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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山墙的安妮-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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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到了明天早晨,你的想像力就会恢复过来了。”玛瑞拉站起来说道,“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反省反省。你要是想留在绿山墙农舍,就得争取做个好孩子。看今晚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玛瑞拉扔下这几句话便下楼去了。她的心情烦躁得很,不安和苦恼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可一想起林德太太当时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的嘴唇又禁不住颤抖起来,有一种按道理不应该有的、想要放声大笑的欲望。

第十章安妮的道歉

那天晚上,有关白天发生过的一切,玛瑞拉跟马修一个字也没提起。第二天早晨,安妮还是不肯去认错,玛瑞拉没办法,只好对马修说出安妮没法来一起吃早饭的原因。玛瑞拉把安妮怎样向林德太太发脾气的事,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她极力想让马修知道安妮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粗野无礼。

“教训林德太太一顿是好事。林德太太总是那么多嘴多舌,爱管闲事!”马修听完不满地说。

“马修,你真让我吃惊。你明明知道是安妮的行为有多么可怕,还这样护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惩罚她,是不是?”

“不,不是那回事……”马修有些局促不安,“我看处罚是应该的,但是不必那么严厉。玛瑞拉,从来没有人正确地教导过她,你——能给她吃点东西吧?”

“我什么时候用饥饿来强迫别人反省?”玛瑞拉愤愤地说,“她会按时吃饭。每顿饭菜做好了后,都是我自己给她送上去。不过,什么时候她想通了,同意去林德太太家承认错误,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出来,请你不要阻拦我。”

就这样,这一天的早、中、晚三餐都是在非常寂静的气氛中进行的,安妮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每顿饭做好后,玛瑞拉都用碗碟把饭盛好,送到东山墙的屋子里去,但每次都是几乎原封不动地又端回来。马修担忧地看着端回来的饭菜——难道安妮什么也没吃吗?

傍晚,玛瑞拉到后面的牧场干活去了,正在仓房周围转来转去的马修一看到玛瑞拉离开屋子,马上像小偷似地赶紧溜回家,悄悄地爬上了二楼。平时,马修只习惯呆在厨房、或是厅堂边上自己那间窄小的卧室里,只有当牧师来作客时,马修才偶尔很不情愿地来到客厅和起居室陪牧师喝茶。二楼他更少光顾,只是四年前的春天帮玛瑞拉换壁纸时才来过,从那以后马修再也没上去过。

马修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东山墙的屋子门前,足足站了好几分钟,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用指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房门,偷偷地朝里边看去。只见安妮正坐在窗边的黄椅子上,悲伤地凝视着院子。看到她那纤弱哀愁的样子,马修心疼极了,他轻轻地掩上门,来到安妮的身边。

“安妮,”马修悄声问道,“安妮,你怎么样了?”

安妮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唉,胡思乱想消磨时间呗,只是觉得有点儿寂寞。不过,我还是能保持心平气和。”安妮极力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准备坚强地面对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漫长而孤寂的禁闭生活。

马修担心玛瑞拉提前回来,所以赶着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这个,安妮,你不觉得尽快了结这件事会更好一点吗?”马修小声地问道,“你迟早都要这样做,玛瑞拉很固执,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安妮,还是早点解决这件事吧。”

“你指的是向林德太太道歉的事儿?”

“对,道歉,就是那件事。”马修急忙说,“去说点什么,快把这件事敷衍过去。这就是我想说的。”

“如果是为了马修,我就去向她道歉。”安妮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的确感到是自己不对,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可是昨天晚上,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为这件事气得一夜都没睡好,半夜醒了三次,真把我折腾得够呛,不过今天早晨我起床以后,就感觉好多了,不再那么生气了——而且还感到事情糟得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愧。尽管这样,可我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去向林德太太道歉。那太丢脸了。如果要我去认错,还不如一辈子都关在这里不出去!可要是为了马修,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去的话……”

“是的,我当然希望你去。你要是不到楼下来,这家里就一点生气也没有了。快去把事情了结了吧——这才是个好孩子。”

“那好吧,我去!”安妮终于下定了决心,“玛瑞拉要是回来了,我马上就告诉她说我悔改了。”

“对,这就对了,这样太好了!安妮,不过,不要告诉玛瑞拉我来过这里,不然她会认为是我乱管闲事,而且我答应过她不过问这件事。”

“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野马也不会把这个秘密从我的心底拉出来。”安妮一本正经地发誓道。“可是野马会用什么方式把秘密从心里面拉出来呢?”

