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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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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武将这才收起肃穆的神情,轮着个的上前拍李素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李素苦着脸一一朝诸人道谢,回头望向老爹,李道正眼眶发红,正抹着眼泪。
牛进达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捋须笑道:“礼成矣。老夫幸不辱命。子正贤侄,行礼前你到底吃的什么,吃得满嘴流油,还不速速给叔叔伯伯们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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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景淑殿。
东阳已在宫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当初公主府改建道观,李世民一道口谕将东阳召回宫,说是临时居所,但李世民的本意东阳很清楚。
父皇仍然很反对她和李素在一起,索性把东阳软禁在太极宫里,为了拆散这对有情人,李世民也是蛮拼的。
景淑殿离冷宫掖庭很近,几乎就在掖庭的旁边,殿内常年一阵阵莫名的阴冷,东阳跪坐在侧殿的暖席上,耳中听着殿外寒风呼号,风声里隐约飘来阵阵真实的虚幻的哭声。
东阳一如往常般安静地坐在侧殿内,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
李淳风从殿外慢悠悠踱进来,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东阳。
良久,东阳忽然回神,见李淳风笑吟吟地看着她,东阳脸一红,上前盈盈下拜。
“徒儿玄慧拜见师父。”
“免礼……”李淳风笑了笑,目注东阳道:“刚才你在想什么?”
东阳俏脸愈发红了,垂头道:“想过去,想未来,想道法自然。”
李淳风点点头,道:“道法既自然,你我哪里来的过去未来?自然即随心,自然即随欲,玄慧,你尘缘未断,道心不定,你的眼里只见过去和未来,却未见着当下,反而违了‘自然’二字。”
东阳垂头想了想,神情羞惭道:“是,徒儿知错了。”
李淳风摇头道:“不,你没有错,出世与入世皆是修行,入世未修得圆满,却强求出世,怎能不心生困惑?”
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李淳风从怀里掏出一纸,笑道:“道家典籍皆在书里,为师能教你的不多,但你此刻的困惑,为师倒是可以帮你解一解。”
东阳好奇接过李淳风手里的白纸,徐徐展开,纸上那熟悉飘逸的飞白体映入眼帘,东阳情不自禁地念了起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首七绝念毕,东阳美眸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忍着没落下。
“师父……”
李淳风叹道:“明明是郎才女貌,今生却无夫妻缘分,上天造化,何至于斯。一首诗道尽悲苦惆怅,你与他……实在是可惜了。”
东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
“徒儿命苦,负了道君亦负了他,求师父为徒儿开解。”
李淳风笑道:“道君亦有慈悲心,何妨暂屈,静待来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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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纸页,迟迟不见动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仍是绝世诗才,仍是我大唐俊杰,李素啊李素,可你为何偏偏选择了东阳?为何偏偏要欺瞒朕?”
李世民神情复杂,仰天喟叹。
一名宦官站在殿中,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任由李世民黯然而叹,却仿佛聋了般不言不语。
“今日李素受冠,诸将皆往观礼,冠礼可顺利?”李世民淡淡问道。
宦官垂头道:“一切顺利,牛郡公为李素取了表字,曰‘子正’,典自《论语》,‘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李世民缓缓点头:“进达懂朕的心思,表字取得好,但愿李素如表字所寓善始善终,莫令朕失望……”
顿了顿,李世民忽然道:“既受冠,已是成年了,李素之父可曾为他婚配?”
“回陛下,李素之父李道正曾两次为李素定亲,然则两次皆被李素所误……”
李世民怔了片刻,脸上浮起怒意:“两次皆误,显然认定了东阳而不易其衷,李家老父曾定了哪家闺秀?”
“火器局少监许敬宗的远亲侄女,泾阳许氏。”
李世民喃喃道:“许敬宗此人……当初文德皇后甫逝,丧礼上许敬宗竟无故失态而笑,可见品行不端,德操有失,不堪大任矣,李家竟然与他结亲……”
摇了摇头,李世民苦笑:“真不知李家老父怎生思量的,罢了,既然与许家定了亲,便是注定的缘分,传旨,泾阳许氏赐婚李素,册许氏七品诰命,择良辰吉日成婚,另赐李府黄金百两,丝帛千匹,特许李素长安城骑马,聊作朕的贺礼吧。”
宦官领旨,恭敬退下。
李世民仰头望着殿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如此,算是彻底断了他与东阳的情愫吧?
