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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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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失去母亲。

这一次,他赌对了。

皇帝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儿子的表情。在几个儿子里,莲生奴是最安静内向的,倒很难看到他如此丰富的表情。莲生奴这一闹,让他对将来的嗣君有了新的想法。

“莲生奴,”皇帝道,“明日午后,你到会宁殿来一趟。”

莲生奴眨了眨眼睛,有些摸不准父亲的心思,但最终还是应了。

皇帝不再多说,向王顺恩等人道:“送楚王和兰陵公主回淑香殿。”

王顺恩应了,命人收拾了东西,才领着莲生奴和瑶光退去。

走出皇帝的视线后,莲生奴忽然叫停。一行人停在原地等他吩咐。莲生奴默默扫示众人,缓缓道:“今日之事,不可以告诉贤妃,明白么?”他低下头,看着身侧尚懵懵懂懂的瑶光,加了一句:“包括你,瑶光。”

               

作者有话要说:承诺中的二更,草稿。莲生奴发威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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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回头,瑶光见是父亲,欢呼一声扑了上去:“阿爹!”

余朝胜跟着皇帝走到亭中,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在场众人。除了王顺恩这个熟面孔,他还看见适才在紫宸殿外偷听的年轻内官,歪着脖子侍立一旁。那内官也注意到余朝胜的目光,一本正经的作了个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只是他歪着脖子,让人看了不觉发笑。余朝胜倒也不去揭穿他,微笑立于皇帝身侧。

这边皇帝已笑着抱起瑶光:“兄妹俩在这看什么呢?”

“瑶光想知道潞州在哪,儿正指给她看。”莲生奴回答。

“潞州?”皇帝放下瑶光,“朕倒忘了,你现在遥领潞州刺史。”

“阿兄说等我长大了带我到潞州去玩。”瑶光细声细气的回答。

皇帝微笑问她:“你想去潞州?”

瑶光点头。莲生奴却道:“其实是儿想去。”

“哦?”皇帝看向他。

“虽然只是遥领,不过儿子还是想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

皇帝目光柔和:“等你大一点,去那历练个两年倒也不是坏事。朕当年也是十几岁去的北府。”

莲生奴垂手而立,安静应了声“是”。说罢他看了瑶光一眼,瑶光立刻问:“阿爹,我要跟阿兄一起去。”

皇帝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女孩儿不能到处乱跑。”

瑶光噘嘴:“阿兄答应带我去的,我不依我不依。阿兄走了,就只剩长寿了。他老欺负我,一点都不好玩。”

因长寿老捉弄瑶光,所以她从来不称长寿为兄。

皇帝被她的小女孩情态逗笑,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好好,让你跟你阿兄一起去。”

瑶光这才高兴起来,搂着皇帝脖子撒娇。可没过多久,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可怜巴巴的问皇帝:“那阿娘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我还要听她讲故事呢。”

提到绮素,不免勾起皇帝心事,笑容微微一滞。

莲生奴不失时机的接话,对瑶光道:“阿娘不能去。”

“为什么?”瑶光眨着眼问。

“阿娘要陪着阿爹。”

瑶光想也不想就说:“那阿爹也一起去。”

皇帝笑了,刮着瑶光的鼻子:“阿爹不能去。”

瑶光不解。

莲生奴拉起瑶光的手,温和道:“阿爹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去。阿娘要陪阿爹,也不能去。”他转向皇帝,用一双清亮的眼眸注视皇帝:“阿娘不在,阿爹会寂寞的,对吧?”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

莲生奴却踏前一步,缓缓道:“我和瑶光都不希望阿爹寂寞。”

听他第二次强调此事,皇帝不免失笑:“莲生奴,谁告诉你阿爹很寂寞?”