等安妮再回头一看,马修已经不见了。原来马修生怕玛瑞拉怀疑自己在楼上干了些什么事,便急急忙忙下楼逃到牧场最远的角落去了。

玛瑞拉刚一走进房门,就听见从二楼栏杆的方向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安妮。

“什么事,怎么了?”玛瑞拉站在厅堂里问道。

“玛瑞拉,我昨天冲林德太太发脾气,有些失礼了。是我错了,我想去林德太太家向她道歉。”

“好啊。”玛瑞拉简单回答了一句。就在刚才,她的内心还像一团乱麻似的,担心要是真的和安妮这样僵持下去,不知最后该怎样收场才好,“等挤完了牛奶,我就带你去。”

挤完了牛奶,玛瑞拉便领着安妮出了门。玛瑞拉精神抖擞,昂首挺胸,安妮则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刚走了不一会儿,安妮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魔术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扬着脸,望着被晚霞映红的天空,拘谨的脸上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脚步也不知不觉变得轻快起来。玛瑞拉很快注意到了安妮的这一变化,心里感到很不满意。她应该带着一种悔过、谦卑的态度去向林德太太道歉,可是她身上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情绪。

“安妮,你在想什么呢?”玛瑞拉严厉地问。

“想一想该对林德太太说些什么。”安妮似乎是在说梦话。

虽然这还算合乎情理,或者说还是应该有的一种态度,但是玛瑞拉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仿佛自己精心考虑的惩罚计划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安妮不应该用这种兴奋、出神的样子去见林德太太。

当她们走进林德家的房门时,林德太太正在厨房的窗边织着毛衣。一见到林德太太,安妮刚刚还一直兴高采烈的脸上立刻换成一副悔恨的表情。还没开口说话之前,她默默地跪在了林德太太面前,向已经被惊呆了的林德太太诚恳地伸出了手。

“噢,林德太太,太对不起了。”安妮声音颤抖地说,“就是用尽整整一本词典中的词汇,也说不尽我现在内心的悲哀和悔恨,我确确实实做错了事。虽然我不是个男孩子,但还是幸运地被留在了绿山墙农舍。可是不争气的我却给善良的马修和玛瑞拉丢了脸。我是个坏透了的女孩,忘恩负义,应该受到惩罚,被善良的人们看不起也是理所应该的。因为林德太太你讲了几句真话,我就那样大发脾气,实在太不应该了。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我长着一头红色的头发,满脸都是雀斑,还骨瘦如柴,真的是很丑。我对你大声喊出的那些话虽然也是我心里的实话,但是却不应该把它们说出口。噢,求求你,林德太太,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宽恕我,不然我会终生遗憾的。不论我的脾气怎样坏,也不要让我这个命运悲惨的孤儿受到终身悔恨的折磨吧!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宽恕我,林德太太。”说完,安妮便紧握着双手,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审判。

安妮的悔过之词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她的言语流露着真诚与悔恨,玛瑞拉和林德太太都被她的一席话给打动了。但是玛瑞拉还是惊讶而又敏锐地发现此时安妮似乎正沉迷于忍受屈辱的痛苦中,为自己能够这样彻头彻尾的谦卑和悔过而感到洋洋得意。难道这就是给她正确而有益的惩罚吗?安妮已经把这种惩罚当成一种乐趣了!但是洞察力并不敏锐的好人林德太太却没能看出这一点,她只认为安妮彻底地承认错误了,这位爱管闲事却又仁慈、热心的太太心中曾经有过的所有恼怒倾刻之间都化为了乌有。

“好了,好了,快站起来,我当然会宽恕你的。”林德太太亲切地说,“我想我也有点儿说的太过分了,都怪我说话太直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的头发确实是红色的,但以前我认识的一个同学小时候头发的颜色也和你一样是火红火红的,后来长大了,头发颜色就逐渐变深了,最后变成了漂亮的茶褐色头发。你的头发也会和她的一样慢慢变深,我相信这事儿也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真的,我不会感到惊奇的。”

“噢,太太!”安妮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的话给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了。一想到将来头发能变成漂亮的茶褐色,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如果有了漂亮头发,我做个好人就更容易了!请林德太太和玛瑞拉先说说话,我想到院子里苹果树下那条长凳上坐一坐,不知可不可以,在那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幻想一番了。”

