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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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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玄宸惊讶转眸,想要伸手去扯住清笛,可是却没想到她已经飞身从车上跃下,不顾一切奔向耶律玄舜!

汗血宝马之上,耶律玄舜似乎也是惊愕了一下,却随即推开萧殷等人的护卫,抖动缰绳,迎着清笛,纵马而来;俯身,伸臂便将清笛捞入臂弯,搁在马上!



“你……你为何,这般?”玄宸仿佛被重锤击中,愕然愣在车前,双眼只直直盯着清笛,仿佛长久无法呼吸。一张脸憋得通红,继而点点苍白下去……

清笛骑在马上,背后抵着耶律玄舜的胸膛,已是浑身颤抖如秋叶。眼前的小六,再复为寒食当日的模样!

仿佛不能呼吸,仿佛痛得恨不得当场死去,仿佛——不再是堂堂的男子,而是生怕被亲人抛弃的稚儿……

清笛用力藏住眼里的泪,只惶乱摇头,“我已是二皇子的人,我自然要随了二皇子去!此时城中已是大乱,我便只能仰仗二皇子护我周全……”

“你已是他的人?!”玄宸一口气终于提上来,却双眼赤红!也不知是他急痛之下双瞳充血,还是这冲天的火光映红了他的

眼睛!“你竟是,在说什么!”

仿佛瞬间梦醒。玄宸在怒吼的同时,猛然向后倒退数步,踉跄着直到撞到了马车,这才停下来。

他却顾不得自己身子的疼痛,只绝望抬头望着耶律玄舜马上的清笛,望着被他人拥在怀中的她,一字一声问,“难道,你依旧以为,当时是他?”

“我以为你醒来,可是你其实依旧在昏梦里,所以你以为那一切都是他?!”

107、七窍玲珑(第二更)

清笛瑟瑟颤抖,转身依偎进耶律玄舜怀中;刻意避过玄宸疼痛凝望,只低低问,“二皇子,为奴家开苞的,便是二皇子,可对?奴家分明记得,跌进沉梦之前,就是在二皇子怀中……是二皇子为奴家解掉罗衫,是二皇子将奴家绑缚在床栏之上……”

耶律玄舜森冷的目光玩味地在清笛与玄宸之间转过,继而一笑揽紧清笛,垂首在她耳边,狎昵耳语,“当然是我!除了我,谁敢碰你,他就该死!”

清笛嘤咛一啭,主动伸臂绕住了耶律玄舜的颈子,仿佛露出欣慰之色,“奴家就知道是二皇子……二皇子,奴家从此一生追随。”

“说得好。”耶律玄舜邪肆而笑,垂首轻吻清笛面颊,手指缠绕住清笛青丝,而眼睛——却掠过清笛肩头,得意望向玄宸!

“你!”玄宸闻言,便又是一声悲呼。猛地顿足,竟是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殿下!”与耶律玄舜和萧殷的人执刀相向的手下,见状连忙奔回来,围住玄宸,“殿下,切莫这般急怒攻心!万事还有转圜。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霸州,是殿下多日来的心血安排!”

“殿下?”清笛手臂绕着耶律玄舜颈子,闻言却猛然回眸,恍如陌生一般盯着玄宸,“你是谁?他们为何叫你殿下?”

“哈哈……”耶律玄舜仿佛发现了一个什么大笑话儿,笑声随风而起,“清笛,难道你竟然不认得我大契丹国最负盛名的六皇子耶律雪宸么?八岁擅弓马,十岁辅朝政,十一岁便立下伟绩丰功!”



远方天际,那染了血的天边,当是猛地滚过来一个炸雷吧?否则清笛又怎地听得耳畔轰隆雷响,而眼前则有无数金光闪过?