世道所治,唯“规矩”二字,作为皇帝,李世民绝不容许任何人跳出这个“规矩”之外,绝不!(未完待续。。)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赐婚圣旨
readx;冠礼毕,李家大宴宾客,牛进达,程咬金等诸将上座。
以往都是李素在他们家蹭吃蹭喝,这是李家第一次宴请众将,不得不说,李家的酒宴都透着与众不同。
大碗的油泼面,红烧蹄髈,清炖羊肉,炒鸡丁,卤鸭腿,还有各式炒青菜,一份份佳肴端上桌,程咬金等人眼睛都直了。
这个年头并不流行炒菜,从古至今世人对食物的做法无非水煮清蒸或者直接放在火上烤,后世煎炒油炸种种花样百出的美食,这个年代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宾客们很吃惊,他们没想到食物原来还有这样的吃法,诸将皆是大胃口的武夫,菜一上桌便往嘴里胡吃海塞,吃得停不下来。
开席上酒,李家的下人端上了三勒浆和葡萄酿,唯独没上李素自己酿的五步倒。
没办法,老将们酒品堪忧,喝多了便四处寻衅,将军们这些年征战沙场,皆立下盖世战功,若要在这些人里面排个名次,怕是谁也不服谁,争着吵着便抄起兵器单挑。
李素家的院子刚被工部推倒,如今庭院大致有了雏形,李素可不想自己的家受到二次破坏。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座的老将却一眼看穿,程咬金和牛进达二人只顾着对付自己矮案上的美食,没功夫搭理李素,只是扬起竹箸朝李素遥遥一指,算是警告过了。
侯君集的吃相显然比程牛二位赏心悦目许多,从冠礼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大家笑他也跟着笑,程牛二位狼吞虎咽之时,侯君集却很优雅地挟着菜,不时端起杯浅浅啜一口酒。目光有意无意地直朝李素瞟,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别人观察李素,李素也在观察别人。
对程咬金和牛进达。李素自是不设防的,可是对侯君集。李素有点纳闷,按说他与侯君集来往并不多,唯一的交集便是当初松州之战,侯君集是统领三军的大总管,而李素只是牛进达帐下一员闲官,大家不算太熟,今日冠礼李素没想到侯君集竟然也来了,实在有点意外。
都是老将。都是磊落豪迈的汉子,论军事才能,侯君集并不比程咬金和牛进达差,曾经立下的军功许多已成了市井间的传奇,可李素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程咬金和牛进达隐隐与侯君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淡淡的膜,虽然靠得近,但这层膜怎么都无法撕破,于是将近在咫尺的人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杯斛交错。宾主尽欢,这次老将们破天荒没怎么喝酒,菜却扫了个精光。程咬金吃完后懒洋洋地剔着牙,不满地抱怨分量太少,塞牙缝都不够,李家小子成年了人却依旧如此混帐,待客都待不出个样子云云,听得李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要不是打不过他,早把他扔门外凉快去了……
满堂尽欢之时,圣旨就这样突兀地闯来了。
李家前堂里跪满了一地。宦官神情倨傲地扬着头,尖着嗓子把圣旨念完。堂内静寂无声。
李素抿着唇,脸色铁青。宦官捧着圣旨递到李素面前,他却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的程咬金察觉不对,急忙悄悄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李素脸色数变之后,这才神情自若从容地接过圣旨。
接了旨后,宦官仿佛换了个人,堆起笑朝众老将们一一招呼行礼,牛进达侯君集也打起精神与宦官寒暄客套。
堂前角落里,李素垂着头,捧着圣旨的双手微微发抖,不知想着什么。
一只大手搭上他的肩,回头一看,却是程咬金。
“心里很愤怒,满腹怨气,对不对?”程咬金咧嘴笑。
李素沉默了一阵,苦涩地笑:“刚开始有怨气,后来想通了……”
“哦?短短这一会子,你竟想通了,说说看,你想通了啥?”
