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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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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种人,从骨子里透着冷,虽然他近在眼前,对你笑,对你好,可你愈是接近,愈是彻骨寒凉,总有一天会冷透了心。而这是他的天命,若为一人改变,下场便只有融化。所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出路。
只是他不还不明白,或许他明白而不愿意承认,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会软弱,会耐不住寂寞。而他自踏上权力之路,就比别人多数倍的艰辛,一路披荆斩棘,时至今日,终于站在巅峰俯瞰,却是孤身一人,曲高和寡。
人们会害怕他,崇拜他,仰慕他,只是无人真心爱他…
这才是他耿耿于怀的原因。
他明白,就算以后三千佳丽又如何,真心难求…而真心,却是他早在最初就抛却的。
只有无心之人才是极致,才能成就鸿图霸业。
然而他又不甘,为何杜云锦有的他竟没有。我只能告诉他:“因为我的命,本来就是杜云锦换来的啊。”在他为了我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利用我,欺骗我,只无一人替我挡雨,免我伤,免我苦,免我无枝可依,孤身漂泊。
他冷声道:“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
“嗯,你当然可以。”我虚弱的叹了口气,“但……”
我大约猜出他要做什么,话本里经常有的情节就是,本来男女主角都好好的,突然跳出来一个男配角把女主角抢走了,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把她拉到男主角面前趾高气昂的溜溜,女主角伤心欲绝,男主角远走他乡。于是男配上位成了男主,男主反倒成了打酱油的,整个过程既虐身来又虐心。
可见贤良淑德的女人大都情路坎坷,耍无赖厚脸皮才是妇女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但很显然,李翊轩这只老狐狸总是能先一步猜到我在想什么。他无耻一笑:“你别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就算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之类的鬼话…”
我被抢了台词,气的心口疼。
“你以为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很难吗?”他挑着眉冷笑,“须知得到一个女人的身,得到她的心也是迟早的事。小妞,女人的心,跟着身体走。”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颚。“时日久长,我等得。”
我低叱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你知道的。”
他耸耸肩,“我不在乎。”
“好,你不是问我他哪里好吗,我现在告诉你。他从没有拿我威胁过你,从没有放我孤身涉险,冷眼旁观,没有伤害过我的朋友,没有欺我瞒我,因为我,他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因为我,他可能付出丧命的代价,他有很多你没有的优点…而你呢?你知道百里红要带我去相亲,你乐见其成。你知道楼船上有危险等着我,你袖手旁观。如今你说你喜欢我,待我好,怎么?给我饭吃就是带我好吗?那和你养的宠物有什么分别?!养肥了可以等你肚子饿的时候就将我烤了吃?倘若你一早告诉我杜云锦没死,我根本不必来皇陵。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不要和我谈‘心’,也不要将你对其他女人用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告诉你,不管用。殿下,什么叫将心比心,心是换来的,不是通过利用算计得来的。你以为你花言巧语,利用司徒婉儿的感情她不知道吗?她只是喜欢你,甘心被你利用而已。”
☆、李翊轩番外(下)
而至于李翊轩这条计策的由来;其实起源于一个无心的巧合。
却说他刚到甜水乡的第一天,百无聊赖之下;便去东门的书市逛了逛。恰好瞧见一个妙龄少女与书局的人胡搅蛮缠。
他于近旁听了个大概。原来是这少女前些日子买了一出话本子;本以为是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谁知道看到一半才发现讲的是权谋计策;她一气之下,便去书局吵闹;说人家欺诈。
李翊轩侧过脸去瞧了瞧,只见这话本子有个十分俗气的名字,叫做《抢劫美相公》;作者有个十分俗气的名字;叫做‘窈窕君’;封面上的画儿也配的十分俗气且大胆,他便咕哝了一句:“哟?春宫呀?”
“胡胡胡,你胡说!”少女羞红了一张脸。
李翊轩乐了,“哈,你瞧这封面上的画,可不就是春宫的笔法吗?啊呀呀小娘子,你年纪小小,竟看这些个…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那少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气的将书往他脸上一丢,落荒而逃了。
书局的人连连夸他好眼力:“这位公子,不瞒你说,窈窕君可不就是画春宫的高手吗?”边说,边送了他几张窈窕君的春宫,感谢他出手解围。
李翊轩满载而归。得空与青楼的花魁摸摸小手,亲亲小嘴,一起研究研究春宫。
这窈窕君呢,也是个怪人,明明是画春宫写戏文的,偏偏还要附庸风雅,装腔作势,加些个权谋进去。
其中有一节讲到《孙子兵法》中的‘以身为间’,就是将自己当作棋子密探,深入敌营。
李翊轩感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食指在书封的‘窈窕君’三个大字上点了点,笑得像一只发现了鸡窝的老狐狸。
这不,活学活用,立刻就在徐敬业身上试了试,越试越觉得好玩,开始盘算着,甜水乡果然是人杰地灵,自己是不是该要当一个英明的主上,三顾茅庐去寻访那位民间的高人窈窕君?