“原来是大契丹国最负盛名的六皇子……”清笛用力眨着眼睛,仿佛借此可以撇开眼前万道刺眼金光,仿佛可以——藏住自己的眼泪,“耶律雪宸……雪……好美的名字啊。”

“的确是很美。”耶律玄舜残忍地笑,更紧揽住清笛的身子,“不过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却很是悲伤。他以雪为名,是因为她娘亲是头雪狼的养女;而他也是被那狼女生在雪野里,全然没当成个人来生养。”

耶律玄舜的嗓音高调而又傲慢,一声声刺痛了清笛的心。

可是这嗓音又如何高得过整个霸州空中飘荡的悲苦和惊乱?她为他涌起的心痛,又如何比得过眼睁睁看着霸州城破、百姓奔逃的殇恸!



“那么今晚的一切,想来也与六皇子脱不开干系吧?”清笛忍住难过,清冷望向玄宸,“奴家愚钝,百思不解今夜霸州城防如何被六皇子攻破。六皇子,可否指点一二?”

耶律玄舜冷笑,手指缠紧了清笛的青丝,“霸州城防倒是坚固,倘若只让我契丹人在城外攻城,极难拿下。我契丹人最善草原骑兵作战,对于攻城战并不熟稔,所以六皇子便设下妙计,将我契丹人先期潜入城内来;届时打开城门,里应外合,霸州城焉能不破?”

玄宸设计的机窍,在启动之前,纵然耶律玄舜也身在霸州城内多日,可是他也未曾残破;可是此时,所有的计划都已经付诸实施,他只需用眼去看,便能明白了玄宸当日的计策!

“先期将契丹人潜入城内来?”清笛惊惊怔住——她眼前再度浮现起初见小六那日。那时大宋军队还占上风,那时许多打草谷的契丹边民都被擒获。那时,街市上每个人贩子的摊子前都跪着一溜儿的契丹人!

那时,所有宋人都被暂时的军事胜利所蒙蔽了眼睛,以为胜利会一直延续,以为这样虏获契丹人是理所应当,以为——终有一日我大宋也可如同契丹奴役宋人百姓一般地,将契丹人都变成家奴!

所以没人怀疑那些孔武有力的契丹人,竟然会乖乖束手就擒,而且会心甘情愿被贩卖做汉人的奴隶!

不是契丹人真的承认失败了,更不是契丹人就此放弃抵抗——而是他们分明都是故意的,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堂而皇之潜入霸州城来,进入霸州城的大户人家!

契丹人攻城,霸州守军自然会誓死抵抗;可是契丹人佯作示弱,便可以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进入城中,将霸州一点点蚀空!



清笛心神俱碎,却在马上轻轻笑起来——亏她还是袁承道的女儿,亏她还被选为媚心计的主角,亏她还以为足以有机会与契丹人斗智斗勇,如此看来,也不过只是大梦一场!

她当日非但没能窥破契丹六皇子的计谋,她当日还曾为他心生恻隐,不惜以自己的初。夜缠头换得他,甚至甘愿为此而受妈妈二十板子的责罚!

古有东郭先生,而她则是彻彻底底的引狼入室!

霸州今日的城破,霸州百姓今日的惨状,皆由她而起,全都是她的罪!

哈哈,哈……她果然是爹的好女儿!

爹千方百计巩固霸州城防,所有心血都洒在霸州这片土地上;可是她,竟然将爹爹所有心血毁于一旦,亲自将胡酋引入城来,且以自己性命相护!

凤熙对他有疑,她不惜与凤熙翻脸,只为护着他。

妈妈对他生疑,她不惜自投罗网,不惜顶撞妈妈,

也要让他周全。

可是他却回报了她什么?他回报她的是霸州城破,百姓悲号!

他明知道她是袁氏怜儿,他明知道袁承道是她爹,他明知道——霸州是她袁家父女不可放弃的恋土,可是他却依旧策动这一场破城的阴谋!

纵有雪莲缠枝,纵然身心交付——他纵有颗七窍玲珑心,却原来,从来不曾放她半点在心上!

108、罪不能赎(第三更)

清笛不哭,可是泪水却自行迷蒙了双眼。

其实自打带着他在身边,从第一日起,她就也对他有疑。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凡品?可是她骗了自己,她每日每日都麻痹自己说,他合该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孩子;纵然身为契丹人,他也没对宋人做过恶,反倒是被人贩子与张衙内所伤,所以她护着他、甚至对他动情,都算不得违背了自己的身份……

她也曾一回又一回地试探他,甚至一次又一次明白地告诉他:倘若他敢骗她,倘若他真是契丹的细作,她一定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她终是太过信他,她终是太过自信!

