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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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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竟是怎么回事!”凤熙推开朝廷传旨官手下侍卫的阻拦,一步一步走进来,一双凤目刻着疼痛,只问,“怎么会封了公主?这是什么例?礼部官员脑子都糊涂了么?”
清笛蹙眉,急忙奔下门阶,迎着凤熙的脚步,抢先一把握住了凤熙的手腕,娇俏扬眸,“哥哥自是为妹妹高兴,竟至不敢相信。哥哥还不与我喝上一杯,共庆今日么?”
清笛说着用力捏紧凤熙的手腕。
夕阳斜挂,凤熙与清笛对酌,也是从午时喝到了黄昏。两人都是微酣,倒也都就此解下了面上的面具。
“这些酒,我越喝越熟。怜儿你赶紧招来,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酒?”凤熙长眉斜飞,眸光流溢。
“哈哈!”清笛拍掌而笑,小女儿的娇俏蓬勃而出,“喝了这么久,都要喝光了,才想到么?——当然是你私藏的山阴甜酒啊!”
清笛伸手点指凤熙,“小气鬼,明明从山阴带回几大坛山阴甜酒,却只肯给我小小一瓯子;我便索性将你房里私藏的都偷了出来,一下子喝光!”
“哈哈……”凤熙也是大笑,将手肘抵在桌面上,眯了眼睛,着迷地望清笛自然的娇态,“我不是小气,那些原本也都是给你留着的。若一次给了你太多,你便也定会一次喝光。你是女孩儿家,难道让府中上下都看见你醉醺醺?”
“哼,你自然还有其他念想!”清笛笑,“你一次给我一点,便总吊着我去找,这样我便总会去你那院子里……你这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凤熙笑得长眉轻扬,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颊边红起。
“定是蓝田泄露了我的秘密。”良久,凤熙才悠然出声,“她就算还能瞒得过你,总惹不起翡烟。这回替你运酒出府的定然就是他!”
“你担心我在府里喝醉,那么我们就在这山寺里一醉方休吧!”清笛笑着捏起盅儿,妙目流转望凤熙,“你错了,不光是蓝田,还有沈姐姐!他们一同帮我将那些酒从府里偷运出来,送到这儿来
。”
提到沈婉娥,凤熙微微皱眉,“怜儿,你还在怪我。”
清笛捏着盅儿,挑起眉尖儿,便娇俏地将盅里的酒隔着桌子全都泼向凤熙。酒花儿崩散,洒了凤熙周身。凤熙本是白衣不染尘的公子,惊得瞪大了眼睛,“怜儿?”
151、江山已动(更4)
清笛捏着空了的酒盅,瞅着凤熙一脸的惊愕,笑得前仰后合,“凤凰儿,凤熙公子,敬国小侯爷!你是风雅盖世,你是江南第一公子,你是多少仕女欣羡的如意郎君——可是,纵然你对我有情,谁说我就非要也喜欢你!”
清笛含娇带笑,若醉若真,“这世间,我纵然掌握不得自己的命,我至少还能抓得稳自己的心。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算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好,就算始终都记着你我一起长大的这段情分——但是我心内,始终也只当你是挚友、是宠物,或者是兄长的!”
清笛打了个酒嗝,面红如桃花潋滟,“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否则在怜香院里我还能容得你与横波那般?”
“凤凰儿,那时候你便该看的明白才是——我能忍辱负重,但是我却绝不忍气吞声,可是既然我对你跟横波之间的事儿丝毫没有过反弹,那便只证明——我真的不在意。”
清笛抓过酒壶来,又给凤熙满上一杯。方才还眉眼飞扬的白衣公子,此时早已黯然。
“凤凰儿,你现在不是只凤凰,你倒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
清笛再猛地一拍桌子,将凤熙惊得都险些蹦起来,清笛看着他的样子笑开,却在笑声里幽幽轻叹,“凤凰儿,你生来人世,不是只为了儿女情长的……你难道忘了么?”