李素叹道:“其实自从陛下将东阳赐婚与高家那天起,我与她此生便已没了夫妻缘分,纵然东阳嫁不成高家,陛下也绝不会将她嫁给我,因为我欺瞒君上,犯了帝王的大忌,陛下不斩我已然是法外开恩,怎么可能还将东阳嫁我?后来东阳为免日后再次被赐婚予别家权贵,于是突然决定出家为道,彻底绝了我和她成为夫妻的可能……”
李素的笑容越来越苦涩:“……这些我早有准备,可我没想到陛下做得如此决绝,东阳出了家还不够,竟给我赐婚,看来陛下始终不放心我。”
程咬金叹道:“你和东阳殿下欺瞒陛下,犯了他的忌讳,陛下也是过来人,知道男女之情无法遏制,你和东阳都是死心眼的人,若你真犯了拗劲一生不娶,东阳一生做道姑,她的道观离你家咫尺之远,你问问自己,难道真不会与她做出什么令天家蒙羞的事吗?所以……你必须娶妻,有了妻子便有了约束,而且还是当今天子亲自赐婚,你妻子没过门便是七品诰命,打不得骂不得更休不得,如此,方能将你和东阳的情愫死死困住。”
李素看着手里的圣旨,细细品位着圣旨上的每一个字,良久,忽然笑了:“赐黄金百两,丝帛千匹,还赐长安城骑马,呵呵……一棒子把我抽得晕头转向,马上又往我嘴里塞了颗甜枣,哎呀,枣子真甜,刚才挨的打全忘了……”
听着这番讽刺至极的话,程咬金眼皮一跳,急忙扭头朝侯君集和宣旨宦官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李素的话后,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一脚将李素踹了个踉跄,压低了声音怒道:“混帐东西,刚才的冠礼白办了,成了年首先第一件事要管住自己的嘴!知道吗!他是君,你是臣,没追究你和东阳欺君的事,还白送你一婆姨,又是黄金又是长安骑马的,陛下待你很不错了,你还待怎样?”
李素苦涩一笑,摇摇头没说话。
程咬金捋须斜睨着他,道:“圣旨已下,你有何打算?”
“除了遵旨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婆姨,小子还能怎样?”
程咬金赞许地点点头:“总算说了句人话,当然,你若心里不爽利,想去太极宫前指着宫门骂街,老夫也不拦你,陛下把你一刀剁了,咱们两家合伙的白酒和香水买卖全归老夫,你死得其所,老夫独得其利,你我各有所得,多好。”
说完程咬金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似乎真有撺掇李素去宫门前骂街的打算。
…………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李素跪坐在堂前,呆呆地盯着圣旨出神。
李道正今日喝得不少,儿子冠礼他是最高兴的,刚开始与程咬金牛进达等国公郡公们小心翼翼喝了几杯后,酒意一上头,胆子莫名肥了许多,当下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念了,与牛进达等人喝得愈发热火朝天,最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亲热得不亦乐乎。
后来圣旨进门,李道正心中一阵狂喜,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似乎比儿子的冠礼更高兴,儿子为了东阳不娶亲,李家香炉里插着的这柱香火眼看快熄了,没想到陛下竟给儿子赐婚,李道正当时恨不得去太极宫前朝宫门狠狠磕上八十一个头,久悬的心事今日终于有人帮他解决了,当浮一大白。
宾客散后,李道正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然而见儿子神色阴沉地盯着圣旨发呆,李道正顿时敛了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娃啊,男人终究要娶亲的,不娶亲像啥话么,你和那位公主殿下……没结果的,前些日子你们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最终还是成不了,爹对你没什么要求,当官若当得不快活便不当,做事做得不爽利便不做,咱家还有几百亩田,至不济咱们父子还能守着这些田过一辈子……”
犹豫了一下,李道正还是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娶公主爹也没啥异议,能娶上自然最好,公主那女娃爹见过,是个知书达礼的娃娃,没有皇家贵胄那些个盛气凌人的毛病,很难得,可是……你和她命里无缘能咋办?总不能为了她一生不娶吧?你既行了冠礼,爹以后便拿你当男人看,男人心里不能光有情情爱爱,一辈子要担负的东西很多,比情情爱爱更重要……”