她这一生,果然不配动情。情令智损,意动则心昏……她终是被他骗过,她终究错付了给他!

不,她不怪他。他能骗过她,都是她自己的错;是她选择了相信他,是她失却了冷静、错误了判断,所以怪不得他——若怪,只怪她动情!



“二殿下,我怜香院妈妈与众位姐妹可好?”清笛没时间再祭奠自己的心,只转头问耶律玄舜。

耶律玄舜回头问了下萧殷,便是皱眉,“传令下去,都好生照顾着,不许伤及!”

清笛心底猛地翻涌——懂了,看来那些绝色娉婷的姐妹们,自然是契丹兵将们绝不会放手的肥肉;也许城破的第一时间,姐妹们便已经被契丹人分割到各自帐下!

清笛笑起来。都说什么上将军百战成名,或者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这些不过都是建立在男子视角的;有谁明白,战乱之中最受苦难的,实则是她们这些女人!

男人刻意全忠义,大不了抹脖子死了;可是女人该怎么办!女人总不为自己而活,她们心里放不下太多、太多……所以女人受辱也得活下来,可是到头来不是被当做私产彼此转授,有的更被扣上红颜祸水的帽子!

她此时也许该开心——既然怜香院的姐妹们都已被俘,那么静箫、婉笙、吟笳便自然已经进入了契丹内部……

可是她此时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因为媚心计全盘展开的前提是——大宋再无计可施,只得要这些女子拼了肉身去搏;再有,姐妹们要从此葬身狼窝,以受辱为前提!

“二殿下又将如何处置霸州与城内百姓?”清笛忍住悲愤,尽量平静问。

“呵……”耶律玄舜一笑,“自然照着我契丹一向的惯例:霸州城毁,人口北迁!”

这就是草原民族历来的行事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南下进攻不过是一场掠夺!他们也自知,契丹人当不了汉人的皇帝,统驭不得那广阔的汉家天下;所以他们每到一地只是烧杀抢掠,将整座城毁掉荒弃,而将百姓全部押解到北方草原,成为他们的奴隶!辛苦劳作,至死方休!

秦笛死死抓着马缰,方能稳住自己,不致从马背上跌下来。

纵然三年前也曾城破,纵然三年前契丹也在城内大屠杀,可是好在南边还有杨将军带兵来救,所以契丹人并没真正毁了霸州城,且没能将城中百姓尽数掳走——可是这一回,霸州城终究毁于一旦;霸州城内数万百姓,从此生生为奴!

这一切,都是她袁怜儿动情所犯下的罪!

以她一人之死,万万次也不足为赎!

从此,她再也没有资格顾及自己心内的感受,再也不可以动情言爱,再也——不能为自己而活……

清笛含泪却笑开,蓦然抬头望向马车那边的玄宸。血色染红了他的唇角,绝望让他的双眸沁满寒凉——她知道他痛,可是他可知道,她的痛早已是他的千百万倍!

从前,只因他是契丹人,她与他之间便注定隔着山重水复;而如今,这中间的距离,更要铺满数万人的尸首,铺满整个霸州城上空绵绵不绝的哀哭!

耶律雪宸,雪……原来你我今生注定相逢,却不该为爱人,而是为死敌!



“二皇子,知州府已经被团团围困。此处不宜久留,二皇子还是速速移驾知州府。亲自了解了于清风那个老儿,霸州城破便都是二殿下的功劳!”萧殷听了手下密保,急忙凑到耶律玄舜耳边禀告。

清笛就在耶律玄舜怀中,幸而听见。

悲愤宛如井喷,灌满了她四肢百骸!原来于大人此时已被围困!

大宋一国,忠臣良将不少;只是真正硬骨头的却不多。于大人一介书生,却能在三年前霸州城破之后的为难之时挺身而出,知霸州事,以文人之手握紧腰上佩剑,坚定为杨将军做坚固后方——这样的忠臣,却到了孤立无援,要被活活困死的境地!

