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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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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笛转回头来,仰头凝视玄宸,“老虎是野生的,它们本能的防卫要比驯养的马匹更甚。契丹的冬捺钵,原本除了处理军国大事之外,另有一项重要的事物便是猎虎——自从到了广平淀来,就算我没亲身参与,但是我也听说了外头不时有人欢呼,说又猎到了一只老虎。”
“我相信,此时整个契丹宫帐内外,应该都游荡着一股老虎死亡的气息。老虎们恨不得远远避开这里,唯恐被猎捕;它们怎么还会愚蠢到自己送上前来?六皇子,此事定有蹊跷。”
“可是我并不想具体探知你为何来安排这一切,我只想知道黑丫和霁月好不好!”清笛有些急了。
“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玄宸含笑点头,“随我来!”
玄宸说罢,率先策马而去。可是他朝向的方向并不是禁军撒开的保护圈内的方向,而是策马向西,奔向西边的山脉去!
“你又要去哪里!”清笛无奈,只能策马追着过去。
两匹马纵横驰骋,已经渐渐远离了宫帐的方向,更与禁军的防卫方向有了偏离。
雪落更疾,漫天密集飘落的雪片像是密密层层的白色羽浪。清笛纵马其中,仿佛进入白羽森林,又或者是白羽积成的海水。马蹄纵急,却都被雪片降落的速度淹没,人一时之间只有迷幻感觉,仿佛天地的节奏都被雪落的速度控制,一切都不由人自主。
前头玄宸黑色大氅之下的大红吉服在这层层的白雪之下便越发显眼。这样迷幻人眼的白雪非但没让他也惊愕,反倒让他越发悠游自在一般,含笑不时回眸来望她。
清笛只觉自己仿佛与原来的世界隔绝,而走进了一片只有雪片连缀而成的奇幻天地。
心,便不由得颤抖了。他就是雪,所以他走进了这片雪的世界里,便这般悠游自在,是不是?
“你要说的奥妙在哪里,你快说!”清笛有些懊恼,“再不说的话,我这便调转马头会去了!”
这样被他一路牵引着向前走,她只觉心神俱慌。
“别走!”他纵马追回来,一把扯住她手臂,“好吧,我说。”
清笛甩开他的手,抬眸去望他眼睛,“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坐在马上的少年,面上又露出无赖之色来。
“不要太长。”清笛懊恼地抓紧了缰绳。他又要干什么!
“我与你讲过,当年我曾经在草原上追着一头豹子跑,也是这样风雪将至的时候。那豹子实在是灵黠,我怎么都追不上。我便也上了蛮劲儿,不管不顾一路追下去,愣是直
追了三天三夜……结果就迷路了,被大雪给封在山里出不来。”
清笛心底一慌,紧紧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你说这个有何用处。”清笛狠下心来,拨转马头,“你回忆你自己的故事吧,我先走了!”
“唿——”只听一声尖利的唿哨从背后清越扬起!清笛就只觉这片仿佛由雪片连缀起来的世界忽地起了一阵寒风!那寒风都仿佛是雪白色的,让人的寒毛都不由得立了起来!
清笛坐下的马匹就更是大惊,慌乱得原地打转,不肯再走!
267、雪山之神(第三更)
清笛回头惊望——但见雪片如雾,层层飘坠之间,正有一团白雪无声由远而来。雪白绒绒,移动的速度与雪片降落的节奏一般无二,仿佛两者本为一体,可是一体却又分为两种形状。
随着那雪团越来越近,清笛只觉脑际中的惶惑感越甚,只觉仿佛这天地之间落雪的速度不是天然的,而分明就是那东西的脚步在控制。它快,雪落就疾;它慢,雪落就缓……
可是却又怎么可能?清笛凝神再去望——纷纷落雪、天地俱暗,却在纷扬雪片里一点一点,现出一双碧蓝的眼睛!
