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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生活顾问-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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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包子,今儿跟我闹着要吃卷煎饼,不知你们会不会做。” 田大媳妇立马卷了袖子去洗手,笑道:“这个大概只有我会做,午哥要是不进山,还真吃不着。”

小圆晓得他们一定是从北边来,最是擅做面食,便微微一笑,站在旁边看她们如何行事,好借机偷个师。

田大媳妇先取了个攀膊套上,这攀膊是根长绳索,两头连着勾爪,她将绳索挂在脖子上,用两个勾爪分别勾住两只挽起的袖子,以免袖子滑落影响做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午哥生病

羊肉二斤,羊油一斤,细细剁成肉馅,多加葱白与笋干,卷进擀得薄薄的饼皮儿中,两头用面糊粘住,浮油小火慢慢煎,直到红焦颜色。

田大媳妇做好一个卷煎饼,装盘捧给小圆,笑道:“少夫人,尝尝,蘸些辣子和醋,味道更好。”

小圆咬了一口,皮薄肉多,外酥里嫩,果然好吃,她赞了田大媳妇几句,回头吩咐阿彩:“使人进山唤午哥回来吃卷煎饼。”阿彩领命而去,才走到门口,便被拎着两只野兔子的喜哥撞了个满怀。喜哥把兔子朝她手里一塞,匆匆跑进厨房寻小圆,急道:“少夫人,午哥掉进溪里了。”小圆被唬得不轻,顾不得甚么仪表风范,提起裙子就朝午哥房里跑。

她到得两个儿子待客的房间,发现地上一滩子水,再进到卧房一看,午哥浑身已湿透,衣裳上的水正朝下滴滴答答,她赶忙上前给余大嫂帮忙,几下将他扒了个精光,丢进床里裹上厚棉被。

“娘,我没事。”午哥出声安慰娘亲,却是鼻音浓重。小圆忙吩咐厨房熬姜汤给他驱寒,午哥在被窝里扭着身子道:“我不喝姜汤,我要吃饭,烧我逮的兔子来。”小圆把他摁在被子里不许他乱动,吓唬他道:“不喝姜汤,就把你的兔子扔掉。”午哥从来就不怕吓,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待得姜汤熬好,他也不使调羹,也不让人喂,自捧着碗一气喝干,催小圆去烧兔肉。小圆见他精神尚好,就放心下厨房去,叫厨娘们将野兔收拾干净做个润兔。

程福不等她去问,主动来请罪,自责道:“逮到兔子,午哥说要自己去裉毛,我一个没拦住,叫他跑到了溪边,又一个没拦住,叫他掉了进去。”小圆哭笑不得:“没拦住?我看是你自己也想要罢?那溪水深不深,他可吃了水?”程福拍着大腿直呼冤枉:“我也是有儿子的人,怎会这般糊涂,少夫人你不晓得午哥有多滑头,一个不留神就让他哄了去,好在那溪水浅,只齐他的腰,并未出了大岔子。”小圆疑道:“既是只齐腰,怎么浑身全湿透了?”程福唉声叹气道:“那位小祖宗,跌进了溪里,不但不怕,还说正好学学游水,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被我强拎上来。”

小圆现在才明白,为何程慕天总是被午哥气得想伸手,这个儿子,果然是太皮了,不给教训不长记性。她气呼呼地冲回午哥房里,隔着被窝狠拍了他几下,怒问:“你是傻还是呆,大冬天的下水?”午哥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答道:“我又不是小叔叔,哪里傻呆了?”小圆摸了摸他身上,已热乎起来,稍稍放了心,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活?”午哥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娘亲眼圈有些发红,忙拍着胸脯保证今后再也不犯错。

小圆怕自己一走,他又在被窝里乱动,便坐在床边陪着他。过了会子,阿彩来问,说午饭已得,是否现在就上菜。午哥在山上跑了半天,早已饿了,掀了被子就要爬起来,小圆忙取了才烤暖和的新棉衣给他换上,抱着他去吃饭。

程慕天得知儿子掉进了溪里,去把程福责骂了一通才回来,黑着脸坐在饭桌边一言不发。午哥瞄了瞄他的脸色,夹了一块润兔放到他碗里:“爹,我听说你爱吃润兔,特意给你逮的兔子。”