此时霸州城破,四面八方都是契丹人的喊杀声,唯独南面声息皆无!霸州已是目下大宋最北的重镇,南面的那些城池竟然无人来救!

“二皇子不会丢下奴家吧?”清笛身子轻颤,紧紧依偎进耶律玄舜怀中,惊恐指着玄宸那边,“倘若二皇子丢下奴家,只恐,只恐六皇子他……”

耶律玄舜扬声一笑,“自然不会丢下你!清笛,我们走!”说吧拨转马头,便一马当先驰向知州府的方向!

“殿下!”玄宸身边的手下也赶紧禀告,“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抢先去了

,殿下您也该早做打算!谁能先到知州府,谁能亲手斩了于清风,那么今晚的首功便是谁的!”

“如果殿下不去,纵然我们之前部署严密,可是朝上有萧氏的把持,纵然我们将过去的计划说出来,恐怕也会被萧氏混淆了视听,将这件功劳抢了过去!”

“功劳?”玄宸喘息里又是一口鲜血,“我要来,何用?”

她走了,她在别人的怀抱里。

“殿下!二皇子抢了殿下的女人,又要抢殿下的功劳么?难道殿下不想抢回来?!”那手下一语仿佛半空惊雷!

玄宸猛然起身,仰首向空,一声清亮的唿哨扬起——远远,一匹青骢马宛如披满了银白月光,电掣驰来!

109、悲中之喜(第四更,加更1)

“你个死没良心的!”青骢马身后数箭地,黑丫边哭边跑。

他当她也是月下青骢,也是绝世良驹啊?她一个驴子的脚力,如何跟得上他的全力飞奔!

眼见着,火光夜色里他的身影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小青点儿了,黑丫又气又急,眼泪都飞到风里了。可惜那个没良心的,也看不见黑丫的眼泪在飞……

混蛋青骢,我看你就是一根青色的大葱!没心没肺,冷血无情,还让人辣心!黑丫心里无声咒骂:甭以为人家是为你哭呢,人家是为主子哭!

主子,主子你究竟哪儿去了?你怎么不要黑丫了?黑丫冲回阁老府去,却怎么也找不见你了……此时城中已是大乱,黑丫要到哪里才能找见你?



月下青骢电掣而至,见了主子,那平素看起来骄傲得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的大马,竟然如同月牙儿那两只兔子似的,将整个头都伸到玄宸的怀里,亲昵地蹭着玄宸。

玄宸也是泪湿了眼睛。他与坐骑多日不见,如最亲密的兄弟,彼此极为挂念;玄宸也抱紧了马头,轻轻抚摸着马鼻子,轻声说,“霁月,能不能跑得过二哥的汗血宝马?全倚仗你了!”

霁月一声长嘶,月白长鬃迎风飞扬,傲气潋滟!

玄宸也是一笑,伸手拍霁月。他的马儿,原本与他同样骄傲!

“走!”玄宸伸手抹掉唇边血痕,飞身上马,拍马向前!

霁月听令而动,却刚迈出去一步,便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霁月?”玄宸也是一惊。霁月本为野马,乃是被他在草原上苦追了十天十夜,用尽了心机才套来;又用了数月方一点点征服了它狂野的心,让它敢为坐骑,甚至成了他的兄弟……可是今日霁月怎地不听话?难道说分别多日,让霁月忘记了与他的情分,心中不驯又起?

霁月只是不走,却不反抗,原地转了几圈,只回头望着它来的方向——玄宸纵然心内早已紧急如焚,可是他还是没用马鞭抽打霁月。他更愿意相信,霁月的突然不听指令,定有缘由。

少顷,霁月奔来的方向,果然传来凌乱的蹄声。显然那蹄声的主人已是跑得散了脚,不过依旧不肯放弃。

玄宸都忍不住一扬眉。

听见蹄音,霁月更是兴奋得仰首一声长嘶!

