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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遗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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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后关切道:“传了御医吗?小格格身体娇弱,让那些奴才们要看紧些。”
皇后一一答了,见淑妃惊得愣在那里,忍不住微微一笑。
顺治洗了手,笑道:“额娘还有什么事吗?儿子要去御书房了,传了李洗臣在等呢。”
庄太后还没说话,皇后向薄晶又使了个眼色。
“皇后、太后娘娘,臣妾,臣妾……”薄晶无奈地站起来跪在地上,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顺治见是她,和颜悦色地道:“琳嫔,你有什么事吗?”
薄晶抬头,只见顺治满面关切之色,庄太后淡然,皇后微笑,淑妃狐疑,终是一横心说了出来:“禀皇上,太后娘娘,臣妾怀疑花坞每日送来的沐浴香料中,搀有迫人落胎的麝香。”
且不说顺治之惊,众妃之乱,只说淑妃,站在那里瞪住了薄晶,心里万念纷杂,却又什么都想不通,莫非,莫非……
薄晶咬了嘴唇,心里七上八上地乱跳,只见顺治蹬蹬蹬几步冲过来,伸手拉自己站起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惊又是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臣……臣妾怀疑花坞的香料中,搀有麝香,以至于皇上至今尚无子嗣。”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如此,薄晶索性扬声又说一遍,只见和别人的疑乱不同,皇后端碗莲子汤,细细品着,庄太后侧了头,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淑妃站在那里,眼神定定地盯住了薄晶,心里飞快地转着:明明昨日和陈妃说好,让她今天向皇上举报香料里搀有麝香之事,怎么她没来,琳若反而站出来说了此事?
莫非真的是小格格病了,陈妃与琳若十分要好,便将此事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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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惊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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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琳若难道是真和陈妃要好到此种地步,甘愿得罪皇后这个靠山?不对不对,这种傻事,她怎么会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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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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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满腹疑云时,皇后施施然开了口道:“妹妹小小年纪,家里又不是开药铺的,哪里懂什么麝香不麝香的?就算是盼子心切,也不应该听谁乱嚼舌根地挑拨。妹妹,我念你年幼无知,就当你没说。”
薄晶低了头,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心里只是空白一片,不动也不言语,只听身前的顺治冷哼一声,淡淡道:“空穴不来风,琳嫔虽年纪轻,平素里却是个稳重的。”
皇后听了也不恼,微笑道:“皇上既然这样说,臣妾也不好多讲什么了,依臣妾看,只要请了太医一验,不就真假自辨了吗?”
顺治正有此意,沉声道:“去把太医院的卢祥恩、范玉泰传了来。”
他提的这两个人,向来是给他看病的,比别的御医一来医术高明些,二来也亲厚些,算是他这边的人。
那边小祥子领命去了,这厢嫔妃们低声悄语着,庄太后微皱了眉头,皇后若无其事,淑妃满腹疑云,薄晶还孤零零地跪在那里,顺治不叫起喀,她哪里敢起来。
还是希微大胆向顺治道:“皇上,太医院此去甚远,是不是先让琳嫔起来回话?”
“起喀吧。”顺治不悦地摆摆手,看也不看薄晶一眼,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走过淑妃身边时,见她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似求似企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由地一动。
“妹妹……”希微怜惜地扶起薄晶,低叹道。
薄晶见她此时伸出援手,心里一暖,却也只能摇头道:“姐姐别说也别问,妹妹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说着话,把怀里藏着的那个香囊恭恭敬敬地送到顺治面前,顺治眉头紧锁,伸手接过来在鼻间嗅着,表情却更是难看。
不知道这么捱了多久,总算见小祥子一溜小跑地进来了,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两位御医正在宫外候旨。”
顺治急道:“还不快传。”
小祥子为难道:“回皇上的话,各位娘娘都在此处,甚是不便。”
顺治冷哼一声道:“都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嫌可避的,快传。”
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地跟着小祥子进了慈宁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再看见一屋的娇娥丽人,心里就更着了慌,眼睛都不敢抬,硬是蹭到了顺治面前跪下。
“臣卢祥恩。”
“臣范玉泰。”
“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
顺治也懒得和他们客套,甩手将香囊扔到他们面前,冷冷道:“瞧瞧这香囊中可有麝香?”