清笛正色起来,“爹爹虽然不肯教我拳脚功夫,只让我今生当个普通女子,可是我依旧觉得,我的心却继承了爹的武将之魂。”
“我纵看似娇弱,实则我的心硬如铁石。”清笛轻叹,转身望灯影里的凤熙,“能让我倾心去爱的男子,必得是能折服我心之人。纵然是得了我的身子亦不可得我的心!”
“而你,凤凰儿,我知道你是倾世的公子,可是你却从来没能折服过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即便当年我只七岁,也只是我牵着你的鼻子走;纵然我喜欢与你相伴,纵然我尽力护着你,但是你从来没能让我的心产生过令我不能自主的震颤……”
“凤凰儿,你在这南山禅寺里也呆了二十日了,日日手抄《楞严经》,难道此中迷津,你还没能勘破?”
。
凤熙阖上长睫,无言以对。
他纵然可能征服天下,他却独独从来没能攻陷过她的心——正如她所说,即便当年她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而他比她足足大了五岁,他却依旧拿她没有半点的办法!
“大丈夫能屈能伸。”清笛坐回桌前,再端起杯来,“便如攻城略地,你永远无法攻陷我这座城池。当然你还可以坚持不懈,但是顽固不化却反倒会影响了其他的大事——凤凰儿,生也有限,难道你真的只愿意耽于儿女情长,而忘了你这多年来心中最重要的事?”
凤熙在灯影里凝望清笛,定定,久久,终究接过清笛递过来的酒盅一仰而尽,随即——将那酒盅摔碎在脚下!
“我虽忍不住怨你,但我知你心意!”凤熙清泪长堕,“原本也是我的错,在懂得动情之前,我便已经将天下与仇恨揣进了心底。你与我原本都是一样骄傲的人,我不能给你坦荡无私的感情,所以你全然不肯接受;怜儿,在你面前,我任何的私念都藏不住!”
清笛一笑点头,“蓝田和翡烟都以为是沈姐姐用了心计,当晚留在你房里——我却知道,那个真正动了心计的人,是你。”
“沈姐姐毕竟是大家闺秀,她纵然想灌醉你,恐怕她酒量不及你百分之一;更何况即便你醉了,也是鹰隼一般警醒的人,我又如何不知?所以没有你的半推半就,沈姐姐如何能成就那一夜的好事?”
凤熙面色苍白,“去山阴扫墓的时候,我几番与她提起退婚之事。可是她说过,若再提起,她宁愿一死。再加上朝廷的旨意,她终归是迈不过的一道坎儿……”
“我明白。”清笛垂下头去,“沈姐姐想要的,是这个正妻的名分,与子息。你便索性将这些都给了她。自此你便可自由,瞒过朝廷,甚至瞒过长公主……否则江山大业,如何能展?”
。
“怜儿!”凤熙微惊,“你都知道了?”
清笛转头望窗外夜空,远处尘嚣灯火映红半天,“女真反了契丹。凤凰儿,别说这与你无关。你在霸州与乌雅定了树下之盟,我相信你有能耐说服他,听从你的安排。”
凤熙反倒坦然而笑,“怜儿,我知道瞒得过天下,却瞒不过你!”
“错了。”清笛轻轻摇头,“凤凰儿你没能瞒得过天下。除了我,契丹六皇子也早已窥破了你这三年里与女真之间的暗相交结!”
“什么!”凤熙一惊,“你是说,耶律玄宸也知道了?”
“越酒的铺子在成为胡家酒肆之前,曾经是车马店,再往前还是药材铺子……这一应的买卖都带着北方草原的印迹。耶律玄宸的目光早已不仅仅盯在黄河以北的土地,他早已将整个大宋都纳入了视野。”
“他来杭州,是来看我;可是他也是来看杭州情势,也是就近来观察你安凤熙的动向!他早已担心你会扶持女真,在契丹肘腋之间平添出一个祸患来!”
凤熙只觉不能呼吸,原来一切的一切,怜儿都看得真真儿
的,“你既然护着他,今日怎么又会将他的事告诉给我知?”
清笛轻轻摇头,转身走向窗外,和着山间晚风,轻轻说,“我纵护着他的命,我也会舍命护着大宋家国!若他再敢为害大宋,他头一个要面对的敌人,就是我!”