莲生奴再踏前一步,仰头向父亲道:“就算阿爹不会寂寞,我也不希望有人害了我阿娘。”

他说得如此直白,皇帝自然明白他意有所指,不由皱眉,眼神严厉的扫过在场诸人,沉着脸问:“你们谁和楚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在场的内官、宫女急忙伏身请罪,连称不敢。其中也包括那歪着脖子的内官。余朝胜看他浑身发抖的样子,不由暗暗好笑。

“阿爹不用责罚他们,”莲生奴口气老成得不像个孩子,“这是我安排的,不关他们的事。”

皇帝眼光一闪,语含警告:“莲生奴,不要做多余的事。”

莲生奴却迎着皇帝目光,毫不回避:“事关我母亲性命,怎会多余?”

“莲生奴,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皇帝语气严厉。这孩子一向懂事,想不到竟有这样的胆子,敢买通人偷听他和宰相的谈话。

莲生奴垂首,小声答:“儿子知道。”但他立刻抬头,厉声道:“然身为子女,既知父母兄弟有性命之忧,岂能无动于衷?”四周一片安静。瑶光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见兄长神情严肃,也不敢向平日那样做娇痴之态,乖乖噤声。

“这话可有人教你?”良久,皇帝疏淡的语气响起。

莲生奴唇边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人伦纲常,何用他人教之?若连父母至亲皆可抛弃,岂不是禽兽不如?”

皇帝被莲生奴的言语刺得一惊。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幼子。才九岁的孩子,却已沉着得像个大人。他缓缓以一膝着地,半跪在皇帝身前,沉静道:“父亲若要取母亲性命,儿不敢求父亲收回成命,但求与母亲同死,母子共赴黄泉!”

皇帝良久不语,只是紧紧盯着莲生奴。做了二十年天子,即使他不发怒,只是这样冷冷的盯着一个人,已足以让那人胆颤心惊。莲生奴也不例外,在皇帝不怒自威的仪态下,他紧张得额上沁出点点冷汗。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压迫感。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回避父亲的目光,而是倔犟的与他对视、僵持。

这一刻,时间忽然变得如此漫长。在场的诸人也备受煎熬,都小心的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场父子之争波及。仿佛过了百年之久,才听皇帝淡淡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很好。”

在场之人皆熟知皇帝的脾性,知道他的“很好”可以有很多含义,都在心里暗自揣度。到后余朝胜大着胆子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皇帝,吃惊的发现皇帝面带微笑,似乎颇有赞赏之意。

皇帝向莲生奴伸出手。莲生奴迟疑了一下,最终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点头道:“不错,到底是朕的儿子。”

皇帝态度突然转变,倒让莲生奴有些惊疑不定,呆呆看着父亲半晌没有说话。

“在你这个年纪,能如此坚持自己的立场,也很不易了。”皇帝口气温和,仿佛刚才的不快完全没有发生。

“那我阿娘……”莲生奴最关心的还是母亲的命运。

皇帝哈哈大笑:“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伤你阿娘的性命?”

莲生奴似乎还未尽信,轻声道:“君无戏言?”

“当然。”皇帝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莲生奴这才松了口气。莲生奴让打内官去打听皇帝和宰辅谈话的内容,本是想知道皇帝是否属意康王,不想竟听到宋遥建议皇帝杀母立子的建议,大为震惊。他深知父亲的性子,若是让这个念头在父亲心里生了根,将来的局面会极难料,因此他当机立断,一边让人留意皇帝动向,一边策划了这样一个局,务必要将这个想法扼杀在萌芽之时。

因这一计划来得仓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带上了瑶光。若是自己无法说服父亲,就得靠年幼的瑶光软化父亲的心肠,让他明白,年幼的儿女不能失去母亲。

这一次,他赌对了。

皇帝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儿子的表情。在几个儿子里,莲生奴是最安静内向的,倒很难看到他如此丰富的表情。莲生奴这一闹,让他对将来的嗣君有了新的想法。

“莲生奴,”皇帝道,“明日午后,你到会宁殿来一趟。”

