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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社稷-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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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是在试探!
又或者,他见到的不是沈知寒,而是——
本能地,她立刻便忆起,大婚之前,傅景玉曾经带着远赴南蛮,最后被冠以“携婢私奔”的罪名给抓了回来……
只是,与石将离的忐忑截然不同,沈知寒镇定的过分,不仅对来人完全不以为意,不见一丝好奇,就连头也不曾稍稍扭转。
“不曾。”他淡漠地随之以大夏汉语应了一声,算作是回答,尔后便只是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香草烤鱼,细细剔除了鱼刺之后,又搁到石将离的碗中。
很明显,沈知寒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将那不速之客给刺激到了!初
“你果然不是摆夷人!”见沈知寒听懂了他那生硬的大夏汉语,且还敢回应,那男子瞪圆了眼,一边继续生硬地措辞,一边毫不客气地慢慢往雅阁里挪了进来,语调故意拖得长长的,里面还带着尖锐的讽刺:“你不曾见过我?可我为何看着你却是甚为面熟,还似乎,颇有些不顺眼?而且,你连回头看我也不敢,又怎么确定我们不曾见面?”
这话倒是颇有些道理,换作他人,只怕是难以开口反驳了,不过可惜得很,他遇上的偏偏是沈知寒。
“我从不在意路人的形貌。”
沈知寒极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冰珠子撒过来,劈头盖脸散了那男子一身,无孔不入地融化在肌体上,针刺一样令他难堪。他粗重地喘息着,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色泽转换得煞是精彩。
石将离在心里啧啧喟叹着沈知寒骂人不带脏字的功夫,绝对称得上是杀人不见血!想当初,好像从来都只有她仗着脸皮厚将他气得七窍生烟的,而他这样的嘴上功夫,她还从没领教过。由此可见,他以往待她,也不是是不是因怜香惜玉而手下留情。于是,免不了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拿着筷子望着那摆夷男子发呆,在心中对他寄予无限的同情。
“小梨,吃饭。”沈知寒微微蹙起眉,对于她望着那摆夷男子发呆的行径颇有些不满,便轻轻以手指扣了扣桌沿,开口提醒她。
石将离这才骤然回神,却只是拿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那鸡汤,假意吹了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直偷瞧那摆夷男子的反应。
“路人?!”那摆夷男子彻底被激怒了,“锵”地一声拔出腰间的猎刀,那明晃晃的锋利刀剑直指沈知寒的后背,语调之中已是带了恼怒和忿然:“怎么,你以为心虚装作不认识我,当初在孟定的羞辱便可当做不存在了!?
一时之间,雅阁里的气氛登地便凝滞了
许是被那摆夷男子拔刀的声响惊动了,楼下很快便上来了数个摆夷人,皆是大同小异的衣着和猎刀,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揪住那手握猎刀即将失控的男子,低沉的声音说不清是劝阻还是告诫:“南尚,今日是开门节,你若在此生事被少祭司得知,只怕——”
那个被称作南尚的男子虽然被揪住,可眼睛却红得像是一头野兽,挥舞这猎刀只恨不能冲过来将沈知寒一刀劈成两半,嘴里还忿忿地用摆夷语夹杂着大夏语怒吼:“他明明就是去年在孟定同我动手的那个傅什么玉的,就连说话也和前次一般嚣张可恶!仗着自己会大夏的妖法,居然还逼我向他磕头讨饶!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今日定要同他再分高下……”得,大夏一刀劈成两半,嘴里还忿忿地用摆夷语夹杂着大夏语怒吼:“他明明就是去年在孟定同我动朝史之上也曾记载过这事。”
虽然那言语纷乱而激动,说得也很快,可沈知寒和石将离都没有忽略那言语中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男子当初遇见的,果然是傅景玉!
“是么?可我却听说,当初在孟定是你挑衅在先,公然不顾禁令辱骂大夏女帝,这才被那人出手教训。”见南尚仍旧不肯消停,揪住南尚的那个男子说话开始不客气起来。“尔后,你又技不如人,遭遇惨败,被打得满地找牙,丢尽了我们摆夷人的脸!”
听到这里,石将离拿着勺子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勺中的汤滴入碗中,如同是心里满是讶异。
她没有想到,这摆夷男子同傅景玉结怨,竟然是因为自己——
傅景玉当初,真的是因为这个摆夷男子出言辱骂她,所以才同其动手的么?