152、二道圣旨(第一更)
车马鱼贯而入侯府,一应阵仗早已与清笛离开时,迥然不同。
清笛离开那天,不过是青布马车,伴着一个翡烟;而此时归来,侯府则是派出了翔鸾长公主的全副公主仪仗前来远迎。
所经道路,早三个时辰已经清退闲杂人等,布幔围街。响鞭敲响每一段旅程,提醒众人回避。清笛坐在轿中,只觉一切恍惚如梦。
她也曾高高在上过。那一年随着爹爹大军进入杭州,她也高高骑在马上,俯看吴越国皇族跪满沿街;可是纵然那时,又如何与此时相比?
凤熙坐在马上,只转头望她。万般言语只能吞在唇内,如今已是兄妹身份,更是君臣之别。
国太夫人与长公主亲自迎在大门外,国太夫人见清笛下轿,忙率领府中众人就要下跪迎接。清笛急忙奔过去扶住国太夫人,“老太太请起,这岂不是要折杀连城……”
国太夫人凤冠霞帔,正色摇头,“孩子,你如今已是皇上敕封的连城公主。老身该行君臣之礼。”
清笛扶着老人家,勉强受了礼。
长公主便也含笑而来,“女儿,让为娘极为想念。”
清笛连忙行礼,心中已是明白,必须要从此时起改了口,将长公主认作了娘亲。离开侯府时还能带着真实的喜怒哀乐,待得回来,便已经注定要掩藏了真心。
“劳娘牵挂了,是女儿的不孝。”清笛妙目一转,眼中已是含泪。不是做样子给人看,而是“娘亲”一词,已是勾动她心底太多情愫。
朝廷传旨官内臣徐传福走来施礼,“小臣参见连城公主。”
清笛连忙回礼,“中贵人切莫多礼。”
翔鸾长公主考虑周到,急忙使眼色,身边侍女便托上黄锦紫檀的托盘来,上头以赭黄绫子奉封仪若干。清笛心领神会,忙亲自接了托盘,双手捧到徐传福眼前,“中贵人远来,予身在南山禅寺替太夫人、长公主祈福,没来得及提早准备;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权当为中贵人洗尘。”
徐传福一笑接过,面上自然又和蔼了许多。将托盘交给身后小黄门,这才又捧出一卷黄绫圣旨,“连城公主跪接圣旨——”
又是一道圣旨!
在场众人均是面面相觑,唯有凤熙握紧了手指——
昨夜酒尽酣醉,清笛迷蒙咕哝,“皇上封我为连城公主,凤凰儿,你道那是为何?你我从霸州一路南下,自以为瞒过了他人耳目,此时方知,怕是这消息早已经走漏了……否则,怎会以‘连城’为封号!”
“你且记着我的话,明日回府,不管有何变故,你都必得镇定。一旦你有异动,朝廷便会连同三年前你带我离开之事一并追究!”
“凤凰儿,你必得给我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我袁怜儿都不怕;你若惊动了半分,那不光你我,连同侯府里的人,就会全都遭了祸患……绝对不许为我,露出你半分真心来!”
昭昭高天,悠悠轻云,凤熙真想于这一刻闭目塞听。可是传旨官徐传福的嗓音依旧能洪亮而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连城公主端庄明。慧,德淑礼恭,朕特赐予契丹大可汗为妃,愿大宋与契丹永结翁婿之好……钦此!”
静谧,在天地间滞重流转。
无人言声,更无人知道该露出何样神情。和亲契丹,这将意味着什么,在场之人谁能不明!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却是清笛自己高声谢恩,声达高天!
国太夫人、长公主,连同阖府众人便也一同跪倒接旨。煌煌跪倒一大片,只有凤熙迟迟立着,不肯跪倒。
清笛微微回眸,便再度叩首,“哥哥昨日前往禅寺迎我,不小心伤了腿脚。妾愿代哥哥谢恩……”
“无妨,无妨。”徐传福倒是客气,“皇上当年便有特旨,即便小侯爷上殿,亦免去跪拜之礼。”
长公主忙亲自招呼着徐传福进府休息。众人鱼贯从身旁走进府中,清笛独站在原地,远远迎着凤熙。
身畔身影如水,涔涔流去,终究,方才繁扰的门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怜儿!”凤熙指甲已是刺入掌心肉里去,“你告诉我,朝廷特赐封号,定有异动,果然不假;你又告诉我,这一切没什么高兴的,也是果然;你叫我一切忍耐,切不可露出半点犯意来,我也做到了……”
“可是你独独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最终指向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凤熙凤目染血,“我纵保得住我自己,我纵保得住全家,可是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羊入虎口!”