莲生奴眨了眨眼睛,最后到底应了。

皇帝不再多说,向王顺恩等人道:“送楚王和兰陵公主回淑香殿。”

王顺恩应了,命人收拾了东西,才领着莲生奴和瑶光退去。

走出皇帝的视线后,莲生奴忽然叫停。一行人只得停在原地。莲生奴默默扫示众人,缓缓道:“今日之事,不可以告诉贤妃,明白么?”他低下头,看着身侧尚懵懵懂懂的瑶光,加了一句:“包括你,瑶光。”

第87章☆、郑公

日暮时,康王来访宋遥。

宋遥正在熟绢上作画。狼毫小笔细细勾勒出暮色下的花鸟轮廓;然后上色;层层渲染,极尽精微。

完成这样的画作,需要极大的耐性与细致。康王看宋遥气定神闲;用笔沉稳;不免哂道:“宋公还真沉得住气。”

宋遥看他一眼,依旧作画。

“今天的诏对,想必父亲已有决断?”康王问。

宋遥完成了最后一笔,才搁笔道:“太子应该是保不住了。”

虽然有这心理准备,康王闻言仍忍不住有些恍惚:“保不住了……那太子又会如何?”

“陛下总有父子之情;当不致伤及性命。”

康王叹息:“昔为太子;享天下尊荣;始今却沦为阶下之囚。不伤及性命又如何?还不如死了干净。”

宋遥也是一声叹息,但随即道:“将来大王继承大统,太子方有出头之日,还请大王振奋精神。”

康王点头,用片刻时间定了定神,才问:“父亲对储位的人选有何说法?”

“陛下的意思,是先看两年,再在储子中择贤而立。”

康王微微变色,唇边浮起一个冷笑:“择贤而立?只怕此贤非彼贤,他分明是属意贤妃之子!”

“陛下未必如此作想。”宋遥抬手引康王入座。

康王冷笑:“除了太子,诸子中以我为长。若不是对我有所不满,何用等到那时?恐怕父亲是想等贤妃之子成人,才好立储罢?”

宋遥垂下眼帘:“如今的太子不成器,陛下对立长有所保留,无可厚非。不过陛下并非昏庸之人,既言择贤者而立,便会考较诸王才学。大王未必没有取胜之机。”

“可是贤妃……”

“一个女人而已,何足为惧?”宋遥不以为然。

康王咂嘴,摇头道:“宋公,你不曾见过贤妃,所以不知。那个女人表面温良,城府却极深。要不是她,当年沈庶人也不会坏事。”

宋遥冷笑:“沈庶人那是咎由自取。”

“不全是这样,”康王道,“先妣身边曾有个叫优莲的宫人,对我说过……”

宋遥抬手止住话头:“过去之事不必再提。诸王还未成年,纵要与大王相争,也是几年之后的事。大王正该趁这几年巩固自己的势力。大王如今领雍州牧一职,正可名正言顺的将京畿之地抓在手里。一旦大王羽翼已丰,就算宁王、楚王长大成人,又能奈何?”

他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康王两眼一亮:“原来如此,还是宋公老辣。”

宋遥抚须笑道:“老夫既然能辅佐陛下登位,何尝不能辅佐大王?”

康王起身,向宋遥一揖:“谢宋公提点。”

有了宋遥这一番指点,康王顿觉有了底气。辞别宋府,康王便直奔郑国公丘立行府邸。

丘立行中风以后即把边军交给苏氏兄弟统领,自己留在京中宅邸休养。皇帝待之极厚,除了命太医署每日问诊,亦常遣康王带各种珍贵药材至国公府问候,故府内之人多与康王相熟。丘立行长子丘守谦闻报,亲自出迎。

康王亲自扶起丘守谦,不让他向自己行礼。丘守谦虽然态度恭敬,却并不受宠若惊,神色淡然的立于一旁。康王也知丘府待人接物向来如此,并不以为异,笑着问:“郑公今日可好些了?”

