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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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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好象做梦一样扯下自己眼罩,解开自己脚上的绳索,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能有这么该死的好运!我跌跌爬爬跑到门边,这个地方多待一秒我都要发疯。但一点光突然在我脑袋里闪过,我停下来,好象梦游一样,走到电话旁边,眼里仍在发花发黑,我小心拿起听筒,重重拨上重拨键。 
“嘟……嘟……嘟……” 
我拿着听筒,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中涌动抓住贼赃的狂热。 
……“喂……” 
他接了。他应了。 
只在一天之前,他才对我说:“好。念念。”非常好听非常动人非常魅惑。 
好。念念。好。念念。满天的念念,我飞到了天上。 
是质问还是吼叫,竟都成为疲惫到一声叹息。听筒从手中滑落地上,我又掉到地上。我捂住好疼好疼的眼睛,疼得快流出丑恶淋漓的血红。 



46 
摇摇晃晃,我去找秦展,我现在只有靠这个支撑,还有个人等着我去解救。他不会骗我,他不会害我,我要赶紧去救他。 
石头房子外空无一物,只有秦展的车好好停着,他不知被他们带到哪去了?我找遍了整座房子,如同金蝉脱壳,什么都没剩下。我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手上惟一的线索就是雷煌。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我却仍然残留对他的信任,这是黑道这是什么都会发生的黑道,所以,他仍可能是无辜是被陷害,我虽荒唐但不是傻子,我仍然指望雷煌给我一个解释。 
我开车去找他,很自然。起风,而天色阴沉。 
一路飞驰,后视镜里,自己好好一张脸好象鬼一样雪白,又狼狈又迟钝的倒霉鬼,太惨了也。 
当我到达他约我见面的别墅,已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我看不出他的别墅跟平常比有任何异样,我掏出钥匙,就要插进去…… 
“砰……砰……”两声枪响。 
沉重地在耳边回荡。 
我几乎是撞开门跑进去,不能呼吸,不能控制自己,不能再骗说自己什么好兄弟,凉冰冰的爱恨情仇就生生穿过身体,结果什么都留不下。到底还要怎样?难道一定要变成这样,这命运才能放过捉弄! 
我已经不止一次看他在我面前倒下,我讨厌我讨厌这样,可这次我仍然只能看着他背影,我绝望地感觉到他再也无法向我靠过来,而这竟是我一手造成…… 
当他终于倒下,我才能看见他面前站立的人……你怎么能?怎么能?就在我面前。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扑过去,抱着倒下的他,我用手盲目地去堵他的伤口,好多血,他满身都是血,我满手都是血;他伤到哪里?他仍会对我笑说“二世祖”吗?我看不清!眼里混沌一片,我还要眼睛有什么用?我一直有眼无珠……竟是我害死我一直想保护的人,我现在就连他的伤口在哪都找不到,要我何用! 
一片白花花里,他拉起没力气挣扎的我…… 
“念念,是他疯了对自己开抢……”他很镇定,他一点都不慌,他要搂抱我。 
“走开。”走开,走开。我一个都不要看到你们,你们都走开。你们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是不信我?”他一贯骄傲难测的面目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也曾是骄傲的难测的,现在对要死的人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的模样很骇人吧,我愣愣看他形如偶人,他冷冷放开了我,“只是一个侍卫,你信他却不信我。” 
我跪在地上,继续去抱那个失去意识的人,我把下巴搁在他脸上摩挲,一片湿漉漉,我在痛哭:“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你是在生我气吗?我要他们打你是因为我要漂漂亮亮出场解救你好让你永远记住我最光彩的样子,我要你娶萃是因为你这么这么喜欢着她,我有没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有啊有啊,你不知道那就是你吗?你怎么能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我爱着你,我再怎样骗自己你是妹夫你是好兄弟但我还是在爱着你!” 