两位太医仔细一瞧,只见香囊上绣有凤凰呈祥,角落里绣着花坞几个字,心里一下雪亮,这是给各宫嫔妃沐浴使用的香料,怎么皇上会问有没有麝香。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卷入一场是非中,却也只能将香囊打开来,又闻又捻,半晌才由范玉泰颤颤微微地禀道:“回皇上话,微臣和卢御医,都觉得……”
“说!”顺治俊脸含霜,不怒自威道。
“觉得……”范玉泰冷汗如雨,一字字道:“似乎……可能……确实……有。”
这一句话像是个无形的罩子,满室的人都静了,连呼吸都有些难似的。
别人吃惊,但薄晶最为吃惊,昨夜皇后将这个香囊交给她,让她清晨在顺治面前说怀疑内有麝香,她虽不完全明白皇后的意思,但也猜想,这个香囊里定是没有麝香的,皇后倒底想利用这个香囊做什么文章,她猜不出。
难道是对我已有疑心,想借香囊之事铲除了我?
但这个想法又实在不符合皇后平日里的做法,何况皇后昨晚一再温颜相慰:“妹妹放心,我担保此事只是个引头,妹妹定然安然无事,就算真有什么事,我和太后也会为妹妹担着。”
薄晶当然不会句句相信,但她的确猜不出皇后的意思,只能猜想,这个香囊里定然没有麝香。
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香囊里竟然真的有麝香,她忍不住看向皇后,皇后脸上带了惊意,但眼里却仍是平静如常,甚至还藏了几分隐隐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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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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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后开口了,她关切地道:“两位御医医术精深,本宫绝无疑意,只是各种香料都已磨成沫,单凭闻,就真的不会有错吗?”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忙道:“回太后的话,太后娘娘指点的是,不如让微臣拿回太医院,仔细检验。”
顺治见庄太后发了话,也只好道:“皇额娘说的是,不过这宫里眼多手杂,还是由朕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瞧着他们些才好。小祥子,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出慈宁宫一步。”
顺治又转向庄太后笑道:“皇额娘,儿子是怕走漏了风声,于脸面有碍。”
庄太后笑道:“你想的极是,就这么着吧。”
顺治带了两名御医出了慈宁宫,庄太后见嫔妃们都紧张的样子,便笑道:“不定也没什么事呢,你们都坐下吧,一个个金枝玉叶的,站久了仔细累出病来。”
希微扶着薄晶找个了椅子坐下,薄晶心里也是疑云重重,皇后此举倒底是为何而来?
“大胆。”顺治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嫔妃们忙都起了身,薄晶心砰砰地跳着,难道……
顺治将那个香囊向皇后面前一扔,恨恨道:“你做的好事。”
皇后不急不徐地起了身,捡在手里端详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香囊又不是臣妾做的。”
顺治冷笑道:“娜木真,你还要装下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那花坞的李总管是你的人吗?”
皇后“呀”一声,却仍是平静地道:“皇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我的人,臣妾坐主中宫,这后宫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是我的份内,他花坞自然也是我的人。”
顺治似乎不想再周旋下去,冷冷道:“太医院已检验过了,这香囊中掺有麝香,好端端地花坞为什么要放麝香进去,你既然承认花坞是你的人,那恐怕奉的也是你的命吧。”
皇后霍然起身,冷冷道:“只凭这一个香囊里有麝香,皇上就想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谁知道这麝香是不是那琳嫔自己加进去,再来陷害于我。各宫各院这么多嫔妃,谁还能拿出第二个有麝香的香囊来,我娜木真才心服口服。”
顺治恨道:“这香囊每晚送到各宫各院沐浴用,谁又会疑到你如此恨心,不用去反而留了?”
