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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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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他等下是不是还能维持这一张镇定若素的脸。

正文 第51章 谋乱(下)

议事殿的皇座侧面悬挂着一帘珠玉,珠帘后头隐隐约约有一人坐在位上;与所有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人会质疑那个人的身份;能与谢则容比肩的只有当今的皇后,燕晗真正的皇族血裔。

碧城站在殿中眯眼看着她;鬼使神差地看了落座在殿中的尹陵;却发现他的目光有些闪烁;时而低垂时而跃动;只是他每一次变动却都有一个目的地,珠帘。

尹陵与“碧城”似乎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牵连。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上一世究竟与尹陵有过什么交集;他名动天下之时,她还只是个孩童;她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已经退隐去了朝凤乐府……只是这中间纵然有千丝万缕;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功夫计较了,因为殿上琴声已经袅袅地响了起来。“问天”一舞正式开始——

此舞叫做问天,所选的舞式却是低垂而铺张的。司舞们穿的衣裳宽袖如云,衣摆上系着精妙绝伦的扣带,司舞每一次变换姿势都能带来扣带的稍稍移动,就像是踩在云上一样。可是步伐虽轻,司舞却无一人抬头,明明是“问天”,司舞们却是低垂着头望向地面,黑发几乎要拖到了地上……尹陵对舞总有着近乎鬼魅的见解,问天不看天,初看风牛马不相及,只是当琴声一个变调之后所有的步伐加快,竟带来一股说不清的苍茫浮沉之感。每一次差一分就将倒地的舞式,就像是滚滚凡尘中凡夫俗子的挣扎,生不能及天,死不足为人知,碌碌浮生,不道伦常,问天何用?

这舞跳起来其实非常累。

碧城虽然休息了半月,只是身体毕竟大动过筋脉,幸而这次弹琴的是神官府弟子。他们的琴声总有一种带人入境的能力,能让人虽痛却不是不能忍……一曲舞罢,碧城几乎要趴到在地上,等到最后一抹琴声消散在殿上,她深深吸一口气打量尹陵。

这一次尹陵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碧城”的身上,他在看西昭使臣。他唇边带着一丝笑,细长的眼睫弯成了月牙,眼底一抹光亮说不清是揶揄还是嘲讽,状似不经意似的淡淡略过两个脸色已经泛白的西昭使臣的脸,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勾了勾嘴角。

碧城遥遥看着那两个使臣一副随时会倒地口吐白沫的模样,倒有些同情起来。尹陵要是存心想给人添堵,恐怕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怜了那个年纪比较大的白胡子使臣,他拿杯子的手都已经遏制不在地抖动起来……

“各位以为如何?”谢则容终于开了口。

东齐与大盛使臣连连点头道:“早闻燕晗礼乐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怕是终生无悔了。”

谢则容露出一丝笑意:“燕晗礼乐不过虚仗些年月,各位带来的司舞也是精妙至极。”

一曲舞罢,所有司舞照例是要退回侧殿的。只是今日的状况似乎有些特殊,谢则容既没有示意司舞们留下也没有让他们走的意思,如此就像是被人参观的猴子似的站在殿中,看着殿上的违心恭维。

殿上的场面倒是极其融洽的,看不出一丝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模样。

碧城悄悄朝苏相投去一眼,却发现他正笑眯眯看着谢则容,待到谢则容与各国使臣一番寒暄之后,他忽的站起了身缓步到殿中,缓缓跪在了地上。

“臣有罪。”他道。

所有的丝竹之声顷刻间消散,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殿中。

谢则容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他道:“苏相这是为何?”

苏相的身体用力前倾,几乎要整个人俯跪在冰冷的殿上了。他道:“臣身为丞相,却犯下了滔天之罪,万死难恕臣之罪过。今日百官齐聚,三国来使为证,臣……特来请罪,请降下罪责,诛臣九族。”

一番话,苏相用低低的声音说出来,带来的效应却是整个正殿之上响起无数窃窃私语之声!

在正殿的高座上,谢则容的面色有一丝疑惑,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脸色就阴寒了下来。

他道:“苏相想要列罪己状改日也可,莫要扰了来使兴致。”

苏相却抬头目光如炬,盯着殿上的谢则容道:“不,臣有罪。”

谢则容冷笑:“看来今日苏相是别有用心。”

“臣是来请罪的。”

“孤不打算听。”

苏相眼里凛冽的光一闪而过,道:“臣并不是向陛下请罪,臣请罪的对象,是碧城公主。”

一语出,满堂静默!