又过了半晌,终于看见满城的烟火里,终于跑来一头小黑驴!小黑驴累得耳朵都耷拉下来,头顶上那朵碗口大的红花已是狼狈不堪;可是小黑驴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绝没有半点疲惫服输的意思!

霁月又是一声欢叫,竟然驮着玄宸转身奔到了小黑驴的身边,以马头蹭着小黑驴的面颊,仿佛鼓励!

“乌丫?!”玄宸也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头顶红花、绝对个性的小黑驴,这世间除了黑丫,还能有谁!玄宸绝不会认错!

黑丫也惊了,盯着马背上的青衫少年,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是狼崽子?狼崽子竟然骑在大葱背上,而且大葱还这样乖乖的?

难道!大葱的主子,就是狼崽子!

两方都在绝顶震惊中,只有霁月不明就里。他低低与黑丫告别,告诉黑丫跟着来,便转身四蹄飞腾,绝尘而去!

玄宸在马上转头向手下大喊,“带上那头驴,万勿令它受伤!”

黑丫累得四蹄虚软,好悬趴倒地上。心底却是涌起了欢喜——原来大葱并没抛下她;原来狼崽子也没抛下主子;那么跟着狼崽子走,一定也能找的见主子,是不是!

今夜霸州离乱,幸好它是头幸运的驴。它重要的一切都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知州府前,契丹人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得如同水桶!知州府中的兵卫却依旧没有放弃,各自站在府邸墙头,以强弩抵御。

可是终究寡不敌众,终究弩箭也有射完的时候。

“于清风,霸州大势已去,你亦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看在你一把硬骨,便亲自前来劝降于你。若下城受伏,本王保你和你全家不死!倘若再行顽抗,本王便一个一个杀光你家人,然后将你碎尸万段!”耶律玄舜纵马城下,隔着铁甲骑兵的防卫,清冷而傲慢向城上发话。

耶律玄舜素知汉人本性。汉人虽然胆小,但是如果被逼急了,也会不顾一切;尤其,只要他们的首领还活着,还在抵抗,那么他们心内的火种便不会熄灭!只有他们精神的旗杆被砍倒,只有他们的首领降服或者死去,他们才可能真正放弃反抗。

所以今日于清风只有两条路:或降,或死。



清笛身在耶律玄舜马上,高高仰起头,望火光弥漫之下的知州府。城垛上,于大人以文官出身却顶盔贯甲。黑帽白缨,在烽火夜色里格外肃然。

清笛没有躲闪,反倒直直去望于大人。她就是要于大人看见她,看见——她已身在耶律玄舜身边,已经打进了契丹的最核心!

就算今日霸州城破,就算于大人恐怕要杀身成仁,可是她绝不会让他们枉死!她会活下来,纵然忍辱负重,她也一定会替他们报仇!

火光摇曳,墙头的人也看见了清笛。白衣素裙,长发散垂。一张小脸满是苍白,可是一双眼瞳却灿如星辰!

“贱。人!”不知是哪个守卫最先骂开,“纵然城破,却怎可委身胡虏?更不要脸的是,还这般坐在胡虏马上,耀武扬威而来?”

110、对得起你(第五更,加更2)

一声骂起,顷刻便是连片的大骂。所骂言辞越发无法入耳,一声一声全都狠狠鞭挞着清笛的灵魂!

契丹围兵们却都只是冷眼看笑话。反正你现在是汉人骂汉人,骂得越是狗血喷头,他们契丹人的成就感反倒越盛!

清笛先时还能坚定忍住,到后来当铺天盖地的辱骂一同倾泻而下,纵然是她,也终究在马背上虚弱摇晃。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即便她心如磐石,却如何能不心痛如裂!

“都住口!”城上于清风也再听不下去,厉声申斥,“如今我们的敌人是城下契丹的铁骑,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恍若重锤,一下子敲醒了兵丁们的神智。是啊,人在危机之前都会本。能自保,这样的贱。人虽然可恨,可是城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契丹人,才是最最可恨之人!

于清风推开兵丁围护,走到城垛前来,昂然向耶律玄舜,“二皇子,本官今日已知必死!本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不光本官,墙上所有的兄弟全都是不畏死之忠臣死士!”