“狼王?”清笛本能惊呼。这样一身的雪白,这样帝王威武的步伐,这样碧蓝的双瞳……
“嘁……”一声轻笑缓缓漾起,玄宸大红的衣袍在雪雾里潋滟如花,“错了。”
清笛按捺住心跳,凝神再仔细去看那团白雪——可是她急,那家伙依旧傲慢地不紧不慢,步伐一丝都没有过改变。
直到又行得近了些,清笛这才一声尖叫!
清笛的马更惨些,干脆活活挣脱了清笛的手,撒腿就跑!
不是狼王,而是一头通体雪白,背上如水墨梅花一般洒满印迹的豹子!
豹子慵懒而来,长长的尾巴悠闲地在背后甩动着,仿佛极为享受看见清笛和她的马惊慌尖叫的样子。
清笛曾经单人匹马面对狼群的进攻,尚且没有这样惊慌,可是眼前就一头雪豹,清笛却惊得不敢动。
只因为这雪豹实在太过灵异——这漫天的风雪吓坏了草原上所有的物种,可是风雪在它面前却仿佛驯服的臣子。雪落的速度仿佛都掌握在它的脚步之下,它的眼睛冷冷地仿佛能够穿透雪雾看透世间所有!
清笛按着胸口,眼睛盯着雪豹,唯恐它扑过来;忍不住去问玄宸,“难道,难道说,这豹子,就是,就是你故事里头讲到的那头?你追了它三天三夜,然后因为它而被封在雪山里出不来……”
“没错,就是它!”玄宸开怀而笑,“当年这小子开始是绝对没想到有人类能追的上他,所以他就死命地跑;结果三天三夜,他发现他竟没能甩开我和霁月,这小子就玩儿阴的,把我往雪山里头引,想让我被困死在雪山里……”
玄宸语调笑谑,仿佛在说着兄弟的糗事,可是清笛此时听来却觉得心惊。那根本是玩儿命!
雪豹仿佛听懂了玄宸的话,傲慢地甩了甩长尾。清笛这才看清,它的尾巴几乎是比身子还要长的。
“它来自天山。”玄宸的目光如轻柔的雪片一般,静静飘落在清笛面上,“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西域天山么?它被西域当地人尊为‘雪山之神’。”
清笛用力控制住心底奇异的感觉,只问,“雪豹与老虎来袭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不关心这头雪豹是什么身份,我只关心我的黑丫和霁月是否得安!”
玄宸幽幽叹了口气,“难道还没听明白么?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是老虎,狼、黑瞎子都不是老虎的对手;但是一旦小雪来了,老虎就被吓破胆了。它们被小雪追得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咱们冬捺钵是否要猎虎?它们便都跑进咱们营地里来,不是来袭击,实则反而是来寻求保护的,它们想要依靠人类的力量来对抗小雪。”
“小雪……”清笛听见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如果不是此时心上压着重石,她真会笑出声来。这样神秘傲慢的天山雪豹,竟然被玄宸取名叫小雪……倒是像个女孩儿。
清笛自己皱眉的模样没能逃得过雪豹的眼睛。雪豹回身朝玄宸不满地一声低吼!
玄宸却就当没听见,继续给清笛讲,“他来了,你就也不用再担心霁月和乌丫的安危。当年我跟霁月一起追击小雪,小雪跟霁月的感情比跟我还好,它自然会咬死老虎,救下霁月它们。”
“那,它们在哪儿!”清笛忙问雪豹。
雪豹长长的尾巴又甩了甩,转头又望玄宸。
玄宸耸肩,“带我们去吧。你那些豹子窝,我们自己可找不着。”
可以想见,雪豹行踪神秘莫测,它在山间的居住地方定然也是无法找见。
“六皇子,你的意思是,雪豹把霁月和黑丫藏在它的窝里了?”
雪依旧在下,纷纷扬扬,仿佛永无止境。清笛的马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玄宸便将清笛抱在他马上去。清笛还有抗拒,玄宸便无赖地笑,“不然你的意思是,我骑马在前头跟着小雪走,你在后头跟着跑?”