碧城惊诧地瞪大了眼,心跳如雷,因为这一声碧城公主。

“大胆!”片刻的寂静之后,朝堂上响起了一个宫人尖锐带着颤意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里显得突兀无比。

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如果可能,这点上甚至不会再有一声呼吸声——能入殿分上一点两点席位的皆是朝中重臣,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他们岂会不懂这一声“碧城公主”背后的意义?谢则容之所以能坐上这皇帝之位是因为他是先帝唯一的公主的东床驸马,是先有皇后碧城,而后有他谢氏帝王。苏相称呼皇后为“公主”,言下之意是彻底否决了谢则容的皇帝之位!

那声大胆最后一个尾音滑坡寂静的时候,殿外倏地涌入了无数带刀的禁卫。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苏相面前,队伍中已然分成了两派,其中一队人马把苏相团团围了起来,挡下剩余禁卫的刀刃——

他竟然早有准备!

僵持。

苏相却不为所动,他缓缓挪动了些距离,朝着殿侧珠帘之后的人影低沉道:“公主,老臣失察,让先帝被人阴谋陷害葬身他国,让公主牢中两年受尽苦楚遭此大辱,让我燕晗江山落入狼子野心之人之手,实乃万死之罪,请公主责罚!”

殿上一片寂静。

原本站在殿中的司舞们已经被这变故吓得愣了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纷纷跑到了议事殿的角落里,碧城却反应不及呆呆站在殿中,眼睁睁看着苏相恭恭敬敬地朝珠帘后的人行了个大礼,以最谦恭的臣子姿态跪倒在殿上。他的眼里有一抹浑浊的光芒,带着一丝丝雀跃的疯狂,几乎要把珠帘看穿。

而就在珠帘不远处,谢则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表情,只有下无尽的冰寒。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踏下阶梯。

良久,他勾起一抹冷笑道:“不知苏相所谓狼子野心之人是指谁?”

苏相抬眼道:“狼子野心之人,自然是花言巧语骗得先帝御驾亲征,却勾结邻国暗中伏击诛杀先帝之人。你说还有谁呢,谢将军?”

“你现在所说的话,够诛好几次九族。”

苏相道:“先帝在天之灵死不瞑目,老臣虽死无憾。”

“是么?”谢则容冷笑,“来人,把这逆贼——”

“谢则容!你当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么?你当真以为已经杀尽了贤良,我燕晗朝中再没忠良?”苏相忽然扬起声音,浑浊的眼里忽然绽放出万道精光,“来人!动手!务必生擒!”

苏相话音刚落,忽的禁卫中原本与僵持的局面陡然间转变!

剩下坚守的禁卫忽然倒戈,竟齐齐举刀袭向谢则容!

“啊——”女眷们已经有人尖叫出声,这声音把外头的禁卫吸引了过来,却被门口的禁卫守着不敢轻举妄动。

碧城被这一声尖叫惊得找回了神智,还未作出举动便觉得手腕上一凉,一股力道把她拽离了殿中位置——“你傻了么!”耳畔响起的是尹陵严厉的声音。

碧城匆忙抬头,却见着尹陵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他在看“碧城”。

没有人想到在外守着的禁卫会有这样的变故,这几乎不可能。可是苏相做到了。做得滴水不漏。

朝堂上的百官已有不少在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局面的转变,有几个冲上前想要保护谢则容的没出几步就被当堂斩杀。

谢则容被无数刀刃钳制在殿上,目光冰寒道:“苏相这是要反?”

苏相这才徐徐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殿上百官,冷笑:“谢将军这话错了,老臣是为了匡扶我燕晗国本,要反并且已经反了的人,是谢将军你吧。”

“大胆逆贼!你——”官员中有人气得站起身来,却被刀刃逼得不敢再多有动作。

“各位稍安勿躁。”苏相低笑,目光投向坐在使臣席座上的东齐,“吴大人,不如您来向各位解释一下,谢将军都与朱墨国皇帝做过些什么。”

那位吴大人闻言轻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书柬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了,道:“我东齐前身朱墨承皇在位之时曾与贵国有领地之争,承皇无子而窦,四年前我东齐新皇得天下,自承皇故居之中得此书柬,是贵国谢将军上书承皇,共谋弑君之事。如今燕晗与东齐交好,我皇不愿燕晗天下落入贼人之手,故命臣带书前来以正视听。”

