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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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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道:“听说了。”
老夫人慈爱的目光看过来,“委屈你了。”
老夫人是说二太太大闹南院的事。
老夫人想怎么处理二房自有分寸,她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容华用试种种子将话岔开了,“明日我让庄子上的人将果实送进府给老夫人看看。”
老夫人笑了,“我也看看怎么就能一棵苗结四五个果实。”
容华脸上也有了许笑意,伸手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些,茶杯上花纹是素染的石榴,容华手指划过茶杯上石榴,抬起头来,“有件事要跟老夫人说。”静妃的事她还是想自己处理,她要想方设法让静妃不能送妾进薛家,不想冒着危险向老夫人求助,容华目光一片沉静,“我想管管娘家的事。”
老夫人想到陶府的现状,叹口气,“可怜你还有个幼弟。”
也就是同意了。
……
容华回到南院,坐下来和锦秀一起打绺子。
春尧在门口挑了几块烧红的银霜炭放进小巧的炭笼拿进屋子给容华暖脚。
锦秀和春尧两个丫头出了宫,人也自在了,坐在容华身边说说笑笑,锦秀道:“以前都羡慕宫中的女官,现在才知道,宫中真是拘束,昨晚我是半梦半醒,怎么也睡不踏实。”
春尧也笑了,“你这样一说,还真是。”
正说着话,雁翎进屋道:“冯妈妈来了。”
冯立昌家的进屋向容华行了礼,雁翎搬来锦杌让冯立昌家的坐了,冯立昌家的看看左右,目光闪烁。
春尧和锦秀两个出了屋子,搬了小杌子在门口做针线。
冯立昌家的这边才开口,“咱们府上去给少夫人买衣料,不小心撞到了陶家的人。”
容华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冯立昌家的。
冯立昌家的道:“大奶奶吩咐府里给少夫人置办几套衣衫和头面,是给少夫人做生辰用的,不巧的是买布料的时候,正好遇见陶家拿着布匹去卖。”
门口的锦秀隐隐约约听到这话,不禁也惊讶起来。陶家到了卖衣料的地步。
大太太库里有不少珍贵的料子,这个容华倒是知晓,她嫁来薛家的时候,大太太只舍得拿了两匹出来,剩下的都要留着给瑶华用,可是到了瑶华出嫁,嫁妆单子都是祖母定下来的,那些衣料一时没有拿出去,存在了库里。没想到留到今时今日却要卖给绸缎庄。
陶家卖衣料也就罢了,偏遇见薛家从绸缎庄给她订尚好的衣料,这样撞在一起……大周朝向来重孝道,她如今嫁到了夫家富贵风光,却对娘家不闻不问,眼看着娘家窘迫的到了变卖物件儿的地步,自己仍旧贪图享乐,这样的话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真的会一落千丈。
怪不得钱氏最近更加孝顺的娘家,将平日里结余的东西都一件件送了出去。同样都是嫁进夫家之后娘家败落,钱氏却能尽足孝道。
冯立昌家的道:“这样的事想防备也是防备不来的。谁知道会这样巧合。”
连冯立昌家的都觉得是钱氏无心之失,可见钱氏平日在府里功夫没有白做。
冯立昌家的帮着容华想主意,“少夫人还是做些打算,不行拿些银子周济娘家也好,总要将外面的流言堵住,万一少夫人的名声有损,真是得不偿失。”
钱氏就是算准了她现在补救也晚了。送不送银子去陶家,她不孝的名声都担定了。
容华抬起眼睛,“你先下去吧!”
冯立昌家的很是意外,本以为少夫人会焦急,没想到少夫人声音平缓清亮没有半点的慌乱,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一看就放下心来。
少夫人早就有准备。想到这里冯立昌家的松了口气。
冯立昌家的退了下去,容华吩咐小厨房做些弘哥爱吃的饭菜,过了申时弘哥才到薛家。
弘哥进了门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个丫鬟,直奔侧室里,看到容华好端端地坐在软榻上,这才放下心,“姐姐让人来找我,吓了我一跳。”
容华微微一笑,几天不见弘哥似是又黑瘦了些,倒是人结实很多,“叫你过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有事跟你说。”
弘哥听得这话眼睛一亮,立时欣喜起来,“姐姐的意思……那件事时间到了?”