润兔即是白斩兔,取兔腿煮熟过凉,再淋了些姜汁,程幕天的确爱吃这个,一时间竟不知是先夸他孝顺,还是先骂他不听话,想了想,道:“你掉进溪水受了苦,我也不罚你,但往后白日里读完书,晚上还要跟着我学打算盘学算账。”

午哥的嘴张了老大,手里的卷煎饼也忘了吃:“爹,你还不如打我两下子呢。”

小圆把卷煎饼塞进他嘴里,笑道:“这下你明白了?平日里打你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才是动真格呢。”午哥瘪了瘪嘴,拧不过父亲,吃饭的胃口也没了,胡乱将卷煎饼啃了几口,蔫蔫地下了饭桌。

程慕天瞧着他脸色不对劲,叫住他摸了摸头,惊道:“娘子,他身上烫似火。”小圆过去摸了摸他后脖子,果然是在发烧,连忙使人去瞧瞧进山的郎中到了哪里。程慕天心急如焚,等不得小厮去看,自己骑了匹快马飞奔下山,在半山腰接到了那两名郎中,提了一个专医小儿病的上马,疾驰回庄上。

小圆正拿温水浸的巾子绞干了给午哥敷额头,见程慕天一脸焦急地扯着郎中进来,忙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那郎中姓严,一顶帽子被风吹歪,来不及去扶正,先伸手来搭脉,按了一时,道:“受凉了,他底子好,无甚大碍,我开个方子煎副药服下,发发汗便好了。”程慕天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请了他去隔壁开方子。小圆跟过去问道:“可曾带药材上来?”严郎中一面飞快地写方子,一面笑答:“少夫人放心,自然是带齐全了的。”小圆谢过他,接过墨迹未干的药方,亲自去取药材,下厨房煎药。

程慕天唤了阿彩带严郎中去早已安排好的住处,自己则去看午哥。午哥的小脸烧得通红,捂在被子里再不敢动弹,一双眼却是睁得大大的,带着些欣喜问道:“爹,我明儿是不是不用上学?”这孩子总有惹他老子生气的本事,程慕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打他的念头,挤出些笑容来哄道:“安心养病,烧退了再去。”

午哥小声嘀咕:“那多烧几日。”程慕天觉得自己若再待下去,定会被他气死,便起身到厨房寻到小圆,要求与她换班。小圆听他讲了经过,嗔道:“谁叫你总逼着他。”程慕天长叹:“若是辰哥这样倒还罢了,午哥是程家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你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撑得起门户?我一看他不爱读书不守规矩就来气,打他逼他还是轻的。”

小圆暗自苦笑,国将不国,何以为家,能坐个海船逃到外边去,已属万幸,还操心这些继承家业支撑门户作甚么。她心中所想,无法告人,只得叹了口气,将煎好的药倒了一碗,同程慕天一道去喂午哥。

午哥看着药碗不肯张嘴,小圆取了颗过口的蜜饯,哄道:“乖儿子,一口将药吞下,再吃个果子就不苦了。”午哥看了看一旁的程慕天,小声道:“我不要整天地读书。”小圆不等程慕天皱眉头,爽快地答应他道:“娘请个武师来庄上,你上午认字,下午练拳,晚上跟着你爹学些打理生意的本事,每月望朔,我还许你去山上耍,但若你还像今日这般胡闹,我可不会轻饶。”午哥眼里露出惊喜,却没有吱声,只看着程慕天,直到他点了下头,才欢呼起来,接过小圆手里的药,咕呼咕呼一气喝了个干净。

服过药,午哥昏昏欲睡,小圆替他盖好被子,叮嘱了余大嫂几句,拉着程慕天走了出来,笑道:“方才我还以为你要摇头呢。”程慕天道:“我只气他没规没矩,又不思进取,若他能举止有礼,认真读书考科举,就是天天上山顽会子又如何。”小圆笑他道:“你的心也太大,才说想让他继承生意,这会子又想让他考科举,你当他是神仙?”