“我说过,我不怕。”清笛轻轻笑着,仿佛说的不是她未来叵测的命运,“我当年亲眼看见家人惨死,亲耳听着爹爹被凌迟时候的惨呼……那样的事情我都能打熬过来,眼前的已比不得当年的心死。”
“你这样冷静,难道你又是早已猜到了!”凤熙大惊。
清笛静静一笑,“当年霸州一战,于清风大人率部死战。我相信于大人那一刻已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却后来忽然传来于大人降顺了的消息。相信于大人并非只为一己偷生,他是想用降顺来成为我大宋插。进契丹的内应……”
“我当初在怜香院里,便是被于大人亲自选中参与媚心计;于大人既然亲自忍辱负重去了契丹,我又如何能独自苟且偷生?”
“女真反了契丹,契丹又早与西夏有了不睦,此时为了消除女真之患,契丹必得暂时与我大宋修好……这个契机之下,当然最宜和亲。”
“只是我大宋立国以来,还未尝有过公主和亲的先例。相信朝廷破费踌躇,不知该送哪位公主远嫁……正好,此时翔鸾长公主收了义女,身份变为宗室出女,恰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153、脉脉难诉(第二更)
“姑娘,姑娘求您见奴婢一面!好歹奴婢也服侍了姑娘一场,姑娘怎地便这般忍心!”绿窗纱低垂,窗外花团锦簇,知了叫得热闹。
隔着丛丛盛夏,院子外头传来翡烟声嘶力竭的喊声。翡烟原本嗓音甜脆,说话最是干净利落,可是此时听起来早已沙哑不堪。
清笛立在窗边微微怔忡,终究是忍了心就当全未听见。只转眸,望院子里有宫女撑着长杆在粘树上的鸣蝉。
二道圣旨下,六月初一送连城公主北上。竟然只给清笛留下短短三日准备。
她自己自然没什么可准备的,一应嫁妆,朝廷早已着礼部官员备下。她自己私己的东西原本就不多,更何况此时身份已是变化,曾经的东西便都是不能用了的。
所以三天里,清笛唯一整理的,便是翡烟与小蓝。清笛亲自下令再不见翡烟,无论她怎样求告,也不见。
小蓝则转而托付给沈婉娥。
“回公主,沈姑娘在外求见。”内侍于门外回禀。
侯府出了和亲大事,诸事都需要人打点料理。国太夫人年岁大了,长公主又忙不过来,便留下沈婉娥助力料理。沈婉娥终究是大家闺秀,在家中也协助母亲治理家事,因此上倒是上下料理得井井有条,显示出未来主母的能力。
清笛便也越发放心。
“叫。”清笛轻摆衣袖,掩住心底波澜。
沈婉娥进来,匆匆行礼,被清笛止住,“姐姐这是怎么了,满脸的惶急?”
沈婉娥又是跪倒,“妾沈氏惶恐。”
“怎么了?沈姐姐你快起来说话。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两人,别那么多劳什子的礼节!”清笛急问。
“承蒙公主信任,昨夜将翠鸟小蓝交予妾照管,可是今日一早,妾亲去喂食,竟然发现,发现……”
“小蓝怎么了!”清笛惊住。
“……小蓝它,它竟然啄断了脚上的金链,此时竟然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妾请托府中侍卫内外找寻,竟全无下落!”
清笛倒退几步,跌坐在胡床上。
小蓝不仅仅是一只鸟儿,它更是她打小的玩伴。那时候凤熙不驯,她独自在府中,视野里不是侯府家人憎恨的目光,要么就是爹爹麾下将士闪亮的甲胄……她孤单,没有伙伴。幸亏有小蓝,她能日日与它说话,听它歌喉啁啾婉转,心中的不快便也随之散了。
可是她要走了,小蓝竟然也不见了!