只不过窈窕君藏头露尾,暂时没个准信。倒是让他一摸就摸到了徐敬业的老巢——万佛寺。
他在山下竟也碰到了一个老熟人,琥珀色的眸子,温暖的笑,一身清贵矍然无可掩饰的芳华却身着布衣,怀里还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
啧啧!
杜云锦!
就知道这小子命硬!
只是…李翊轩凤眸一紧,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掌心,暗忖,杜云锦怎么会恰好也在此处?
“哈!”他一声低笑,瞧了瞧自己手边那只纸鸢,当下心生一计,吩咐宫人将那只纸鸢送回到主人的手里,自己则在轿中偷偷打量。
杜云锦怀里那个姑娘原先闭着眼,此时陡的睁开,一双眼黑白分明,眼眶也微微红着,似乎将将哭过,瞳眸就似那雨后的山涧,清透澄澈,且神色委弱,乍一看令人想起栀子花,玲珑小巧,香气扑鼻。
李翊轩为之一震。美女他也见的多了,但大多都是庸脂俗粉,这个女孩谈不上倾国倾城,偏就是与众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呢?他苦思冥想。
再度相遇,是在四季坊的雅阁里。
这是他第一次从近处仔细打量那个女孩子。
傻乎乎的。
跑上来就将他当成了女人。李翊轩十分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她要说的话,没成想,竟发现她就是薛煜琛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启动这个计划的最初,便是由于大理寺的薛煜琛截获了一些民间的密报,说是有人利用《大云经》妖言惑众。
武皇将薛煜琛指配给李翊轩任用,薛煜琛不求高官厚禄,一切听凭太子安排,唯独一个要求,就是事成之后,请太子赐婚,让他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共谐连理。
这下可好玩了啊…
合着杜云锦和薛煜琛瞧上的竟是同一个人……
李翊轩起了兴致,随手解了司徒婉儿之困,反正他本来就要想办法令司徒家投诚,如此一来,倒是不谋而合。
车辇之中,他听到她说:“碧水江汀…燕子汝。”
他顿时哈哈大笑,缘分啊缘分!
越是不想来,偏偏狭路相逢。傅凌霄一语成谶。
只是这姑娘怎会是禽兽呢?
李翊轩开始觉得她可爱了。
送她回去的时候,杜云锦已等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个思春的少男啊!
李翊轩嘿嘿一笑:“杜阿三,别来无恙啊!你小子眼光不错?嘿嘿,她就是你以前那个?”
杜云锦冷着脸不答,只道:“你别碰她。”
李翊轩凤眸一斜,“你说不碰就不碰?万一她倾心于我呢,唉,她今日可与我十分尽兴呢!”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跃起,于空中过了几招,结果是杜云锦见小丫头醉的七荤八素,躺在地板上睡着心中不忍,主动退让了。
李翊轩觉得十分无趣:“杜阿三!你越来越没劲了,难怪你哥老嚷嚷着要教训你,又担心丫头着凉,又担心丫头被我给怎么了,你是她爹啊?”
杜云锦不置可否,叹了口气。“嗳,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好说好说。”李翊轩笑得天真无邪,“这不哥哥有一桩棘手的事,可能需要麻烦你嘿嘿!”
杜云锦被威胁,自然没好气,更气愤的是,喜爱的姑娘和其他男人喝酒,气得他一夜辗转无眠啊!
其后,李翊轩趁着杜云锦上黑风寨,赶忙落井下石,前去调戏小丫头。
他是花间老手,拿捏女人心十成十得准,每天堆起笑脸,摇着扇子晃到江汀阁门口,热情洋溢地喊一声。“小妞,哥哥来看你了。”
她回眸一笑,眉眼尽是天真,令他心头无端一跳。
随后日日跟在她屁股后头跑,她上街,他陪着,她喝酒,他也陪着。没事假装无意的牵牵她的手,碰碰她的脸,她半羞半恼,脸红红的,推开他,却又没把他怎么着。李翊轩觉得,她可能也有点喜欢他的吧。如此想着,心情也一并像那对着太阳的向日葵,舒服啊!