程慕天一愣,自己对儿子的期许太高?作为一个年轻的父亲,他迷茫了,问娘子道:“你说我该让他考科举,还是经商?”小圆笑道:“我看你不但心大,且还心急,他才开始认字呢,想那么多作甚,读书算帐,都先学着,到时选哪一条路,叫他自己定罢。”她心里早就想好了,几十年后战火又起,科举定是行不通的,趁着儿子年幼,让他认几个字背几篇文,待到再大些,还是学经商的本事,到了别处才好谋生。

吃罢晚饭,午哥烧退,小孩子精力旺盛,病稍好又开始到处乱窜,小圆拿他无法,只得叫程慕天把外帐本子翻出来,哄他来看海船。程慕天摊了帐本子到他们面前,笑小圆道:“我看是你自己想看罢。”小圆还担心家里为数不少的金银太重无法带走,也不辩驳,认真看起帐本子来,说是帐本子,那上面并未记帐,打头一页画的是艘方形大船,船首高高耸起,船尾亦是正方形,两侧都有船桨,她数了数,共有十对,按着图下的文字说明,船上还配有两只石锚,及帆布制成的船帆。

程慕天见她看得出神,讲解道:“这船前部有几十个相互隔离开来的小舱,都是隔水的,就算不了船体稍有破损也不怕;船后拖着的小船,里面载有柴薪和淡水,是从旅经的港口补充上来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山

海上航行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辨别方向了,这大船听起来很不错,但不知在定位上有何妙招,小圆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心中疑问。程慕天带着些自豪,解释道:“天气晴好时,依着日月星辰,辅以星象图和航海图;若是天气阴晦,则使用地螺。”

“地螺是甚么?”小圆一脸的好奇。程慕天转身去翻箱子,寻了个来与她瞧,原来是个借鉴了指南针原理的罗盘,上头刻着二十四个方位,一根磁针标示出南方。午哥抓了地螺过去摆弄起来,程慕天见他爱这个,倒有几分欣慰,摸了摸他的脑袋,把地螺送他作了玩具。

小圆最想晓得的问题还未有答案,急切问道:“二郎,这样一艘船,能载多少重量?”程慕天答道:“有大有小呢,最大的船,可以载六七百人和上万斤货。”小圆喜笑颜开:“不用细算了,我们家那些金银定是装得了。咱们还要再多赚些,万一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时找不到赚钱的行当也不至于饿死。”程慕天无奈摇头:“你这样盼着打仗?”小圆不愿把几十年后的事提前到现在来与他争执,便道:“那多赚些钱总没错罢?”程慕天笑道:“进山前你才劝我不要树大招风,现下又想赚钱了?”小圆白了他一眼,赚钱也可以不显山露水的嘛,就凭借着庄中出产,赚了钱悄悄运到山里来,比在城里开铺子招人惦记强上万倍。

她怕空口一说不能叫程慕天信服,取了帐本子和算盘来欲算与他听,程慕天却问:“你可晓得咱们家的海船做甚么买卖?”小圆愣了愣,道:“外帐又不经我的手,哪里晓得,大概有犀角和珊瑚罢?”程幕天敲了敲午哥手里的地螺,道:“咱们从外国运来的货,除了犀角和珊瑚,还有象牙、玛瑙、珍珠、水精、檀香、沉香木、香料、樟脑、丁香、豆蔻;卖出去的有丝和织锦、陶器和瓷器。”

小圆听明白了,这些货物,无一不贵重,随便哪一样都比她这庄子的出产赚钱。程慕天见她垂头丧气,安慰道:“庄子也得经营好,总不能拿海运生意赚的钱来养庄户,再说他们养了羊种了菜,咱们也能少些花费。”午哥抱着地螺扑进他怀里,叫道:“爹,这个好顽,我要去划船。”程慕天破天荒地没有推开他,笑道:“你好生学本事,将来那些船都是你的。”

过了两日,午哥的病大好,晕过车的辰哥也有了精神,小圆便提议上山去走走,一家四口俱换了轻便的衣裳,带着几个下人,由田大媳妇领路,一同往山坡上去。

半山腰上,住的全是庄户,但此时并无甚么人在家,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照看着娃娃们。