可傅景玉自打知道她痴心恋慕沈知寒之后,再也不曾对她有过好脸色呵!而且,他也曾当众对她出言不逊过,那些话,骂得可尖酸刻薄着呢!
按照常理,傅景玉听到有人辱骂她,不是应该敬那人一杯酒,然后一同加入辱骂的行列么?怎么反倒是恼羞成怒?
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呵?
难道说,只准他骂她,就不准别人骂她?
那南尚被这么讽刺了一番,更是懊恼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头顶几乎冒青烟,怒吼一声,显然是将这事视为奇耻大辱,一时之间发了狂,任凭周围的几个男子过来摁他也几乎摁不住。
而这关头,沈知寒继续视若无睹地同石将离一起吃饭,说是吃饭,可他却吃得不多,夹起的菜肴,一大半都搁进了石将离的碗中,另一小半则是夹给了在织锦包里吮爪子的蕉蕉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又有更多的摆夷人冲了上来,而其中的一个甫一踏入雅阁,看清这仍旧不知死活坐着吃饭的一男一女,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石大夫!?小梨姑娘?!”
极熟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不可置信,石将离定睛一看,发现来者竟然是贺岩!
而旁边的摆夷男子们听到贺岩嘴里唤出的是“石大夫”,顿时也愣住了。显然,他们虽然未曾见过“石大夫”其人,但这个称谓与他们而言,却称得上是如雷贯耳!
“你们——”看着安然吃饭的这小夫妻俩,还有从织锦包里探出头讨东西吃的小猴子,贺岩很有些意外,全然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与他们相遇。
到底是熟识的人,自然不比找碴的路人,不看僧面也得要看佛面,沈知寒总算才有了点反应。他转过脸冲着贺岩微微颔首,极简洁地开口,不带任何感情,不过六个字便算作是一个交代:“带小梨来逛逛。”
而在这六个字里,“小梨”这个名字一时占据了全部的重要性。
此时此刻,为了提醒贺岩,石将离故意做出一副怯怯的表情,伸手指了指那呆滞地举着猎刀的南尚:“贺岩,我们不认识他,他这是打算要——”
旁边有人立刻靠到贺岩耳边,三两句便说清了原委,贺岩板着脸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一记老拳便揍在那南尚的腹部,痛得南尚躬下身子,手里的猎刀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你认错人了,这是我们养象寨的医官石大夫和他的咩苏!”
此时此刻,贺岩的脸色非常难看,对于南尚得罪了沈知寒的事,显然非常愤怒。在他看来,自然对沈知寒是全然信任,而且,他也相信,如果石大夫真的是那个傅什么玉,又怎会如此镇静,毫不慌乱?
“石大夫?”南尚似乎还有些犯迷糊,可仔细琢磨一番,似乎眼前这个人的确和曾经打伤自己的人有些不同,只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心中的狐疑随之减轻,再度涌上来的却是不可置信:“他就是前阵子那个止了瘟疫,连大族长也想见的石大夫?!”
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看这一场闹剧了,沈知寒再度扭过头,冲着贺岩微微蹙起眉,语调很平淡,可是言语之中却是不动声色的告诫:“我和小梨想安安静静吃饭。”
他这么一说,贺岩自然也觉察到了他的不满和不悦,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石大夫莫要介意……”道了一声歉后,贺岩抓住南尚的衣领,同旁人一起将他给揪出了雅阁,一行人脚步杂乱地下了楼,出了食铺。
“他见过傅景玉。”待得那些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沈知寒这才瞥了石将离一眼,开口便刺中她的要害,那犀利的黑眸骤地眯了起来,厉芒乍闪而逝。
石将离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抖,微微喘了一口气,却并不回应。不敢在他犀利的目光下抬眼,她低头看到自己勺子里的鸡汤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才赶紧有意掩饰一般低头舀了一勺,继而喝进嘴里。
连喝了两勺之后,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面前的杯盘碗盏往沈知寒这边挪:“我还是坐这边比较好……”她理所当然地吧自己也挪过来,紧挨着沈知寒坐下,端着碗慢吞吞地吃着,还不忘找个借口掩饰:“谁知会不会再冲进来一个谁谁谁,不由分说举刀就砍……”虽然她的神情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可那平静的表象下却掩藏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见她这副模样,他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还在瞒他。其实,那些陈年旧事,他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如今他却压抑不住心中的狐疑。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在傅景玉的身体里活过来,和傅景玉前往南蛮肯定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而她,或许也知道这其中的联系,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毫不惊异地接受他这匪夷所思的换身移魂?