小丫头在甜水乡的风评不大好,进进出出总有人指指点点,背地里嚼舌根。李翊轩仔细一打量,发现她就算见到妇女被打了,上去帮了忙,那些被她帮的,被她救的,受了恩惠的,也不敢说她一句好。他觉得十分奇怪,暗暗留心起来,注意到那些闲话又算不上多大的坏话,顶多是些碎嘴,再往深里一查便发现,呵呵,原来都是有人故意传得呀…最后查到了白雅问头上。
有一天,他们一起去市集闲逛,突然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趁人多摸了她的钱包去。
他看见她睫毛一扇,明明是知道的,却也不追,只装作浑然无觉。
他诧异道:“甜水乡也是富庶的地方,怎么路上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些个偷儿,年纪小小的不学好…”刚好前方有两个捕快走过来,他便拉起她的手道:“走,还是得报官,让官府派人统一管束和安排。”
她浅笑着低声说:“哪儿没有穷人呢!官府管抓不管穷啊。”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吧,谁没有难处,年纪小小要是有爹娘疼爱,也不会沦落到街上做乞丐当小偷,由的他去吧,只有几个铜板,不必小题大做了。”
李翊轩皱着眉,不再说话,心底却在思索治安问题。
可隔了几天,那小乞丐倒自己找上门了,背着一个比他小,比他瘦,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到江汀阁门口哭。“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好像病了,浑身烫的很,之前好些天没吃饭。后来我好不容易给她买了糖饼,呜呜,她却说那糖饼一点儿不甜,是苦的,呜呜。”
李翊轩看了一眼那一对穷苦的兄妹,这回思索的不是治安问题,而是民生大计了…
他越看越觉得小丫头好看,越看越觉得有趣,偏偏杜云锦这时候回来了。
两人在院子里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杜云锦捧着书,翻一页看看她,再翻一页再看看她…
她呢,拉了一条绳子晾衣服,在里头钻来钻去,脑袋时不时探出来对他笑…
李翊轩在一旁看着,十分眼热,但他并没觉得这是嫉妒。
待得了空闲,与杜云锦对弈,李翊轩问道:“你这些年既心心念念想着她,为何不坦白直接的告诉她?”
杜云锦淡淡啜了口茶:“她过的开心就好,不必给她这么大压力。”
“喜欢不就是应该要得到吗?”李翊轩不解。
杜云锦笑笑,并不作答。
茶盏里香气四溢,流窜到空气里,李翊轩闻见了皱起眉道:“嗳,这桂花茶香得很,想必不是什么好货色,改天我差人送一些给你。”
杜云锦抿嘴一笑,“繁华虽好,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翊轩当时听过也没放在心上,很多年后,却一直对这句话念念不忘。
自己这一辈子只怕是无法与她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了。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是多么不甘…
杜云锦对此一针见血:“你的心太大,她要的却不多,只不过要的偏偏就是你给不起的。”
当小丫头惴惴的打开春宫图,告诉自己她已经与杜云锦怎么怎么的时候,他出乎意料的怒了,不但动怒,还心慌意乱,十分烦躁。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打了杜云锦之后,又回到四季坊的水榭,小轩窗微张,他见到她温柔的替杜云锦上药,凑上粉色如木芙蓉般殷殷的唇,委婉相就,简单清静又洁白的吻,他的心霎那间难过极了。
他自问风流成性,从来没将哪个女人放在心上,然而至此才发现,其实他也从没走进哪个人的心里过。天大地大,他孑然一身。
美艳的花魁娘子也好,端庄的官家千金也好,不是慑于他的权势,就是仰慕他的钱财,无一是发自真心,能做到无所求的,不顾一切的爱着他的,一个都没有。
他坐在水池边,第一次觉得孤独,很孤独。
但他从不伤春悲秋。
真正的强者会很快从失败中总结教训。
回顾以往,他意识到自己走得最对,也是最错的一步棋,便是楼船的那一次。
他替她制造机会跳入陷阱,这是一个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机会,可以将视线转移到小丫头身上,顺便也卖了杜云锦一个面子,将其笼络,成为自己麾下一员大将。他摇着扇子,心中满腔对天下无限的憧憬,憧憬着有朝一日,龙游海阔,征服四方。天下是一盘棋局,人人都是棋子,他是执子的人,所有人的宿命,尽在掌握。
在他看到薛煜琛一掌挥向小丫头时,她问了薛煜琛这么一句:“你早就知道他们这样对阿红是不是?”眼里噙着泪花,声音里夹着颤抖和失望。李翊轩不免为薛煜琛叹息,从此以后恐怕丫头的心里再没有姓薛的了。
当时不经心,未曾料到,从此以后苦笑的人里,竟也有他一份!