阿绣奇道:“快过年了,这时候种地的人不是最清闲的,怎地却不见人影?”田大媳妇朝山坡那边指了指,笑道:“男人们忙着赶羊,女人们忙着收菜,正是过年的时候才好赚钱呢。”

那些茅草屋的房前屋后,用篱笆围着小院子,养着些鸡、鸭、鹅和菜狗,猪圈里的猪喂得肥肥的,想必过些日子也该宰来吃肉了。中午时分,一群半大的丫头小子,背着柴禾,牵扯着耕牛下山来,开始生火做饭。小圆问道:“大人们不回来吃饭?”田大媳妇答道:“那些羊呀菜呀,卖得越多,他们分得钱就越多,因此舍不得回来吃饭,只叫孩子们送过去呢。”

看来庄户们做活很有干劲,小圆含笑点头,牵扯着午哥和辰哥,走进一户人家。这家两个闺女,大的十来岁,正在朝开水锅里下一条鱼,小的四岁多,坐在灶间烧火。那煮鱼的大妮见主人进来,忙把手揩了揩来倒茶,又把墙角的萝卜拣了两个递给午哥和辰哥。小圆走到锅边瞧了瞧,笑道:“饭食还不错。”大妮笑道:“这是我在河里捕的。”又指了指一口大缸,道:“亏得有少夫人,高粱收了不少,再饿不了肚子。”小圆见锅里的鱼煮得有些烂了,怕耽误她们做饭,便把午哥荷包里的糖抓了一反递给烧火的小不点,领着两个儿子上田大家吃饭。

她本是想尝尝乡间小菜,程慕天却坚决不同意,非唤了他们自带的厨娘上来,整治了一桌子与平时没有两样的饭食。吃罢午饭,午哥惦记着大妮家的那条鱼,跑到程慕天面前,主动背了一篇文章,趁着他眉开眼笑之际,央道:“爹,我想去捕鱼。”

小圆见程慕天眉头一皱又要发脾气,忙道:“捕鱼不行,让他钓鱼去,养养耐心也是好的。”程慕天勉强点了点头,唤来程福,叫他这回好生看着午哥,不要让他再跌进水里去。程福连连点头,极有眼色地把几个孩子都带了去,好让他们夫妻两个有机会独处。

程慕天自然不愿辜负他的好意,将几个丫头遣了回去,亲自扶着小圆,带了她朝山上走。小圆看着漫山遍野的杉木林,笑道:“你还说要寻人来教庄户们养蚕缫丝,怕是连载桑树的地儿都无。”程慕天极爱这没有人烟,又有茂密树林遮掩的山坡,将她搂进怀里香了一口,道:“那天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未深思熟虑,咱们地多,栽杉木比种桑养蚕更赚钱。”小圆戳一戳他胸口,笑道:“你当初种这些杉木,可是说要留给闺女做嫁妆的,可惜我连生了两个儿子,叫你希望落空了。”程慕天把她搂得更紧了些,附到她耳边小声商量:“娘子,待得辰哥也进学,你就闲下来了,那时咱们再生一个好不好?”

小圆含笑点了点头,问道:“二郎,你会讲哪几种外国话?”程慕天答道:“大食,高丽,东瀛,南海几个岛国的土语,我都会讲一些,怎地想起问这个?”小圆不敢说自己也想学,拿了儿子做幌子,道:“你不是想让午哥继承家业的,何不打小就教他讲讲外国话,咱们家既是做的海运生意,游水驾船甚么的也当让他学会。”

程慕天笑着摇头:“学外国话还有几分道理,只是做海运生意又无需他亲自去驾船,学那个做甚么。”小圆辩驳道:“总要懂点子才不会叫人拿捏了去,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会?”程慕天想了一想,点头道:“也罢,学门本事总比让他满山乱跑的强,就依了你。”

小圆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欢欢喜喜拉了他的手,继续朝山上走。

山顶上,风景独好,一面的山谷里养着羊,另一面种着菜,庄户们忙得热火朝天。程慕天仔细瞧了一会子,道:“我看他们人人都有活儿做,要是再种别的庄稼,怕是人手不够,不如先就这样罢,待得农闲,咱们再想些活儿来给他们做。”