秦展听不见,他睡着了,是雷煌射杀他,就在我面前。 
“够了!”雷煌再次抓起我,他捧住我的头颅,使出大力要捏得粉碎:“欧阳念,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你忘记你那晚对我说的话!……除了我没有人能得到你。” 
他猛地推开我,又举抢。我抓着他枪口,拿身体去堵。我们都失控,在鲜血和欺骗面前,全都乱了阵脚。 
他是真要杀死他。他是真要快被他杀死。 
幸好,仿佛天降奇兵,我的帮手破门而入,是威威接到我半路上打的电话带人赶来了。 
威威后来说,我那时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好狰狞,我满手的血,身上也是,脸却白得像冬雪,好像是个穿红衣的厉鬼一样。 



47 
什么都不要再说,什么都不要再听,我告诉你们结束了。GAME OVER 
我不想再待在什么病房外面,我不想再听别人告诉我什么噩耗,就这样吧,就可以了。真的就可以了。 
所以,当他活过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所以,当他活过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想再见他。我觉得我是注定不幸和为别人带来不幸。所以,想让所有人好好活下去,最好是我不要再活下去,而我,再看到所有人好好活下去前,真的不想去死。 
三个月里,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别墅里,一百个侍卫守在方圆半公里,我什么都不担心,我也足不出户,只要妈妈来看看我。监狱不过如此。我钓了很多鱼,在溪水里钓到好多傻鱼,有一个月夜,我钓到一条好大的红色鱼,尾巴金光灿烂,我问它:你前世是龙公主吧?你来世会变成大美女回来找我吧?假如你变成了,你还会记得我吗?假如假如假如——她大概被自说自话的我吓住了,尾巴一摆,就居然轻松逃脱了我的束缚,哗地掉进了水溪,最后只溅起我满脸的银白涟漪,我的红色美人鱼。 
三个月后,秦展好了。也没什么。也没什么。大家还是老样子,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春暖花开,医院的白窗帘总是给人非常安详和洁净的神圣感,特别是在高高飘起来的时候,长长的穗子就铺开来,那时的萃就坐在白窗帘下,精巧的唇微微翘起是依稀笑的模样,她坐在他旁边安静给他削苹果;大小姐的技术还是这么烂,我在旁看得惊心动魄,而秦展接过吃起来,还是甜甜蜜蜜。 
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那一刻,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他看上去果真是非常得好了,他的面目仍然清俊而微微刚直,他的伤口快痊愈,他的人生还是风顺,他的眼神是那么明亮那么有神,是那么正常那么正经,我立刻知道他不是我的;只是那一刻,当他几乎就死在我的怀抱,而我满手满身淋漓的血也快要死去,我才产生错觉:他或许马上就要变成我的了!有点昏眩,有点闷气,我拖了把椅子在床尾坐下,漫不经心说无关痛痒。 
“欧阳。”他喊喊我,是招呼是亲密,他咬着他那大苹果,含糊唤出我的名字,“你来了。”他见到我是高兴的,如同许久不见的友人重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该用什么面目去应对,三个月前的那些话已经非常遥远,此刻竟茫然无措。我只能说:“我来了。” 
萃过来,挨着我,我摸摸她长发,好象丝缎缠着我手。她的姣好面容如同夜空里的清朗月光,迷人非常。“哥哥——”她靠着我肩膀,“你到哪去了?这么久才来?” 
“被你知道,我就得杀你灭口了。”我开玩笑,她作势打我,但捶过两下就又挨上来,紧靠着我肩膀,她也很开心。 
眼角里,秦展看着我们。看着他的妻。 
不知怎么,就是突然很难以忍受,都变得难以忍受。我站起来,我要走了。我只是抽空来看看我的妹夫,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最近的事态……”他在我身后欲言又止,“你要多加小心,我已多派了人去保护你——你跟外面还有联系吗?” 
我脖子一梗,转头瞪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外面?你是指你的伤都是我勾结外面害的吗?什么时候轮到你责问我?” 
