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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解我意-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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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陈未南在身上一阵摸索,一无所获后只得垂着手说:“不是没人相信,是没有让人可信的地方,柴焰成绩比你好,她自己也不想出国,为什么要害你?嫉妒?别开玩笑了。”
  
  沈晓微笑着不说话。
  
  陈未南却受不了这污蔑,他拿出电话,心想打个电话给柴焰,事情就一清二楚了,管她沈晓说什么,柴焰说没做过那肯定是没做过。
  
  恶狠狠地瞪着沈晓,陈未南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电话长音。
  
  “喂……”
  
  “阿姨,柴焰在吗?”
  
  “她在。”
  
  “阿姨,你叫她……”未说完的话被柴妈中途打断了。长吁一声,柴妈带着哭腔开口,“未南,你快回来吧,小奇迹的爸妈找来了。”
  
  “我爸我妈来了?”
  
  “不是,是小奇迹的爸妈,亲生的爸妈。”
  

南风解我意 Chapter 16不弃(2)


    平静的夜晚因为从天而降的两人而掀起波澜。

    陈未南默默打量着举止拘谨的两人。

    他们坐在对面,男的身穿一件军绿色的棉袄,手不住摸着泛青的下巴,女人则始终低着头,布满血丝的圆脸藏在厚重的长刘海后,声音低沉,“娃肯定是我们的,莪(我)认得她手上的痣。”

    不熟悉的方言增大了反感,陈未南不耐地动了动腿,“有痣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家人也有手上有痣的,也是你家的孩子?”

    “有那个dda技术,能查出孩子是不是我们的。”插话的是沉默寡言的男人,他抬起头,几乎填满眼白的血丝哀伤而狰狞,“当年家里穷,实在养不起娃,莪们(我们)知道错了,想补偿娃娃么。”

    满是老茧的手不住搓着,男人的态度诚恳地几乎打动了房间里所有的人,却不包括陈未南。

    “她过得很好,不需要谁补偿。”倔强的起身,手摆出送客的手势,陈未南昂着头,却看到一双正朝他招着的手。

    “干嘛?”

    “阿姨的电话。”

    “……”接过烫手的电话,话筒里循循善诱的声音让陈未南头疼。胡乱应了两声,他挂了电话。

    “阿姨说什么了?”柴焰问。

    “谁让你给我妈打电话的!”关切的话换来生硬的诘责,话才出口,陈未南马上便后悔了,他挠着头,看着表情僵化的柴焰,一时语塞。

    “她不止是你妹妹,也是叔叔阿姨养了快十年的女儿,陈未南……”

    轻声的回应钻进耳中,清早的别扭仿佛并不存在,此刻的他更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他颓败地垂下头,像个战败的战士,“让他们先回去,就算认亲也不至于赶在深更半夜吧。”

    夜风穿过绿化带,呜咽袭来。晃动的树影下,红芒越来越暗,最终化成一段脆弱灰烬,沿着指端直坠而下。

    四周彻底暗下来。

    丢掉手里的烟蒂,男人环臂收紧身上的衣服。天早早便转了凉,他身上穿得却不多,寒风瑟瑟,他觉得冷,却执拗的不愿回去。

    “得得(哥哥),毁家(回家)吧。”

    小手轻轻扯着男人的衣角,他就势拉住,手一下下摩挲着稚嫩的皮肤,他低下头,像在膜拜,也似无力,“小奇迹,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会跟他们走吗?”

    “你是我得得(哥哥),窝(我)的妈妈爸爸在家里,他们不死(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让陈未南窝心,他抱起小奇迹,放在膝头,对身后凝望许久的女人道歉,“刚刚是我激动了。”

    “彼此彼此而已。”

    掸了掸长椅上的浮灰,柴焰正要坐下,手却被男人拉住了。他脱掉身上的薄衫,抖了抖铺上,“坐吧。”

    “得得(哥哥),为什么这么坐?”

    “不为什么。”摸摸鼻头,黑暗里的陈未南觉得脸颊微烧,他抖了抖腿,“小奇迹,等你长大了,也要找个肯为你这么做的男朋友,记住了。”

    “她还小呢。”说是这么说,可依言坐下的柴焰却悄悄勾上了他的手。

    “恋爱是种技能,就要从小培养,我不想我妹妹长成老姑娘都还没谈过恋爱。”振振有词的腔调好像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想想也的确如此,她和他就是开始在很早。

    男人回握住柴焰,一天的不快在此刻冰释前嫌。

    小奇迹扭着身子抗议,“窝(我)才不用找,西朗说等他长大就气(娶)窝(我)做老婆。”

    “人小鬼大,你知道怎么才是做人家老婆吗?”好气又好笑地点着小奇迹的鼻头,陈未南打了个喷嚏:阿嚏!