小圆点了点头,朝山脚下的小河指了指,那里,一群孩子正在钓鱼,依稀可以辨出最中间的是午哥哥,一旁树下玩耍的是辰哥。程慕天牵扯了她的手,欲从那面下山去寻儿子们,小圆却拦住他道:“午哥好容易散一天,明儿从早到晚又不得闲,且让他自在顽会子罢。”

程慕天气道:“我去了他就不自在了?”小圆装作没听见,顺着来路朝下走,他怕她摔跤,忙住了嘴跟过去,半扶半抱地搂住,顺势在她腰上捏了几把。

晚饭时,桌上添了一条清蒸鱼,午哥眉飞色舞地炫耀着自己高超地钓鱼技巧,程慕天沉着脸敲了他一筷子,背着人却向着小圆简单道:“到底是我儿子,聪敏得很,头一回学钓鱼就得了条大的回来。”

今年是个丰收年,庄户们忙得脚不沾地,直到过年那几年才得了空闲,杀鸡的杀鸡,宰猪的宰猪。福建盛产蔗糖,海船顺路捎了几口袋回来,小圆使人在庄衣聚居处的空地上架了一口大锅,熬起了糖稀,有孩子的人家,一户分一碗,阿绣一面分糖,一面可惜:“该做个芝麻糖或花生糖的。”小圆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可庄上孩子多,庄户们又忙,哪里来的人手?”田大媳妇笑道:“这样已是很好了,以前过年,他们连糖稀都见不着。”

正月里,陈姨娘、程大姐和程三娘齐齐约好,一同进山来吃年酒。孩子们来的多,小圆忙命人拿秫粉包糖做了“水团”,用香汤煮熟端上来。陈姨娘方才进来时看了一路的果树,赞道:“你这别院建得好,极清幽。”程大姐见屋里照样有烟道暖烘烘,也道:“还以为你在山里受苦呢,原来是享福来了。”程三娘却是羡慕她养羊又种菜,问道:“嫂嫂,你这一个冬天,能赚不少罢?”

小圆笑话她道:“你何曾关心过这些事体?难不成是甘十二养不起你了?”程三娘的脸红了红,竟低了头不说话,程大姐看了她一眼,道:“这有甚么不好讲的,就你面皮薄。”原来程三娘自个儿从小受苦,就一心要娇养闺女,吃要给她吃好的,穿要给她穿好的,娘亲疼闺女,本也没甚么错,但他们家的收入,只有甘十二在玩具店打工的那点子,根本不够花。小圆听了程大姐的解释,又见程三娘一副羞于出口的模样,奇道:“三娘子,难不成你想进山跟着我种地?”

程三娘连连摇头,小声道:“我想请陈姨娘和大姐做个中人,向嫂嫂借些本钱,买些材料来做仿生花。”

宋人爱花,男男女女,无论贵贱,都爱在鬓旁插上一朵,即便是贩夫走卒也不例外,他们不光爱戴生花(鲜花),也戴照着生花的样子做成的仿生花。

小圆赞道:“这主意极好,生意必定火红,只不知你打算如何行事?”程三娘得了嫂子的鼓励,将头抬了起来,答道:“琉璃做的仿生花,我没那个能耐,但通草的花样我还能编几个,可有钱人家都瞧不上通草,因此我想向嫂嫂借钱买些绢、罗,做些绢罗花。”

她是个胆小的人,为何这回要当着人面借钱?小圆瞧了瞧正聚精会神盯着自己的陈姨娘和程大姐,扑哧笑出声来:“你们和我装客气,我可就当不晓得了。”陈姨娘跟着笑了起来,道:“我却是另有目的,我家大嫂二嫂也想入股,苦于无钱,我手里倒是有钱,又怕借出去了收不回,因此托你给我做个幌子,就说那钱是你借给她们的,这样她们就不好意思不还了。”小圆心道薛家大嫂二嫂待陈姨娘那是没话说,可惜太过亲近,把她当作了自家人,钱也当作了自家钱,好在陈姨娘处世圆尚且倒也未闹出甚么大矛盾。她冲陈姨娘点了点头,道:“这没甚么难的,姨娘遇到这样的事,尽管把我抬出来。”说完笑问程大姐:“你打的又是甚么主意?”