“哎呀,当然可以了。你要是愿意就去吧,要是喜欢,还可以在墙角采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安妮刚一出去,林德太太便轻快地站了起来,点亮了灯。

“这孩子真可爱呀,玛瑞拉。快坐到这把椅子上,还是这边舒服。那儿是给帮忙干活的男孩子坐的地方。这孩子的确古怪、特别,但是她总是让人感到很愉快。当初听说你和马修收养了她,可真把我吓了一跳。现在我明白了,她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不幸,我为你们感到高兴,收养了这么一个善良、聪明的好孩子。当然,她说话的方式有点古怪,叫人不可思议,另外脾气还有点倔,不过,能和你们这样有良知、仁慈的人生活在一起,她一定会慢慢变好的。她是有些脾气急躁,但急躁的孩子往往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知错必改。这种类型的孩子不会撒谎、更不会欺骗。说到底,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这个孩子了,玛瑞拉。”

直到玛瑞拉起身告辞时,安妮才从昏暗、弥漫着阵阵清香的果园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

“我的道歉还不错吧?”安妮在小路上走着,怡然自得地问道,“我觉得如果要是道歉,最好是彻底些。”

“你的道歉很彻底了。”玛瑞拉感慨地说。一想起刚才的情景,玛瑞拉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可是该怎样对安妮那段巧妙的道歉进行评价,玛瑞拉还是感到很头疼,但无论如何如果批评安妮一顿的话,那将是最愚蠢的行为。最后玛瑞拉只是严厉地训斥了安妮几句:“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从今往后,希望你不要再乱耍小孩子脾气了,安妮。”

“只要别人不嘲笑我的相貌,我想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安妮长吁短叹地说,“说别的我并不在乎——惟独一提起我的红头发,我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说,等我长大以后,头发真的能变成漂亮的茶褐色吗?”

“你不该过多的考虑你的外表,安妮,你是不是太爱慕虚荣了?”

“我知道自己长得很难看,怎么还会爱慕虚荣呢?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每当一照镜子发现自己长得那么难看,心里就觉得讨厌,为自己伤心。每次都是这样。”

“容貌的美丽不是真正的美,只有善良的心灵和得体的举止才是真正的美。”玛瑞拉引用了一句谚语。

“这话好久以前别人也对我说过。”安妮怀疑地说道,并嗅了一下百合花的香味,“多香啊!林德太太送我这些花真是慷慨呀。我已经一点也不讨厌她了。今天给别人道歉并得到了宽恕,所以我的心情特别好,今夜的星星真好看!如果能住到星星上,你会挑选哪一个?我最喜欢悬在那座山顶上空的大大的闪闪发光的星星。”

“安妮,求求你给我住嘴吧!”玛瑞拉觉得跟这样一个一刻不停地唠叨、满脑子古怪幻想的孩子聊天,真是够累的。

直到走上绿山墙农舍的小路,安妮才算安静下来。晚风吹拂着被露水打湿的蕨齿草嫩叶,散发出几丝沁人肺腑的幽香,欢迎着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树丛中露出了绿山墙农舍厨房的灯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安妮突然紧紧地依偎在玛瑞拉身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玛瑞拉干瘦的手中。“一边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家了,一边往回走,该有多幸福呀!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绿山墙农舍。以前,我还从来没爱上过什么地方,还没把哪里当成过自己的家呢!噢,玛瑞拉,我太幸福了!我现在就可以做祈祷,而且觉得一点儿也不难。”

被安妮瘦削的小手一触,玛瑞拉心里有一股温暖愉悦之情不禁油然而生。也许是从来没有体会过母性的本能吧,这种她平常所感觉不到的东西,仅仅是种令人心旷神恰的甜蜜感,就让玛瑞拉有些招架不住了,为了把自己激动起来的感情恢复到平常的平静状态上,她又赶快教训起安妮来了,“凡是好孩子总会感到幸福的,安妮,在祷告时可不许乱说。”

“知道了。”安妮回答道,“我现在正幻想着我变成了吹拂树梢的风,吹拂树木觉得厌倦了,就轻轻地吹吹树下的草,然后再飞到林德太太家的院子里,微微地摇晃几下花朵,再猛烈地穿过长满三叶草的大原野,然后吹过‘闪光的小湖’,掀起层层涟漪。风的的确确能使人产生出各种联想啊!玛瑞拉,我不想再说话了。”