“二殿下,那于清风已是顽固不化;我看他极有自杀之心。不能让他自己死,否则这功劳便没了!”萧殷策马凑来,暗自将弓箭交到耶律玄舜手中,“是二殿下专用的箭矢,箭上有二殿下名号。”



“且慢!”清笛已是心痛如绞,却努力自持。

耶律玄舜眯起眼睛,凝着清笛,“你有何事?”

清笛低声哀求,“殿下何不让奴婢登城一试劝说?”

“就凭你?”萧殷都是嗤笑。

“就凭我。”清笛定定凝望耶律玄舜,“杀人容易,归心却难。奴婢相信二殿下神箭,只是若不能一箭中的,恐怕反倒激起对方更强烈的反抗!若时辰耽误得久了,二殿下恐怕失去先机!”

清笛按捺住心底难过,“二殿下难道没发现,六皇子始终并未现身?以六皇子的性子,他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件功劳?那么他去了哪里?”

耶律玄舜也是一皱眉——果是这样,小六子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那么他现在去了哪里!

“此处若拖得久了,就会露出空当,反倒给六皇子钻了空子!如果能劝得于大人归降,这才能鼎定了胜局,将先机抓在二皇子手上!”

耶律玄舜眯起眼睛,“说得有理。”

“便让奴婢去!”清笛依然扬眸,“如今契丹士兵早已将知州府围死,不怕再出纰漏。奴婢此去,对契丹毫无影响;倘若于大人不肯降,二殿下再放箭进攻也不迟。”

清笛的话没错,耶律玄舜也是点头,却还是蹙紧了眉头,“方才他们骂你,你也听见了。若你进去,我倒是担心你还没到了于清风身边,却先被那些愤恨你的宋兵乱刀砍死!”

清笛笑了,耶律玄舜说的情形,她如何没想到过?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她肩负的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懂她置身耶律玄舜身畔的屈辱……

“无妨。”清笛一笑仰头,“二皇子身边美女如云,自然不缺少奴婢一个。奴婢纵死,又对二皇子有什么影响?”

“我倒是不明白,你明知危险,却又为何执意如此?”耶律玄舜目中疑色未消。

清笛笑起来,淡然回望,“奴婢的性子,定然早在二殿下掌握。虽然出身青楼,奴婢却也不甘人后。只求用这一点微末之功,换得二皇子来日的多一点宠爱。否则此去契丹,以我汉女身份,又是出身青楼,还不被二皇子身边的爱妾欺侮?”

“二皇子来日手握权柄之时,能多少记着奴婢今日忠心,便一切都值得了。”清笛目色清冽,宛如雪山冰泉。耶律玄舜终究一笑,“好,你去!若今日果然成功,来日少不了我给你的宠爱!”

清笛蹒跚下马,白衣素裙独自走向知州府去。两阵对垒,火光冲天,中间空地上,只有她孑然身影。孤单而又弱小,却步步坚定。

于清风迟疑了下,终究下令,“开门,放她进来!”



城垛之上,宛如游荡着黑白无常的阴影。城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的下场将是什么。

清笛走到于清风身边去,跪倒行大礼。于清风忍耐着,没有亲手去扶。不能让城下契丹人看出他们之间的默契,否则清笛必死无疑!

“你放心,湉娘早已被我送出府去。”于清风低声说。

清笛只能含泪点头。就算妈妈已经被送出知州府去,却又如何能逃得过满城的契丹人!此时,妈妈与众位姐妹应当都已落入魔掌……

清笛起身,走到于清风身畔去,扬声,“于大人可知,霸州今晚,缘何城破?”

于清风微愣,却也正色回答,“并非本官不重防务,而是被契丹奸计骗过!如今方知,原来整整一年以来,早已不断有契丹人以俘虏之姿混入城中来,被买入各大户为奴。今夜满城红灯为号,那些契丹人便一同纵火,扰起城内大乱,然后借机打开了城门!”