程大姐道:“我不借钱,只悄悄入股,你们莫要与我家官人讲,免得他晓得我赚了钱,又要出去花天酒地。”小圆笑道:“这个不消你嘱咐。你们若只做几朵花儿,何须这样郑重其事,难不成想做大的?”

程三娘点头道:“都晓得这个易赚钱,官巷里花团、花市和花朵市不少,齐家、归家花朵铺也占了许多生意,若是咱们小打小闹,定是赚不到钱,因此想开个铺子。”

程慕天自从进了山,成日里就闲得慌,在里间听见这话,迫不及待地走出来责备道:“还没卖出一朵就想开铺子,嫌亏钱不够早?”程三娘怕哥哥,听见他这般说,诺诺不敢再开口。

小圆忙推她道:“你哥哥乃生意老手,极有经验的,赶紧向他讨教一二呀。”程三娘鼓起勇气站起来行了一礼,恭敬道:“望哥哥赐教。”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仿生花

“盘个铺子至少也得四五十贯钱,你又说要做有钱人才戴得起的绢罗花,那就得到御街上去盘铺子,御街上的铺子是甚么价钱,你可曾想过?”程慕天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道:“再者你也说了,如今卖花的人颇多,你能肯定你们做出的仿生花,就一定比别个的更招人喜欢?”

程三娘满怀希望而来,借的钱还未到手,计划先被他击了个粉碎,不免有些灰心丧气,道:“看来我没赚钱的命。”陈姨娘比她会听话音儿,忙问程慕天道:“二郎可是有甚么好主意,讲来咱们听听?” 程慕天搁下茶盏子,答道:“也没甚么好主意,只是若换作我,就先做上几盒子,请几个走街串巷的卖花婆婆拿去大户人家探探路。”程三娘欣喜道:“哥哥好主意,就是这样,待到能赚钱,我再开铺子。”

程慕天曲起指节敲了敲茶盏子,皱眉道:“为何你总想着要开铺子,不先瞧瞧自己的优势劣势在哪里?”

“优势劣势?”程三娘愣住了。

程慕天解释道:“盘铺子,你们就没本钱,这是劣势;但你家空着两进院子,这便是优势,为何不将出一进来改作个作坊?你可晓得,花市上卖花人,不一定就是做花人;齐家、归家两家的花朵铺,每日卖出的仿生花,也大半都是收购来的。待得卖花婆婆帮你们打出些名气,大可雇些手巧的媳妇子,在作坊里做了仿生花,成批卖到花市和大铺子里去。”

此话讲完,众人眼里全是佩服,程三娘笑道:“就听哥哥的,若是作坊能开起来,算嫂嫂两股。”小圆正愁没有悄悄生钱的法子,也不推辞,命人取了几贯钱来,递给她道:“与你买材料,这也不是借的,算我入股的钱罢。”

陈姨娘笑道:“既是商议这个事儿,就全办妥。”说着取了一张写好的借条出来,借款人是薛家大嫂和二嫂,小圆提笔在债主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递还过去,笑道:“姨娘,我只负责签名,钱可是不出的。”陈姨娘将借条收好,笑道:“那是自然,这几个钱我还拿得出来。”

程大姐见不开铺子,改雇卖花婆婆,失了兴趣,道:“等你们作坊开起来再知会我,我可是没得空去编仿生花。”程三娘很好讲话,点点头道:“使得,我和薛家大嫂二嫂先编着,看看销路再做打算。”

大事议完,枯坐无趣,她们又都是小脚爬不得山,小圆便使人提了个装木炭的火桶子来烤羊肉串。洒了胡椒和茴香的嫩羊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厨房又送了一盘子切得薄薄的黄瓜片和几把新鲜的韭菜来,屋内一时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程大姐举了竹签子吃羊肉,腕上的镯子却极为碍事,她一把撸了下来丢到小几上,突然想起这物事的来历,便把它递到小圆面前,问道:“瞧瞧,可眼熟?”小圆并不接过,只扫了两眼就认了出来,惊讶道:“这是继母常戴的那对,怎地送了你?”旋即又笑了:“必是你讨了她的欢心。”程大姐大笑:“她也值得我去奉承?这是她家过不下去,卖给我的。”

小圆更为惊讶了:“爹留给她的私房也不算少,这就花光了?”程大姐笑生十分开心:“她一向大手大脚,你还不晓得?亏得你寻了路远当借口没去她家拜年,不然也要被她上几个。”程三娘面露不忍,道:“继母手中散漫不假,但那些钱,却多半是给仲郎看病花了的。辰哥已能认好些字,仲郎却连话都讲不全,她心里急呀。”

程大姐不以为然:“痴傻也是她害的,怨得了哪个?”