    蕲南的夜气温开始走低,而他的外衫正被柴焰坐着。

    “回去吧。”接过小奇迹,柴焰招呼陈未南。

    “你和小奇迹先回去。”

    甚至来不及问他去做什么,陈未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蒙蒙雾气里,看不见了。

    几分钟后,楼宇的安全门前,柴焰拉着小奇迹,等来了表情怪异的陈未南。

    “奇怪。”

    “怎么了?”

    “给你买的花,放在车里,不见了。”陈未南寻思着是沈晓拿走花的可能性,可这念头才冒出来便被他否定了。沈晓下车时,花明明还在的啊。

    “是黄玫瑰吗?”

    “你怎么知道?”

    柴焰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束包装崭新的黄玫瑰躺在肮脏的垃圾中,鲜亮的花瓣颜色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其中两朵夹了一张纸,在夜风里忽闪摇曳。

    陈未南走过去,取了纸,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识着上面的字迹。

    永不原谅。——c

    清冷的夜风徐徐吹过耳根,陈未南头皮一阵发麻,他握紧纸,将视线投去远方,黑暗中,一双眼仿佛正细细打量着灯下的人,目光复杂而狠厉。

    他是回来报复的。

    陈未南回视着那个“他”,回身走向女人。

    无论是谁,出于怎样的理由和目的,都不能伤害他爱的人。

    月光皎洁,照亮他越发坚定的步伐。

    ………

    出人意料的是,自称是小奇迹父母的人第二天清早再次登门拜访。

    “莪们(我们)是来接孩子去做dda检测的,医院莪们(我们)都找好嘞,四不四(是不是)莪们(我们)娃,一d就知道。”

    “大叔,人家那是dna。”没读过什么书的梁沉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嫌弃地打量起这对农民夫妻。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喜欢他们。

    自从昨天起,只要他们出现,小奇迹就会躲起来,此刻也不例外。她趴在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严,瓮声瓮气地冲外面喊:“得得(哥哥),我不去!”

    “小奇迹。”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挨着床沿坐下,一下一下摸着被角。此刻,他的心里也在无比矛盾着。

    就在昨天深夜,平静下来的他又和家里通了一次电话,老妈的话让他抵触,也深深地在反思。

    “小奇迹,你是怕他们真的是你爸妈,哥哥就不要你了吗?”

    没人回答,鼓起的被包却停止了抖动,安静的样子似乎在给陈未南一个肯定的答复,他无奈地叹气,同时拿陈妈说服他的话来说服小奇迹,“不论是我,还是大哥、爸爸、妈妈,我们都不会不要小奇迹,如果他们真是你的亲生父母,那最多是又多了两个疼爱小奇迹的人,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可窝(我)就是不想嘛!”被子猛然掀开,小奇迹哭着扑向陈未南。

    孩子的思维和情绪总是表达的那么直接,让人难过。

    勉强说服了小奇迹,陈未南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发动机预热的声音巨大,恰好的遮掩了车内的尴尬,后视镜里,隐忍不发的陈未南盯着两夫妻的大脑门,正拉手闸,电话便响了。

    上午的警局早早陷入忙碌,警官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声嘶力竭,“不是约好九点的吗?九点半了,人呢?”

    拍下脑门,陈未南方才想起他要去警局录口供的。

    这可怎么办?

    “警官,我现在有事在忙,晚些时候去可以吗?”

    好声好气的请求换来一声气恼的诘责,才被又一波案件压得透不过气的警员找到了情绪转嫁的地方,“当初不提供实情的是你们,现在还要我们配合你的时间,欺骗耍弄警察很好玩吗?”

    “不是。”陈未南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昨晚的纸装在他衣服口袋里,来自c的恨意潜伏在四周,随时会对柴焰不利,而小奇迹的事他又不能不管。该怎么办?

