时,这座险关以东是周朝地面,以西是秦国的地盘,不管是离秦入周,也不管是离周入秦,都必须从这里经过。因此可以说这是个咽喉一般的地方。

函谷关东门是两个门洞,城门高大,庄肃威武。城门上头有两座雄伟壮观的丹凤楼。楼是三层,楼顶上的两只凤凰,相对而视,展翅欲飞。雄壮的城墙外边是幽谷一般的深涧。这深涧正好代替了城池。城门口的深涧上是一座木质的吊桥。白天吊桥放下,有人把守。行人须经检查才能过关;夜晚吊桥提起,若想过关,只有插翅腾飞。

此时,镇守函谷关的关令名叫尹喜。这尹喜学富才高,特别喜欢钻研天文星象,并以此来探究人间福祸,推测世道变异。他是周朝的大夫,年轻时在周朝图书馆曾向老聃先生借书并且请教,对他的学识和品德十分地佩服。近来他听说老聃先生要西出函谷到远方去,心里异常的高兴。说,“这样大的大学问人,可千万不能轻易放他过关哪!”他安排把守关门的巡警说:“你们千万可要在意,有个身穿米黄色袍子,腰束白裙,白须、白发、白眉毛,骑个青牛的老人,近几天要从这里经过,你们看见之后,千万要赶快告诉我,千万可要严密把守,可不能随便放他过去,”巡警问他为啥要把住这个人。

尹喜说:“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一天不见老聃从这过,两天不见老聃从这过,三天、五天还不见老聃从这过,尹喜急了,“这老聃先生为什么还不来呢?难道说他不来了,或是中途回转?若西行,不从我们这里走,哪里也过不去呀,难道说他能是骑着青牛腾云驾雾从我这关城上空飞过去吗?奇怪!叫人着急,这真真的叫人着急!”他憋不住劲了,亲自骑马,直接出来察看了。

早晨,上午,下午,他一天三次地出来察看。第一天出来察看,没有见人;第二天出来察看,还不见人;第三天,他又出来察看了。

这是公元前四七八年农历九月的一个早晨。夜雨刚过,紫气连天。只见紫色的雾气从深涧升起,从山谷升起,从函谷狭道升起。弥漫了山川,弥漫了城楼,弥漫了树林,弥漫了房屋。以往,有“紫气东来”的神话传说,那传说的流传就是借这紫气。事实上这紫气不是东来,也不是西来,而是从这山谷和深涧中来。“紫气东来”,不去求真就不说了,若要刻意求真,凭心而论,这个已将含义搞错了几千年的成语,确实是应该推倒不实之词,改为“紫气谷来”的。

这天,尹喜起得很早。他骑着一匹红马,来到函谷关东门里边,向城门楼下的门警招呼一下,然后出城门往东而去。这是一个年约四十三四的官员,细高的身材,瓜子脸庞,白净面皮,眉清目秀,三缕胡须。头顶浅蓝扎帕,身穿蓝裤蓝袍,腰束一围带点镇守边关的关令味道的黄色勒腰。

尹喜勒马站在东门外边,通过淡淡的紫气,张大眼睛往东看着。那里除了雾气和近处的一片树林,除了雾腾腾的天际,和黄色的峻坂之上的一条车道之外,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尹喜催马,沿道往东走。走了好远,也没见有一个人来。当他的希望又一次破灭,勒马转身就要往西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的说话声从东边传来。他又勒马转过身子,站在路边等候。不一会儿,只见三个青年人从树林里头走出来。

尹喜催马回到关门,招呼门警好生把守,然后顺马往自己家里走。刚到门前就听说门警抓到一个长胡子。他把马缰绳递给一个仆人,自己步行来到关门,见一个黑胡子人正在遭受门警的严格盘查。尹喜一见,十分扫兴,说:“放了吧,赶快放了他!”“多谢尹大人。”就在黑胡子谢过关令,走回城里的时候,徐甲牵牛驮着老聃先生已经来到关门外边。

尹喜见一头肥壮的青牛上驮一位身穿米黄袍子,白须、白发、白眉毛,安稳自然,慈善和蔼的巨人一般的老人,就紧走几步,赶上前去,略一辨认,知道他就是老聃先生,心里异常的高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喊叫一般地说道:

“先生!您是不是就是老聃先生?”