气氛突然僵住,大家都会觉得我不仅心有病连脑袋也偏激起来,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就是不管:“雷煌和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就算他差点打死你也是你自己本领差,一个这样的人还能娶我妹妹?我还不如当初把她嫁给那个人,也好过整天躺在床上病歪歪,要死不活——” 
我很神气地在劈里啪啦发泄,他们却静静不动气,其间萃是要说话的,但秦展用温柔却也严厉的眼神制止她说,我看着他俩心意相通的那种肉麻兮兮,就像是就像是做给我这个外来人看一样! 
突然就觉出空虚,说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不能得到或挽回。我闭嘴了。 
“欧阳,以后你要干什么、到哪去都要让旁边人清楚知道,我派的人但愿足够多,不然你就太危险太危险。” 
他说得好象我明天就会把欧阳家转手倒卖掉一样。他在用这么担忧的语调;仿佛已预见我肯定势必是要出事。 
“随便你。”我不甩他,仍然骄傲地潇洒地大踏步地走出病房,完全没感到自己的权利其实正被一点点蚕食得得厉害,比如他已经不说请我派人而是他派的人,比如他说的是他派人保护我而不再是会誓死保护我等等,都跟以前的他不同,但我真的是乖僻闭塞、随心所欲又极端无知无畏的典型。 
假如他知道我的心,他是否还会这样对我说话?走在春暖花开里,我的心里只盘旋着这个傻乎乎的问。 



48 
假如爱一个人就是要占有,那么我可以杀死他;但我想让我爱的人永永远远快快乐乐,这比占有有难度太多,但我乐此不疲。 
然后我脚绊了颗小石子,我踉跄几步,在微微春风里很快就站定,我摇摇头想迈开步,但眼睛突然就花了,我按着自己同样踉跄的心倒下台阶。 
这是我练兰师傅的功夫后,第一次发作。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一点一点多年心血便都毁了。白痴医生又叫我不要动,要乖乖静养,不要胡思乱想,要从容乐观,不要再在情绪上时起时伏,要多多修身养性,我哪里是心脏病人,我简直是得道高僧! 
当我睁开眼睛,看着一旁医生们那种混合分明同情与怜悯的眼神,名曰博爱,实是讨厌得要死;我粗率地喊他们快滚走,我发疯了一样拔掉点滴,当我想到我又变回当年的无助和恐惧,就无法再忍受多泡在这些酒精消毒水里哪怕多一秒,我拖着医院的白拖鞋,在医院走廊里撒足狂奔,直到把拖鞋甩掉,还剩下两只光脚板,也无所谓,我就是想回家,结果我像猴子一样蹿上了小计程车,一直开回我的老窝、我的家,司机惊奇地不断问怎么我家会藏在山里,怎么我家正门与主宅要开一个小时还不止,怎么我家那些凶巴巴的黑衣人会那么多?是威威结的帐,当时我已经因为镇静剂沉沉昏睡过去。 
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回老宅。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躺在自己床上昏睡。 
直到朦胧第二天的大早,天亮了,鸟也叫了,人却吵闹不堪其扰。听着电话那端除了威威以外的嘈杂走动,人来人往,喧嚷烦杂,我完全想得出是哪些人巴不得揪我起来送“二世祖”上断头台,他们接到情报的速度真是亚洲一流,就算冷笑,也得打起精神应付。我挂着冷笑,又给自己的静脉注射进可以让我精神百倍、美妙绝好的1毫克,1毫克的量够我维持一天不胡思乱想,不时起时伏,再好不过。 
走下楼梯,我嘴里还叼着牙签,悠悠闲闲哼哼唧唧插着口袋,晃里晃当走下来,嗡嗡杂音就压小了些,大眼小眼就看着我。我坐下来,坐我的首位。 
扫了眼,三伯父他们不在,三伯父一直很能干,父亲也一直信任他和他的人,但多想不及,四周人铺头盖脸开始轮番轰炸。 
“念念,我们的股票已经跌停板了你知道不知道?!” 