容华笑着颌首。
“我早就想闹起来,再怎么说那院子是用祖母的梯己买下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姓李的插手,”弘哥说着冷笑一声,“那李崇兆在府里比我都要随便的多,父亲书房里的端砚都被他算计了去……”
李崇兆是大太太的侄子,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出入陶家内宅。李家真以为静妃怀了身孕,他们就能无法无天。
第386章 祸不单行
弘哥在沈老将军身边学了不少骑术和武艺,每次看到李崇兆浮夸的模样和养尊处优松垮的身子就想要一脚踹过去,将李崇兆狠狠地踹出陶家。
容华看弘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微微一笑提醒他,“我让你在府里安排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
弘哥挺直脊背,“姐姐太小看我了,平日里让芮青回去传话,我再不明白,那成什么了。”
内府的事,终究要和弘哥多交代几次才能安心。
容华喝了口水,弘哥也拿起自己身前的茶杯来喝,容华眼睛一瞥不由地笑,上次薛明睿的教训还真的管用,弘哥也中规中矩起来。
容华放下杯子将薛家给她买衣料,撞上陶大太太吩咐人卖布料的事说了。
弘哥皱起眉头,“明日我一早就找上李家。整件事都是李家干的,不能让他们就牵扯到姐姐。”
容华低声道:“就是要让李家将事情闹大,这样才会更多人注意。陶家家大业大,祖母才过世多久,怎么就到了卖布料的地步,你才好上门去找舅老爷。”
弘哥眼睛一亮,明白了容华的意思,这件事若是一早动手,李家顶多是赔了不是离开陶家,现在闹到这个地步,绝不是就口头道歉那么简单,陶家那么多的家业都去哪里了?李家吃了陶家的血肉还要砸陶家的骨头不成?
容华见弘哥的神色,知道弘哥想透了这点。不止是这样,大太太交给舅老爷和舅太太那么多借票,她是知道舅老爷慌乱之中将借票都烧了大半,可是外面人并不知晓。陶正安为官多年,这才下了大狱几日,陶家就家败如此,说出来谁会相信?陶大太太从前可是风光的人,经常进出勋贵之家,穿的戴的都是顶尖的,众位夫人都见识过。
朝廷又没有收没陶家的全部财产,陶家却一下子成了如今的模样,光靠她一个庶女接济娘家又能如何?
凡事都要寻个根底,现在这件事连累她更好,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插手娘家的事。
容华看向弘哥,“明日你先去常宁伯府,问问瑶华的意思。”
弘哥一怔,诧异地看容华,“姐姐让我去问她做什么?”
容华说的云淡风轻,“她毕竟是陶家二小姐。”
弘哥冷笑道:“她从嫁出陶家就再也没回去过,即便是我认她这个姐姐,族里也未必承认她是陶家女儿。”
容华抱着手里的汤婆子,微微一笑,“族里是族里,你是你。你年纪还小不能做主家里的事,有事怎么能不和她商量,要让她置身事外不成?”
弘哥展开眉毛,“姐姐的意思是?”