老聃先生心里一震,赶忙从牛背上下来,惊异地看着面前这位官员模样的人,“你!你是……”

“我是尹喜,这关上的关令,二十年前,您在洛阳当征藏史,俺去借书,曾向您请教。几十年不见,十分想您。听说您要过关,我在这等待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您,我心里特别的高兴!先生在上,就请在这里先受俺尹喜一拜吧。”

尹喜说到这里,就要下跪。

老聃先生弯腰伸手死死地拦住了他:“咦!咦!不能,不能,这可不能!聃担当不起,实在担当不起!尹大夫不要这样,快快不要这样吧!”

尹喜见老聃先生如此心情,只好站稳,十分亲近地看着他说:

“既然先生决意要晚辈免礼,那好吧,那就先请您和我一起回家吧。”

“好吧,那好吧。”老聃先生高兴地答应了。

尹关令异常亲热地陪伴着先生,后边跟着牵牛的徐甲,三个人一块,说笑着往尹家宅院走去了。

此时,在关门下执行任务的四个巡警全看呆子。

“尹大人叫咱天天在这里把守,我原以为是叫抓坏人的呢,谁知原来是……哎呀,真没想到他是在等这位先生啊!”

“这老聃先生是个人物!看,真有那一堆。看那安详,那慈善样,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样的圣贤人物并不认为自己了不起,这跟那些装模作样的大人物是完全不同的。”

“呃,我还不明白,这尹大人对他抱恁么大的渴望,到底想干啥呢?”

老聃先生他们走远了,巡警们却想起来发表议论了。

老聃先生主仆二人,暂在尹宅住下了。

尹家宅院共是前后两处。前为一院,是尹喜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后边一院是个空院。院里绿竹碧碧,松柏森森,小桃林上的绿叶,有的已经发红。地上的苔藓已经老得发黑。站在这里往北看,那里是一些高高低低重重叠叠紫红色的和紫青色的山峰。在松柏竹桃掩映之下,这里静立着一所古老而青雅的瓦房屋。屋里共是三间,用两道破木隔山隔开着。东间和西间都有床铺和桌椅。当间靠后处放着一张样式讲究的大方桌。方桌两旁各有两张刻着寿桃的红木椅。此时,老聃、尹喜、徐甲,三个人正当在三把木椅上。老聃先生在此作客期间,尹喜对他确实是异乎寻常的热情。除了晚上安歇之时以外,其余时间几乎是时时不离他的左右,那敬慕之情,几乎是叫人无法形容。在礼贤敬贤爱贤上他也真真可以算得上一个够格的人物。开始,老聃先生向他要牒片(通关文牒,相当于现在的通行证和出境证,因文字是写在木片上,故称牒片),他问:“先生这样急着要走,不知是有什么急事,不知是到什么地方去?”老聃先生笑而不语,不愿说出。尹喜见先生不说,心里一下子高兴了,“先生想必是没有急事,不要走吧,先生,不要急着走吧,天天想您,天天盼您,今天总算盼到了。刚到这来,您又要走,这叫当晚辈的心里是个啥滋味。”

尹关令天天陪着老聃先生说话,听他讲他小时候带传奇色彩的小故事,听他讲他在周都洛阳时的为官生涯,听他讲天道和人德,听得津津有味。在生活上,他对先生照顾得十分周到。不光亲自端茶送水,而且还亲自给他铺床叠被。每天的饭菜都由尹喜给点出最好最上等的美味佳肴。一天三宴,三天九宴,宴宴如此。每次饮酒的时候,都有尹喜亲自敬酒。这样以来,反而使老聃先生更加感到不好意思在这住下去了。老聃主仆第二次提出要走。这一提,尹喜挽留得更加迫切了:“不能走,侄子确实是不想让您走。您走吧,晚辈不发牒片,我看您们走去吧。不能走,不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的。不要急,就在这里好好歇歇。心里闷了,可以登登城楼,爬爬山,站在高峰顶上,望一望这里的壮丽景色。好好安心住下吧,好好让晚辈跟您亲热亲热吧。”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眼看着整整的九天过去了,尹喜仍然不让他走,仍然是热情丝毫不减地招待他。老聃先生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确实弄不清关今尹喜到底是个什么心意了。他第三次提出离开这里,而且执意地要走。尹喜说:“不知先生执意要走都有哪些事情要做。”老聃先生告诉他,要到秦国讲学,还要西行流沙,到很远的地方去过真正的隐居生活。尹喜说:“这都是不需紧着要办的。而且先生此去隐居,晚辈再也见不到您了,这就等于永别了。先生不说倒也罢了,您这一说,晚辈更舍不得让您走了。不能走,您不能走,晚辈这里就是您隐居的好地方。俺是决计不让您走了。您要是非走不中,须得答复晚辈一个请求,那就是在这里为晚辈写一卷书,以作留念,让晚辈俺啥时看到您写的书,啥时就象见到了您一样,不然的话,俺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您走了!”这一弄不知当紧,尹关令一下子把心意全部暴露无遗了。