“是吗?”我愣愣看他们站起围拢,脸上几乎都是惨青一片,这种颜色我还从没在一贯作威作福、呼风唤雨、打着欧阳家的招牌鱼肉百姓的他们脸上看到过,真是新大陆! 
“司法部长换新的了,老陈一个月前被赶下台了——” 
“好啊,他胃口越来越大,再不下我也要赶他下来。”我还是无所谓,打个响指,威威就给我奉上茶。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司法部长半个月前召开政府会议,把我们家族列为他的重点打击对象,尤其是我们这类官商勾结的黑道败类!” 
“那就来打击吧,我看他有没有本钱跟我斗——干掉他。”我眼都不眨,闻闻茶香,吹了吹叶子,就能把决定别人生死的话随便说出口,我就是这种人,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一切。我已经不能变回把装满子弹的枪随便丢给死囚的念念,我现在是这个家的支柱,当家族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随时化身恶魔。我就是这种人,我从不是好人。 
混在人群里面,有几声冷笑。 
“想干就干得掉吗?三个月前凌众已经不跟我们作对,怎么这三个月就像疯狗一样逮着我们不放?” 
“部长现在是凌众的红人,雷总裁对他照顾得严丝合缝,我们能动得了他吗?老三倒好,早贴过去,不要脸的叛徒!” 
“他会上号称三个月内就要铲除以某大集团为首的黑道组织,还市民一个最洁净的生存空间;现在没有人敢帮我们说情,政府上个星期派了两百个人到子公司查帐,自从你父亲死后,我们好些地盘和生意都被大佬抢去,我们怎么跟他们斗?” 
“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 
该怎么办?可以说你们去干掉司法部长,但我也能说出你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给我把雷煌干掉,否则提头来见?我说的出吗?那个男人,非要逼我到这种境地才甘心。 
一片烦躁和焦虑里,我站起来,面无表情,却冷静异常:“清帐。我要分家。”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我在花房里读本旧书,放着旧歌剧。我靠着沙发。 
他坐我身边,我专心看书。 
他还闹,把书抽走,抑扬顿挫读起书名:“人生100个值得去的地方。”他翻起书来,对里面漂亮的风光插图有了兴趣:“好家伙,你最想去哪?” 
“去一个没人能找得到我的地方。”我眼里秦展的侧面比他的正面迷人,眯起眼睛这样带点仰视的角度看过去,很有些毒枭狂烈的气焰,因他微微狭长的眼是这样缓缓挑起得绝对森冷和无情,看到怕了,方才转眼。 
他看得认真,嘴角弯曲,是笑得精彩,他慢慢道:“其实也好,与其被他们这些享受惯了的老爷们拖累,还不如早点甩开爬满身蛀虫,你也等于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雷煌要打击的是整个欧阳家族,分家正如他所愿,以后势单力薄的欧阳也只能望他项背;这样一来,帐头也转移了,就算政府派来一千人来查帐但想必伯父们把各自的帐面也一定做得天一无缝。” 
他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的书,抬起他的手,就着他侧对我的姿势,举起单手轻柔摸摸我的头:“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个道理你的父亲始终不懂。” 
我眨了下眼,冷冷开腔:“我不喜欢你摸我的头,秦展,别忘记你的身份,我父亲轮不到你批评。” 
他讶然了一下,就收回手,转头露出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说的神情,脸沉下来,有些难看和难过地看着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忘了吗?念念。” 
我却讶然:“你喊我念念?你总喊我欧阳,你从不喊我念念!” 
他对我一笑,他的脸徐徐贴近我,那向来冷峻沉静的黑色眸子覆上水漾色泽,这时候非常清澈,极度迷人,“你不喜欢吗?” 
