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刀风月-第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泪水滑落,冲涮着刚敷上去的药粉。柳回春猛然回神,连忙抬起她的下巴猛然一个提仰,急斥道:“别哭!伤口落了眼泪是会烂的!”方小寂的脖子被她仰拉着,哭都哭不顺畅,她的眼泪哗哗倒流着,全流到额头上去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烂了……都这样了……烂不烂有什么分别……”
同是女人,柳回春看着心有不忍,她比方小寂大七八岁,遇事到底比较镇静。她用手背拭了拭方小寂的眼泪,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会让你的脸留疤的。”她的声音竟然难得地柔声起来,“外头人都叫我柳神医来着,这点小疤不在话下的。”
方小寂仰头看着她,急忙吸了吸鼻子,哭成一条缝的杏眼慢慢睁开了,她一双泪眼通红地看着柳回春,一字一字地问道:“是 真 的 吗?”
“真的真的。”柳回春点头。
“要多久?”方小寂轻声追问。柳回春嗯了半天,道:“一两年吧。”
方小寂终于安静下来,她用手小心拭了眼泪,乖乖让柳回春给她缝伤口,偶乐轻咝一声,还会喊痛。
******
南山寺的后山春阳里,陆芷清站在华盖大辇旁,在想方小寂与叶还君的事情。
今天是她接师的日子,九华堡百号人物随从,浩然在那不起眼的茅屋两侧单膝跪开。一排的玄衣劲装,华服锦衣,其间都是九华堡数得上衔号的领头人物。众人的各色佩剑,金属在阳光下折出刺眼的亮光,肃目沉眉微微低着,只为迎接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陆芷清的黑紫华服汲汲坠地,其上隐隐可见凤凰飞舞时展开的流畅的尾翼,她的黑发一丝不苟往后挽起,除了三支缕空雕蛟的白玉簪,别无它饰。她不过十九岁,神色中依旧可见少女的倔强和骄傲。她眉宇轻皱着,逆光而立,身后的骄阳掩去了她的稚气,巍巍亭立之间竟已有威严之势,她的姿态沉重端庄,出立在前,仿佛身后的佼佼众者皆无人有资格与其并列。
李如年从屋中出来,推出还坐在轮椅中的陆云柏。陆芷清走上前去,撩衣提袖在他身前跪下。侍者端来洒坛,陆芷清亲手拍开泥封,连注三碗,双手奉给陆云柏,低头道:“师父,请。”
陆云柏笑着接手饮了。
“陆先生今为九华之师,”陆芷清起身对众人道,“亦是众人之师,九华之人当尊如师,敬如父,如有违者,定不轻饶!”她的声音清脆,尚带稚音,但朗音宣声之间,却仍是掷地有声。
“师尊,请。”陆芷清向李如年递了个眼色,接过轮椅的把手向大辇所在之处推去。一路两侧众人单膝跪着,排出很长一段路程。陆云柏所过之处,不少好奇之人偷偷抬眼瞥看。众人几乎从未见过陆云柏,对其来历更是所知甚少,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成了九华之师了呢?这想不通的人还真不止一个两个。众人看那陆云柏形如朽木,手脚不灵甚至半身瘫痪,看上去同废人并无两样,这简直就是让一只凤凰拜一只草鸡为师嘛,看着轮椅中的陆云柏,众人一时间忍不住小声左右窃语起来。
这轻压不敬的嗡语让陆芷清皱了眉。孙不二李如年跟随其后,听着这一路低语,虽然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喝止,两人深知众人所思所虑,怕一喝会将气氛弄得尴尬。
“呵呵呵……”在一众窃语之间,竟然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窃笑虽是被极力压低着,却还是那般刺耳清晰,那发笑之人跪在路边,正低头用手轻压着口鼻。