作为局中人,他只是很想知道,自己这换身移魂,究竟能持续多久,会不会最终是镜花水月,一梦南柯?
“怎么不说话?”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第一次面无表情地开口追问,不想被她就这么含含糊糊蒙混过关。
可是,石将离却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我们回养象寨去吧……”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搁下碗拉住他的衣袖,耷拉着头嗫嗫嚅嚅,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之前的兴高采烈已是不复见。
见她这副模样,沈知寒突然有点心软了,觉得自己追问的神情似乎太冷漠了些,方才说话的语气也似乎太严肃了些。“不想在景宏继续玩了么?”不自觉的放柔了语调,他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暗叹自己似乎已是改变了很多,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
这,算不算化千年冰山为绕指柔肠?
石将离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却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与“傅景玉”相关的一切:“我不确定当初刀洌到京师之时,有没有把那个少祭司也一并带去。”顿了顿,她眨了眨眼,面颊上染上了忧心忡忡的色泽:“如果被人识破了我们的身份……”
南蛮对大夏的服软一直只是表面的,背地里有没有同西凉勾结,这一直是个谜,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说不定会被南蛮擒住,当做筹码威胁相父和小菲……
退一万步说,即便南蛮对大夏的忠诚是真的,那她估计也没办法再和沈知寒过平凡朴实的日子了,定然会被抓回那牢笼里……
她突然有些怕,不知自己该要如何回去面对相父,而她更怕的是,如果要回去,沈知寒会不会不肯同她一起?
从她的神情里,沈知寒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和担忧
“有我在。”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自己也闹不清说出口的话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诺,只是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吃完饭再说罢。”
石将离这才点点头,接过筷子慢吞吞地吃着他之前夹到她碗里的菜,而这时,似乎有脚步声一路上了楼,直奔他们坐的雅阁而来——
“石大夫,打扰了。”
果不其然,又有不速之客上门了。当门被推开时,还没看清那搅局之人是何方神圣,石将离便已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在心里哀嚎——
这还有完没完?
到底还要不要人吃饭?
只不过,这一次前来的人明显比之前的南尚懂礼节多了。虽然推开了门,可是那人却并没有横冲直撞,而是静静站在门口,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一脸尴尬的贺岩。
那男子率先自报家门:“我是金皎。”
似乎是因为有贺岩在,沈知寒也不便像之前那般倨傲,以免贺岩难做,便就转过头去,轻轻点头,意思意思地同那人说着客套话:“幸会。”
从沈知寒的身后露出小半张脸,石将离看清了那个自称“金皎”的男子——
同一般的摆夷男子没有太多两样,照例是高大强健的身材,青布的衣褂和筒裤上用金线绣着看不懂的图腾,可颈项上那一张娃娃脸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年纪。而且,他说的是大夏的汉语,极为熟练,一点生硬的腔调也没有。
她敢确定,当初刀洌带到京师来的人里,绝没有这个人。
不知,她这算不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见沈知寒有了回应,金皎才慢慢跨进雅阁,笑得极为和气,话也是甚为有礼,看上去有一些和摆夷人不搭边的斯文气:“身为摆夷的少族长,我此次前来,是专程代表我父亲和摆夷各村各寨的头人,向石大夫致以谢意。”
“客气了。”沈知寒照例地惜字如金,可是目光却极为反常,只随着那金皎缓缓走近的脚步慢慢移动着,带着一些戒备,宽阔的背将石将离遮得严严实实。
莫约在离饭桌只有三尺远的地方,金皎终于停下了脚步。“我父亲一直很想见一见你,当面感谢你救了我们摆夷无数人的性命。”话无疑是说的滴水不漏全无破绽,可他的眼神却是深邃不见底,令人无法捉摸的狡黠与深沉,配上那张牲畜无害的娃娃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最后,他将尾音缓缓地拖长,眼波流转处勾勒出了试探,与沈知寒对视的目光中带着对峙的意味:“不知石大夫可有意愿去见见我父亲?”