皇后听了微微一笑,复又坐下淡淡道:“还是那句话,谁能拿出第二个香囊来,只凭这一个香囊,我只当作是那琳嫔忘恩负义,阴毒陷害。”
薄晶心里隐隐有了个轮廓,果然见淑妃按捺不住,挺身站了出来,声音清脆道:“臣妾那里倒有不少花坞送来的香囊,因臣妾有宫女是药铺出身,早就闻出那香囊气味有异,臣妾却虽胆怯不敢向皇上挑明,但全都一一保存,只待今天。”
皇后双目晶光四射,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我说呢?这琳嫔妹妹出身高贵,哪里可能知道什么叫麝香不麝香的,定是有人在中间挑拨,原来是淑妃妹妹你呀。”
淑妃此刻也不怕她了,傲然道:“姐姐身为六宫之主,却行此勾当,妹妹纵有回护之心,就怕万岁爷念及小阿哥夭折之事,恐怕不愿抹平此事呢。”
皇后见她提及小阿哥之事,沉下脸道:“谁有功夫和你做这口舌之争,你既都一一留存,就拿去太医院一验,瞧瞧倒底有没有麝香在其中。”
淑妃见到此地步,皇后仍毫无怯意,自己心里反而有些发虚了,猜不出皇后的用意,也只有从宫外唤进素秋,在她耳边轻声叮嘱几句。
顺治此时踱到皇后身边,淡淡道:“若你真做了此事,朕定不会放过你。”
皇后听在耳里,心里又苦又气,眼圈禁不住红了。
不多时,见素秋抱个绸缎的包裹进来,行礼后跪在地下轻轻解开,里面宝光灿然,果然是一个个精巧的香囊。
顺治哼道:“皇后、淑妃、琳嫔,你们随朕一起去趟太医院。”
“是。”淑妃和薄晶忙弯腰说是,皇后却冷冷地不发一语,似怨似恨地盯着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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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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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一干主子要来,太医院早就清了场,高高矮矮的御医太监们都在路边低头跪着,别说抬头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看见红红绿绿的裙摆从面前滑过。
“各位娘娘,这太医院里人多味杂,还请各位娘娘恕罪。”小祥子见皇后掩住鼻子,忙殷勤地打起扇子道。
淑妃嘴尖舌利,小声道:“牛马的膻味闻得,这药香倒闻不了,哼。”
皇后气得脸发白,正欲回嘴,见太医打开了包裹,取出个香囊,细细闻着,便莫明地一笑,不言语了。
顺治走过去,拿起了一个也放在鼻边闻着,又打开来用手指拨弄着里面的香料沫子。
那边两个太医将香囊里的香料倒出来,拿尺子样的东西平平地推展,细细瞧着商量着。
“如何?”顺治见他们面有难色,追问道。
“这……”范太医踌躇再三,终于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这袋香料虽与刚才那袋气味相同,但微臣细细查验,里面并没有麝香,倒是有种民间俗称麝香草,与麝香气味相同,但药性不同的草药。”
“什么?”顺治、薄晶、淑妃都大为诧异。
“回皇上和各位娘娘的话,这麝香草微臣也只见过一次,因它爱阴避阳,所以极难成活,而且它虽与麝香同气味,但药性平庸,并不是十分值钱,所以此草民间也渐渐少见了。”范太医低头禀道。
淑妃脸色渐转苍白,薄晶有些恍然大悟地看向皇后,果然见皇后一脸自得。
“着什么急,把这些香囊都一一给朕检过。”顺治倒平静下来,脸色阴骛。
“是。”两位太医忙将又取过一个香囊,又是闻又是瞧,又是从药柜里取出麝香比较。
淑妃呆呆地瞧着,心里只觉得哗的一下,全身都没了力气。
怪我,怪我只听素秋说里面有麝香的味道,却懒得送出宫去检查一下,这女人,这女人果然下了套在等我,定然是陈妃背叛了我,这琳嫔和皇后一起来诱我入套。
正无措时,忽听太医惊道:“怎么这袋香囊中又有了麝香?”这一句话让淑妃由死转活,也让皇后由活转死。
皇后惊道:“不可能的,你好好瞧瞧,绝不可能有。”
顺治冷冷瞪她一眼,向太医道:“细细查验,一袋都别放过。”
最后太医禀道:“共五十三个香囊,其中有八个放有麝香。”