他的呼吸,可以直接进入我的肺腔,我在呼吸他的呼吸。 



49 
能说这是种挑逗吗?我竟觉得脸发烧?这样的失态从我十七岁开了荤后就没发生过,仅仅是一个眼神和一句而话而已。 
我有些迷惘,他专心一致、温柔仔细在看着念念,看着我。我不喜欢吗?我能不喜欢吗? 
“我一直在想,到底该怎样解决雷煌?到底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能让他一败涂地、永世不得翻身。”他皱起眉头,非常苦恼和伤神,我看着忍不住想按平他眉头的冲动,我摸上去,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好像小孩子一样兴奋而得意地对我说:“结果我想到了!你能猜到吗?真给我想到了。” 
“永世不得翻身?”我难以肯定,而语出艰涩。 
“雷煌一直想用联姻来巩固他在国内的霸权,他当时看上萃也出于这点,现在我们给他找个新娘,找个最能助他实现心愿的新娘,我们还他这个愿——这会是完美!” 
“我听不明白?这太荒唐,他怎会信?” 
“一个意大利美人,一朵西西里恶之花,有了黑手党教父的钦定,他怎会不信?”在秦展眼里如火如荼烧着的分明是欲望和仇恨的火焰,我看得好惊心。 
惊心里,回想起额头的刺痛,那个喂我糖果的可怕男人,我急急追问:“你怎么会认识他?他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人,你不能相信他!他跟雷煌是好友,他不可能出卖他,我们又能给他什么雷煌给不了他的东西?” 
“这是个秘密。”他毫无我的忧色,反而更轻松自在,他轻声安抚我:“我手上有一张绝对王牌,我们的教父会为了他出卖上帝。” 
我有些印象,那个闻炼一直在找一个人,等他找到了,他就要给他一颗红色糖果,再杀死他。真是变态——难道秦展找到了这个人? 
“这样就够了?就算雷煌开始会相信她,但一个没钱没势没一切的女人真能骗光雷煌的一切?这不是扮家家,我绝不相信,我不相信雷煌会是个这样的蠢货!” 
“你是不愿相信,还是不舍得?”他放开我的手,眼里的激切稍稍冷却,看我这么退却和懦弱,他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你忘记他一心要毁了你的家你的所有?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父亲留下的一切都在你手上玩完吗?你让萃让妈妈怎么办?——你又让我怎么办?再被他杀死吗?这样你就开心了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我的心微微疼,我靠回沙发,喘气,闭上眼不想再谈。但他,逼我。 
——“我们把欧阳家族所有的股票、债券、现款、公司、土地都注给她,我们把我们的一切都给她,我们来制造这个最大骗局这个天罗地网,她会拥有无人可媲的嫁妆,现在,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扭转乾坤——欧阳,你若信我就让我去做!” 
“你在说什么疯话?要我把所有交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要我怎么相信?”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我的好兄弟,他快疯了!我要走出花房,但他坚决拦住我使大力按捺住我肩膀,他直直逼视我,他直直恳求我,是那么迥异的霸道和独断,他正被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牢牢抓住,那种东西太过强大我几乎抵抗不了;现在他摇晃着我,我的心更加不适,我忍受着,不忍看他陷在这个遥不可及异想天开的计划里,我一直一直摇头只想劝他回头:“好兄弟,他想要当霸主就让他去当吧,争来斗去那些权势和名利又有什么关系?凭我们俩的能力和现在的家产就算不混黑,照样能在商场上闯出名堂,趁这个机会我们漂白也好!你和萃生活得不开心吗?等你们生了孩子他就是我们欧阳家的希望,我们好好栽培他,我们慢慢站起来,我们不会比雷煌差。” 
“我等不了。”他只回我一句,冷冰冰地摇头,冷冰冰地拒绝。 
我愣住了:“为什么我能等你不能等?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在乎到手的一切?难道我们非要和雷煌斗吗?只要一方退却另一方也会自然放弃吧,为什么我们不能退两步,为什么非要和他顶着干?” 