这尹喜热情挽留老聃,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他对老聃先生十分敬慕,想留他多住几天,好好说说话,亲热亲热,请教请教;二、想请他给写一卷书,作个历史性的留念,一代一代传下去,使自己和后代从老聃先生的文章中取得丰富的知识和教益。

老聃先生听说要留他在这写书,心里不禁为之一震,想起大书被焚,心里顿然难受起来。他再也不愿写书了。“大侄子,你知道,我一生是不曾写书的,我是会说不会写,我实在掂不起笔来,我当紧去秦讲学,还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去那里我有很多的事,这里不向你说了。不写了,别要我写了,让我走吧。”“不行,您一定要给晚辈写点,您这一走俺再也见不到您啦,写点吧,留下一点东西吧,留点东西,到晚辈我想您的时候,看上一眼,心里也就能够得到一些安慰了。”

“不写吧,不写吧,以后我还回来的,等我回来再写吧。”尹喜一而再,再而三约请求,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总是不愿写。尹喜最后恳求说:“写点吧,先生,您就勉强写点吧,我知道,您将要实在实的隐居了,俺再也见不到您了,为了我再三恳求,您就勉强答复吧,说句打嘴的话,您要再不答复,晚生纵然冒着您生气的危险,也要苦苦留您,再也不发牒片了。您要是还不答复,晚辈就要下跪了。”

老聃先生想起尹喜热情招待,一片真情,见他要求得这样恳切,深感人情难却,于是就答应下来了:“那好吧,写就写吧,你就赶快拿笔吧。”他这一答应,可把尹喜喜坏了。

尹喜亲自动手,给弄来了毛笔,黑漆,老长一串木札——没有写字的木简。除此之外,还有麻绳、刀子。这刀子是打算将木片上的写错的字刮去的。

下午,一个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时日到来了。老聃先生坐在东间窗下的桌案旁边,手持狼毫竹笔,面对桌上展开的木札,望着窗外青碧的竹桃,开始构思要写的文章。想了好大一阵,也没能够想出一点眉目,心里突然感到茫然起来。

尹喜特别欣慰,他轻脚轻手地走来,手把陶壶,将竹叶青茶充入茶杯之内。

“茫茫然,没有路数。心里没有一点路数。”老聃先生苦着脸说,“大侄子,你和徐甲在这说话,我到外边走走。”

“我陪您去,我和您一块去。”尹喜说。

“不,不需要你去。你知道,这样的事,只需我一个人。”

说罢,拿起拐杖,慢慢地走出屋子。

尹喜默默地点头,微微地笑了。

老聃先生出尹宅大门,朝无人处胡乱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想。好大一阵,心里都没理出头绪来。又过了好大一会,他抬头看看,发现走到了东城墙里边的小桃林边。他在这里略停一下之后,就顺城墙向着城楼走。

和这深函大谷两边的崇山峻岭相比,函谷关的城楼是不显眼的。但是,站在这地势很低的关门旁边看城楼,那是很高的,是高得仿佛可插入云霄的。看到高大的关门,看到雄伟的城楼,老聃先生心里顿时生起一股豪情:“哦,了不起兮,宏伟之建筑!怪不得人们说你高得可以接天呢。”他打算爬上城楼去,打算登一登那最高的城楼,使一颗暮年之心大开情怀,以引起联想,使心里生出一段价值连城、趣味横生的文章来。这样也就可以一尽友情,了却自己一腔心愿了。

老聃先生打算迈步往城楼走,忽然发现关门下的巡警将一道目光向他闪来。他心里一震,很快想到:“不能去,他们这里规矩,是不是允许到城楼上去呢?假使允许去。那里是不是有梯子?假使有梯子,我登上最高处,是不是会头晕眼黑?如若既引不起联想,又耽误了写东西,就不好了。”想到此,他又转身往回走。此时,那股豪情,连一星点儿也没有了。走了一阵,发现一条可以通上城头的台阶一般的小路,他沿着小路拾级而上。不大会儿走至了砖垛口里边的城头顶上。