李道正说了一大通,李素回头看着他笑,笑容很古怪。
“爹,你说这些干啥?孩儿没说不娶亲啊,既然陛下下了旨,孩儿遵旨便是。”
李道正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神情顿时变得欣悦起来,一迭声地道:“好,应该遵旨。爹这便请道士掐日子,府里的人全动起来,给你准备亲事,爹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
李素点头,站起身,忽然将手中的圣旨使劲一撕,黄绢白纸的圣旨被他生撕成了两半。
“好!我成亲!跟谁都无所谓,就这样。”
说完李素扔了圣旨,朝后院厢房走去。
李道正目瞪口呆,将撕成两半的圣旨拾了起来,忍着即将晕厥的惊恐,把它揣进怀里,小心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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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登门自辩
成亲已是定局。
这次李素也想不出办法拒绝了,装病这招用过太多次,几乎完全丧失了可信度,装神弄鬼更不敢,解决东阳的麻烦就是用的这一招,若再来一次装神弄鬼未免太巧合了,李世民必然会怀疑,那时李素绝不止下狱那么简单,斩首示众是必然的,毕竟李素制造的舆论可是玄武门,触到了李世民心底里最深的忌讳。
带着东阳私奔也好,发动自己的人脉找个理由联名请李世民收回成命也好,李素甚至产生过许多阴暗的办法,比如派郑小楼潜进许家,把许家那个无辜的姑娘杀掉,或者学梁山好汉那样上山落草,造李世民的反……
光明的,阴暗的,无耻的,暴力的……任何办法都想过了,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些路都走不通。
这是李世民的天下,而且是臣民万众归心的天下。
想了很久,李素仍想不出办法,终于放弃。
终究输在实力上,如果自己手下有一股令李世民无法漠视的权势,或者有某种令社稷朝堂无可或缺的本事,李世民忌惮也好,拉拢也好,处理他和东阳之间的事必然不会如今日这般生硬蛮横。
活在这个世上,原来权势竟如此重要,想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终究是个很苍白的理想。
不知不觉间,李素心中滋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野心,整个人渐渐发生了蜕变。
他发现自己需要权势,今次以后,人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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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在房里关了一整天,想了一整天,直到有客来访,薛管家通禀之后,李素才施施迈出房门。
出门迎面便碰到老爹,李道正看见李素不由一楞,担心的眼神渐渐化为讶异,盯着他不住地打量。仿佛不认识一般。
“爹,咋了?”
李道正摇摇头:“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你的脸,还有你眼睛里的光……怪怪的。”
李素笑道:“孩儿再怎么变。你还是我爹,不管孩儿多大,该抄起藤条揍孩儿还是不手软。”
见李素笑了,李道正放下了心事,朝他点点头。往屋外一指:“来客人咧,你去吧。”
…………
客人是熟人。
中年老帅哥许敬宗穿着玄色锦袍,只着足衣在前堂不停地踱步,神情颇有些忐忑不安。
见李素出来,许敬宗急忙迎上去施礼:“刚才方知昨日竟是监正大人的行冠之日,下官竟未曾登门观礼,实是失了礼数,监正莫怪。”
李素笑着摆手:“戴个帽子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我本不欲张扬。怪你作甚?”
“戴,戴个帽子……”许敬宗擦了把汗,好吧,这位监正大人思维太跳跃,跟不上节奏亦是寻常。
李素请许敬宗落座,二人各自跪坐在榻上,李素充满希冀地看着他:“许少监昨日没来观礼,心怀愧疚之下莫非打算今日把礼品补上?”