    “我去警局录笔录,你去医院陪小奇迹。”安慰地拍着他的肩,柴焰说出自己的提议。

    “那怎么行!”手指烦躁地敲了两下方向盘,他转头看去车后,“改天去验吧。”

    “不行,莪们(我们)钱都交了,约的四(是)他们最好的化验四(化验师)。”

    化验师都差不多,不分好坏,钱交了也可以改天做。陈未南准备耐着性子和他们解释,却被两声玻璃敲击声打断了。

    下滑的玻璃露出柴妈的脸,她弯腰看着车里,“怎么了?”

    ………

    再三嘱托了梁沉照顾好家里的一老一小,两辆车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坐在车里的陈未南不时回头看着,发现那辆车早离开了视线。

    “不用担心,我妈会看好他们的。”

    “恩。”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婆妈,陈未南自嘲地笑了。形状类似的高楼成排从眼前滑过,陈未南想起一件事,“昨天我遇到沈晓了。”

    “说什么了?”

    “她说你骗她去了办公室,老师因此误会她打算修改试卷,因为这她才没能拿到学位证。我是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可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里面肯定有误会。”

    “怎么?”玩味地打量了陈未南一眼,柴焰的嘴角泛起笑意,“你是想让我和她冰释前嫌?”

    “别。”举手打断她的话,陈未南呵呵笑了一下,“我可没那么高尚,我就是不想她总是那么费尽心机的针对你。我不心疼她累,我心疼你。”

    正常行驶在路上的车辆蓦然减速,随即徐徐停稳在路边,陈未南诧异地看着柴焰,“怎么了?”

    “有糖吗?”

    “有。”

    快速的从口袋里摸出糖,递给柴焰,看着她剥开糖纸,迟迟不吃,陈未南急了,“又低血糖了吧,低血糖就快吃啊,用看的又不能转化糖原。

    傻瓜,她只是想看看他是否还为她保留着这个习惯而已。

    吃了糖,柴焰轻轻啧嘴,觉得她有时候也很矫情的。

    “我好了。”她启动车子。

    “这么快?歇会儿再上路吧,你早上就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稀饭一根油条,连豆浆都没喝。”

    “……”

    装傻的陈未南让柴焰讨厌,她尴尬地抓起手机,本来不抖的手因为紧张羞涩真开始抖了。她看着才收到的短信,人一愣,“陈未南,事情不对啊。”

    怎么不对?正自鸣得意的陈未南探头看向手机屏,干净的界面上,一条来自梁沉的短信让他的心倏地下沉。

    姐,那对农民好像要给小奇迹做骨髓配对测试。

    几公里外的车上,借着棉衣的遮掩,梁沉收起手机,此刻,他的口袋里装着才从“同伴”身上顺来的化验单。、
南风解我意 Chapter 16不弃(3)


    车子稳稳停在医院门外,车内人的视线穿过拥趸的人群,最终停在回廊下手拿棉签杆、正咬的起劲的白衣少年身上。

    发觉有人看他,少年抬起头,在看清车牌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吐掉咬烂的棉签杆,三两步跳下台阶,很快便蹦到了车前。咚咚咚地敲开车窗,他迫不及待地探进头去,“怎么这么慢,你们再晚来一会儿,那边可就要检查了。”

    “急什么?”车中的人竟没了电话里的急迫气愤,手敲着窗沿,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告诉阿姨,要抽血咱们抽,其他的,一会儿说。”

    少年显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嘟囔了几句,随即不甘不愿的转身上了台阶。带着情绪的步伐显得有些慢吞吞,隔着窗,男人朝他的背影说了句话,少年脚底便像着了火一样,很快,人便融进拥堵的人流利,白色身影再难寻觅了。

    柴焰有着和少年同样的不解,她拔掉钥匙,车内随之一片安静,疑问随着渐息的发动机脱口而出,“知道他们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让小奇迹做化验。”

    “我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勉强和警局那边“告假”成功的陈未南揉着额头,看着窗外始终未少过的人流,“被人躲在暗地里算计的事,一件已经够我受的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柴焰好笑,她安慰地拍了拍同伴,却得到了一声轻哼。

    陈未南抓住她的手,“别这么拍我。”

    “怎么拍?”