清笛咬牙,“它不也在走?”
“它一旦跑起来,比闪电还要快!”玄宸耐心地撑着下颌转头望清笛面上神色,“确定了么,真的要跟她比脚力?”
清笛闭上眼睛,她发疯了才会跟雪豹比脚力,“好,那就有劳六皇子了,带我一同去!”
玄宸在清笛身后无声地一笑,扬头望雪豹,“小雪,走吧!”
雪豹一跑起来,清笛才知道它的速度有多匪夷所思!它的身影方才还在眼前,随即便已变成了前方极远处的一个小白点,再一眨眼便窜上了山坡去,随即消失在山岩嶙峋处!
“它,它去哪儿了!”清笛大惊。
“别怕,它逃不出我的眼睛!”玄宸豪情大发,便仿佛又回到当年追着雪豹奔跑的少年时光,他催动马匹,稳稳驾驭着马匹奔跑的方向,追着雪豹便奔向前去!
雪豹的身影在前头时隐时现,可是即便只是小小一点的身影,便也不会逃过玄宸的眼睛。玄宸豪情狂呼,“臭小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藏!”
268、飘雪生思(4更1)
那些嶙峋的山石,在马蹄之下仿佛掠过平地,玄宸藏在骨子里的野性也于这一刻尽数迸发。此时的他仿佛早已不是个人类,而是与豹子追逐嬉戏的另外一头小兽,身在朝堂之时的那些矜持与谨慎全都不见。
如果在草原与朝堂之间选择,相信玄宸一定更愿意抛弃朝堂而选择草原上的悠游自在。可能这个天下男人们的极致梦想便是皇权,而小六并不稀罕,并不是一种避世,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
皇权虽可以号令天下,可是唯独不能主宰自己的心。黄袍加身的刹那,身为帝王便也要同时交出自己的自由。何如这样放马草原,狂笑奔驰?
想起这些,清笛不由得一声轻叹。
前方雪豹以及停了下来,神秘的家伙昂然立在山石之上,俯睨玄宸带着清笛纵马赶到。玄宸不由得轻声问了句,“小雪,怎么了?”
那雪豹听见玄宸又叫他“小雪”,烦躁得一声嘶吼,长尾一甩!
即便听不懂这雪豹在说什么,清笛却也能猜到雪豹是极为讨厌玄宸叫他“小雪”,堂堂雪山神兽竟然被取了这么个女孩儿一般的名字,难怪他懊恼了。雪豹的这反应,极像当年玄宸管黑丫初次叫“乌丫”时候,黑丫那种如丧考妣一般的悲愤反应。
清笛忍不住抬头向那雪豹,“你别恼,他的名字其实也叫雪。至于是大雪还是小雪,终究都是雪。”清笛说着,回头瞟了玄宸一眼,“你若气他把你的名字取得过于阴柔,你也便同样想他好了。如果你被人当做女孩儿,他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玄宸忍不住扬声大笑,“我可不是故意把他的名字唤成女孩儿,只因为他根本就长这个模样!你看他小小的,又是白绒绒的,不是小雪,是什么?”
雪豹朝着玄宸又是一声嘶吼,大猫一般的脸凝起狰狞的意味;连清笛都听不过去了,回头瞪了玄宸一眼,“这么大的豹子,亏你还能说什么小小的……你当它是猫儿么?”