一句话出,满堂静默。

谢则容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碧城看着那封信笺,想要用力吸进一口气缓解心中的狰狞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封信,那封信就是当初让先帝送命的匕首。刚入牢的时候她也曾傻傻想过也许这两件事未必关联,知道后来渐渐死了心。如今……终于被活生生撕裂了开来。

苏相接过了信笺,淡道:“谢将军,你谢家三代忠良,却无一善终,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谢则容冷眼看着殿下刀剑。

苏相轻道:“兔死而狗烹,本就是帝王之道。可惜你天赋异禀才智超群,先帝错在不该一时不忍想留你大用,养了豺狼在身侧。看来你是早早知道了你全家遭朱墨诛杀的原因吧?”

谢则容沉默。

苏相低道:“对,是先帝纵容。”

谢则容低垂下了头。

先帝纵容……朱墨诛杀谢氏?

碧城惊骇地僵直了身子,可是却看不清谢则容的神色。如果没有意外这燕晗的天下本来就会属于谢则容,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让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谢家三代忠良,谢家旁系甚至是守燕晗皇陵之人!在燕晗,人人提起谢家军皆是称一声天恩浩大百姓之福,自燕晗开国谢氏一族便是楚家江山铁打的刀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议事殿外,无数刀剑声已经响起来,苏相自然不可能笼络整个皇宫的禁卫,他恐怕只是赌这一把而已。

可殿中的人却没有一个再敢开口,弑君之罪非同小可,不论是苏相还是谢则容,此时此刻只要稍稍站错了队列就绝无生还可能性。

在这致命的窒息和寂静中,谢则容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说:“你这故事编得倒不错。”

苏相冷笑:“编与不编,得再看一样证据。”

“你想如何?”

苏相却不再说话,他的目光略过重重禁卫落在了珠帘上,忽然扬声道:“来人!掀了帘子!让大家看一看所谓的皇后!”

殿上一片骇然!

一个禁卫自人群中忽的挺身而出,几步略到了帘子前伸手一卷,随着清脆的一声撕扯声,无数珠玉滚落在了地上,发出嘈杂的声响——帘子终于落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去,却在看清帘中人的时候惨白了脸!

四年间,皇后不曾露过面。

可是四年之前所有人却是见过皇后的。

在帘中瑟瑟发抖的人……根本不是当今皇后!

帘子背后的人自然是小禾。对于这变化,碧城并没有多少惊讶,她站在尹陵的身旁静静看着,却发现尹陵眼里的惊骇要比殿上每一个人都要深,他原本拽着她不让她上前,这会儿却倏地松开了手几步朝帘子所在的方向掠去。

“先生——”

一路上,数个禁卫把刀阻拦,却被他几个闪身躲闪而过,他几乎是顷刻间拽住了小禾的衣襟,嘶声问:“怎么是你?皇后呢?!”

小禾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尹陵却红着眼急速地喘了口气,忽的夺了身旁一个禁卫的刀抵在了小禾的脖颈上,咬牙问:“说,她在哪里!说——”

碧城又惊又骇,急躁得想要学他冲上去:这样的情景,尹陵区区乐官做了这出头鸟,他这是在拿性命当儿戏!

“尹大人莫急。”苏相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我这就把真正的碧城公主请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周末多写点的,结果家里装修,今天一觉醒来头胀痛,不知道是不是油漆的关系,只来得及写了4000多,高氵朝没写完……对不住妹纸们。明天尽量补上。

正文 第52章 平乱

真正的皇后。

殿上的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目光在瑟瑟发抖的小禾和阴沉着脸的谢则容身上转了好几圈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什么是真正的皇后?

碧城是知道苏相想要请上来的人是谁的;所以她更加担心的是尹陵。尹陵一手执剑;面色冰寒,望着门口的眼神堪称凛冽:他失态了,一直嬉笑轻浮;待人处事却其实老辣刁钻的第一乐官尹陵,他竟然还有这般锋利的时候。

他失态是为了“碧城”。

可碧城却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殿门口缓缓地响起了一阵车轱辘声,一张硕大的轮椅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几乎是同时,短兵相接的两党禁卫一下子休止了干戈;手握刀刃却没有一人敢动。

不管是反叛的还是守宫的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因为轮椅上带着面纱的人身上穿着是属于燕晗皇后的朝服。那是燕晗当今皇后!