耳畔依旧传来翡烟哀哀的哭声,“姑娘若再不见奴婢,奴婢情愿一头撞死在这门鼓之上!”
沈婉娥也听得不忍,便在旁劝,“方才妾进门时,翡烟抱着妾的腿,哀求妾为她说项——公主,您就见她一面吧。”
“不见。”清笛敛眉垂首,只望阳光跳跃着落上她的袍袖。袍袖上泥金绣鸾凤,正是公主仪制。
“公主!”沈婉娥也惊了。翡烟是清笛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否则将被卖入青楼;清笛将翡烟也一直看做姐妹一般,从没当做丫头,这便要北上了,日后恐怕再没见面的一天……却没想到清笛这般狠心,愣是不肯见翡烟一面。
“回禀公主,门外那个丫头撞了门鼓!”内侍慌忙来报。
“公主!”沈婉娥惊得急望清笛,却见两颗又大又亮的泪珠,无声坠下……
。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瑞兽香薰里的静怡香冉冉浮生。翡烟终于醒转,见了榻边的清笛,便不顾一切哭着起身扑过来,“姑娘,你好狠的心!”
“你好生躺着!”清笛忙按住翡烟,“我不见你,你总该明白为何。”
“我知道。”翡烟泪落如雨,“姑娘是嫌弃翡烟,嫌弃翡烟不够乖巧,不懂得伺候……”
“你又胡说!”清笛含泪摇头,“我又哪里是受人伺候的命?我从无一日这样当你是丫头,我始终将你当做姐妹。”
“那姑娘就带了翡烟同去,别把翡烟一个人丢在杭州!”翡烟哭得哽咽,“当年姑娘离开杭州,便哄着奴婢说,很快就回来了;可是那一走就是三年,生死未卜、不知下落……奴婢那时便后悔,为什么当日就受了姑娘的哄,没跟着姑娘同去霸州?”
“当年年幼,被姑娘哄过了;今日奴婢是誓死再不上当的——姑娘带了奴婢同去,不然奴婢情愿就死了!”
“奴婢的命当年是姑娘救下的,奴婢当日就发誓,一定要一世追随姑娘,伺候姑娘……姑娘这一去契丹,还不知道来日还能不能回来;姑娘若将奴婢就这样扔在杭州,岂不是,岂不是奴婢今生便再难见姑娘一面!”
“姑娘带了翡烟去,哪怕只是做粗使的丫头,喂驴喂马也好;只求能在姑娘身畔,亲眼看着姑娘安好……”翡烟大恸,“姑娘!小蓝只是个鸟儿,它都因为姑娘要走了而啄断脚上金链;奴婢是个人啊,奴婢又如何能让姑娘孤身北去!”
清笛极力压抑着,却终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翡烟,你好糊涂!我何尝舍得你?我何尝不希望远在契丹,身边也能有个体己的人?但是那是什么地方,还用我明白说与你?”
“更何况,你若跟着我去了,蓝田又该怎么办!”清笛用力呼吸,想要
压住眼泪,“你也说了,北上契丹,便有可能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一天……那你跟蓝田,岂非一生都不能再见面的了?”
清笛转头去望窗外日影,“我体会过相思相望不相亲的心情,那种感觉让人恨不得再不活在世上。所以我绝不要你也去体尝。”
154、九泉相思(第三更)
“姑娘……”听见清笛掏心窝子的话,翡烟反而不再哭了,先伸手去替清笛抹干净了眼泪,然后再抹净自己的,“姑娘既然以心相授,又何妨听一听奴婢的心?”
“奴婢与蓝田的情分,自知瞒不过姑娘。奴婢也从无一日想瞒着姑娘。只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奴婢纵然心底记挂着蓝田,却也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北去。”
“奴婢与蓝田早已商量好,奴婢随着姑娘北上;而蓝田也会求着公子,不仅仅再当一个于府中伺候的小厮。他会好好跟着窦统领他们学着功夫,来日跟在公子身边,建功立业……这样一来,何愁蓝田来日没有北上的机会?”