“禀大王,家父这两日略有好转,已能开口说话,只是行动尚有不便。”

康王点头:“郑公为国朝柱石,还须保重才是。不知今日孤可否与郑公一见?”

他来国公府数次,皆因丘立行病重,未尝见到。今日听闻丘立行好转,不免心喜。丘守谦迟疑片刻,抬手道:“如此……康王这边请。”

康王跟在丘守谦身后,随他入内探视郑国公丘立行。丘立行本一代名将,卧病之后却颇见老态,须发呈灰白之色。他正卧于榻上,由几个侍女为他净面修须。听见响动,他睁开眼睛。他如今眼神大不如前,盯了康王好一会才认出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康……康……”

康王连忙上前一步:“郑公不必多礼。”

他扶着丘立行,让他躺回榻上。

丘守谦上前,含笑道:“父亲,康王来看你了。”

丘立行点头,哆嗦着道:“大……大王驾……临,老……老朽……”说话似乎极为吃力,半天也没把一句话说完整。

康王见他如此,颇为失望,却还耐着性子陪丘立行说了一会话。可惜丘立行这一病,不但话说不清楚,似乎连神智也受到影响,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完全看不出此人当年战场杀敌,用兵如神的风采。

康王连连摇头,终于忍不住向丘守谦递了个眼色。丘守谦会意,对丘立行道:“父亲,康王要走了。”

“哦……”丘立行仿佛才回过神来,“送……送……送康王……”

丘守谦送心事重重的康王出府。

康王看上去颇为低落,临上车时,他才忽然想起来问:“守谦,你父亲如今成了这样,你有何打算?”

丘守谦低声回答:“父亲中风以前曾想安排某从军。某想等父亲身体略有好转,即赴边关。”

“郑公一生为国尽忠,朝廷自当善待。不如我向陛下提一句,让你留京任官吧。”

丘守谦微笑不变:“康王好意,丘某心领了。只是父亲的性子,大王也是知道的,某若此时违了父命,将来父亲病势好转,只怕要打断某的两条腿。”

丘立行教子之严,京中皆知。以他如今之官位,其子本可借门荫入仕,他却坚决不许儿子们依靠父荫。皇帝数次想赐丘氏子弟官位,都让他给顶了回来,宣称要让几个儿子白身从军。皇帝对此也颇为无奈,曾忍不住半开玩笑的和大臣抱怨过:“丘卿自己当年也是以门荫入仕,倒不许儿子如此,未免过于苛刻。”

康王也听过这些佚事,故听了丘守谦的回答也并不觉冒犯,只是略有失望,看来丘家是指望不上了。

直到康王车驾消失在道路尽头,丘守谦才返回房中向父亲禀报。

丘立行已遣散房中侍婢,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响动,他便知是儿子回来,才又睁开了眼。他双眼清明有神,全无刚才浑浊之态。他看着儿子,淡淡开口:“康王走了?”

因中风之故,他发音略显含糊,但说起话却并不似刚才那般吃力。

“是。”丘守谦回答。

“康王可和你说了什么?”

丘守谦将康王的话复述了一遍。

丘立行听完沉吟不语。康王最近频频来访,他大概能猜到其来意,便一直借病推辞。只是这样拖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索性见他一见,让他知难而退。即使这样,康王似乎仍未死心,打不到自己的主意,便想将儿子拖下水。

“你准备一下,”丘立行很快有了决断,“半月后出发北上。”

“那父亲……”

“我会上表请求致仕,回乡养老。”丘立行叹息,“夺嫡之争,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丘守谦应了,方要退出,却又被父亲叫住:“守谦,别怪父亲苛刻。你留在京中,高官厚禄固然唾手可得,却很难避开纷争。如今还只得一个康王,等将来诸王长大,相争必然更为激烈。当年为父官至御史中丞,朝中的争斗瞧得多了。与其在朝中结党相斗,还不如投身从戎、为国尽忠来得痛快。纵使你将来气运不济,落得马革裹尸,也是个正大光明的结局,远胜于在京中因倾轧而落败身死。”