    “拍头。”他又哼了一声,“像在拍狗。”

    你不就是一只忠实的大狗吗?将眼别去窗外,柴焰微笑着,脑中浮现出一只大金毛守着家人的情形。

    “陈未南,我想养条狗。”她说。

    “不行。”

    关于狗的话题进行到一半,电话铃大作。

    梁沉在电话那端声嘶力竭地大喊:“哥,你快来!”夹在其间的是那对农村夫妻蹩脚的方言,对方正大骂着什么。有东西砸去梁沉身上,吃疼的少年吐着脏口,似乎开始还击,因为他再没理会电话这头的陈未南。

    “走。”说完这个字的陈未南迅速的下车。

    找到他们并不难。

    何况二楼的检验科此刻也是异常的引入驻足。

    拨开围观人群,陈未南挤进了内圈,人还没站稳,便被迎头“飞”来的人撞得连连倒退。

    “哥,你来了。”

    “飞人”是梁沉,他捂着脸,脸颊的血痕正狰狞的流着血,看样子下手的人出手不轻。

    “小奇迹呢?”

    “我让阿姨把她带走了。”梁沉小声答着,继而指着远处的夫妇二人,“哥,他们想拿小奇迹的骨髓去救他们的儿子!”

    “娃是莪们(我们)的,该怎么做莪们(我们)自己说了算!”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对面的汉子捶胸顿足,大吵大叫,“莪(我)儿(儿子)快死了,大夫说莪和他娘的骨啥(骨髓)不对,救不了莪儿(我儿子),如果不是这样,你当莪(我)想回来找这个病怏怏的赔钱货呢?”

    理直气壮的腔调让清楚内情的人怒火中烧,陈未南上前,挥起拳头,一拳命中汉子的下颌。血混着唾液从口腔飞溅而出,汉子踉跄地倒退几步,被他老婆扶住。下巴似乎是脱了臼,几度张嘴,汉子一句话也讲不出。

    见汉子挨了打,扶着他的老婆当即红了眼。长得粗犷敦实的女人当即低下头,猛地朝陈未南撞来。

    她力气很大,无奈陈未南的更大,头都没碰到陈未南,便被后者闪身躲过了。

    动粗比不过,女人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哭了起来。她声音刺耳,混着谩骂,惹得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纷纷侧目。

    “姐,现在该怎么办?”哭声惹得梁沉频频皱眉,他自认已经很无赖了,可怎么有人比他还无赖。

    “没事,我报警了。”

    目光投远,拥堵的走廊尽处,人们正慢慢分出一条通道,银色的警徽在气氛紧张的走廊里让人精神不由随之一松。

    “谁报的警?”

    威仪的声音止住了女人的哭声,她眨眨眼,随即做了一个让在场人都为之一惊的举动——她扑上去,一把扯住警员,指着远处,“警察筒子(同志),我们的孩子被偷了,就是被这个人贩子偷的!”

    “我?人贩子?”陈未南想扇说这话的女人两巴掌。

    距离医院最近的派出所里,一进一出两间房中间隔着扇薄薄的门板。里间不时有激烈的谈话声传出来,震动门板,随着震动,外间的小奇迹跟着缩肩。

    “怕什么,咱姐可是大律师。”梁沉昂着头,趾高气昂,“咱姐”这两个字似乎是让他异常骄傲的事。

    他的态度逗乐了办公桌后的书记员,合起笔帽,书记员握着笔,“我认得你,火车站的混混嘛。什么时候多了个姐了?”

    “79594,如果你再说我儿子是混混,我不仅要将你的不当言行通报你的上级,我女儿是律师,她也会向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气定神闲的声音来自沙发一端,柴妈翻了页手中的报纸,指挥着梁沉,“出去买瓶水回来,渴死了。”

    “阿姨,我去给你倒。”警员识时务的起身,甚至从架子上取了茶叶盒。

    开水缓缓注入杯子,柴妈看似无意的说着:“过去怎样不重要,以后要好好做人,知道吗?”

    小奇迹仰起头,“两得得(梁哥哥),你哭了?”

    “谁哭了!别瞎说,小心我揍你。”

    “你就四(是)哭了。妈妈说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别扭的扭头,想避开较真的小奇迹,梁沉却不期撞上了柴妈的眼,那眼神充满洞悉与了然,让他无法遁形,倔强的肩瞬间垮塌,他沮丧而懊恼的承认:“哭了哭了,怎么了!”