“有没有意愿,我一早便就请贺岩头人转达了,无需赘述。”因他的话语而眉尾一扬,虽然有不识好歹之嫌,可沈知寒仍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副淡漠疏离到极致的样子:“这次到景宏,我只想陪我妻子到处玩玩。”
“这位——”似乎就是等着他将话题给引向藏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金皎微微扬起眉,眸子里藏着几分窥探的狡黠,微微扫向石将离的目光已是带着些放肆,而言语更是表现出非不寻常的兴致盎然:“就是石大夫的妻子?”
如若目光如剑似戟,此时若非隔着沈知寒的身体,石将离也不知被刺穿多少次了!
觉察到金皎来者不善的目光,沈知寒骤然把石将离揽到自己怀中,将金皎的视线全然遮挡住,只掷地有声地抛过去四个字:“内子怕生。”
见沈知寒如此深重的防备和冷硬的言语举动,金皎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与他对峙。“既是如此,那我也不便勉强。”好一会儿之后,他眨眨眼,牲畜无害的娃娃脸上又荡起了和风般的笑意,只转过头对着他身后的贺岩说话,可言语中的意思却是坦荡荡的威胁:“贺岩,石大夫和他的咩苏就劳烦你照看了,务必不可怠慢了他们。”
贺岩虽然不知其中利害,却也看出金皎对石大夫夫妇莫名其妙地甚为上心,一时更觉尴尬,不由在心里埋怨那口无遮拦的泄露了石大夫行踪的南尚,也担心这是给石大夫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待得那金皎离开了,石将离才挣扎着从沈知寒的怀里支起身子。“这人有点奇怪。”她自言自语地咕哝道,抬眼去看沈知寒的神情,发现他眉间那本就极淡的悠闲已是几乎快没有了。朝史之上也曾记载过这事。”
垂下眼,沈知寒瞅了瞅她,在心里思虑着要不要把隐情告诉她,可嘴上却犹自询问:“他哪里奇怪了?”
“说不上来,总之——”石将离苦着脸自觉自己一向目光犀利,自从看到那金皎的第一眼就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而那种感觉,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踌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那种诡异的违和感了。拿起半边竹筒盛着的香竹菠萝烤饭,她挖了一勺在嘴里慢慢地咀嚼,这才有些口齿不清地低语:“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我就想起思云卿……”的男如何形容那种诡异的违和感了。
纵使苦笑绽在唇边,沈知寒的表情仍旧是贯见的沉稳,仿佛一尊雕塑,只眉间那极深的褶痕泄露了一丝掩藏不住的情绪:“他和思云卿,只怕关系匪浅。”
“啊?!”石将离不由愣住了,那一瞬的表情变化,仿佛嘴里本来带着甜味的饭粒顷刻间有了一股怪异的馊味,令她再难下咽。
有没有可能,其实思云卿一直都知道他们的行踪,知道他们躲在养象寨?
倘若真是那样,那么,他却为何不曾赶尽杀绝?
思云卿这妖孽,实在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这样的家伙,猜不透,看不清,上次算计了他看来也是一时侥幸罢了,如今要是再有对峙的机会,只怕是不容易再占到什么便宜了
最好一辈子也不和他在见面
“吃完饭再说罢。”见她那样苦恼的神情,沈知寒只是垂下眼,并不多说什么。
虽然,他不敢保证自己完全看穿了思云卿的顾虑,可是,他也算是探清了思云卿的软肋所在……
至于那金皎最后的言语——分明是在暗暗拿贺岩威胁他。
只不过,他不相信堂堂摆夷的少族长会因为他和小梨而真的拿贺岩怎么样,到底贺岩是摆夷的头人之一,也算是小有威望。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聪明人都不会做的,而这金皎,能与思云卿有什么瓜葛,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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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之后,沈知寒带着石将离出了那食铺,远远便就发现已是有人在暗暗跟踪他们了。
沈知寒不动声色,只带着石将离继续四处闲逛、玩耍,对那些跟踪者视若无睹,相比之下,石将离就显得很有些不自在了,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拘无束,对于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也心不在焉的,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最终,趁着夜色降临,他们混在一群丢包欢歌的青年男女之中,暂时地甩掉了那些跟踪者。反其道而行地,他们没有立即逃往景宏城外,而是悄悄潜入了中月寺。
抱着石将离飞身上了中月寺最高的珈蓝殿的殿梁,沈知寒四方看了看,发现殿梁的构造是七步梁,此殿梁架使用了粗长的木材,两架之间用斜木相撑,扶脊木和脊垫板上是木制的壁画板,隔绝出了足够大且隐蔽的空间,两人藏身在此处绰绰有余。而下头摆放着的是肃穆的南蛮圣教神像,但凡摆夷民众,都断然不敢贸贸然地到这种地方来。
不得不说,这般居高临下,实在是一览无余,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也难怪当初思云卿时不时地喜欢于那地方神出鬼没。
安顿好了石将离之后,沈知寒似乎有什么事要去做。“悄悄在这里等我。”他凑到石将离的耳边轻轻叮嘱着。
只不过,他却没有想到,石将离畏高!