淑妃满面喜色,却又苦着脸道:“这香囊我虽未用来沐浴,却拿在手里端详过,想来定是这香囊作崇,害了我的小阿哥。”
皇后惊得只是摇头,咬着嘴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娜木真,朕倒瞧瞧你还如何掌管六宫。”顺治唇角带一分笑意,看来十分狰狞。
只有薄晶却算是个硬被拉进来的场外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六神无主。
“皇额娘,物证俱在事实确凿,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竟妒心此重,朕若不严惩,如何面对天下苍生。”顺治略有些得意的微笑,步步紧逼。
“姑姑。”皇后面色如土,跪在庄太后脚下,轻声道:“不可能的,姑姑,怎么可能?”
庄太后听了也是脸色大变,伸手搂了皇后,沉吟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再请太医复验一遍。”
顺治斜眼睨淑妃,两人交换个眼色,顺治便沉声道:“皇额娘心存仁慈,儿子知道,可是兹事体大,恐怕……”
饶是庄太后机智多变,此时也没主意进来,叹道:“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容我好好想想,你们都先回去吧,皇帝,你也先去御书房见那李洗臣吧,等朝里的事完了,再来商量这件事。”
顺治既已占足了上风,也就不急了,微笑道:“皇额娘说的是,那儿子先走一步了。”
“姑姑。”皇后犹如坠入梦中,恍恍惚惚地瞧着庄太后,欲哭无泪。
庄太后皱了眉左思右想,叹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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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牺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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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急匆匆地跑进来,抚着胸口道:“我刚才去问了安排在静怡轩的洗秋,她说那些香料淑妃绝没有动过手脚,淑妃根本就以为那里面有麝香的。”
庄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眼,更是不解。
原来那花坞的香料中,确实没有麝香,装进去的只是味似麝香的麝香草,庄太后料到如淑妃这样的会处处小心,就算真的放了麝香进去,也未必能得逞。
放入麝香草只不过是让这些嫔妃们将注意力转移在此,而真正让她们久久不孕的,是得恩宠后,太后温和的传召和慈宁宫美味的饭菜。
陈妃夜入储秀宫,向皇后讲出淑妃指使自己揭发香囊一事,皇后立刻就去见了庄太后,两人定下这条计来,引出淑妃,再利用诬陷皇后的借口去其威风,到时候皇上恐怕也未必护得了她。
薄晶则是另一个意料之外了。
昨晚,陈妃在昏暗的烛光下怯怯地道:“还有一事,姝雨不知当不当讲。”
“讲。”
“奴婢在静怡轩的回廊上,瞧见了一把伞。”
“然后呢?”
“那把伞,是……是……是有日琳嫔在我宫中避雨,奴婢借给她的,伞柄上刻有个陈字。”这句话,比淑妃要搅乱后宫这池水的话更让皇后吃惊。
琳若……
那个乖巧懂事,甜言蜜语,笑容明媚,让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妹妹?
被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被一个你已经很信任的人。
虽然陈妃瞧着皇后的眼色,又加了一句:“当然,也可能只是琳嫔宫里的宫女。”
但皇后的心已经有了怀疑,如果真的是琳嫔呢,她的背叛,也许不会让自己失去什么,但却是无以伦比的羞辱,留不住皇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嫔都无法留住吗?