    柴妈满意的点着头,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放下手里的报纸,她正准备去接警员递来的茶杯,余光一扫,方才发现之前的报纸拿倒了。

    唔。

    悄无声息的动手,摆正。

    她才不想让人发现她正担心着陈未南和柴焰呢。

    里间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柴焰从门里走出来,“妈,小奇迹,我们走吧。”

    “没事了?”看眼里间仍然蹲在地上的汉子,柴妈眨眨眼。

    “罚了点钱,因为陈未南打人。”答话的女人停下脚步,侧头对身后的人说:“至于其他贩卖人口什么的罪名,可以去人民法院告,我们不怕告,就怕你们的儿子等不起。”

    不要怪她恶毒,对这样的人,她善良不起来。

    时值正午,路上车流徐进。混迹在蔚为壮观的午高峰里,小奇迹坐在车后,因为兴奋正手舞足蹈着。

    “得得(哥哥),我想吃涮羊肉。”

    “行啊。”陈未南一口答应,“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

    “家。”

    “好。”点点头,他打给后车的柴焰,意料之外的,竟然占线。疑惑的放下手机,陈未南看着后座的人,“梁沉,如果我是你,我才不让这家伙随便把手塞我嘴里呢。”

    “为什么?”

    “因为窝(我)拉粑粑总是擦到手上。”眯眯笑的小人说话时一脸的得意。

    “啊?”脸顿时成了屎绿色,梁沉扭过头,拼命呸呸呸着。

    “两得得(梁哥哥),你可真好骗。”

    “什么?”

    “窝(我)今天没拉粑粑。”小奇迹咯咯笑着。

    “你!”梁沉懊恼的举起手,却无可奈何地落下,脸别向另一个方向,他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烦人”,手却拉紧了她。

    车速不稳,她又总动来动去的,万一撞了脸,不是更丑了。梁沉给自己找着理由。

    最热闹的时候,陈未南接到了柴焰的电话。

    “沈晓约我见面。”

    “啊?”陈未南人微微一愣,“那你去吗?”

    “打算去看看。”手中的电话举远,柴焰看着车里的柴妈,“妈,你去坐陈未南的车。”

    再三保证后,在一个僻静的街口,两辆车一东一西分开了。

    真决定见面,柴焰反而坦然了许多。

    窗外风景变幻,最终车停在一家港式茶餐厅门外。古老的牌匾下方,沈晓的身影依稀在窗里,正朝她招着手。

    或许就是今天,她就能弄清沈晓对她的敌意究竟是因为什么。

    举步进入正门,门上的风铃在身后发出叮咚声响。

    “你找我?”

    “恩,昨天见了陈未南,说了一些本来不想说的话。”手轻搅面前的奶茶,沈晓低着头,“柴焰,我承认我嫉妒你,也羡慕过你,可我最初并不恨你。”银匙在手中静止,浅棕色的液体围着银匙缓缓兜着圈,“你敢说当年不是你告诉我老师叫我去办公室的吗?”

    “徐老师的确叫过你,你可以向老师求证,或者。”柴焰拿出手机,“我们现在就可以向老师求证。”

    边检索着老师的号码,柴焰咬着唇,她觉得可笑,也佩服沈晓能够隐忍不发的性子,换成是她,当时便发作了。

    调出号码的手却意外被人按住,沈晓盯着号码,人微微怔着,“你说的是徐冠杰找我,不是许粥?”

    “不然呢?”

    沈晓的手松开再握紧,如是反复几次,能怪谁呢?怪她的方言,许徐不分,怪她心急的以为是管理成绩的许老师找她?

    “柴焰……”抓着同伴的手,沈晓轻念着。

    远在千米之外的陈未南也念着相同的名字,“柴焰,夹在黄玫瑰里的那张纸不见了……”

南风解我意 Chapter 16不弃(4)

 一句“对不起”自然不能让撕破脸皮的状况复原如初。

    手从同伴那里抽回,柴焰抬起头,对上同样尴尬的沈晓的脸。

    “有些不习惯了。”她揉着手解释。

    “我也是。”

    柴焰“嗯”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临近正午的茶餐厅杯盘叮咚作响,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让不大的空间显得热闹嘈杂,这一切让角落里安静的5号台显得格格不入。

    目光从桌角艳红的5上收回,柴焰动了动手指,决定结束这场算不上不快却让人尴尬的谈话。

    告辞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意外的提问堵了回来。

    “柴焰,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这……

    “你可以回安捷,职位不变,薪水我也可以给你提,至于其他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沈晓手握成拳,异常诚恳地看着柴焰,似乎笃定了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眼里充满了希冀。然而柴焰的答复却没能如她所愿。

    “不了。”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柴焰起身,随手丢了杯子。还有半杯水的晶杯落在地上,发出的炸裂声引来店内人的侧目。他们纷纷打量着这个身材修长表情疏淡的年轻女郎,心里盘算着她与同伴的关系,情敌?甚至是正室和小三?某种期盼的情愫在人们眼中涌动,甚至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希冀着即将而来的恶斗。

    女郎的反应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掏出张票子,冲正赶来的店员扬了扬,“不好意思,失手了。”

    在众人因为没看到一场恶斗而失望唏嘘时,年轻的女郎又弯下腰,对同伴耳语了一句话。说了什么,大家自然听不到,可他们不约而同看到女郎的同伴在女郎说完那句话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又要打了吗?