“这里好高……”从那脊垫板的缝隙里看下去,下头什么支撑的东西都没有,一眼就看到那圣教守护神像的头顶,石将离忍不住全身僵硬,只觉得双腿发软,总有种错觉,仿佛垫在身下的木板随时可能断裂,将她给漏下去,重重摔在神像上头,再滚落到地上。“我怕……”她的声调带着点颤音,抓住沈知寒臂膀的手心里满是腻腻的冷汗。
说来也奇怪,当初沈知寒被山洪和泥石流困在悬崖陡壁上时,她跪在悬崖边,竟然也没现在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当时竟然忘了自己怕高么?
沈知寒蹭了蹭她的脸颊,温热的鼻息在她的耳边挠得有些痒,抚慰地轻轻道:“莫怕,你若畏高便就闭上眼睡会儿,至多一炷香我就回来了。”尔后,他抚了抚蹲在一旁眼珠滴溜溜转动的蕉蕉,没有说什么,可那告诫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的。
蕉蕉是一只识得眼色的猴子,自然知道现下里怎么做才对,只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尔后便乖乖倚在石将离的身边。
沈知寒走了之后,石将离蜷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木板子经不起自己的轻轻一个动作,直到——
下头的大殿里烟雾缭绕,灯火通明,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将殿门推开一个缝隙,极快地闪了进来,见四下里无人,便横着胆子将一个小瓶子给藏在了那神像背后的石头缝隙里!
而那个男子,正是白日里拿着猎刀扬言要与沈知寒分高下的南尚!
搁好了瓶子,南尚似乎不放心,又四处看了看,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殿,却浑然不知他这举动全然暴露在了殿梁上那一人一猴的眼中。
那一瞬间,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畏高的症状,石将离戳了戳身边的蕉蕉,指着那神像背后缝隙里的小瓶子,示意它去拿:“快去把那玩儿拿上来瞧瞧。”
而蕉蕉也是出乎意料地听话,极迅速地就将那南尚藏在石缝里的小瓶子给取了上来。
从蕉蕉的爪子里结果瓶子时,石将离并没有注意到蕉蕉在方才跃上殿梁时,已是不慎将那瓶塞给拧松了。所以,当瓶子落在她手心里时,瓶塞冷不防掉落,一只通体鲜红的米粒大的小虫子从里头飞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嘶——”石将离忍不住抽了一口气,立刻将那瓶子给扔下,再细细看自己的手心,却发现连个红点也没有,只觉好像是有一根着了火的引线从手心开始,顺着血脉极迅速的开始烧灼,那热度瞬间就已是灼入了骨髓,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躁动不安。
那小虫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遇到这样的变故,石将离心里自然有些没底。她极力压抑着躁动,思虑了一下,知道自己唯有等沈知寒回来了再作打算,便将那掉落的瓶子再塞上瓶塞,让蕉蕉放回那神像背后的石缝里。
说来也险,蕉蕉把瓶子放回那石缝里,才刚刚跃上殿梁,那大殿的门便又被人推开了。
来者竟然是金皎与一个莫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有着同金皎颇为相似的五官,眼角也有着似乎是因为经常笑而褶皱的痕迹,可眼下,他却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背着手,眼见着金皎绕到神像的背后,从那石缝里摸出了那原本装着小虫的瓶子。
“阿爹,东西已经到手了。”将瓶子紧紧撰在手里,金皎点点头,那原本应该笑得如沐春风的娃娃脸此刻却是严肃得带着一丝戾气。
冷笑一声之后,那被金皎称作“阿爹”的男子瞥了瞥金皎手中的那个瓶子,开口说出的话讽刺性极强:“思云卿果然有本事,连这西凉奇蛊‘同心’也能找得到,可惜,他却大概没有想到,他螳螂捕蝉,而我们,黄雀在后!”