所以,也许她是无辜的,但也是自己负了她,背叛了她,总好于她背叛自己。
皇后的心渐渐硬了起来,她已经准备要牺牲薄晶了,除了淑妃交给陈妃、陈妃又交给自己的这袋香囊里有麝香,别的香囊里当然是没有的,真的要追究起来,皇上也有可能会丢卒保帅,让琳嫔做替罪羊。
但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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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交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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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以走了。”顺治有些心不在焉地遣走了李洗臣,急唤道:“小祥子,端盆水来。”
小祥子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命人端了盆水来,顺治瞧了一眼,骂道:“真是个有心没肺的傻孩子,让你拿水还只拿水来?那西洋来的净手香膏呢?还不快去拿?”
小祥子这才明白他是洗手,心里暗暗嘀咕好端端地洗什么手,身子却是忙不迭地跑去乾清宫拿了。
顺治在窗前徘徊前,眼神里透出几分焦急,果然,只见不远处庄太后带了几个宫女,也不乘辇,步履急促地向这边来了。
“这个笨奴才。”顺治见小祥子还没取了香膏回来,忙唤进个小太监道:“你快去乾清宫,务必找到小祥子,告诉他那香膏不要了,回来言语中也别提起。”
那小太监千伶百俐地应了,出了门却正碰上庄太后,忙跪下请安,庄太后见他急匆匆的样子,疑道:“皇上又差你办什么事呀?瞧这急的一头汗。”
那小太监忙陪笑回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说今儿天热,想吃碗酸酸凉凉的奶子,让奴才去御膳房传一声。”
庄太后“哦”一声,放他去了,顺治在里面只急出一身冷汗来,见那小太监犹自伶俐,总算是遮挡过去了,这才放心。
“福临。”庄太后见房里只几个太监侍候,便含笑慈颜唤道。
太监们忙跪了请安,回道:“皇上在里面瞧书呢。”
宫女们掀开绣龙的黄缎门帘,庄太后扶着塔娜缓步走进去,见顺治想是听到了声音,从书案后走过来给自己行礼道:“孩儿给皇额娘请安,今儿天热,儿子一会儿就会去慈宁宫的,您老人家怎么又过来了?”
庄太后仔细瞧着他的神情,含笑道:“这孩子,额娘也是想着天热,我儿政务缠身,又来来回回地跑,累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话伸手去扶顺治,有意无意地挨近些一闻,却笑出了声道:“瞧你这一手的墨汁,想是在墨汁池子里洗了手不是?”
顺治抬了双手,只见两只手上沾满了墨汁,便“啊”一声,忙自己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庄太后又是皱眉又是好笑道:“写了十几年的字了,也没见写成这样的。”
顺治笑道:“额娘有所不知,这是才贡上来的新墨,说是掺了松汁梅蕊,就是要用水磨得开开的,那味道才能飘出来,儿子觉得新鲜,就没叫那些奴才们磨,谁知道水放得多了,真真成了墨汁,无意中就沾了这一手的。”
庄太后抬眼瞧瞧塔娜,塔娜就带了几个宫女出去,把太监们也唤出去了,自己关了门守在门前。
“额娘,尝尝这五色的松饼。”顺治知道庄太后为何而来,却只是不提。
庄太后拿块松饼尝了一口,笑道:“你这里的东西呀,就是好吃。”
顺治猜想庄太后定然焦急,就想等着她来提,终究庄太后先来这御书房,已经是一个求和的意思,但求和即是求,就是要看赢家的意思,如果庄太后先提了,说明她也真觉得这事难办,自己就好推辞了。
“以后别自己磨墨了,十几岁的人了,饶是孩子心性。”庄太后却似个没事儿人,说些没的有的,脸上悠闲自得,看不出一分的焦虑。
这么聊了一会儿,顺治终于急道:“儿子也正想和额娘谈谈皇后之事。”
见顺治的样子,庄太后心中暗笑,心道:终就还只是十几岁的人,有事压不住的。
“皇后之事?”