容华道:“瑶华是什么态度,要让别人都知晓,就算她不回娘家,你也要上门去请,别让她落得个清闲。”
弘哥这才又笑,“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容华又嘱咐弘哥,“常宁伯奉旨去西北,任家一定乱成一团,没空顾及到你,你也不用和瑶华说太多……从任家回去之后见到大太太,你要将瑶华的话转述给大太太,不必多说常宁伯要去西北之事,只说以后任家就由世子做主。”
弘哥思量了片刻,“二姐在任家能做主了,却还不肯回娘家看母亲,这些话我都会带到的。”
陶大太太一心顾着瑶华,以为瑶华将来风光之后,她也能跟着扬眉吐气,殊不知她这些年养在身边的是只中山狼。
容华和弘哥说了话,让丫鬟布菜去了暖阁里。
小厨房将饭菜做的格外精致,容华让锦秀去请薛明哲,“看看七爷吃饭了没有,就说弘哥在这边。”
锦秀去四太太院子里找薛明哲。不一会儿薛明哲就进了屋子,见到弘哥,薛明哲立即叫道:“今天比马的时候你是不是使了诈,说好了不用回马枪……”
弘哥脸上一红,直起身辩解,“将来上阵又不是用蛮力,师父说了兵不厌诈。”
薛明哲也不恼,只是道:“你记得此仇不报非君子。”
弘哥笑嘻嘻,“我还怕你不成。”
个头不小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容华笑起来,“好了,好了,先吃饭,你们整天在一起,还怕掰不清楚这些事。”
弘哥和薛明哲都笑了。
……
大同夏家是一早追随圣祖打天下的功臣,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风雨,夏家依旧屹立不倒,夏季成二十出头就任从四品城门领,那是正经的年轻俊杰,远远地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有名将风范。官兵将夏家团团围住,街上看热闹的人也以为不过是朝廷的小题大做,夏家被朝局牵累不是一次了,哪任皇帝不得看在夏家是有功之臣,法外开恩。
可是这一次有些不一般。
夏家这次迎来的是彻彻底底的抄家。
夏家女眷被赶进小院,夏家从头到尾被清理了一遍,所有查抄出来的东西立即贴了朝廷的封条由都察院清点。
夏季成没有出京就被都察院将人捉个正着。
夏家乱成一团,邱家、毛家也惴惴不安。
荣川捧了个盒子放在薛明睿眼前,“快瞧瞧,这些东西我还真的以为是葡萄,谁知道是夏季成那厮做的春丸,每日专给樊家大爷吃的,不吃春丸就不给饭食,夏季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薛明睿皱起眉头看也没看一眼,荣川识趣将盒子收起来,“毛参领递了折子要面圣,皇上未准。”
薛明睿面容沉静,提起笔来接着写折子,“不着急。让毛家去找,毛家来人打听你就安排人去透消息,毛家越乱越好。”
荣川笑道:“我这就去办。”
薛明睿拿起折子吹吹上面的墨迹,递给荣川看,“一会儿就要将折子递上去。”
说完话,薛明睿和荣川进屋子点看夏家查封的财物,足足三大箱子的淫物摆放在那里。开国功勋的子孙沦落到这种境地。薛明睿道:“挑出一些送给皇上御览。”虽然这些东西不宜面圣,可是以皇上的疑心,不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
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走到穿堂,薛明睿低声道:“审问夏季成身边的小厮,问问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夏季成会不会送与他人。”
这些是牵连邱家和毛家的最佳证据。皇上最尊重的太傅是前礼部尚书,为人耿直大义,皇上的性子受太傅影响,极厌恶这些下流猥亵的东西,看过之后一定会勃然大怒。
荣川点点头,“那任家。”
薛明睿冷冷道:“我已经让人去劝说常宁伯上折子请辞。”这样皇上会更加厌弃常宁伯。
荣川道:“任延凤也不干净,是不是将他也牵扯进来?”
薛明睿摇摇头,“不着急。这一次,我的奏章中只提夏家、樊家,如果皇上问起毛家,我们还要为毛家求情。”一定要皇上运用他的权柄处置大臣,否则就有算计朝政的嫌疑。
薛明睿拿起奏折和荣川两个人一起出了衙门。
……
常宁伯府主屋里传出哭泣的声音,任夫人满脸泪痕,“这可如何是好,西北是什么地方,我们老爷这样精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常宁伯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任夫人用绢子擦眼泪,“老爷怎么就答应下来。”
常宁伯竖起眉毛,将满腹怒气都发放出来,“我不答应?你知道早朝上有多少人被革职拿办,那可都是朝官,我大周朝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就连庄亲王爷就被禁足在府里,朝堂上没有任何人敢替我说话,我若不答应,”说着瞪大了布满红丝的眼睛,“我的头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脖子上?”