“阿爹……”听到思云卿的名讳,金皎的唇角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痕迹显现了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金皎的犹豫和迟疑,那中年男子沉沉叹了一口气,像是颇有些感慨:“傻孩子,难道就只准他对大夏女帝使尽手段,不准我们在那月央公主身上下些功夫么?你能识得她,本就是缘分,如今只当是天意让我们得了这东西相助,你便就心安理得等着做大夏的驸马,做大夏未来的凤君罢。”顿了一顿,见金皎握着拿瓶子咬牙不回应,他便就上前拍拍其肩膀,也不知是勉励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把话身后的意味深长:“阿爹可不愿你跟着刀洌,一辈子就只有这么点守着圣教终生不娶的出息。”
他们压低了声音,大约也是怕隔墙有耳,所以故意用大夏语交谈,不料却是便宜了在殿梁隔板上缩成一团的石将离!
石将离听得暗暗握拳,简直气不打一处出!虽然尚不明确那西凉奇蛊“同心”是何物,但听得那中年男子说得如此笃定,她便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最不可原谅的是,这两人,竟敢打小菲的主意?
如此包藏祸心与野心的男子,居然妄想做小菲的良人,妄想成为大夏的凤君?
这居心不良的父子俩,真以为相父是吃素的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将小菲的一生交托?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就这样,直到那两人离开,她还在心中忿然着躁动着,浑然不觉自己已是微微有了汗意。
又过了须臾,沈知寒总算是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好,从那紧蹙的眉头便可窥出些不对劲的端倪来。“外头到处是搜寻我们的人。”他靠在石将离身边,闭上眼轻轻吁了一口气:“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沈知寒。”微光之中,石将离轻轻唤着沈知寒的名讳,只觉一字一字从舌尖滑过,莫名地就有了些缠绵的意味:“你听说过西凉有一种叫做‘同心’的奇蛊么?”
沈知寒愣了一愣,眉间的结不觉蹙得更深了些,并不立即回答,却反是追问:“你在哪里听说的!?”
石将离便尽量简洁地将方才金皎父子的一番谈话给复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自己因好奇而深受其害的那一段细节。见沈知寒浓眉深锁地思忖着什么,她在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咽了咽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是‘同心’,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心是一种通体红色的蛊虫,以处子之血养大。”说着这话时,沈知寒面无表情,目光微微一凛,立刻便就猜到了金皎父子在打什么主意:“它咬伤人之后,便会就此寄生于血脉之中,若一个时辰之内,寄主不与他人有鱼水之欢,便就会全身血脉灼烧,最终皮肉尽腐,化作枯骨,以便它可以重获自由,寻找下一个寄主。”
闹了半天,这‘同心’竟然就是传说中不与人欢好便会死得很难看的所谓“媚药”?
石将离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真有这种必须与人欢好才能解,否则便会丧命的媚药……”可无趣的感觉还未消散,新的亢奋就已是涌了上来。
吧,其实这媚药如今于她也算是颇有用处呀!
沈知寒,他可有清白不保的自觉?
“这并不是与人欢好就能解的媚药。”听她这么回应,沈知寒立即便就忆起她曾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若寄主与人欢好,这蛊虫便会认定那与之欢好之人,需要那人的精髓一世将息,否则,寄主便会性命不保,加之,如若这被同心牵扯在一起的两人再与他人有欢好之举,这蛊便就会立刻心碎死去,化作剧毒,将两人一并化作枯骨。传说,西凉巫女会在情人身上种下此邪蛊,以确保情人一生一世的忠诚,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某一种事物,真的不能只用一种眼光,这“同心”堪称是一种极为歹毒的蛊虫,可是用在两情相悦的人身上,却未尝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明证。
这下子,石将离倒真是傻眼了!初为何选了他做凤君,必然也是有一番考量的罢
饿得她没有想到那只在自己掌心里消失的红色小虫子,竟然有如此功效,顿时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了起来:“这蛊,真的没办法解么?”
她本以为这是春风一度就能解决的事,只想着借此机会将沈知寒给吃干抹净倒也不错,可如今,没想到需要付出如此代价——她倒是心甘情愿,可沈知寒呢?
一生一世实在太长,她对他自然有把握能做到不离不弃,却不知,他是否真的甘愿就这样被她套牢?
这到底是关乎生死的事呵!
看她神色不对,他突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小梨,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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