一直以来,他是笃信结局的人,认定只要最后的赢家是他,中间波折重重又如何?然而她在乎的只有彼时到底谁甘心愿意为她付出,至于输赢结果,她不在乎。
这盘棋,本来一直胜券在握,然而当她出现了,一步步走向失控,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于她却失去一个最重要的机会,往后的日子他总忍不住想,若是当时他没有袖手旁观?能否换回她的心?可有一点点胜算?
最后一战是他与杜云锦联手布的一个局,会成为一个大好的机会。他要好好把握。
杜云锦偷天换日,让杜云鸿冲锋陷阵前去会李翊轩,以杜家老二的性子,必定会中计。
在此之前,他必须设法调虎离山。于是喝酒的时候,醉醺醺的对徐敬业嚷嚷着:“我要杀了杜云锦,杀了杜云锦。他抢了老爷我心爱的姑娘。”手里提着一壶酒,眯着眼,摇摇晃晃的指着徐敬业。“你替我杀了杜云锦,皇帝让你做。”
徐敬业放到唇边的酒堪堪停住,笑答了一句:“太子爷您说笑了。”
“我没说笑,我没说笑!”他可笑的挥舞着四肢。
酒壶落地,碎了。
他跌倒在地,垂着脑瓜。
太子作成这样,真窝囊。
他被人从徐敬业的府邸抬出来,莹白的月光下,他想,徐敬业信是不信呢?
杜云锦…
他是真的想杀,还是假的?
人生本就是真真假假。他对着月亮哈哈大笑。
跟踪的侍者回禀徐敬业,“太子的确是醉了,一个人对着月亮傻笑。”
徐敬业不疑有他,一马当先带着大军先行过了天翼关,得意了没几天,便在江南被设计擒拿。杜云鸿按照徐敬业的吩咐,带领三千精兵垫后,并于杜云锦的合解酒上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而李翊轩则等在天翼关的尽头等着杜云鸿来自投罗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实与李翊轩设想的计划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是,小丫头以为杜云锦死了,伤心得哭昏了过去。
他将计就计。
将她困于府中。
没有什么敌得过时间。爱也好,恨也好,任何感情最终都会被岁月淡化。他有信心将她变成自己的,不必出生入死,只要有手段,如他一贯坚信的那样。
只有杜云锦才会傻傻的…任人摆布,用性命当赌注。
他在心底这样嘲笑着…又嫉妒着。
战前,与杜云锦私下里会面,地点就在江汀阁。
杜云锦为自己泡了一壶桂花茶,李翊轩马上皱着眉说:“不必了,你自己喝,老爷我还是讲究生活质量的。”
杜云锦不怒反笑,笑中有欢喜和落寞,交相辉映,竟是十分的满足。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意犹未尽道:“唔,我要记住这味道,粗茶淡饭的味道。”言讫,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浓浓的深意,叫人一眼望不穿其中真正的心思。
杜云锦就是这副模样。不是没心思,而是不愿意班门弄斧的玩儿心眼。在这个瞬间,李翊轩眼前有两个影子重叠,是小丫头…他们是一样的人,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于去计较。
杜云锦望着他的眼神似乎是将李翊轩整个人洞穿,他没来由发虚,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所有心计思度都无所遁形。
杜云锦似乎是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在交待身后事一般:“这段日子,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会的。”
“李翊轩…”
“嗯?”
“你知道我的厉害,做人时你都输给我那么多次,我要是死了变成鬼,发现你没好好待他,可会夜夜入梦,整死你的。”
“……”
私心里,李翊轩一直将杜云锦视之为旗鼓相当的对手。然而,杜云锦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巴巴地受了自己的威胁,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男人,不为江山事业奋斗,反倒受制于情感。李翊轩觉得杜家的二哥会想出手□弟弟绝对是正确的。他们不是普通人,枉杜云锦旷世绝学,竟如此罔顾江山社稷!