玄宸大笑耸肩,“他实则倒真的是没有完颜旻那只狸猫凶。那个小东西,别看长的小,看谁都呲牙咧嘴的。”
两人笑谑几句,清笛便垂下头去。实则这山谷中正游荡着一股悲伤的气氛,刚进山谷的时候她就已经感知到了。他这才故意笑谑几句,可是心内还是终究被那悲伤的情绪填满。
抬头去望雪豹,清笛深吸了口气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停在山石上截住我们。没事,你带我们去吧,没有什么是不敢面对的。”
玄宸的手臂在清笛身侧,也不由得轻轻一紧。清笛低声,“我没事。就算真的是黑丫遭遇了不测,只要我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就好。”
雪豹听到了清笛的话,转身就奔下山石,朝山谷深处电掣而去!玄宸却没有随机跟上去,而是慢下了马蹄来,只问清笛,“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无妨。”清笛明白,玄宸问她是否受得住,不是身子是否守得住继续的马蹄奔跑,而是否受得住有可能即将面对的悲伤。
“好,那我们走。”玄宸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去扯住缰绳的手臂,轻轻地抱紧了清笛的身子,给了她多一些支撑的力量和温暖。
马蹄奔入山谷,拐过几道山壁,越过结冻了的山泉,玄宸与清笛跟着雪豹到达了一处隐藏在树丛深处的山洞前。山洞前有被树丛环绕起的一块平地。玄宸的马刚入树丛,便听见黑丫的哀哀低鸣!
“怎么了!”清笛忍不住攥紧了马缰绳。这样哀恸的悲鸣,简直就像是人将死之时的悲痛。能让黑丫发出这样声音的,不是她自己行将死去,要不就是霁月有了性命的危险!
玄宸也一紧,不由得再催动马匹向前。
马匹到了山洞前的平地,清笛已经等不到马匹站稳,便从马上翻落下来,奔向平地上的黑丫去!
玄宸也甩镫离鞍,奔向前来。可是却出乎两人的意料,倒在平地上的不是黑丫,也不是霁月,而是——金毛野驴太岁!
太岁浑身都是血,殷红的血染得它浑身的金毛益发耀人眼目。那驴子清笛和玄宸曾经都见过的,那时候在中元节之夜的燕子城外,金毛太岁要劫持黑丫走,清笛和霁月都赶上过。那时候的金毛太岁狂傲不羁,跟霁月拼斗都毫不示弱;可是此时的野驴却恹恹地躺倒在地面上,身上各处伤口里都流淌下来的血,将它身子下头的地面都染红。
最严重的是他脖颈上的一处伤口,随着它脉搏的跳动和喘息,那伤口里就不断不断有粘稠的血流淌下来,不可能止住。
黑丫蜷腿跪倒在野驴身边,一阵阵的哀鸣。霁月站在一边,也无力地垂下马尾,只能不时用马鼻子拱一拱野驴已经僵直不动的身子。
“黑丫!”清笛奔过来。黑丫扭头看见主子来了,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扯开大嗓门叫了起来“恩——啊,恩——啊!”
“究竟是怎么了!”清笛感受得到黑丫的悲伤,也趋前去看那野驴。玄宸奔过来,伸手探住野驴的颈子,伸手摘出几根老虎的毛来,便也摇头,“看这伤势应当是被老虎咬住了脖子……他浑身的伤痕都是被老虎抓的,老虎的爪子能深入皮毛三寸之内……”
清笛的眼泪也一下子掉下来,“还有没有救?”
玄宸咬牙垂下头去,“他浑身的伤已经很重,他最重的又是脖子上的伤,已经——救不得。”
玄宸说话的时候,黑丫忽然不叫也不哭了,仿佛能听懂话一般,只转头静静听着玄宸说话。就像懂事的孩子,只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声都不出。
269、愿担罪愆(4更2)
听完玄宸的话,黑丫无声起身。
她的腿伤还没全好,又这样趴在冰冷地地上悲鸣了许久,再站起身来时,已经站立不稳,四条小细腿都瑟瑟发抖。
霁月见了,轻轻打了声响鼻,走过来用马鼻子拱着黑丫。黑丫却还是坚持自己转身过去,走向树丛外去。
“黑丫!”
清笛忙起身追过去,只见黑丫径直走到了那条冰冻了的山泉旁,无声地望了望周遭天地,然后一声不吭地垂下头去,便开始用自己的小蹄子开始刨土!
驴子的蹄子纵然硬,可是它的形状毕竟并不是适合挖土的形状,更何况这样的寒冬里,土层早已冰封,又岂是轻易便能挖动?