“姑娘不必顾着我们,我们定然会想办法再得见面。”
清笛听得微微含笑,“蓝田真的长了这些出息?那也便好了,我来日将你交托给他,就也放心。”清笛拉着翡烟的手,缓缓笑起来,“蓝田是个好小子,可是终究是出身微末,胸膛里少了点豪气。我总担心,这小子缺少气概,不足以让我将你托付给他——这回他既然肯为了你而上进,我倒是真该好好赏他。”
“姑娘,如此便带了奴婢同去吧!”翡烟终究破涕而笑。
“也好。”清笛终于点头,“也让你与蓝田那傻小子分开些日子,也好趁此考验考验彼此的心。你俩打小儿就在一起,被拘束在这院子里头,只看得见彼此;这一回,倒也该让你多见见外头的天地!”
翡烟面颊微红,便用力点头,“嗯!”
。
六月初一,晨空无月。清笛早早便起了身。
外头送亲的内侍、宫女早都已经忙碌开。长公主与沈婉娥更是彻夜未眠,仔细打点诸遭事体。杭州府、两浙路的官员也都齐集在外。
清笛却遣散了身边所有人,只说想要自己在府中最后走一回。
未及梳妆,清笛散着青丝,只穿白纱衣,赤了脚走在侯府内。
以她近日公主之尊,定是所有人都当避让,所以整个侯府便只成了她一人的天地。
这里虽然是当年吴越国的皇宫,如今是敬国侯府,可是曾经有三年的时光,这里也曾经是她的家。大将军袁承道率大军平定吴越国,杭州城内最高规格的宅院就是这侯府,于是大将军行邸便也暂时置于此处。清笛与娘,便以此为家。
娘生下她是在陪伴爹爹行军的路上,所以清笛始终对“家乡”一词心思淡漠。唯独那三年身在杭州,身在候府中,第一次有了依归感,明白了安定的意义。
开我旧时窗,著我旧时裳……今生,怕是最后一回。
清笛藏住疼痛,面上只挂着微笑。相信爹娘此时定在这侯府上空,静静凝望着她。所以她只笑,绝不流泪。
走入西跨院,穿过月洞门,眼前那扇略显凋敝了的小轩窗仿佛重复当年颜色。窗棂吱呀打开,窗内露出娘的笑颜。娘手上还捧着绣绷,含笑望她在院子里逗着小蓝,“怜儿,看你发鬟又乱了。且进来,为娘为你重新绾上。”
她便软软依偎进娘的怀抱,看见娘绣着的是鸳鸯。那时略通人事的她便偷笑,“娘绣了给爹爹的吧?”
娘便笑,“你爹爹身上永远战袍甲胄,哪里用得着这个。这个是为娘绣给你的——朝廷令女子十三而嫁,你如今也不小了,为娘倒要提前几年为你准备着……若哪日有心急的后生踏破了门槛来抢,为娘还怕措手不及!”
“哎呀,娘……”年幼的怜儿红了脸颊。
一阵风来,窗顶紫藤的枯叶飘落,哪里还有鲜艳窗棂,何处再觅娘的温煦笑颜?
清笛站在原地死死藏住眼泪,轻声说,“娘,女儿今日真的要出嫁了。纵然没有娘手绣的嫁妆,可是娘放心,女儿依旧会好好的……”
。
转过廊檐,后院的石堂巍巍屹立。石堂地面的青石,都已隐约有了凹痕;转头向左,第三根柱子,清笛奔过去,手指轻抚柱子上的剑痕……
这里是爹爹练剑之所。
每当华灯高燃,爹爹忙完了一天的军务,便会卸去甲胄,来这院子里饮酒练剑。
她自小便不忿爹爹不肯教她工夫,便每每到此处来观看,窃以为能偷得一招半式。
爹爹就笑,每回练过一套剑法,便召唤她过来,问她可看懂了门道。她每回也只能撅起嘴来,说爹爹走得太快,看得她眼花缭乱,哪里看得清路数?