他猛地推开我,双手扬开像做一个壮烈诀别的手势,他用手指着我的脸,双眼黯沉,语言绝望,痛心疾首鄙弃视我:“你的人生观永远这么消极,就因为你不去争不去拼我们才一步步沦落到这种地步?家分了,势力瓦解了,只要我们退后我们漂白他就不赶尽杀绝了?你真是天真到糊涂!欧阳念,这是黑道不容你来去自如,想得到一切就必须不择手段,你不做我来做,你只要相信我!——还是你连我都不相信?”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快喊起来。 
他再次靠近我,这次他力气小了,他轻轻抓着我,眼里有个疯狂旋转的黑色磁石将我刹那俘获,如同催眠他细细呓语,“一切交给我。我来做,我来办,你只需要交给我。你相信我吧,念念,我求求你!” 
我哈哈大笑,直到笑到弯腰,夕阳下长长影子拖得老长,他在我面前形成巨大阴影,把我全部遮盖:“你要我把欧阳家族所有的股票、债券、现款、公司、土地都交给你?”我死死捂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我在心里已经感到这是多么多么的不妥和荒唐,却只需要他一句相信我吧,就能当作这并不是不妥和荒唐的。我是多么不妥和荒唐。 
——“你答应了?”他步步紧逼,却弯下腰与我平视,逼得是那样的温柔仔细和忐忑不安,在他说第二遍相信我、求求你之前,我也用同样的温柔仔细和忐忑不安问他:“我不答应你会杀了我吗?” 
他眼一闪,闪过的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用最缓慢的低沉清晰诉说:“我都为你死过不止一次,我还会杀你吗?你最信任的人难道不是我?” 
这句话在我脑袋里震荡,心里涌上酸涩的甜蜜,我嘴角还有那点笑,是微微凄凉,“萃该有父亲的一切,你要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你是他的丈夫,我却不是她的至亲,所以随你,但不要背叛萃不要伤害萃,只有只点。” 
“——你答应了?你还是信我。” 
他拉我站起来,眉目间流露出由衷的喜悦,就算太过荒唐但他还在为家族拼命而我确实束手无策,我信他,因他是秦展。我愿意用尽我一切给他这一搏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人间形容美人“一笑倾国,再笑倾城”,高高在上的君主可以这样无私无怨堂皇付出吗?我才不相信;此刻,我倾国倾城终换得一个笑脸。 
——“我答应了,兄弟。” 



50 
在未来的一周内,我的书桌上陆续摆上各种协议书,极机密和严谨地,我在一周内将要通过瑞士银行把家族底下的数亿资金全都注入一个莫须有的集团和人名底下。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茉莉。我根本不认识她,秦展从哪里找到这个女人我也无从得知,只有放手一搏才能重振我的家族,我听信秦展。 
在我签字以前,我跟我的妹妹见了面。我本想说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才是欧阳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其实秦展不知,做决定的人该是你才对。妹妹却已经上飞机,我都忘了,明天是米兰时装节的春季秀。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错是对,但在这一刻,我是个旁人,我把原本不该属于我的权利还给正统,好象这就是我惟一能做的事一样。我相信我的兄弟,如果连他都不信,我真没有其他人可信。这个陷阱只有我和他知道。 
我就开始在陆续的一周内不断签署了上百个我的名字——欧阳念。 
至少这段时间很平静,伯父们果然还我清净,在全盘轧帐过后,他们收获颇丰足以不再抱怨骚扰,我从不是个在金钱上苛刻的侄子,富不过三代,在我身上直接体现。 
可能明天我就一穷二白,但秦展说得对,人生在世是得一搏,不然活得太过委屈,我的人生一直消极,对爱对恨都是如此,但死到临头,或许也该咬口那一心要将我致死的人。那个人,恨我至此吗?那晚的话尤在耳边,那晚的温存历历在目,他却戴上面具,伤我最深!从他枪伤秦展,我跟他就再无恩情可言。 
他最近风头却健,电视、报纸屡次登上头条,看着《国际财富》那一桢彩照,他眉目依旧俊极,就算微绽笑痕,跋扈眼神璨璨流转间却隐隐霜冷邪魅,好个人物,好个年度十大财经巨子,我手缓慢摸上他唇角,干燥的纸张吸附我的手指,让我徘徊不去。 
门敲响,我听出是秦展,进来后,果然是他。是来拿我最后一份过让协议吗? 