“是,儿子明白。武将埋骨沙场,死得其所。”

“苏氏兄弟曾受我恩惠,当会照顾于你。不过你也别老想着依仗他人,更别和他们走太近。”丘立行道,“他们和贤妃有亲,将来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们不像我们,没福气做个单纯的武将……”

丘守谦一一应了,这才退出。丘立行躺回床上,回想自己为官为将,为官时不附权贵,为将时杀敌无数,如今抽身也能保个善终。这一生,上无愧君王,下不负百姓,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草稿。不确定的说,应该还有二更吧……

另外关于复仇的问题,我只能说,没到结尾不要轻易定论,嘿嘿嘿。复仇可不止让莲生奴上位这么简单。

第88章☆、贬居

光耀二十年冬,皇帝下诏;废太子李崇讯;改封鄱阳王,移居袁州。

诏令颁行之后,李崇讯终于从囚室中放了出来。大门打开;萧氏的身影首先进入他的视线。

已是鄱阳王妃的萧氏看着从囚室中走出的丈夫。昔日丰神俊朗的男子;而今胡子拉碴,形容憔悴。李崇讯跨出大门时,脚下一个踉跄。萧氏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一接触,萧氏才发现丈夫宽大衣袖下竟如此消瘦,眼中不由泛起泪光;颤声唤道:“大王……”

李崇讯转头看向妻子;嘶哑着嗓子道:“顾美人……”

萧氏心中一凉;夫妻分隔数月,丈夫开口,第一句话提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她缓缓拭泪,低声道:“回去以后再说吧。”

李崇讯点头,随妻子上车。

既然已废去太子之位,东宫少阳院是回不去了。既然将贬居袁州,萧氏便不考虑在京中置宅,只托人觅得一处宅院暂居,待李崇讯元气略复,便启程前往袁州。

既是暂居,自以简便为要。萧氏扶着丈夫下车入内,见丈夫四下打量这简陋的居所。数月前还居于奢华的少阳院内,现在却要栖身陋居,萧氏自觉窘迫,低声解释:“因想着不久之后就要去袁州,所以……”

“这里很好,”李崇讯温和道,“这阵子我不在,难为你上下打点。”

“应该的。”萧氏温婉一笑,“大王请进。”

李崇讯进房,早有侍女备好沐浴之物。李崇讯沐浴更衣,再由萧氏替他修面。换好衣衫,剃去多余胡须之后,李崇讯总算有几分以前的俊朗模样了。随后萧氏又亲自呈上粥菜,让他果腹。

虽然囚禁之时未受苛待,但饭食到底不及家中合口胃,何况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更无心饮食。如今诸事落定,又有妻子在侧,李崇讯没了后顾之忧,吃得极是香甜。不过他仍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萧氏见他消瘦,怕他多食反而不好,几碗粥后便出声相劝。李崇讯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用丝帕擦了擦嘴,才问:“我如今出来了,怎么不见阿弟?”

萧氏听他提起康王,微微坐直了身子道:“大概有事在忙。”

李崇讯不以为异,点头道:“我被关的这阵子,他大概没少为我奔波。”

萧氏怕伤了丈夫的心,不敢直言,垂目片刻后低声回答:“大王出事以后,妾从未见过康王。”

“没见过?”李崇讯大为吃惊。

萧氏不欲多说,只简单道:“康王最近颇为忙碌,妾不便相扰。”

虽未明言,但李崇讯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微泛苦涩:“也罢,有我这样不成器的兄长,也难怪他要避嫌了。”

萧氏忍不住说:“说起来,这么多人里,只有贤妃曾为大王求过情。若不是贤妃,大王说不定连鄱阳王也不是。”

以李崇讯的行为而言,皇帝的处理确是十分宽大了。

“贤妃?”李崇讯叹息,“她倒是一向滴水不漏。”

“大王,太妃和康王……”

李崇讯抬手阻止她继续:“做错事的是我,怨不得别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萧氏只得住口。过了一会,她才讷讷道:“顾美人……”

李崇讯一颤,连忙抬头:“她怎样了?”