杜云锦还是表现的无所谓,只一句话泄露出心底的事:“如果你的亲人一个个离你远去,为的只是所谓的权,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李翊轩怎会不明白?!他只是觉得,既然有人负我,背叛我,伤害我爱的人,我便要一一讨回来,替他们报仇。
杜云锦摇摇头,“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我只想她安乐。讨回来又怎样,她都不在了…”
李翊轩登时接不上话。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要她失去性命,他情愿送她一个成全。
被困在太子府的每一天,她都以泪洗面。
那一柄长矛,狠狠扎入她胸口的时候,李翊轩脑袋嗡的一声,只有一个想法。放她自由,放她去找杜云锦吧。
往后夜深人静漫长的人世,她还能记得他的好。
任凭岁月荏苒,爱和恨,最终都会释然。
他李翊轩自有骄傲,不会强求得不到的温柔。
转过身,还有别的花开得正红。
那是几年后已经成为淑妃的司徒婉儿,在御花园里,对着林林总总各色盛放的牡丹,高高兴兴地扯着棉线,拉着他的手一起放纸鸢。
此情此景,李翊轩有短暂的怔忡,不免触绪回肠。
他不擅长这些,纸鸢的棉线最终因用力过猛而断了。
司徒婉儿取笑他:“皇上文治武功,什么都会,偏偏纸鸢放的差劲。”话虽如此,一并也扯断了自己手上的线。
李翊轩诧异:“你也放了它做什么?”
司徒婉儿脸一红,看向远方。“就让它们双宿双飞吧。”
“双宿双飞…”他喃喃自语半晌,随即哈哈大笑。
好一个双宿双飞,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
“皇上,纪大人求见。”宫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他点头,“让她去御书房候着吧。”
袅袅的龙涎香飘浮,纪嫣然掀袍下跪:“臣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李翊轩望着纪嫣然低头的模样,撑着下巴看了良久,突然觉得…唔…
“小嫣子,你抬起头来!”
纪嫣然闻言浑身剧烈一震。
嘿嘿!
李翊轩在心里无耻一笑,有趣有趣,他又找到新的乐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会开一个新坑,写关于窈窕君这个大覃第一女高官如何靠拍马屁一步步往上爬,不过这个坑什么时候开。。。那就说不准了,嘻!
☆、甜水乡风云——真人露真相
我每说一句;他箍在我手腕上的指头便紧上一分,似在压抑着怒火;我痛得眼泪簌簌落下;旧痕未干,又拉开雨幕;豁出去喊道:“锦哥哥从没这样对我…”
霎那,他的手松了。
脸上流露出迷惘的怔忡;半晌过后,点漆般的眸子暗哑无光,再不见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清明。他松开对我的制肘;将我放在对面的横垫上;一个人靠着车框;看外面的景色,神色冷冷淡淡,不知道想些什么。车队入永州界时,才终于说了一句话。“不要再做没用的事。”说完,掀开帘子大步离去。
回到太子府,毫无疑问,又是新一轮的囚禁,比上一次更为严密,里三层外三层多加了几百个禁军,简直变态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我真的不想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死在去大夏的路上。于是一连几天绝食抗议。
李翊轩对此的举措是吩咐厨房做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小菜,然后色香味俱全的一一展现在我眼前,挑战本人的极限。下朝之后更是亲自过来监督,见我不为所动,干脆用手拧我的脸。
“你——!”我气得跳起来。
“没死就过来吃饭。”
“看见你我吃不下。”
他‘砰’筷子一搁,冷然道:“好得很,你既不肯从我,我也犯不着强人所难。你和薛煜琛青梅竹马,我便找个日子替你们指婚…”
“呃…”
他见我愣住,继续又道:“不想嫁给薛煜琛也行,我送你去北疆。反正军中寂寞,青壮们无处排遣怎能尽心为国效力!你不必谢恩,这主意不是我出的,原本就是杜云鸿的意思,他当时不也要抓你去犒赏三军嘛!”
我气得想一掌拍死他,最后惟有咬牙忍住,但脸部表情过于狰狞,遂扭过头去恨恨拔了一株含羞草放进嘴里嚼…
他见状勃然变色,大掌一挥,桌上的二十七道珍馐尽数扫地,随后甩袖怫然而出,我忍不住冲他的背影放声喊道:“他会来找我的,会得!”