“啊?”许敬宗呆住了。
见许敬宗发呆的样子,李素看明白了,这家伙丝毫没有补送礼品的意思。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人不来没关系,礼不来那才叫真正的失礼啊……”李素喃喃叹道。
许敬宗顿时面红耳赤下不得台,站起身行了一礼,讷讷道:“监正恕罪。下官思虑不周,真正失了礼数,下官先告退,待采办了礼品后再登门……”
“哎哎,回来,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李素白了他一眼,道:“脸皮多厚才会主动朝下属伸手要礼品?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你觉得我是这种死要钱的人吗?”
这话不好接,为了钱敢动手揍度支司郎中的家伙,应该不是淡泊名利的人……
许敬宗很明智地转了话题:“李监正,下官昨日听说……陛下给监正赐婚了?”
李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错,赐婚了,赐的还是你许家那位远亲侄女。”
见李素这副样子,许敬宗实在猜不透他是喜是怒,犹豫许久也不知该堆起笑脸说声恭喜,还是该哭丧着脸说声节哀,神情踯躅踌躇不已,很纠结。
“许少监上门是为了问这件事?”李素仍旧似笑非笑的表情,悠悠道:“兜兜转转一大圈,咱们又回到了起点,许少监,日后我要叫你一声叔父了……”
许敬宗浑身一抖,急忙道:“不敢不敢,监正折煞下官了……下官今日此来,是为了跟监正辩白这件事,监正大人明鉴,这次陛下赐婚,下官对天发誓绝非参与其中,虽然下官日思夜想与监正结为亲家,但下官绝不会强人所难,上次结亲确是下官在背后帷幄了一番,下官也受到了教训,这次陛下赐婚与下官无关啊……”
李素笑了,这回不再是皮笑肉不笑。
他相信许敬宗说的是实话,许敬宗当然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他有种本事却令李素很佩服,背后玩名堂搞鬼从来不顾忌,但至少很坦诚,做了就痛痛快快认,若是没做,那就真不是他做的。
再说赐婚这件事很复杂,李世民对他又爱又恨才做了这个决定,其中缘由,唯有当事人才最清楚,李素知道此事与许敬宗无关,他没那么大的本事糊弄李世民。
“许少监上门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
许敬宗点头,一脸含冤莫白:“监正明鉴,此事断非下官所为。”
李素眨眨眼:“我若听不进你的解释,认定此事就是你搞的鬼呢?”
许敬宗悲愤脱口道:“下官便在监正面前击柱而死,以证清白!”
李素斜眼看着他,不说话。
这话连许敬宗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于是讪讪一笑:“击柱太疼了,再说下官原本就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白白再搭上我这条命?……剁小手指以证清白吧。”
说完许敬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指,似乎还是觉得证明清白的代价太大了,颓然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懦弱小小羞愧了一下,道:“下官……还是跪在你面前求你放过我吧,这个好,这个不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帝心欲糜
连证明清白都讨价还价,各种怕死各种怕疼,李素觉得许敬宗肯定干不出太缺德的事,上天给了他一颗缺德的心,却忘了给他一个缺德的胆子。
见李素面色无异,许敬宗这才稍稍安了心。
听说李世民将他许家的远亲侄女赐婚给李素,许敬宗吓坏了。上次结亲许敬宗在背后搞鬼,李素发动长安的人脉深挖许家的底细,许敬宗当时逃出关中的心都有了,从那以后他便清楚了李素的底线和能力,从此彻底绝了与李家结亲的心思。
这次赐婚许敬宗确实很清白,他担心的是李素的智商,他怕李素以为这次又是他搞鬼,吓得他一晚辗转反侧不成眠,天刚亮便起身朝太平村而来。
幸好李素的智商没让他失望。
“许少监勿多疑,我相信你便是。”李素笑道。
许敬宗小心看了李素几眼,发现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心中愈发不敢肯定,只好试探着道:“多谢监正信任,说来陛下这道赐婚旨意来得有些仓促,下官也是许家人,事先却没听到任何风声,突然便下了旨……”
李素叹道:“是啊,旨意太突然了。”
许敬宗道:“下官素知李监正心有所属,与许家的这门亲委实不合时宜,若监正果真不乐意与我许家结亲,要不要下官……给陛下上一道表,代许家辞了这门亲?”