几个侍卫把轮椅团团围住;一人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议事殿;而后又有两个侍卫抬着轮椅进了议事殿。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轮椅上的人影——那是个女子,她虽戴着面纱却双眸紧闭,脑袋歪垂着侧在一边,即使轮椅的人的动作已经轻柔到了极致,她的脑袋仍然随着每一丝细小的颠簸而轻轻晃动。

轮椅落定,满堂骇然。

苏相在所有人惊惧而又惶恐的目光中一点点弯曲了垂老的双腿,朝那歪垂着脑袋不省人事的女子重重磕了几记响头,怆然开口:“臣,救驾来迟,公主受累!”

这是一个老臣的声音,悲怆而又充满了粗糙的痕迹。

殿上众臣还在发愣的时候,尹陵第一个有了反应。他忽的撤回手上的剑越过几个禁卫冲到了轮椅旁边,几乎要充血的眼睛牢牢禁锢在“碧城”的脸上,僵硬的手徐徐抬高,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揭面纱,却迟迟不敢动。

“先生!”

碧城失声叫了出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皇后“碧城”,就凭他这样冒失的举止已经够死好几次了!

尹陵却仿佛充耳不闻,他的指尖有一丝丝颤意,明明已经触及了那面纱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似乎是没有勇气一般。

“先生,快住……”

碧城的话还未吐出口,却被尹陵的动作惊得发不出声音:众目睽睽之下,一身朝服的乐官尹陵几乎是怀着虔诚的神情扶着轮椅跪倒在了“碧城”面前,他低垂着眼停顿片刻,再扬起眉眼的时候眼里已经噙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跪倒的尹陵没有“碧城”高,他以低垂的姿势缓缓伸出了手,缓缓地、轻轻地解下“碧城”的面纱。

寂静。

面纱下,那张破损的脸终于曝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苍白的面容,白色疤痕自眉梢一直蜿蜒到耳后,几乎没有血色的唇,除了胸膛还有一丝丝呼吸的起伏,几乎让人无从判断她是否还活着……

庙堂之上,谢则容终于变了脸色。他死死盯着轮椅上苍白瘦削的身躯,神情闪了又闪,严重的暴戾之气骤然增加了无数重!

“各位都看到了。”苏相冷笑,“这四年里谢将军做过什么,各位同僚心知肚明。曾经有许多贤良质疑过皇后究竟近况如何,是否还安康,为什么连每年祭天典都是躲在珠帘之后从未露面,这些应该不需要老夫一字一句解释了吧,你说对不对,谢将军?”

这下,再没有臣子冲上去冷喝一声“大胆”。

谢则容终于变了脸色。只是并没有如许多人意料的那样大惊失色,他甚至没有看就快要抵到脖颈上的刀剑一样。他的目光从“碧城”被抬进议事殿开始就一直停在她的身上,等到面纱彻底被卸下,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朝她走去。

他进一步,禁卫手中的刀便退一分。

步步紧逼,而步步后撤。

终于,咫尺之内只有尹陵与他两个人。

尹陵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着的手上握着的剑并不抬起,只是眼神却严冬的冰凌一样落在谢则容的身上。两个人只隔了数步的距离,“碧城”在尹陵身后,而谢则容在尹陵身前。

“尹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终于,谢则容轻声开了口。

尹陵微微垂了眼,一言不发。

谢则容声音冰寒:“让开。”

尹陵握剑的手骤然拽紧,筋骨赫然已经泛了白。却依旧没有动。

谢则容眼中忽的闪过一丝讥诮,声音却带了些柔,他冷笑道:“尹陵,这么多年孤倒从来不知晓你竟然存着这样心思,当真是——委屈你了。”

委屈二字带了一丝嘲讽,冰寒至极。

尹陵的眼低垂得更低,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碧城远远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思考。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尹陵,他僵着身躯提剑挡在“碧城”面前,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就像是一尊木偶,又像是之前喝醉了的模样。他本来是燕晗第一舞师,如今却是仗剑而立,明明没有出过半点声响,却不知怎么的天然有一股威仪之气,硬生生让谢则容没有继续向前——

片刻的寂静之后,是苏相沙哑的嘶吼:“来人,还不快把这逆贼叛党拿下!”

谢则容冷然四顾。四周的禁卫却都裹足不前,竟没有一人敢动手。而殿外,厮杀之声已经愈演愈烈,俨然有了两军对峙的气焰!

苏相涨红了眼,忽然道:“生擒谢贼者,黄金万两,封侯万户!”