清笛却懂了黑丫的心——玄宸说那野驴救不得了,黑丫一定明白了,所以她不再只是哀哀地悲戚,而是来为野驴准备一个长眠之地……
霁月一声悲呼,将黑丫的身子拱开,他用自己的马蹄代替黑丫来刨土。霁月的蹄子上有蹄铁,霁月的力气又比黑丫大,渐渐地,地面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个土坑。
清笛含泪奔回林中平地去,扯住玄宸的手臂,“究竟还有没有办法救它?”
玄宸也只能摇头,“它脖子上的血管和气管,几乎已经被虎牙咬穿。它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
“好。”清笛回身一把抽出腰上的腰刀!
草原人腰上都有一把小腰刀,原本都是为了平时吃肉的时候方便切割,后来渐渐也就成为装饰之用,与身份的象征。清笛的小腰刀錾金鲨鱼皮鞘,刀柄上镶嵌各色宝石,是皇帝赏赐给她的。她还从未用过,只在腰上用作装饰,这一回却要用上了。
清笛奔到野驴身前去,一把拔出了腰刀!
刀刃寒光照梁了金毛太岁的眼睛,它平静地望着她,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惊恐或者躲闪之意。那曾经桀骜的驴子,这一刻如斯安静。
清笛的泪终于跌落下来,“上回在燕子城,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因为你竟然敢伤害我的黑丫。可是这一回,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我看见原本身子孱弱的黑丫竟然毫发无损,而你却伤成这样儿——”
“老虎来了,黑丫定然没有能耐逃跑;就算还有霁月,恐怕霁月自己也难以护卫黑丫周全。而你,带着一群野驴,如果想要逃跑的话,一定生机最大——可是你却被伤成这样……”
“你是为了我的黑丫,才会被伤成这样的,是不是?当老虎发疯地从草丛里奔过来想要袭击我的黑丫,她根本没办法自保和逃生,却是你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黑丫,所以你才被伤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清笛说着,已是哭得不能自已,“我是黑丫的主子,我不能保护住黑丫,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更无能,现在看着你受了这样重的伤,我却也没办法帮黑丫报答了这份儿救命之恩,我没办法治得好你……”
“我却也再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受罪。我这便早早送了你走,免得你遭罪。我惟愿这样一来,上天便可将你的死都记在我的身上,算是我今生的业障,我便也有机会在轮回里还了欠给你的这笔债……”
清笛哭着扬起手中的腰刀便要刺下!
手腕却被凛然攫住,再也刺不下去。
清笛哭着转头望捉住她手腕的玄宸,“你想做什么!它已然这样儿了,难道还眼睁睁看着它遭罪?这场罪业我来承当,你放手啊!”
“有我在,便没有什么要由你来承当!”玄宸说着劈手夺下清笛手中的腰刀,将清笛护在身后,他欺身到了太岁的眼前儿。俯身,凑到了太岁的耳边,轻轻地呢喃着什么话。
或者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只是以平静的语调与温柔的态度,给了太岁最终的送别……人与动物之间,语言自然不能相通;但是作为这世界上平等的生灵,人与动物之间实则在某种用以表达的态度上却可以相通。所以此时玄宸也许不必说什么明确的语言,只用自己的态度表达给太岁,它便已经会明白……
冰冷的地面上,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太岁,忽地长喘了一口气,静静地,阖上了眼睛……它的睫毛好长,阖上眼的时候,轻盈地遮蔽了它的眼睛……
玄宸扬手落下——腰刀刺进太岁的颈子。太岁都没有一丝的苦楚和挣扎,便那样,静静地,离去……
“啊,啊——”清笛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跌坐在这无人的山谷空地上,放声大哭!