“额娘,你知道你心疼娜木真,但这事人证物证俱在,若不严办……”
“福临,额娘十二岁入宫,这后宫之事没有一样不在额娘眼里心里。不是我回护娜木钟,而是那些香囊都是从淑妃宫里拿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她动了手脚在里面?而那个琳嫔,谁知道是不是只是受人指使?孩子,这事就交给额娘办吧,你朝里事多繁杂,忙都忙不过来呢,就别费心思在这上面了。”庄太后平静地悠悠说来,似乎刚才慈宁宫的种种只是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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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交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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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顺治越听越怒,霍然站起。
“这皇后,朕废定了!”顺治盯住庄太后的眼睛,一字字道。
“娜木钟对你一片深情呀,孩子。”庄太后柔声劝道。
“奢华无度,任性无状……,这些朕还都可以原谅。”顺治是铁了心了,脸上的表情虽然和缓下来,但眼神却是铁一般地坚定,“但身为六宫之主,嫉妒成性,蛇蝎心肠,淑妃的小阿哥且不讲,额娘难道忘了玉宁宫之事吗?”
“福临。”庄太后脸色一变,冷了脸道:“如果你只是为了那个狐媚子……就连我一起办了吧,下旨派人动手全是我的主意,也别让世人说你徇私。”
她这话说得已经很难听了,顺治却不为所动,只冷冷一笑道:“若不是她在皇额娘前多嘴多舌,皇额娘仁慈体下,怎么会下此狠心。干脆朕就说了明话吧,这娜木钟朕是废定了,就算这次额娘全力相护,再利用朝中元老力量加压,朕不能立刻废了她,但朕心已决,她逃得了这次,恐怕逃不了下次。”
庄太后越听脸色越苍白,轻声道:“福临……”
顺治也不再听她多话,走过来将手伸在她面前,冷冷道:“额娘知道朕为什么会弄的一手墨汁吗?既然话已经说到一步,也就说开了好了。”
“那香囊里确实没有麝香……哼,那些检验出来的麝香,是朕趁他们检验之时,偷偷地一袋袋放进去的。”
庄太后刚才前思后想,派去静怡轩的人是可靠的,也就是说淑妃也许真的没有动那香囊,不然也不会只放几个进去,要放自然是都放了。
太医院的御医?不,那两个都行将就木的,素来就谨慎小心,胆小如鼠,何况顺治不知道,这两个御医根本也是自己这边的人,就算顺治让他们放,料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算来算去,唯一可能接近而且会这样做的,就只有顺治了。
她之所匆匆来到御书房,也是希望能够从顺治手上闻到麝香的味道,从而救了皇后。
但她没想到,顺治真的是全心全力要废了娜木真,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见顺治神情坚毅,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只觉得冰冷。
“你容我想想……”庄太后经历过无数后宫风雨,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她实在是喜爱娜木真,用情则乱,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顺治知道庄太后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他隐约已经感觉到这件事已经在自己掌握之中了,便不着急,提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好……额娘答应你。”庄太后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道。
“多谢额娘。”顺治平静地道。
“但有一个条件……”庄太后缓缓道。
“新后将会是你的表妹,博尔济吉特氏,陶如格。”
顺治一惊,却又忍不住笑道:“额娘说玩笑话吧,陶如格今年才十三岁。”
庄太后沉了脸道:“额娘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入宫一年了,你是皇帝,不是民间的普通百姓,他们可以娶妻娶色,娶自己所爱,但你不同。你要娶的不只是人,还有她的背景,你废了娜木钟,舅舅定然会勃然大怒,而只有再娶陶如格,才能留住科尔沁大草原。”
“是。”顺治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明白自己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但还是加了一句,“儿子想封淑妃为皇贵妃。”
“等陶如格来了再说吧。”庄太后疲倦地半合了眼。
娜木钟,我该如何和你开口呢?