殿上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脸上找到了震惊的神色。苏相自诩护国忠臣,可是这封王封侯却绝不是他能说的话,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禁卫的眼里却渐渐有了疯狂的光芒,封王拜侯,这是无上的荣耀和一世富贵,只要走出这一步,只要生擒了眼前这个已经穷途末路之人,只要生擒了他,一切就顺理成章!

所有禁卫都警惕互望,渐渐成了一个包围圈,徐徐朝谢则容靠近……

谢则容眸光一闪,忽而道:“苏易,孤尚未退位让贤,皇后尚在人世,你何德何能行封侯之权?”

“谢将军谋逆在先,老夫清君侧,难不成还当不起这摄政之皇?”

谢则容忽的笑了,低哑道:“苏相为何不直接说想要孤身下那张皇椅?”

“你……休要狡辩!”

“碧城一日在世,孤便一日是她东床,这天下是楚家的天下,这皇座如何才能轮到苏相你呢?”

“你!”

谢则容低笑:“你看,你纵然能买通我宫闱禁卫,可是他们哪个敢真动手?”

“大胆逆贼!”

谢则容淡定环视,目光略过周遭拿刀的每一个侍卫的脸,道:“今日之种种,想来你们也不过是为了尽忠,其心可嘉,孤今日允诺不管来日如何,绝不与你们计较也不会追责。”

“大胆……”苏相气得发抖,忽然疾言厉色道,“还不快动手!生死不论!”

侍卫碎碎挪动了几步,拿刀的手却纷纷颤抖着不敢向前。

谢则容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君无戏言。”

碧城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任由熟悉的感知一点点席卷身体。这才是谢则容,即使罪证确凿,即使刀刃已经抵上他的脖颈,只因为他是谢则容,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即使偷偷送了“碧城”出宫,恐怕也……

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介司舞。

真正的“碧城”正瘫坐在轮椅之中,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像一个废物一样地存在着。

如今……

她焦躁无比,却不经意发现轮椅上的“碧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

这是——

谢则容已经被刀剑逼退了好几步,腾出一丝丝空隙来。碧城咬咬牙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接近“碧城”,绕过几个禁卫来到了她身后。一路上出奇地顺利,就像尹陵接近她一样容易,这让她有些不安。苏相并不是心思粗糙之人,以“碧城”身份之重要,竟然没有人暗卫看守吗?

还是……

尹陵仍然挡在“碧城”身前,她轻手轻脚接近了“碧城”,熟门熟路地用手探知了一下她的额头,却忽的缩回了手——

好烫!

她发烧了?!

碧城慌乱地去测探她的呼吸,却什么也没触碰到。她的神经一下子绷直到了极限,匆匆附□贴耳上去,终于,还是探知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就像、就像随时会消散一样!

怎么会……

“先生!”碧城急躁道,“先生,她……她好像不对劲!”

即使是当初在紫阙宫中发烧,她的呼吸也从来没有微弱到这个地步!四年来她一直是被人精心照料着的,只是眼不能看口不能言,身体却还是像睡着的人一样。可是现在,她的呼吸却微弱得几乎探触不到!

尹陵蹲□查看的一刹那,碧城终于看到了苏相的脸。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奇异的笑,阴森而诡异。

那一瞬间,碧城忽然发现她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简直愚蠢之极:

她轻信了他。

她走投无路以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以为苏瑾的父亲是个可亲可信之人,她以为苏相当真只是想当一个摄政之皇……

不,苏相从来不是仅仅想要摄政,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今日之后还要留“碧城”性命!

“怎么会这样……”尹陵的指尖有些颤抖。

碧城忽的转身想要跑出殿去找御医,却被禁卫狠狠拦下!

就在她身后,苏相猖狂的笑声忽然响彻了整个殿堂:“驸马殿下,您现在看呢?这天下还是不是你囊中之物?”

他说:“皇裔断绝,王侯将相便无种,驸马还是驸马么?”

他说:“孤已与友邦东齐立下盟约,今日之后燕晗东齐永世交好,明日起东齐三军入驻我帝都。尔等若有反心,可思量仔细了?”

寂静的殿上只有苏相的笑声沙哑地而又疯狂地回荡着。

没有人料到殿上会有这样一出反转。没有人看到方才还镇定若素的谢则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他出手时动作太快,抽剑之时殿上只留了一抹剑光,只一瞬最接近他的几个禁卫脖颈上便留下了一道浓重的血痕——

他的目的地是“碧城”,所有拦在路上的人几乎都是他猎杀的目标!