他在我书桌对面坐下,微笑看我,我忽尔很有兴致,“取瓶酒来,我们今宵畅饮。” 
“庆功酒吗?再好不过。”他站起从我酒柜里拿出82年拉斐尔,他掀开瓶子,闻过,皱起眉头:“只有你把这些名酒随处放,过了十二度早就变味。”他嫌弃一样随手把酒瓶放在一旁。 
“你比我还少爷!非要名酒就不喝,非要名烟就不抽。在我眼里,好酒坏酒只要能醉就是好酒。”我走过去,依旧拿那瓶开了,一边再抓瓶开了递给脸臭臭的他,一边拉他走上露台,清朗月光如水倾斜,山风掠过尽是酣然沉郁,一片寂静,我和他都站在月光底下,“下次我带你到加勒比海上喝最好的红酒,配上你最喜欢的牡蛎和雪茄,那时候,萃和妈妈她们都一起去,我们要玩个痛快,等这一切都结束——” 
我“咕咚咕咚”下肚,全然不解酒味,倒是溢了嘴角、下巴,他站立一旁看着远方山峰,终陪我慢慢喝下,举手投足稳重潇洒,我越发觉得我的青梅竹马出落得真是俊美,我笑笑拍拍他脸侧:“下辈子你要生成女人,我就娶你啊?” 
他咧开嘴角,笑得豪迈,这样开怀的笑在这夜深人静一一传来,竟像离我异常遥远:“不行。” 
“为什么?”我也笑,眼慢慢眯起,酒意酣醉,突然觉得此时只是一个儿时的梦,“我这么帅这么好,我肯要你是你八辈子修的福,笨蛋!” 
他侧面英俊醒目近在咫尺,尽管没多余表情仍然看出沉郁,他手一撇就把酒液一一洒回楼下花丛,一时酒香花香萦绕鼻间,他吸了口这样的香,才淡淡开口:“女人一旦离开爱人,就会死。我只想当男人,可以痛快地活痛快地死。” 
“谁说的?”我不信:“你八点档剧集看多了,谁说——” 
“我妈妈就是这样,这样死的。”他还是淡淡开口,还是把酒洒进花心,这好象比喝酒更让他觉出有趣,“也没什么不好,她反正早就都活腻了。” 
我愣住,我只知道她母亲是病死。我认识秦展他才九岁,我们只是孩子。我是少爷,非常幸福,所有人都爱我,都纵容我的胡闹;我总爱命人折磨他取乐,或我无可自拔地爱上解救他时他温柔信赖、专心一致对我一抹笑,谁说这不是害人毒药? 
“她割脉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她把我绑在椅子上不准我动,她让我看她去死。她说:‘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秦展——”我震惊着,却不能动弹,我想紧紧搂抱他,却不能抬起双手。 
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却离我好远。 
他的手抖起来,酒瓶扔掉了,他突然转身,直直看着我,他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着,一下子很可怕,眼睛里好象要流出血,但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我想抱着他。 
“念念,你不知道,割脉哪会有这么容易就死,血流了一半肌肉就开始痉挛,血已经流不出了,她要死不死只能再补割另一只手,你不知道,地上全都是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然我会更好地对待你!我不会再作弄你! 
“我父亲死后,她也快疯了,她从不打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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