萧氏见丈夫对顾美人如此关切,心里一酸,别开头,淡淡道:“陛下与大王是骨肉至亲,顾美人却不是……”

李崇讯大急:“她会怎样?”

“宫妃与人私通是什么结局,大王难道猜不到?”萧氏冷道。

李崇讯一掌拍在案上:“我去找父亲求情。”

萧氏慌了,急忙抱着要往外走的李崇讯:“大王!陛下已恼了大王,大王求见,不但无益,反会让陛下更为恼怒,恳请大王三思!”

“放手!”李崇讯不耐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既嫁与大王,便与大王荣辱与共,怎说无关?”萧氏哭泣出声,“何况现在去,已然迟了。三尺白绫,昨日就已赐下了。”

李崇讯如遭雷击,呆立不动。

萧氏慌神,摇着丈夫:“大王!大王!”

“是我……害了她……”李崇讯颓然坐倒,“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萧氏听了,只觉胸中怒气上涌,他私通被囚,自己为救他四处奔走求人;他储位被废,自己毫无怨言,只求他留得性命;他贬居袁州,她收拾行装,上下打点……她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别的女人,那个害他失去太子之位的女人!

她忍了这么久,终至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打在李崇讯的脸上。李崇讯呆住,他从未想到,一向温顺的妻竟会如此放肆无礼。

若是平日,萧氏的确没这胆子,可此时她被怒意冲昏了头脑,指着李崇讯的鼻子骂道:“身为太子,不思国政,已是不忠;与宫妃私通,祸乱宫闱,是为不义;淫人妻女,令老父伤心失望,是为不孝。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要来何用?!”

李崇讯捂着脸,看着满脸怒意的妻子,一脸难以置信。

萧氏却还嫌不够,接着骂道:“你不考虑你被废去太子之位,多少人会受你牵连;也不看你如今众叛亲离,如丧家之犬;更不念你妻房为你低声下气,四处受辱求人。你从头到尾就只想着一个你不该染指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害你落到如此境地之人!”

她胸中怨愤累积多日,此时尽数发泄出来。一直到她骂得词穷,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室内寂静无声,唯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响着。

她许久都没见李崇讯有所反应,终于有些担心,抬头看向他,却见李崇讯还是保持着捂脸的姿势,呆呆看着自己。她忽然回过神来,夫为妻纲,她却怒打丈夫,还劈头盖脸的骂了他。纵然夫婿脾气再好,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辱骂吧?

一旦冷静下来,萧氏不由慌了神,急急上前道:“大,大王,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李崇讯却“嘿嘿”笑了起来。起初这声音很低,后来却越笑越大声,一边笑一边掉泪。

萧氏见他如此情况,担心刚才话说得太重,才刺激得丈夫癫狂如此,忙道:“大王,别这样……大王……”

良久,李崇讯才停了笑声,无限悲凉:“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我活在世上,毫无益处。”

“不!”萧氏悲呼一声,“大王,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妾嫁与大王,大王便是妾唯一的依靠。大王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妾如何活下去?”