爹爹便会大笑,说我的女儿真的不是块练武的材料,为父也私心希望,你一生不染兵戈,只好好当个平凡的女孩儿,这一生嫁人生子。
爹爹说,建功立业虽然看似风光,却无人知那背后的辛酸。爹说我定不要我的女儿再去体尝那份艰辛。
一将功成万骨枯,转头功业都成空。夜深人静时不忍看来时路上,一路暗血枯骨。
爹说,这一生最酣畅时,不过此时醉里挑灯看剑,然后逗着女儿大笑几声。什么千古功业,又岂能比得上此时。
清笛垂下眼帘,仿佛又是旧日的幼女,依偎着爹爹昂藏怀抱,轻声说,“爹爹,女儿都明白。可是如果不得家国安定,又如何能有醉里挑灯看剑的心境?”
“女儿纵不能如爹爹一般,为家国纵马横刀,女儿却也还有微末之力,愿意将之尽数奉献给家国。爹爹,女儿总不会辱没爹爹英名,女儿定会为爹爹洗尽罪名,还爹爹九泉之下的一世清白!”
“公主,时辰到了,请公主梳妆,启程……”院子外头,内侍高声提醒。
清笛转头望东方天际,旭日已升。
155、碧野青峰(更1)
送亲队伍一路北上,沿途官员恭谨相待,巍巍然、煌煌然,倒果然似乎一场风光大嫁。只是除了满目大红之外,清笛却丝毫找不见身处事中的感觉。
仿佛身子在这一团花团锦簇里,神思却早已抽离,远远飞上高天。
不由得想起某年某地,那一场风光大祭。青蓝的晨色浮荡奔涌仿佛深海水浪,却忽地有漫天火色蝴蝶蓬然飞起。火红点燃了青蓝,飞舞激活了悲伤……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当日她映着青蓝晨光去望身畔的少年,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起这样的词句——却原来,他的坐骑果然是一匹神骏的月下青骢。
端午之夜,霸州城破,她身在知州府墙上,远远望见他纵青骢而来……恍如披了周身的月色,轻易击退嚣然烽火。
车马微颤,截断清笛思绪。清笛连忙掐了自己一下:怎地又想起他?万万不可!
。
掀开窗帘,转头向外。夕阳如金红色的轻纱,从天流泻,轻拢碧色大地。丘壑起伏,草原绵连,一条不知名的河水远远而来,银亮如带。
已是到了草原地界!
仿佛一股碧野清风直吹而来,涤散了清笛胸臆中的闷倦。清笛雀跃起身问向车外,“到了哪里了?”
队伍里,白马银盔的年轻将军策马而来。碧野为底,白马将军盔上长缨飘摇如月。他身上并无兵器,只有腰间一管玉笛。凤凰为首,同有玉穗轻扬。
正是凤熙。
“已是到了野狐岭。”凤熙凝望清笛容颜,“再往前,就是契丹地界了。契丹的迎亲使者明日便也到了。”
。
从昭君出塞始,每一位远嫁和番的汉地女子,每每途中都定会忧思苦虑,重则大病一场,轻则容颜失色吧?可是眼前的怜儿,虽然面上也略有旅途疲惫,可是在这青山斜阳的映衬之下,她反倒越发容颜明媚!
就仿佛,就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终于有一日挣断了脚上的锁链,振翅飞上了碧霄!
凤熙一窒,只觉心中翻腾。他的怜儿,总归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胆色与直面现实的勇气,都是在他之上。
“今晚须在此行营,我这便吩咐下去。”饶是凤熙,都不能不在清笛坚毅明媚的面容之前垂下头去,心早折服。
“好,有劳哥哥。”清笛凝望眼前的白衣将军,心中也是轻轻喟叹。
在侯府准备启程的三日里,每个人都到她眼前来了无数回,或是表达不舍,或是询问还有什么短少的;只有凤熙整整三日闭门不出。
直到她倚仗启程,凤熙这才白马银盔而来!
鸾车前,他只含笑仰首,对她低声说,“你不肯留在我身边,你总归也得答应我一路送你北上!”
传旨官与送亲官都颇是为难,想要拦阻;凤熙却傲然一笑,推开他们的手臂,“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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