“那太好了,感谢上帝!”玛瑞拉虔诚地长叹了一声。

第十一章主日学校印象

“怎么样,喜欢不喜欢?”玛瑞拉问道。

此时的安妮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严肃地审视着放在床上的三件新连衣裙。

一件是用茶色方格花布做成的,布料是去年夏天玛瑞拉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贩手里买下的,看上去很结实耐用;另一件是黑白方格棉绒的布料,是在冬季货品降价时买的;第三件是玛瑞拉前些日子刚从卡摩迪的店里买来的,是硬邦邦的蓝色印染布料;看上去很难看。三件新连衣裙全是由玛瑞拉亲手缝制的,样式全都一样,没有打褶,腰身没有装饰,袖子还是直筒的,看上去紧巴巴的,样子非常简单。

“我可以想像我很喜欢它们。”安妮一脸不高兴地回答道。

“我不需要你的想像。”玛瑞拉不满地说,“我看出来你不喜欢这些衣服,是不是?它们什么地方不好,难道不是整齐的新衣服?”

“是的。”

“那为什么不喜欢?”

“只是,只是不怎么漂亮。”安妮回答得很勉强。

“漂亮?!”玛瑞拉嗤之以鼻,“我可没有时间给你做漂亮的衣服,而且我不打算助长你的虚荣心。这里摆放的衣服没有多余的褶边和装饰,牢固耐穿;今年夏天你只有这几件衣服了。你要小心点儿穿,别弄脏弄破了。你可以换下这件又短又小的旧绒布衣服了,我想你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是的,我很感激。可是,如果你能给其中的一件缝一个宽松鼓起的袖子,我会更加感激你的。你不知道吧,那种袖子很流行的,要是能穿上带那种袖子的衣服,我会多么激动呀!”

“如果没有激动,你也要生活。我没有多余的布料缝那种袖子,而且我觉得它们看上去怪里怪气的,根本没有普通样式的好看。”

“可是如果大家都穿那样的衣服,我宁愿穿得怪点儿,也比穿得土里土气的要好。”安妮无可奈何地辩解道。

“我只希望你的行为举止能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不要太离奇了。现在你先把衣服好好地挂起来,然后坐在这里,预习一下主日学校的课程。我已经从贝尔老师那里取来了教材,明天你就到主日学校上课去吧。”玛瑞拉说完,便很不高兴地下楼去了。

安妮紧握着小手,不满地盯着新衣服。“唉,要是有件带宽松袖的白连衣裙就好了呀。虽然我也向上帝祈祷过要一件这样的裙子,但却没能实现,恐怕上帝没时间关心一个孤儿的衣服吧,看来只能指望玛瑞拉了。”

第二天早晨,玛瑞拉由于头痛得厉害,没办法带安妮一起去主日学校。

“安妮,你先到林德太太那儿去,请她带你去学校吧,让她告诉你在哪个班级,还有,要懂礼貌,注意言谈举止。学校放学后,要去听传教,再请林德太太帮你指点一下你该坐的位置。这是我们捐献的钱。不要总是盯着别人看,鬼鬼祟祟的样子,回来后还要跟我说说传教的内容,我很想听一下。”

安妮穿上了黑白方格的棉绒衣服,照着镜子看了看,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连衣裙的长短还算合身,但略有些肥大的衣服使本来就瘦削的安妮显得越发瘦弱了,她头上戴了一顶有光泽的小而平坦的水兵帽,曾奢望拥有一顶装饰着飘带和鲜花的帽子的安妮,对这顶样式普通简单的帽子也感到有些失望。

绿山墙农舍前面的小路才走出一半儿,安妮便被两旁的金凤花和野蔷薇吸引住了,她索性摘起来花,然后把花编成了一顶花冠,戴在帽子上。不管别人怎么想,安妮自己感到非常得意。她摇晃着被粉色、黄色装点起来的一头红发,迈着轻快的脚步,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街上。

来到林德太太家时,林德太太早已经走了,于是安妮只好独自一人来到了教会。

教会的阳台上,聚集着身穿各色艳丽服装的女孩子们,她们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这个戴着奇特发饰的陌生女孩。安维利村的女孩子们对于安妮的事儿早有耳闻。听林德太太介绍,安妮是个很有个性、脾气古怪的孩子,而马修家的雇工杰里·波特则对她们说,安妮似乎头脑有毛病,她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再不就是和花草树木谈心。女孩子们偷偷地望着安妮,用书本掩着嘴,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礼拜结束后安妮到了罗杰逊小姐的班级,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跟安妮打招呼,或是对安妮表示出一点热情的举动。