清笛闭上眼睛。从怜香院一路走向阁老府,她深深记着那一盏一盏飘起于前路的红灯。当漫天红灯飘满,她甚至从中感知到了温暖——却不成想,那红灯不是为她点亮,而是小六发动

攻势的信号!

这一夜,其它的信号都会引人防备吧?只有漫天灯火不会引人注意——雪,果真好计谋!

“于大人可知道,那设计之人是谁?”清笛纵然含泪,依旧问。

于清风长叹一声,“早就听闻契丹有位声名赫赫的六皇子,年十岁便已妙计迭出。本官已是打探清楚,今夜破城的便是这位六皇子!纵为仇敌,本官却也不能不说一声佩服——惟愿来世,本官有机会再与这位六皇子沙场相见,痛报今日之仇!”

“你住口!”城下萧殷登时惊骂,“胡说什么?这分明是二皇子定下的计划!”

清笛一笑泪落,心底无声说:雪,我已对得起你。你守着我的梦,我便还你今日首功!

111、宁愿不知(①更)

“二皇子,那个贱。人想干什么?!”萧殷到耶律玄舜身畔,已是气得变了脸色。

耶律玄舜面色也是阴沉,却依旧冷静,“她想借于清风的口,向府外所有契丹人宣布,今晚的一切都是小六的功劳。”

“就知道她此去没安好心!”萧殷对清笛敌意一直颇深。

“无妨。”耶律玄舜森然而笑,“这个游戏倒是越发好玩了。”

“禀二皇子,阁老府有变!”有手下飞马前来。

“说!”耶律玄舜心底猛然一翻!原本以为小六定然也会赶到知州府来,却忘了他有可能声东击西,反而回了阁老府!

“张阁老他,愿代表城中汉人与我契丹使节和谈!”

“老匹夫!”萧殷低吼,“他原本就是小六的狗,此时还装什么民族英雄!”

耶律玄舜闻言也眯起眼睛,“我们竟是都低估了他……想他纵横南朝官场数十年,最是善于审时度势,他于此时愿为代表和谈,分明是高高升起他这面阁老的旗帜,要将所有汉人重新归拢到他的旗下——你我原本以为城中汉人的旗帜是于清风,此时竟是错了!”

“于清风纵然身为霸州知州,可是他不过是个地方官;张阁老的身份地位自然远远在于清风之上,他此时站出来,影响力自然超过于清风数倍!”

“杀了他!”萧殷目现寒光,“管他谁是汉人的信仰旗帜,我们一律格杀勿论便是!”

“萧四,你错了!”耶律玄舜猛地一拨马头,寒声问那来报的手下,“可探听明白,张阁老要与哪个契丹的使节和谈?”



那手下果然露出为难之色,略为嗫嚅,“是,是六皇子……”

“六皇子!”萧殷也惊了,转脸呆呆望耶律玄舜。怪不得那狼崽子始终没来,原来他是得了这个空当去了阁老府!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萧殷面上戾色顿现。

“恐怕已是晚了!”耶律玄舜猛地一甩衣袖,“既是和谈,小六身上定然有父皇私授的印信,一旦钤印在国书之上,那代表的就已不仅是小六个人,而是我契丹!难道我身为嫡皇子的,还能公然不认国玺!”

“六皇子他,究竟是要干什么?”萧殷彻底晕了。

“和谈结果是什么?”耶律玄舜只问那手下。那手下颤颤回答,“张阁老被立为汉人皇帝,国号大周;大周对契丹称臣……”(大家还记得最开始,史朗盛曾思忖过,难道张家有不臣之心?)



“什么!”萧殷惊得目瞪口呆。早知道张阁老私下里与六皇子有来往,却哪里想到他们两人竟然闹出这样大的阵仗。连皇帝都立出来了!

“大周?哈!”耶律玄舜冷笑,“宋太祖赵匡胤抢了后周天下,所以小六这才要张阁老国号为大周,言外之意便是从赵宋皇室手中夺回天下!小六,这一步棋果然聪明!”

“报——殿下,大周新帝张昌兴前来拜见,说是犒劳我契丹三军!”又有手下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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