    再次挑起的情绪随着女郎的离去以失望告终,玻璃门轻晃,那抹倩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的街角。

    铅灰色的云低低地结在半空,空气压抑而凝重,撩起衣摆,柴焰坐回车里,心情平静里带了一丝轻松。该解释的解释过了,她也并不打算再同沈晓做朋友。

    如同离开时她同沈晓说的:她接受道歉,但不选择原谅。

    毕竟沈晓伤害过的不止她一个,sophie的事她并没忘。

    随手扭开车载音响,调到一段节奏轻快的流行乐,suv随着她熟练的操作缓缓上路。

    突然,她“啊”的叫了一声:忘记问沈晓迟杨的事了。

    算了,他想报复,迟早自己会找上来的。这么想着,她调转车头,最近的超市在前面五百米的地方,而她记得家里的食材不多了。

    幸好她买了食材,因为家里的储备显然供应不了这突然变多的就餐人数。

    虽然分开了一段时间,彭西朗和小奇迹仍然玩的自在,两人坐在客厅地毯上,堆一摞很高的积木。梁沉坐在不远不近的沙发角落,眼睛直勾勾盯着彭西朗,一脸的郁郁寡欢。

    “他这是怎么了?”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陈未南,柴焰换着鞋,余光扫过梁沉坐的地方。

    “他啊。”坏笑一下,陈未南分出一只手扶着柴焰,“被两个小孩嫌弃了。”

    “嫌弃什么?”

    “嫌弃他不会搭积木,还乱指挥。”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刚刚的情形,陈未南发着轻笑,“照这个进度下去,梁沉从良,指日可待。”

    “别说的那么难听。”嗔责的白了他一眼,换好拖鞋的柴焰徐步进门,“他们这样两小无猜的,比咱们那时候好多了。”

    “搞清楚,两小无猜的是我们,他们是在三足鼎立,再来一个就能凑四人麻将了。”驻足打量着三人,男人喃喃:“不过彭西朗和我妹铁定没戏,所以梁沉那小子暂时安全。”

    只是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梁沉。

    “陈未南,小奇迹才十岁。”柴焰并不认可他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

    “那又怎样?我可是从五岁起就认定你是我老婆了。”

    五岁是怎样一个概念?柴焰脑中回忆着还穿着开裆裤的陈未南被人抢了棒棒糖哭鼻子的情形。

    “恩,后来我对你撒了个谎,你就把抢我糖的人揍了,也算替我报仇了。”

    所以说作奸犯科竟是从娃娃时便有了的,柴焰眯起眼,“就因为我替你报了仇?”

    “不然呢?”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是因为你好骗。本来我想骗更漂亮温柔的姑娘,可惜没骗到。哎呦,轻点。”

    柴焰微笑着,后悔自己没穿高跟鞋。

    新烤的法式松饼搭配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奇怪的组合没影响大家的食欲,热闹的饭桌更是因为林梦带来的消息彻底沸腾。

    “找到能治疗西朗和小奇迹病的医院了。”愁眉不展的女人终于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露出了笑脸。

    端着杯子的手因为激动微微发着颤,林梦看着彭西朗,小奇迹看着她。

    “阿姨,窝(我)能好了吗?”

    “能啊。”彭西朗答,他就是才接受治疗出院的。

    “手不会逗(抖)了?”

    “是。”

    “说话会好?”

    “会!”

    “太耗(好)了。”小奇迹激动的一跃而起,腿却意外的绊到了凳脚。她“呀”的叫了一声,人已经被拦腰抱住了。

    彭西朗有些羡慕地看着梁沉的长手,“哥哥,你真棒。”

    那是,也不看你比我矮多少,冷冷哼着,梁沉悄声问彭西朗:“你们不是一样的病吗?你说话怎么就清晰?”

    “哥哥,小奇迹比我重。”

    又是冷冷撇嘴,梁沉伸手拦下了伸向菜盘的胖手,“那个是你忌口的,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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