罗杰逊小姐是位中年妇女,已经在主日学校教了二十年的书,喜欢照本宣科进行提问,如果她决定让哪个孩子回答问题,总是站在那孩子的背后,用一种可怕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孩子,这是她的习惯。罗杰逊小姐沉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妮一番,幸亏玛瑞拉事先进行了严格训练,所以安妮对罗杰逊小姐提的问题对答如流,不过,安妮对于问题和自己的回答是否已经充分理解还是个问题。

第一次见面,罗杰逊小姐就没给安妮留下什么好印象。而且安妮还觉得自己非常不幸。因为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女孩子都穿着宽松袖的衣服,这使她实在不能容忍,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能穿上带宽松袖的衣服,生活简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今天对主日学校的印象怎么样啊?”安妮刚一到家,玛瑞拉便问道。因为花冠早已被太阳晒蔫了,安妮把它扔在了回家的小路上,所以玛瑞拉对这件事毫无察觉。

“什么也没意思,总之,糟糕透了。”

“安妮!”玛瑞拉训斥道。

安妮长吁短叹地坐在摇椅上,手里摆弄着花草,“我没在家时,你一定很寂寞吧?还有,在学校那边,听你的话,我表现得很有礼貌。到林德太太家时,她已经走了,所以我自己就直接去了,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走进教堂。做礼拜时,我坐在窗边角落的那个位置上了。贝尔先生的祈祷占了好长的时间,假若不是靠近窗边,我早就坐不住了,因为从窗户可以看见‘闪光的小湖’,我可以一边遥望着湖水,一边幻想着美好的事情。”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应该认真听贝尔先生的祈祷。”

“可他并不是对我讲话,”安妮提出了异议,“贝尔先生是对上帝说话呢。首先他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让你感觉上帝好像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即使你全身心地投入,也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过,我自己也在默默地祈祷着,阳光透过伸展的白桦枝一直照射到湖底,呈现在我眼前的仿佛是一个仙境。让我感动极了,于是我情不自禁再三地说:‘主啊,谢谢你,谢谢你。’”

“你是不是弄出声音来了?”玛瑞拉追问道。

“没有,我只是小声地说说而已。后来贝尔先生的祈祷总算结束了,于是,我被分到了罗杰逊小姐的班上课。除了我以外,那个班还有九个女孩,每个人都穿着带宽松袖子的衣服。我当时试着幻想一下自己也穿着宽松袖子衣服的情景,但没成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一个人在东山墙屋子里的时候,这点事是很容易想像出来的呀,可是在人群中间,就好像变得很困难了。”

“在学校里脑子尽想着衣服的事是不对的,更不应该不专心上课。课文已经弄懂了吗?”

“啊,没关系,罗杰逊小姐向我提了几个问题,我都流利地答上来了。在课堂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提问真有些不公平。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她,但但我觉得她不会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别的孩子都会背诵圣经赞歌,罗杰逊小姐问我会背诵点什么,我只好告诉她我什么也不会。如果是《守卫主人之墓的犬》之类的我还能背诵出一些。三年级的课本里就有这首诗,虽说它不是一首关于宗教的诗,但它的内容非常让人悲伤,所以我认为它和《圣经》里的诗篇很相似。罗杰逊小姐不同意我的看法,她希望我在下礼拜日前,把第十九首赞美诗背下来,然后在教会里诵读,这首诗写得太美了,特别是有两行令我激动不已——

在密底安不吉利的日子里

被虐杀,

如同骑兵大队倒下那样

迅急。

“这首诗的有些词我搞不太清楚,但却强烈地震撼了我,我已经等不及了,从这礼拜我就要开始背。学校放学后,罗杰逊小姐还把我领到了我应该坐的位子上,林德太太就坐在我的对面,我没去打扰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今天传教的内容是《启示录》第三章的第二节和第三节,很长很长,我要是牧师,肯定会选些短小的篇章来讲。传教真的需要有耐心,就连牧师传教的题目也长得让人厌烦。牧师的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没有想像力的话,那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没太仔细听,只顾自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