任夫人听到这里,更加放声痛哭起来。
常宁伯被哭得心烦,尤其那声音哀戚,让他觉得脖子上越来越凉,常宁伯霍然起身,“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不迟。”
任夫人整个人一颤,没有了分寸,“延凤呢,快将延凤叫来商量,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法子,现在朝廷还没有下旨,给老爷个闲职,就在府衙里督军那也是好的,顶多在边关吹上一年半载的风,也就回来了。”
常宁伯被任夫人说的心烦,在屋子里转圈一言不发。他没少为晋升爵位奔走,大周朝有明文,晋升要有军功,他和庄亲王爷商议过,等到那日边疆眼见告捷,他再去边疆任职,到时候凯旋而归,也做做大周朝的功臣,这样晋升爵位就会名正言顺。可是当今皇上对爵位一事把持的紧,他想要得这个好处,只能等到庄亲王爷继位。
没想到真的有一天皇上派他去打仗,却不是他想的去混个功名,而是实打实的疆场杀敌。
常宁伯正在思量,门口小厮进来禀告,“衙门有人送老爷的手折回来了。”
常宁伯听得这话,手顿时一抖,他下了早朝找了几个文官一起妥善地斟酌了请辞的折子递上去,没想到这么快折子就返了回来。
常宁伯将手折拿到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里面的朱砂字脸色大变,差点就站立不住。
任夫人忙上前搀扶,“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常宁伯半天才喘过气,看向屋子里的丫鬟,“快……快去将世子叫来。”
……
任延凤在屋子里叫了铺子上的掌柜小声商议,“现在风声紧,红丸先不要出手了,找个妥善的地方存好,两个制丸的道士让他们先出京城,等到风声过去了自然接他们回来。”
掌柜的弯腰应了,“真是不巧,本来两位师傅才做出了新东西,才拿了给世子爷看。”
任延凤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两颗丹丸。
掌柜的道:“师傅们说了,就算是皇上吃的金石丹药也不过如此。”
任延凤喜不自胜忙将丹丸收了,低声吩咐掌柜,“不要声张,这些东西说不得就不能卖了。”夏家出了事,好好的财路就断了,他是从家里拿了好些钱财才做出来的东西,没想到刚要盈利,竟然就……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心疼。
掌柜的也惊讶,“这样可就太可惜了,都是世子爷的心血啊。”
都是该死的樊家,夏季成也是个蠢货,不过是个戏子要是想玩,趁人不备让人绑来玩死就算了,怎么能让姓蒋的抓住把柄,蠢货,死也要连累旁人。
任延凤正想到这里,外面有丫鬟传话,“爵爷请世子爷过去呢。”
任延凤应了一声,让掌柜的退下。
掌柜的出了屋,任延凤这才将药丸拿出来细细把玩,那药丸颜色鲜艳闻起来有一股异香,让人想拿出来就放在嘴里尝了。
任延凤看得入迷,一时没察觉翡翠进了屋。
“世子爷。”翡翠一张嘴将任延凤吓了一跳。
任延凤急忙要将药丸收起来。
翡翠一脸好奇伸着脖子瞧。
任延凤似笑非笑,反而不合盖子,“你知道这是什么?”
翡翠摇了摇头。
任延凤仔细地将盒子收起来。
翡翠失望地收回目光,给任延凤行了礼,“世子爷,大奶奶……问您能不能过去一趟。”
没想到薛明睿会借着这件事又回了衙门,难怪瑶华会失望。任延凤声音温软道:“你跟大奶奶说,让她别急,我去和父亲商量商量,就去她那里。”
大爷对大奶奶总是这样好,翡翠抬起头狠狠看了任延凤两眼,见任延凤眼睛中有了些笑意,翡翠脸一红,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任延凤的书房。
翡翠回到瑶华屋里,将任延凤的话向瑶华说了。
瑶华依旧皱着眉头,“你没问问老爷到底要不要去西北?”