知道自己命数已经不长的时候,她没有这样大哭;眼睁睁送走自己孩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爆发开。
当日得知黑丫受到伤害,独自黯然逃离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哭出声来。
甚至,亲自为玄宸与月牙儿的婚礼操持,亲手送玄宸入洞房的刹那,她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来……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无法压抑的悲痛从心中喷涌而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样一头自己只是见过一面的野驴!
玄宸无声走来,手上和面上还沾着方才崩起的血点,便一把抱住了清笛。灼热的唇吻住她的耳珠,
温柔呢喃,“哭吧,都哭出来。我在这里陪你。”
“你压抑得太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的病原本都是从这根儿上起的,你却还这样不知道爱惜……今天都哭出来。没有别人会听见,这里只有我!”
270、满地黄花(4更3)
清笛再难压抑,扑倒在玄宸怀里,放肆地大声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玄宸的大红喜袍,清笛终究再也顾不得,只揪着他的衣襟,用尽力气放声大哭,仿佛想将心底积压了这么些时日的痛楚全都哭出来!
听见清笛撕心裂肺的哭声,黑丫停在原地,就那样昂着头,一动都不动。
良久,她才转身,一步一步走回树丛深处来,走到金芒太岁的身边儿来。
他还那么静静地躺在原地,就如同刚才那样;可是他此时却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不会用那样哀伤而又绝望的目光望着她。
这一会儿才发现,实则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也有着这样长长的睫毛啊。现在那睫毛静静地盖着他的眼睛,显得他也跟个小孩子似的,很乖啊。
再也不是从前所见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朝她吹胡子瞪眼睛的家伙,再也不是那个——能够领着野驴群在草原上迎着天地长风纵横驰骋的阳刚首领……
他静静地睡着了,这样乖,这样恬静。
黑丫一声都没出,只有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无声地跌落下来,沿着太岁的面颊流下来。就仿佛——他与她一同哭了。
当草丛里饥饿又疯狂的老虎向她一拥而上的时候,霁月还被野驴给困在另外那个半圈里。她只能呆呆地转头看着老虎头上的“王”字在她的视野里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那就是传说里的百兽之王么?她还是头一回看见。
可是老虎是怎么来的呢?原本不是只有霁月和野驴们在打架么?老虎们来干什么?
黑丫被恐惧吓得愣神儿,却听见了霁月撕心裂肺的长嘶!
可是就算听见了,她却还哪里来得及逃脱——她甚至都闻见了周遭的空气里一下子爆发开的腥气,原来老虎扑来的时候真的是有杀气的啊……
她甚至都感受得到,老虎的气息都滚热地喷到了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老虎爪子带起的罡风扫上了她的屁。股!
逃不掉的,她知道。
就算没有伤,她这么头生长在中原之地的圈养的驴子都不可能跑得过野生的老虎;更何况她现在腿上有伤,身子羸弱?
她就站在原地,甚至在望着老虎笑——
她的孩子没了,她不能再回到契丹的马群里去;她虽然跟野驴太岁叫硬,说她要回到中原去。可是这一路山高水远,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回得去……
她原本就不想活了。她的心早已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已经死去,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所以她不怕,她看见老虎扑来的这一刻,她只觉麻木。
老虎扑来,周遭天地都乱了。原本包围着分隔开她和霁月的野驴们四散奔逃,可是就在这一刻却猛地冲过来一道金色的电光,将她硬生生与那老虎隔开!
黑丫都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之后,再望眼前,她惊得嘶声尖叫起来!
五头老虎,五头啊,活生生地将太岁扑倒在地!它们同样是金色的皮毛,淹没了太岁皮毛的金色……而其中最大的一头老虎正一口咬在太岁的脖子上,死死地压住太岁,不让他动!