站在城头,四处眺望,老聃先生的心胸顿然感到十分开阔起来。高爽秋空,一碧万顷;莽莽沃野,一展苍黄;千山万壑,一张图画;浩浩宇宙,无限包容。老骥登城,志在万里之外;眺望家乡,天边似在身边。此时他的豪情又一次升起,而且象一片带着风雨的白云,越展越大。他仿佛看见了家乡曲仁里,仿佛看见了隐阳山里那座隐宅。霎时之间,无边的秋野幻化成了一匹很大很大的帛绢,这匹绢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黑字。“有了!我何不就将那大书用浓缩的语言概括地一写!就这样办!中!定了!就这样办!”很快将决心下定,急忙走下城头,兴冲冲地,热切切地回到他的住处去了。

他坐在东窗底下的桌案旁边,紧紧地提起笔来,不命题(那时写书皆不命题)地先将路上想好的开头的几句话落在木札之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写!就这样写。下决心要将那大书的意思全表述完!一概而尽,要用极少的话将他一概而尽!这样也就不枉我多年辛苦的笔墨了!他圆睁着,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狠力地盯着已写下的头几句话,在心里奋勇地想着。他庆幸自己,庆幸自己偌大年纪,眼睛至今还算未花——看东西时只是初步感到有点吃力。不过,抖起精神来,仍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写着,精神抖擞地提着力气,努着神思地往下写着。

秋阳平西,他在写着,努着神思地往下写着;

红日衔山,他在写着,努着神思地往下写着!

晚饭端上来了,他不愿意吃,说是刚开笔恐怕打断思路。尹喜劝他不要这样紧着去写,要安心地在这住下来,消闲着写,啥时写好都行。他不愿这样去做,说是要赶着写好,早一点西出函谷。尹喜再三劝他停下笔来,他才简单地扒几口饭。刚推饭碗,他又紧紧接着去写。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他在写着,在灯光照耀之下写着,努着神思往下写着。

徐甲已经睡了,老聃先生还在写着。先生不睡,尹喜不忍心睡。他怕先生着凉,他要陪伴先生坐夜。老聃先生不让他陪着坐夜,说是有人坐在跟前他写不成。尹喜无奈,就将热茶给他倒好,然后慢慢离开。他走出屋子,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借着灯光往里看看,见老聃先生又写得入了迷境,就轻脚轻手,偷偷地踱进屋子,坐在隔山外边,隔着隔山陪他坐夜。

半夜子时将至,老聃先生仍然没睡。不仅没睡,而且仍象入了迷一般地写着。尹喜见先生九十多岁,仍然这样坐夜劳累,吃苦受累,心里很是可怜。忍不住地站起来,轻轻踱到他的身边,将桌上的凉茶轻轻倾倒地上,然后充上热茶,将杯放到桌上。老聃先生竟然半点都没发觉。接下去,尹关令轻轻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夹布袍子慢慢地披到他的身上。这一来,倒把先生吓了一跳。“喝点热茶吧,先生,不然您会着凉的。”

老聃先生见此情形,很受感动,从内心深处感到热乎乎的,甜蜜蜜的,眼里噙着泪水说:“大侄子对我的深厚情义太感动人了!我在这里,实在是胜过在家呀!”

尹喜听他这样一说,赶紧接着话茬说:“胜过在家,那好哇,这就是您的家了。这宅子,这房子,以后归您所有了。侄儿希望您以后永远不走了。”

老聃笑了,故意笑着打趣说:“那好,以后这宅就是我的了。然而啊,”他的口气又转了,“然而啊,不管怎样吧,反正我是要走的。好啦吧,让我接着还写吧。”

尹喜见他还要去写,开始竭力劝阻说:“别写了,先生,您千万不要再写了!睡吧,等到天明再写吧。不让您写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让您再写了。”

在尹关令的再三劝说下,老聃先生不得不去安歇。可是,就这样,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早早起床,开始接着又写了。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

他在写着,乘着晨兴写着,精神焕发地努力写着;

金鸡啼晓,东方微明,他在写着,神情勃发地写着;

天色大亮,晨风撩人,他在写着,精神振奋的写着;

红霞烂熳,日上扶桑,他在写着,欣喜润慰,激动情怀地写着!

写成了,八十一章奇文写成了!还不到吃早饭的时候,他就以极为精练的浓缩性极大的语言,奇迹一般的,用五千字,以一当百,以一当数百的把他的巨型大著给全部概括出来了!一部上至高天,下至大地,中至人律的宇宙奇书,就这样的诞生了!以五千字总括三元地诞生了!以其小于大书数百倍而又丝毫也不亚于大书的奇形怪态问世了!