翡翠顿时慌张起来,“奴婢……忘了问……世子只说要去前面回话,奴婢也就退了出来。”
瑶华看向手里的帕子,武穆侯还真的有些本事,借着这件事轻易就又得了皇上信任,容华此时一定得意的很,这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常宁伯真的去了西北,那家里全然都要交给任夫人打理……趁着这时候她应该博得任夫人的信任,这样才能在任家困难的时候,帮衬着任夫人管府里的事。
瑶华想着,吩咐湘竹拿衣服给她换了,又用帕子揉了揉红红的眼角,这才去任夫人房里。
常宁伯和任延凤去书房里说话,任夫人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掉眼泪,见到瑶华,任夫人招手让瑶华过来,任夫人边哭边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的折子被皇上驳了回来。”
难不成是常宁伯请辞的折子?
瑶华宽慰任夫人,“娘别着急,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别的法子。”这时候成为任夫人的依靠,她更容易坐稳大奶奶的位置。
任夫人死死地攥住瑶华的手臂,嗓子嘶哑早已经走了音,“你也是个没福气的。”
瑶华一时被骂愣在那里。
任夫人攥起拳头捶胸口,“父子两个都去了西北,我可怎么活啊。”
瑶华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恐惧来,“娘……您……说什么?”
任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可怜我们家……就只有康哥……一个孩子……我的康哥啊……”
瑶华整个人如置冰窖,不是说只有常宁伯去西北,怎么会有任延凤……
任夫人渐渐没有了声音,旁边的秦妈妈脸色大变忙上前搀扶任夫人,“夫人,夫人,您可别吓奴婢啊。”
……
弘哥坐到快要宵禁了这才回陶家去。
容华梳洗完靠着迎枕看了会儿书,听着外面的风声。快要入冬了,这风比每年要温软许多。
听着风声容华靠在迎枕上休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已经落入薛明睿怀里。
薛明睿轻轻地将她放在床铺上,盖好了锦被。
薛明睿只顾得整理她身上的被子,好半天才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英俊的眉目和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容华觉得恍然和他分开了好些日子,其实只有一天而已。
昨晚分开,今晚见面。她虽然从来没在人前提起,却心心念念都担心着他,生怕他在外面出什么纰漏。
薛明睿起身将外面的袍褂脱掉,拉开被子将容华抱在怀里。
“我回来晚了。”
容华摇摇头,“比我想的要早些。”
薛明睿真的有腿疾,他为了事事做的严谨,是真的寻了一个擅治外伤的先生,在百草堂每日给他医腿,现在腿伤还没有痊愈,却要为朝廷里的事奔走。他的表情仍旧低沉淡定,可是她知道,她在宫中没有消息的时候,他一定忧心如焚。
薛明睿伸出手来抚摸容华的长发,这些日子,容华帮着他一起布下这样的局等着庄亲王爷跳进去,昨晚又是容华进宫彻底打开这个陷阱,这样柔弱的小女子,斗夸了庄亲王身边多少幕僚清客。
容华本想将静妃要赐妾的事和薛明睿说了,此时此刻却又不想开口。容华伸出手来抚上薛明睿的脸颊,看着那双带着血丝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侯爷累不累?”