小圆听了这消息,愈发不愿回城,若是回去,继续必要上门借钱,她辛苦挣来的钱,是要留给儿子们去海外过生活的,可不能白白去填小叔子那无底洞。

程大姐三个,留在庄上歇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担心天黑前赶不到家,一早就辞了去。

程三娘得了程慕天的指点,一天也等不得,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央甘十二帮她去早市挑些绢、罗回来做仿生花。甘十二笑道:“我哪里懂得要买甚么花色,还不如你与我同去,咱们如今是小门小户,没得那些臭规矩,上街逛的女人多着呢。”程三娘还要去拿盖头遮住脸,也被他丢了开去,大大方方携了她的手,陪她去逛街。

宋人极为热衷早市,临安候朝门外,四更天时就有无数经纪行贩,挑着盐担,坐在门下等着开门,还有唱曲儿的,说闲话的,做小买卖的……

程三娘被甘十二紧牵着手,脸上带着羞涩,却舍不得挣脱,挨着他站在一排早市铺席前,将那招牌仔细瞧——纸札铺、柏烛铺、刷牙铺、头巾铺、粉心铺、药铺、七宝铺、白衣铺、腰带铺、铁器铺、绒线铺、冠子铺、倾锡铺、光牌铺、云梯丝鞋铺、绦结铺、花朵铺、折叠扇铺、青篦扇子铺、笼子铺、销金铺、头面铺、翠铺、金纸铺、漆铺、金银铺、犀皮铺、枕冠铺、珠子铺……

 她被这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铺子看花了眼,轻轻拉了拉甘十二的手,问道:“官人,我买绢、罗,该去哪个铺子?”甘十二在外打工多时,如今懂些门道,答道:“你若是买得多,咱们去寻卖布料的‘铺席发客’,他们价钱便宜,许多小店都是找他们进货的呢。”

程三娘听了他的话,由他带着寻了个‘铺席发客’,将红、黄、银红的绢、罗各挑了一匹,问价钱时却吓了一跳,仅一匹绢也要四贯钱,她将袖子里的会子捏了又捏,犹豫再三,还是甚么也没买。

甘十二晓得她本钱不够,同她商量道:“我进山去向哥哥嫂子再借些?”程三娘也有此意,但山路遥远,就是骑匹快马,一去一回也得一整天的时间,于是她摇了摇头,先去找程大姐和薛家两位嫂子商议。

程大姐手里还有些钱,倒是愿意借出来,但却犹豫:“钱是小事,可一整匹绢、罗的,根本用不完,咱们先买一匹试试?”薛家大嫂二嫂都是做过仿生花的,闻言笑道:“大姐,一朵花上,好几样颜色呢,一种布哪里够。”程三娘叹气点头:“正是这个理,才叫我犯难。”她为难,薛家大嫂二嫂更为难,若是像这样买材料,一次就得花二十几贯钱,她们现在的本钱都是借来的,哪里承担得起这费用,不由得生出了退意。

程三娘就是看中了她们做仿生花的手艺才邀她们入股,自然不愿放她们走,便问程大姐借了一匹快马,让甘十二向玩具店告了一天假,奔去山中找小圆讨主意。

甘十二惦记着娘子的嘱托,下了马连水都顾不得喝,抹着满头的大汗将情况与小圆讲了一遍,问道:“嫂子,你有主意最好,若是没生——你也是占了两股的,就再加些钱罢。”

程慕天本陪在旁边坐着没打算出声,听见这话,觉得他是在欺负自家娘子,冷哼一声道:“甚么了不得的买卖,咱们没得钱添加,股价也不要了,你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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