薄晶沉着脸冲进致爽斋,只见陈妃正和几个宫女打络子,粗长的红黄绦子像蜘蛛网一样缠绕了一地。
“是琳嫔妹妹来了,春雨快上茶。”陈妃若无其事站起来,似乎没看到薄晶的神色有多么愤怒。
“不用了……”,薄晶定定地看着她,“我怕茶里有毒。”
“妹妹真是喜欢开玩笑。”陈妃捂着嘴吃吃地笑了。
“陈佳氏姝雨,你就别装了……我问你,你昨天去淑妃那里做什么?又在皇后那里做了什么?”薄晶忍无可忍,不再和她斗嘴皮子,揪住她的衣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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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交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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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妃见一旁的宫女都好奇惊讶的样子,先遣走了她们,拉着薄晶进了内室,这才笑吟吟地道:“小格格昨夜里不舒服……我早上起来没去慈宁宫,刚才恍惚听她们讲,说皇后出了什么事儿,是吗?”
“哼。”薄晶冷笑道:“继续装呀……让我瞧瞧你还能装多久?我已经想通了,昨天你去静怡轩,淑妃一定是吩咐你揭穿麝香之事,你却跑到皇后那里邀功,顺便把这烫手的活儿推到我身上……我且不管你在之间如何推风起浪,我只是想不通……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陈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沉思半晌终于开口道:“不错,淑妃是吩咐我揭穿麝香之事……但请问妹妹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妹妹私下和淑妃也有往来?”
“你……”薄晶见她不肯承认还反咬一口,更是火上浇油,咬牙道:“我帮你重得恩宠,帮你和小格格团圆……好一个陈佳氏,你若是有一星半点良心,就把你做的那没良心的事都承认了。”
“妹妹……”陈妃微挑嘴角,似乎薄晶越是暴跳如雷,她就越淡雅悠然,“你的话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昨晚去了静怡轩和储秀宫,想必是有人告诉你吧……”
“不错,我昨晚的确先去了静怡轩,淑妃给我一个香囊,让我今天在皇上太后面前揭穿麝香之事……但我是储秀宫出身的宫女,我怎么能背叛主子呢,所以我又去了储秀宫,把这一切都禀明了皇后。皇后收了那香囊,让我回宫歇着,让我说小格格生病,今天早起不要到慈宁宫请安……我哪知道皇后娘娘却扯了妹妹进来呢?”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理,但薄晶瞧她的眼神闪烁飘动,再加上昨晚储秀宫之行,皇后对自己的眼有疑色……
就算是知棋背叛了自己,陈妃定然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一样的不是好东西。
“陈佳氏……”薄晶怒极反笑,冷冷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妹妹请讲。”陈妃若无其事地问道。
薄晶却不回答,转身走到致爽斋朱红新漆的大门前,头也不回,坚定地道:“我给你的一切,我也能拿回来……瞧着。”
慈宁宫里麝香之事闹得是纷纷扬扬,薄晶从致爽斋里出来,一路就瞧见宫女们三五成群地说着悄悄话,见自己走过来忙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眼角偷偷打量着自己。
“知棋呢?”薄晶积了满心的怒火回到玉宁宫,只见玉阶几人也围在一起鬼鬼祟崇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回主子的话,刚才慈宁宫下了旨,说调知棋到慈宁宫侍候。”玉阶几人吓得忙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她已经去了吗?”薄晶反而敛了怒色,郑重其事地问。
“回主子的话,知棋去谢恩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向主子告辞。”
“好,那我等……”薄晶扯起嘴角冷冷一笑。
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瞧见知棋回来了,知棋似也是心虚,进来后就跪在薄晶面前先叩了个头,恭恭敬敬地道:“奴婢给主子请安,愿主子千福万寿。”
薄晶本来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忽然却笑开来,温温柔柔地把知棋扶起来,笑道:“以后你就是太后的人了,我哪敢受此大礼呢?”
“主子……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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