薛明睿摇了摇头,慵然一笑,“不累。高兴。”在皇上眼下能握住朝政三分,是真的该让他高兴。
最让他高兴的是,不再是长夜清寂,身边真正有了个可以让他表露欢喜的人。
第387章 闹
容华只记得用手指去卷薛明睿的衣带,卷开又放下。柔和的灯光下和薛明睿说着话,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还没亮,她在温暖中醒过来,舒展了一下手臂,这才发现手指还拉着薛明睿的衣襟儿,本欲松手,却轻轻一扯将衣襟儿打开了,手掌贴在温热、结实的胸口上。
锦帐里温存了一夜的清香,吸进鼻端让人熏然,仿佛是她为了汲取温暖,手指不由自主地往薛明睿的衣襟儿里滑了一寸,又仿佛是薛明睿倾过来,让她的手滑了进去,沿着他的胸口一直到他的腰际。
半梦半醒之间,还没有完全清明,接下来就不知道是谁缠上了谁。
手指交缠,肌肤相亲,没经多少准备,她的手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稳健地起伏,她轻哼一声就落入他的亲吻里。
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乱,身体灼热的让她都泌出汗来。
柔软的身体,手指紧攥着他的肩膀,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让他有些迷失了心性,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唯有这一次半梦半醒之间,怎么也不够似的,本来是轻轻浅浅的动作,却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切,却又怕伤了她和孩子,隐忍了半天汗也流下来。从前不能放纵,现在她有了身子就要更加小心。
这日子……算一算,还有好几个月,即便他能禁欲,也真是难熬。
……
容华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刚才……时间不短,身边人却怎么像是……兴致不足,尤其是很少见的流了许多汗,大概是这几日太辛苦。
薛明睿起身吩咐丫鬟打了水进屋,又亲手拿了干净的巾子给她,“你先睡一会儿,我让丫鬟准备好洗澡水。”
容华红着脸点点头。
眼看着薛明睿穿上朝服,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毕竟薛明睿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上朝了。现在樊、夏两家的案子摆在那里,薛明睿腿伤未愈,皇上也不会让他在休养在家。这样一天天下来,他们又只能晚上见面了。
临走之前,薛明睿将她一双绣鞋摆在了炭笼旁边,是要让她起床的时候穿得更暖和。
容华不由自主地展开了笑容,重新躺了回去,大大的床上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有些空荡,有些冷。
容华刚蜷起脚来,锦秀拿着汤婆子进了屋,向容华行了礼,锦秀低声道:“侯爷临走前吩咐奴婢灌个汤婆子,是怕少夫人脚凉。”
锦秀将汤婆子放在容华脚下,容华伸直了腿顿时感觉到温暖慢慢地扩散开来。
……
常宁伯一晚未阖眼,朱批的折子就摆在他面前,皇上特意在他折子上:臣年迈恐力不从心,误了国家大事。这段字旁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线。
朱批上写着,朕知卿有长子,卿父子可为朝廷效力。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扎进他的心脏。
卿有长子……请辞不成倒将延凤拉了下去。
常宁伯连夜让人去给庄亲王爷送信,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终于天刚亮,派出去的管事回来道:“小的等了一晚,早晨王府才出来人说,王爷闭门谢客,不见人不接帖子。”
常宁伯脱力地坐回椅子上,庄亲王爷怕在皇上面前获罪,即便这次皇上处罚重了,王爷也不申辩,真的在府中摆出闭门思过的样子来。
王爷是指望不上了。
管事的道:“王爷府里的管家出来说,西北路远,让爵爷好自珍重。”
庄亲王爷是要他领兵西北。好自珍重,是让他先忍一时,再图将来。庄亲王爷紧紧地抿住嘴唇,为了夏家,才想出用西北军情做遮掩,没想到最后夏家没有保住,却将他也陷了进去,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樊家?不过是个小小言谏。华妃一派还没有喘过气来。只有薛明睿……可是单凭薛明睿一个人,如何能有这样的本事。常宁伯一时思绪万千。