这部书,内容所涉,大到无限,小到希微,广度极大,深度极深。简而言之,就是说道讲德,加上开头第一句里有个“道”字,中间,三十八章第一句里有个“德”字,而且这一章里有十个“德”字,人们就给此书起名叫做《道德经》。

这《道德经》流传极广,影响极大,后人之作注者不下千人,如河上公、王弼、魏徵、唐玄宗、王安石、司马光、苏辙、吴澄、释德清、王夫之、王念孙、马叙伦、奚侗、高亨、严灵峰、朱谦之、陈鼓应等。为了窥豹于一斑,现将此《道德经》开头抽出两章,中间抽出两章,结尾抽出一章,摆在后面,以陈鼓应先生注译版本上的“今译”作为白话浅解,和原文对应摆列,恭请过目: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可以用言词表达的道,就不是常“道”;可以说得出来的“名”,就不是常“名”。

“无”,是天地的本始;“有”,是万物的根源。

所以常从“无”中,去观照“道”的奥妙;常从“有”中,去观照“道”的端倪。

“无”和“有”这两者,同一来源而不同名称,都可说是很幽深的。幽深又幽深,是一切变化的总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

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君。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天下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观念也就产生了;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不善的观念也就产生了。

有和无互相生成,难和易互相完成,长和短互相形成,高和下互相包含,音和声互相和调,前和后互相随顺,这是永远如此的。

所以有道的人以“无为”的态度来处理世事。实行“不言”的教导;让万物兴起而不加倡导;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作育万物而不自恃己能;功业成就而不自我夸耀。正因为他不自我夸耀,所以他的功绩不会泯没。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上“德”的人不自恃有德,所以实是有“德”;下“德”的人自以为不离失德,所以没有达到“德”。

上“德”的人顺任自然而无心作为,下“德”的人顺任自然而有心作为。

上仁的人有所作为却出于无意;上义的人有所作为且出于有意。

上礼的人有所作为而得不到回应,于是就扬着胳臂使人强从。

所以失去了“道”而后才有“德”,失去了“德”而后才有仁,失去了仁而后才有义,失去了义而后才有礼。

礼是忠信的不足,而祸乱的开端。

所谓“先知”,不过是“道”的虚华,是愚昧的开始。因此大丈夫立身敦厚,而不居于浅薄;存心笃实,而不居于虚华。所以舍去薄华,而采取厚实。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正,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穀。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从来凡是得“一”的——天得到“一”而清明;地得到“一”而宁静;神得到“一”而灵妙;河谷得到“一”而充盈;万物得到“一”而生长;侯王得到“一”而使天下安定。

推而言之,天不能保持清明,难免要崩裂;地不能保持宁静,难免要震溃;神不能保持灵妙,难免要消失;河谷不能保持充盈,难免要涸竭;万物不能保持生长,难免要绝灭;侯王不能保持清静,难免要颠覆。

所以贵以贱为根本,高以下为基础。因此侯王自称为“孤”、“寡”、“不穀”。这不是把低贱当作根本吗?岂不是吗?所以最高的称誉是无须夸誉的。因此不愿象玉的华丽,宁可如石块般的坚实。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

真实的言词不华美,华美的言词不真实。

行为良善的人不巧辩,巧辩的人不良善。

真正了解的人不广博,广博的人不能深入了解。

“圣人”不私自积藏,他尽量帮助别人,自己反而更充足;

他尽虽给予别人,自己反而更丰富。

自然的规律,利物而无害,人间的法则,施为而不争夺。

文归正题。尹关令得到老聃先生写下的《道德经》,分外高兴,看了之后,惊喜万分,赞不停口,拍案叫绝。为怕保存一份万一丢失,万一失传,就重新买了绢帛,吩咐儿子和那钱粮师爷以及所有能掂动笔的人快快誊抄。

上午,老聃先生再次提出要走。尹喜再次挽留说:“先生,别走了,晚辈是实在实的不想让您再走了!住下吧,这里就是您的家,如若您嫌这里房舍不好,以后晚辈会给您老重建住宅的。此一去,不知啥时还能再见,晚辈实在是和您不舍得离开呀!”说到此,眼里噙满泪水了。不管咋说,老聃先生还是不愿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他说:“大侄子一片真情,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十多天来,你对我的热情招待,太使我感激了!然而我实在是不能不走啊,以后我还回来的,不长的时间我就要回来看你啦。不要再留我了,反正我是决意要走了。”见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尹喜就说啦:“既然先生执意要走,我也无奈,然而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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