总有人只记得他是皇帝,是当朝驸马,却忘记了他曾经是所向披靡的谢将军。殿上的禁卫一阵慌乱,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加入了战局,谢则容一人敌众,终究再难接近“碧城”半步。

苏相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便有禁卫倏地向“碧城”靠拢。

一剑被尹陵所挡。

碧城站在尹陵身后,把“碧城”从轮椅上拽了起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她身后受袭的可能性。等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小越的身体几乎和碧城一般高了。

“尹陵!”谢则容被禁卫所困,忽然扬声吼出声来,“杀苏易!”

尹陵一剑划破靠近的禁卫的喉咙,却不上前。

谢则容充血的眼睛已经快要瞪裂开来:“你想看着她死吗!苏易不死,碧城必死无疑!!”

尹陵低眉,显然是在犹豫。碧城尽量贴近尹陵,把“碧城”包裹在她与尹陵之间。她的手上已经沾了好些献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禁卫的。

“先生……”她咬牙开口,“先生……杀。”

东齐三军入驻燕晗帝都,苏相这分明是割了城池换得东齐庇佑。

她死而复生回到这燕晗宫闱,为的是让楚家天下长治久安,绝不是为了让楚家基业毁于一旦!

尹陵一愣,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碧城”,又看了看抱着她的“越歆”,忽的下定了决心似的终身一跃,直取苏相脖颈而去!

尹陵一走,便有无数刀剑向碧城袭来,碧城不会武,无法做到像尹陵那样躲闪自如。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一个大臣忽然冲到她面前,替她挡去了几乎要致命的一剑——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便是苏相即使有十足的把握却仍然要假借东齐兵力以防万一的理由,因为在这燕晗朝堂之上,有许多这样的忠臣赤子,视楚家为天子皇裔,肯为了她楚家血脉豁出性命去。

楚家皇朝,数百年基业,唯有人心是最大的隗宝。

一个个臣子倒下,动手的禁卫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

而在不远处,尹陵已经杀出重围,终于一剑刺入了苏相的胸膛!

长久的寂静。

下一刻,还在挥剑的禁卫倏地停下了脚下步伐,刀剑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是他们一个个跪倒在了地上。

大局已去!

碧城抱着“碧城”站在殿上一角,只觉得浑身泛软。可是没有人来接手,因为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她只能死死拖拽着她根本没有任何支撑力的身躯,一点一点地靠着身后的柱子滑坐在地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谢则容,他几乎是几步到了她身旁,抱起了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碧城”朝还活着的宫人嘶吼:“还不快宣御医——”

“是……是!!”

宫人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出了议事殿。

“不……”谢则容却恍恍惚惚看了一眼“碧城”,朝着还留在原地发呆的宫人急道,“不用御医……请神官,去请神官!”

“……是!陛下!”

这是告一段落了么?

碧城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这殿上哪里才有她的位置。尹陵的剑还在手上,剑尖触及地面,上头的血在地上流了一小滩。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谢则容怀中的“碧城”身上,无端端让人想起秋天水池子里的月亮,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放慢呼吸。

碧城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想起谢则容刚才那一句“这样的心思”却仍然是一团雾水。她小心地靠近他,想要站到他身旁去寻求一点点慰藉,却发现他的眼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碧城”。

“先生。”她轻轻叫出声来。

尹陵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却只有一点点而已——那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又是无尽的沉默和低头。那么瘦长的身躯,其实真的耷拉下来,原来也并不是那么高。

碧城不知道怎样形容心头的感受,看着他几乎有些佝偻的身影,她很想……很想问问他,“碧城”一世,究竟什么时候与你有过过往,得你如此深情?

半个时辰后,姜梵终于入了宫。那时候“碧城”已经被挪回了紫阙宫。

他见了“碧城”,神色也有些凝重,仔细查看之后忽然开口道:“来不及了。”

“你什么意思?!”谢则容疾色道。

姜梵的目光略过一旁面色僵硬的尹陵,又落在了碧城身上,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祭祀提前。”

“什么……时候?”

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尹陵的。

碧城愣愣看着他发出今天第一个声音,忽的对上了他复杂的目光。

姜梵道:“后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貌似写热血写上瘾了最近……皇叔是这坑还是……各位看官看着以后是不是缩点热血多点别的?囧

正文 第53章 挟持(上)

黑夜来临的时候;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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