听了这些话,玛瑞拉真想狠狠地教训安妮一顿,可是安妮所说的事,特别是有关牧师传教和贝尔校长祈祷的牢骚,却是玛瑞拉长期暗藏在心里的真实感受,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玛瑞拉也就没再说什么。长期以来,对牧师和贝尔校长的一些不满一直笼罩在玛瑞拉的心里,今天却被安妮都说出来了,可别小看了这个孩子。玛瑞拉隐隐感觉到安妮的话似乎是在毫不留情地谴责自己。

第十二章关于友谊的誓言

安妮在主日学校的第一天用花冠装饰帽子的事儿,玛瑞拉是下一个礼拜五以后才知道的。玛瑞拉从林德太太那里一回来,便把安妮叫到了跟前。

“安妮,听林德太太说上个礼拜日你去教会的时候,帽子上还戴着顶花冠,怪模怪样的,是这样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当时还觉得自己很漂亮吧?”

“我知道粉色和黄色很不相称。”安妮说道。

“不是相称不相称,不要再胡扯了。在帽子上乱插些花让人觉得很可笑,你真是个能招惹是非的孩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花戴在衣服上就不稀奇,而戴在帽子上就不行了呢?”安妮反问道,“好多孩子都把花戴在胸前,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呀?”

“不许你这样顶嘴,安妮!你干了这样的蠢事就是不对,别再让我发现你恶作剧。当林德太太见到你那种怪打扮时,她羞得真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林德太太想过去阻止你,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说人们都在谈论这件可怕的事,人们肯定以为是我老糊涂了,才让你打扮成那样出门。”

“对不起,我没想到那是不对的事情,只是想,这么可爱的花要是戴在帽子上该有多美呀。那儿的好多女孩子不是也都在帽子上装饰了一朵假花吗。”安妮含着眼泪解释说,“自从我来了以后,没少给玛瑞拉添麻烦,我想我也许还是返回孤儿院去更好些。虽说到了那儿一定很不幸,我很可能会染上肺结核,我本来就很瘦,但是这也比我待在这里给你找麻烦要强。”

“不许胡说八道!”看着哭哭涕涕的安妮,玛瑞拉有些心慌意乱,“我根本没打算送你回孤儿院,一点儿都没想过,你只要像别的孩子那样,规规矩矩的,不做稀奇古怪的事就行了。快别哭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吧,黛安娜·巴里今天回来了,我打算向巴里太太借个裙子剪裁的纸样,你要是愿意,也一起去认识一下黛安娜吧。”

安妮紧紧地握着小拳头,满脸泪痕地站了起来。手里缝着的针线活儿也掉到了地板上。

“玛瑞拉,我好害怕呀,一想到要见到黛安娜,我就怕得不得了。她要是不喜欢我该怎么办呢?若真是那样,那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啦!”

“好了,不要慌慌张张的,说话不要使用这么长的句子,像你这样大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是很可笑的。我想黛安娜肯定会喜欢你的,问题是她妈妈是不是喜欢你。要是她妈妈看不上你,就是黛安娜怎么喜欢你也没用。如果让她妈妈知道了你冲着林德太太发脾气和带着花冠去教会的事儿,真不知她会怎么想。所以你要表现得有教养,懂礼貌,不要动不动就发表你那些自鸣得意的长篇大论。怎么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在发抖呀!”

安妮的确在发抖,而且脸紧张得一阵青,一阵白的。

“噢,玛瑞拉,要是你要去见一个你非常想成为朋友的女孩,但是却在担心不能被她妈妈满意,就是换了你也肯定会紧张的。”说完,安妮便赶紧去取帽子了。

她们走过小河,穿过丘岗上的枞树林,抄近路来到了巴里家门前。玛瑞拉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巴里太太。巴里太太个子很高,黑头发黑眼睛,给人一种果断、坚毅的印象。大家都知道在对孩子的要求方面她是非常严厉的。

“你好啊,玛瑞拉?”巴里太太热情地问候道,“快请进,这位就是你领养的那个女孩子吧?”

“哎,是的。她叫安妮·雪莉。”玛瑞拉介绍说。

“名字拼写时带字母‘E’。”安妮急忙补充道。兴奋之余她感到有些颤抖和呼吸困难,关于拼写这个要点若是被误解了,那可不得了,所以她豁出去了。

巴里太太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理解,只是亲热地握了握安妮的手,问道:“你好吗?”

“谢谢您,我身体很好,只是现在有些紧张。”安妮很严肃地回答。然后,她放低声音,冲着玛瑞拉说道:“我的话说得还算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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