他顿住脚步,半回头。“找你?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天下间女人那么多,又不是非你不可。”
“是啊。”我点头,“那你放我走吧。”
“你作梦!”他咬牙一字一顿。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突然浑身一震,随即又匆匆赶回我身前,一手捂住我的眼睛,柔声哄道:“…我…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为什么你总要惹我生气,我们还和当初一样不好吗,我陪你去吃糖葫芦,你陪我喝酒。”
我默默的掉眼泪,一个劲摇头。
他收回了手,盯着自己的掌心。
“李翊轩。”我斗胆直呼其名,只因还将他当作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若知道我被缚在你这里,必定不会就此罢休。大夏虽不如大覃横跨九州,兵强地广,但也绝对不容忽视。你知他用兵诡谲,就算不联手其他三国,一样可以搅得你边关不宁。连年征战是你想看到的么?而且若是还有其他三国的任何一个帮手,岂不是更麻烦?”
他双唇微微一掀,被我伸手打住。“你先听我说完。”
“你登基在即,届时朝内一番更迭的气象,又逢边陲时局不闻,必然□乏术,更何况战事若起,损耗巨大,要想过上只手遮天的帝王生活,只怕还要再等上十年八年。你本可以大权在握,高枕无忧,眼下却要因我一个市井平民而挫伤抱负吗?我值得与你的江山相权吗?你最好的年华,等的起吗?”
他定定望着我:“你觉得他杜云锦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与我为敌,甚至不惜两国交战?!”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一定会来的…”我脸上泪痕交错,不住重复这句话。
“你就这么肯定?”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得动摇。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人在哪里,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来找我。他说过要娶我的…”
李翊轩只手握拳,用孤注一掷的决绝口吻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必然也不会叫他人得到。”
“那好。”我抹干眼泪,“该说的我都说了,随你吧,嫁给薛煜琛也好,把我丢去北疆的军营也好。都随你。”
言尽于此。该说的该做的我通通尽了全力,独自坐到床沿听候发落。
不日,李翊轩便下旨赐婚,将我许配给辞官不成,新近又升官的大理寺少卿薛煜琛。
窈窕来看我,今次还多带了一个口才了得的司徒婉儿,都是来做说客的,劝我良禽择木而栖,不如从了太子吧!我怒发冲冠,“良禽?你们才禽!”过了两天,又把伤愈刚能下床的四娘也给请来了,点着我的脑门骂:“怎么跟石头一样,食古不化!”
我叉腰:“老子就是石头怎么了?!”
她们都拿我没办法,直到薛煜琛现身才一起借故遁了。
房中点着冷花香,是名为炙苏的乌溪特贡,可以安魂催眠,量多了又形同于麻药,令人四肢无力。李翊轩以此限制我的行动,乃至于我每天有大半时间神智不清,陷于昏睡。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偷偷的放血…
薛煜琛从小与我一起长大,闻见这股味道,嫌恶的皱起眉,在看到我手腕上的伤之后,神色黯淡,叹了口气道:“如此自伤…没想到竟需要出动这样的手段,才能令你嫁给我。”
我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发心,“小石头还是这么倔…”
我捉住他的袖摆,哽咽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底有伤痛。我想我可能错过了一个大好人,可…我也曾真心,那段时间,我都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
我认真地读过女戒女则,通宵达旦。认真地学过绣花,根根手指红肿带伤。练武行医都不曾这样笨拙的我,笨拙的在他身后蹒跚学步。可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于万佛寺山崖上放手的那一刻,于大庭广众下任我被人羞辱的那一刻,在楼船上对我出手的那一刻,即便我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戏,可我的心还是会痛。
真的。
我的心不大,装不下那么多阴谋算计。
薛煜琛仰天长出一口气:“我以为自己抢在了别人前头,你就怎么也跑不掉。可原来不是…他住在你这里。”一手指了指我的心。
“对不起。”我嗫嚅道:“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
“不。”他摇头,“是我不好,怎么就会把你给搞丢了呢…”
“杜云锦出现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抢回来,而不是放任他和你在一起,等我想起来时,才发现一切早已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尽管如此,薛大人最后还是冒着抗旨的风险答应替我牵线搭桥,联络司徒梦,也就是司徒婉儿的兄长,老不正经的鬼面兄弟。
做买卖要公平,我没有金银财帛高官厚禄可以许给他,只不过告诉他司徒婉儿有一个心仪之人,我可以助她妹子如愿以偿。
他笑:“丫头,你要我做什么?”
我说:“杀了我。”
人生就像下棋。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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