很显然,许敬宗这是句客气话,如同吃饭时家里忽然来了客人,主人随口招呼一句“吃饭没?要不要吃点?”,很敷衍式的客气。
谁知李素的反应却大出许敬宗意料。
李素闻言两眼一亮,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便请许少监给陛下上表,推辞这门亲事,一切拜托许少监了,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啊?”许敬宗呆住了。张着嘴怔怔看着李素。
这……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大家还能愉快的聊天么?
李素还很认真地帮他出主意:“许少监在奏疏上不妨说许家闺女已经许配他人了,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陛下自然懂的,相信陛下一定会收回成命。”
“这……这个……”许敬宗老脸顿时涨红了,捋须的手微微发抖。无助地看着屋外的天色。
说句客气话居然当真了,虽然对陛下忽然赐婚的举动感到很惊讶,可许敬宗也不是傻子,前些日子李素与东阳公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东阳公主被赐婚高家。接着遭了报应后不得不解除婚约,东阳公主也出了家,再后来,陛下又忽然赐婚李素……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事件许敬宗默默看在眼里,精明如他者,怎能不知里面的水有多浑浊,他要是敢上这道婉辞的奏表,第二天就会被怒极的陛下扔进大牢里反省反省自己的人生为何如此失败。
“早上出门天还晴着,一会的功夫咋就快下雪了?下官失礼,得赶紧回去了。雪下大了怕封了路,关中的天邪得厉害……”
许敬宗面不改色起身告辞。
李素想笑,天不邪,人邪,找借口都喜欢拿天色说事,老天招谁了?
“坐下坐下,逗你的……”李素拦住了许敬宗,白了他一眼,道:“做人真诚点不行吗?非要搞得这么虚伪。”
许敬宗讪笑,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继续虚伪。但不要跟这家伙聊天,太心塞。
“说说吧,许家那闺女怎么回事?我记得退婚是半年前的事吧,这半年里她一直没嫁?”李素淡淡地问道。
许敬宗苦笑:“我那远亲是商贾人家。本来地位不高,后来乡邻听说许家被县子退了亲,背后说了许多闲话,她家父母愈发抬不起头,闺女的亲事一直就这么耽搁了,本打算明年开春后托牙子去长安东西两市打听打听。若有河东道江南道的商人,便把她嫁过去,说来父母在,不远游,可是许家已成了方圆乡邻的笑话,只好将闺女远嫁了……”
许敬宗神情变得古怪:“……没想到昨日宫里的宦官去她家宣旨,仍旧将闺女许给监正,人还没出阁便封了个七品诰命,她家父母懵了一整天,现在还没回过神呢。”
李素沉默半晌,缓缓道:“此事是我的不对,当初退亲太生硬了,没想到给许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许敬宗摇头苦笑,没接话。
李素长长一叹,道:“娶吧,当初想方设法一次又一次抗拒结亲,原以为此生与许家女无缘,没想到一道旨意终究还是把我和她栓在一起,看来缘分注定是缘分,跑得多远都没用,这又是一桩因果。”
许敬宗见李素脸上露出似悲似怨的模样,不由劝慰道:“监正勿伤怀,你和东阳公主殿下的事,下官不敢多言,下官比监正痴长几岁,说来也算是过来人了,天下女子何其多也,娇小者,柔弱者,喜欢笑的,喜欢哭的,千种姿色,万般风情,监正欲求何人而不可得,非要执着于东阳公主?”
“因为那些女子都不是东阳!”李素冷冷地回了一句,目光朝他斜扫,皮笑肉不笑地道:“许少监是过来人,情关就是一道坎,横立在面前,你呢,一步跨过去了,我呢,还在坎后面急得团团转,许少监你在坎那头朝我招手,说没事你跳过来吧,可是我胆子小,不敢跳,若是一头栽进坑里怎么办?所以,少监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让我在坎的这头自生自灭吧。”
许敬宗尴尬地揉鼻子,李素笑道:“你那位远亲侄女嫁来李家,我会以礼待之,不会让她受委屈,她是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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