庄亲王爷说不上话,他已经联络文臣请辞一次,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看来西北他是非去不可了,至于延凤……他怎么也要想办法将延凤留在京城。
……
瑶华也是躺在床上整夜没阖眼,早早起来也不穿鞋赤脚走到梳妆台前怔怔地看外面被风吹的树影。
小时候久病缠身,有一次高烧不退,母亲将她接去屋里照顾,她才知道母亲有多宠着姐姐,母亲能将给她做好的汤粥分给姐姐吃,顾不上问她就问姐姐有没有吃饱,她尚有病在身都及不上姐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那时候她就开始为自己算计,算计她应该得到的一切。人活在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
算来算去,没能嫁去赵家,退而求其次她选了任家。没想到她的好日子才开始,朝廷就要让任延凤去西北。
到底是因为她命太薄,还是有人示她为眼中钉。
她不能就这样输了。她还有别的路可走。
寒意渐渐袭来,啃噬着她的脚尖一点点地爬在她身上,瑶华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坐了这么长时间。刚要起身,转头看到柜子上的沙漏,到了卯时,再过一会儿就是每日她起床的时辰,瑶华想了想,将身上披的衣衫解下来放在衣架上,然后重新坐回锦杌,闭上眼睛合起手来虔诚地一动不动。
刚到卯正,湘竹先打开了门,后面跟着赖昌媳妇,两个人进屋准备伺候大奶奶梳洗,到了内室,却看见穿着单薄衣衫的大奶奶一动不动地坐在锦杌上,湘竹和赖昌媳妇吓了一跳,忙走过去。
湘竹急道:“大奶奶怎么在这里坐着,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赖昌媳妇忙叫人去端炭火。
湘竹也取来衣服给瑶华穿上。
炭火一到,瑶华睁开眼睛,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冷热交替瑶华突然咳嗽起来。
湘竹几欲哭出来,“就算世子爷去西北,大奶奶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瑶华红了眼睛,虚弱地道:“我是为家里祈福,一时忘记了……”
湘竹扶着瑶华坐回床上,“大奶奶听奴婢的好好歇一会儿再起来。”
瑶华摇了摇头,“我要去看看夫人,夫人难过了一晚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让赖昌媳妇梳头。
瑶华换好衣服也不施脂粉来到任夫人房里,赖昌媳妇说起瑶华早晨失魂落魄的模样,任夫人又掉了眼泪,拉起瑶华的手,“这孩子,难为你了。”
任延凤也没了往日的精气,只在旁边安慰任夫人和瑶华,“我和父亲一起去西北也是有个照应。”
任夫人哭道:“你父亲还好,万一让你做了前锋将可怎么得了?我听说瓦剌那些人心狠手辣。论文你倒是有几分的心思,论武你如何能和那些粗教的匹夫相比,我们家虽是勋贵,却比别人养子更细致些,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你去了只怕还不如你父亲。”
任延凤皱起眉头,从戎这条路自然不适合他,他更喜欢在父亲身后出谋划策,任延凤道:“眼看父亲是必然去了,儿子倒也不一定。”
瑶华用绢子擦了眼泪,抬起头看任夫人,“娘进宫向太后求求情,说不定太后看在娘一片慈母之心,能说句话。毕竟大周朝父子一同出征的还是少数。”
任夫人眼睛一亮看向瑶华。
瑶华道:“我想办法去求求我舅母,让舅母跟静妃说说,请静妃也帮帮忙。”
任延凤赏心悦目地看了瑶华一眼。
瑶华顺着那目光低下头来,落下如珊瑚刺般长长的睫毛。
任夫人也道:“还是你想的周全,既然老爷已经不能再递折子上去,我们就从太后那里想想办法,怎么也不能送完父亲又送儿子去边疆。”
一切都像她想的那么顺利。皇上虽然有意要常宁伯和任延凤一起去西北,大部分是因常宁伯请辞动了怒,只要常宁伯肯去西北,任延凤八成就能保下来。她不能眼看着任延凤去西北不做任何事。
任延凤要去衙门里,瑶华服侍任延凤吃了早饭又将任延凤送出内府,刚准备回去歇歇,门房上的婆子来道:“大奶奶,亲家二爷来了。”
弘哥?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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