有血,刺眼鲜红的血,从太岁金色的脖颈间无声滑落……
她知道那一刻她疯了,一头小黑驴主动向五头老虎发动了进攻……她已经来不及看见霁月那一刻绝望的眼神,也来不及听清霁月的惊呼!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再后来奇怪地下雪了,奇怪地所有的老虎都松开了嘴,它们惊惶无比地回头去看那雪野深处,一头白色的豹子闪烁着碧蓝色的眼瞳,无声而来……
那豹子真的好恐怖。野驴的体重不亚于豹子本身的体重,可是豹子愣是叼着野驴的身子奔入山谷。再然后,主子便来了。
自己和霁月都好好地活下来,还看见了主子,她本该是高兴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中却已经无喜也无悲。
她只知道,现在无论她嘶声大哭,还是疯狂大叫,都已经唤不回野驴的命……
这一生的相遇,她从没来得及给野驴一回好脸儿,总是对他横眉立目、极尽讥讽……却从没想到,当生死危险袭来的刹那,他竟然用他自己,代替了她……
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这头傻驴,你脑袋有病么?你难道不知道,你为了我这么个笨驴,你根本就不值得这样对我……不值得……
黑丫跪倒在太岁的尸体旁,不哭也不叫;霁月难过得走过来,伸出舌头亲自帮太岁清理着尸身,他细致地将太岁身上的血痕都一点点舔舐干净。太岁的血都黏住了皮毛,有的甚至已经被冻结,可是霁月丝毫不在意,只执着地一点点清理。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希望自己在乎的同伴,能够干干净净地离开这红尘世界吧?
清笛咬牙转身回到黑丫为太岁选择的长眠之地去。腰刀还在玄宸手里,她咬牙拔下头上的发簪,一下一下用力刨开冰冻的土地。
究竟要一共多少下才能挖开一个足够深的坟墓?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必须这样不停不停滴
去挖掘,才能将自己的悲伤全数发泄出来,否则心都要爆裂开……
不知道挖了多久,清笛累倒在地。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玄宸的貂绒大氅,而他就只穿着大红的喜服,已经将坟墓埋合。
冰冻的山泉旁,矗立起了新坟。玄宸与黑丫和霁月,都静静跪倒在坟前,无声凝眸。
清笛无声泪下。其实此时,太岁若在天有灵,看见自己能有他们这般跪倒在坟前,也是可以瞑目的吧——而她自己呢,恐怕今生结束的时候,只有孑然一人。
271、命中注定(4更毕)
雪越落越大,越落越大。渐渐地,眼前的整个山谷都变成了白色的,什么天地山川、什么草木河流,全都再也分不开了彼此的模样,而都成了雪卧大地。
“我们回去吧。”清笛用力撑起身子。追着雪豹来到山谷的时候,天色已是雪亮。可是此时天际依旧被阴云遮蔽,也没有太阳,所以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只觉天地混沌,仿佛还在幽暗中一般。
清笛头脑昏胀,只以为还在夜里,便说,“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的合卺礼还没有完成,月牙儿郡主定然是还在等你。”
方才哭也终于痛快地哭过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疼痛全都宣泄过了。她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再无什么承当不起。
幸好,黑丫还活着;幸好,霁月还陪在她身边。也许需要长久的时间才能复原,也许需要一辈子的时光去哀悼为她而死的太岁,可是——毕竟活着本身便已经很好,已经是上天格外的恩赐。
清笛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貂绒大氅扯下来,重新系回玄宸的肩上。
玄宸却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就这么急着回去?”
清笛摇头微笑,“急与慢,总得回去。”
玄宸蛮横地将指尖全都伸进清笛的指间去,“可惜,这回老天都不帮你,就算我答应你回去,却也回不去了!”
“何意?”清笛一惊。
玄宸邪气回首,指着遥远的山口,“你看,山都被大雪封住了,走不了!”
他说过,他当年追着小雪跑,结果追进山谷,被大雪封在山里出不来——脑海中灵光爆裂,清笛被他攥住的手攥成拳头便借势向他砸去,“混蛋,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少年长眉斜扬。
“可是也是天意!我只知道这草原上每一年的冬季都会有一场特别大的雪,这场大雪会将山封住;而借着这场大雪,小雪会从天山上下来,到草原上来玩儿。”
“可是天意没有人能算得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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