李崇讯扶起妻子,两人相视良久,皆是泪眼婆娑。

“我负了她,也负了你……”李崇讯只说得一句便泣不成声。

“大王!”萧氏也哭了起来,“大王对妾若还有一丝怜惜之心,请大王为妾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你……”李崇讯呜咽。

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夜。只是两人的恸哭并不相同,一个哭的是失去,另一个哭的却是得到……

七日以后,鄱阳王夫妇启程前往袁州。而康王终于在他们夫妇上路之前赶来灞原相送。萧氏不愿与康王见面,便躲在车内,只有李崇讯出来与他话别。

康王立于灞陵亭边,遥见兄长从车内步出,向自己走来。瘦高的身影笼在一袭单薄青衫之中,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康王面泛愧色,解□上狐裘,为兄长披上,诚恳道:“当时我本想为阿兄求情的,只是……”

“阿弟,”李崇讯温和的打断道,“你没有做错。我是个无能的兄长,你不必为我受到牵连。”

康王抬头,双目炯炯:“阿兄放心,将来你我兄弟必有出头之日。”

李崇讯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兄弟微笑。

“阿兄,你信我。我和宋公……”

“阿弟,”李崇讯淡淡开口,“我的梦已经醒了,你还没醒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草稿。鸡血无力中……

第89章☆、父子

午后下起了小雪。

莲生奴一从会宁殿出来,便被寒风吹得一个激灵。跟在身后的余朝胜忙取御寒的狐裘给他披上。莲生奴向他点了下头。余朝胜微微一笑;退开在前引路。

途经宫中阁道时;莲生奴忽然驻足,对着天际出神。沉沉铅云压于宫墙之上,宫室延绵不绝;似乎直抵天际。细雪纷纷飘落;遮住殿阁顶端的黑瓦,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楚王?”余朝胜轻唤。

莲生奴回过头,面无表情的打量余朝胜。片刻后,他开始扫视身后的宫人、内官,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明明和他们已经相处了几个月;他却还是觉得他们都是陌生人。

“楚王;天冷了;不宜在外久留……”余朝胜殷勤劝道。

莲生奴并不搭理他,只是微微向上扯动嘴角,表示听见。一行人很快继续前行。行进中,他偶尔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所握书卷之上。这卷书乃是在会宁殿,由皇帝赐下。

他那日因宋遥的进言顶撞皇帝,皇帝不但不生气,还让他次日去会宁殿。他依言前去拜见,以为皇帝至少会就他擅自令内官偷听之事斥责几句,不想皇帝只字未提,只是细细查问了他的功课。

莲生奴有些吃惊,却还是清楚回答了皇帝的所有问题。皇帝似乎颇为满意,拍着他的肩道:“以你这个年纪来说,能学到这程度已经不错了。”

莲生奴垂下头,老成道:“全凭程相公教诲。”

皇帝从书案上随手取一卷书递给他:“此书程谨可曾让你读过?”

莲生奴展书,却是一卷《管子》。程谨并未授他此书,便如实回答:“未曾。”

“那就拿回去看看,五日后的这个时辰,你再过来,朕会查问你书中内容。”

莲生奴吃了一惊,看着皇帝直发愣。

皇帝微笑:“怎么?不愿意?”

莲生奴这才回过神,双手接过书,低声道:“谢阿爹赐书。”

“不许向旁人求教,更不许问程谨。”临走时皇帝如此吩咐。

结束与父亲的谈话后,莲生奴走出会宁殿,却并不见同来的内官、宫女,倒是皇帝身边的余朝胜领了十来个人候在殿前。

“大王。”见他出来,余朝胜恭敬上前招呼。

莲生奴略微诧异,问他:“与我同来的人呢?”

余朝胜微笑:“陛下吩咐,从今日起,由我等侍奉楚王。”

莲生奴一震。他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抬脚便欲返回殿中与父亲理论,却被余朝胜拦下。余朝胜低声道:“大王,听奴婢一句劝,别在这件事上和至尊赌气。”

莲生奴拂袖,不待他引路便疾步行往淑香殿。余朝胜清楚这位楚王虽然年幼,却并不是好摆弄的人。何况他现下在皇帝心中又极有份量,他并不敢逆他的意。是以莲生奴的行为虽有些不妥,他也没出声,只带着人跟在他身后。

回到淑香殿,莲生奴直入自己居所,猛的推开门。室内原有几名宫人做着扫洒之事,听到推门声都回过头来,见了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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