陆芷清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她一个转身,“噌”然拔出了身后李如年的佩刀,她几步掠到那人之前,双目骤冷仰手一劈!刀光折散,一瀑热血从那人的颈项喷薄而出,瞬间将旁边一人浇成了血人。那发笑之人惊睁着双眼,未及惨呼已倒地而亡。
万籁俱寂。
“谁还有话!”陆芷清大喝一声,华衣布血,面有点红,沉肃坚定的眼神沉沉扫过众人。
众人屏息,无人有动。
“料你们也不敢……”陆芷清咬声字字,狠然掷刀,那刀落在山石上,叮啷做响。陆芷清向陆云柏走过去,衣摆汲地,端庄肃稳,她把了陆云柏的轮椅,沉声道:“师尊,请。”
59
花知落 。。。
叶还君为寻方小寂来到盐城西陂镇。陆芷清那“去盐城拜祭生母”的说法叶还君心中不信,行动上却是信了。因为除了相信她在盐城,毫无头绪的叶还君想不出方小寂不告而别后更合理的去处。方小寂的离开让叶还君百思不得其解,他懒得妄自揣测,心下抓了这么一点线索只想快些找到方小寂。
叶还君现在想起来,只记得她生母的名字:姓关,名禅雪。“母亲的名字很美,却是一生凄苦,总是被大娘欺负,她是方渊的妾室,死时没有一个人来送,连墓碑都是我一人立的。”小时的方小寂曾经这样对叶还君抱怨过。
小时在九华堡,叶方二人促膝偶语之间,方小寂总会谈起她的母亲,后来年岁渐长,方小寂对那些事谈得越来越少,她说她早已忘了。为什么要忘?因为那些事已经过去,往事永远无法回头,何况想起来也不是很快乐。怀念悲伤,便是对不起现在的自己。
叶还君以为现在的方小寂,应该早已将那些往事记忆从脑中抽离了,所以听陆芷清说她要去拜祭生母的时候,叶还君不信之余还有些错愕。
十年前的一场灭门大火让柳飞门一夜之间成了废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连火后的废墟都早已不见了吧。叶还君这样想着,下马停在曾经的柳飞门地皮前,看到的却是一间颇为高雅的古董玩器店。他进得门去,随手拣了一块雅玉付了银两,他将雅玉放入袖中,抬头问了一个很不雅的问题,他问:西陂镇的人死了之后,一般都会葬在哪里?
古器店的老板一愣,笑道:“但凡有些钱财的,死了自然是找个风水好地,这葬在何处哪里说得定的。”他说着用手指了指东边,道,“不过一些贫苦或者无人管的,死了一般都葬在西陂镇的后山阴侧。”
叶还君闻言微笑道谢。他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店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入夜时。他踌躇了一会儿,侧脸看见店口内侧挂了支罩绢描纹夜灯,他伸手将它轻提了下来,走回柜台前将袖中的白玉递回给老板。“我夜间要出行,用这块玉换这盏夜灯。多下的银两不必找我。”叶还君指了指门外的马匹,道,“我的马先栓在贵店门口,你留心先帮我看着,可好?”
稳赚不赔的生意,老板自然应好。
叶还君提着夜灯,行到后山阴侧时果然已是入夜时分了。他本可明早再来,可他现在的心情简直一时一刻都等不下去。方小寂是否真有来拜祭生母,找到关禅雪的墓碑便可知一二。
夜风轻呜,月色犀白,后山下走的阴坡有一片人为拓开的阔地,虫鸣草动之间,遍地残碑凸穴,新坟旧墓。叶还君轻提夜灯,在一行墓碑之间慢慢走着,凄红的灯晕照过碑上各色不一的籍名姓氏,也照过碑下各色已腐的黄纸祭果,支香断烛。
雪青织衣在月色灯晕下朦胧清艳,叶还君提灯缓行,如夜色下在坟堆中漫步的风灵鬼妖。
“关……禅……雪”叶还君轻轻读着,那墓碑被乱草拢盖,如果不是那上面的字太大太拙太惹眼,叶还君几乎就要错身过去。只有这三个字啊,叶还君轻抚了抚墓碑,连籍贯身份碑文什么全没有写。“你可真是有够懒啊”叶还君微微一笑,想起小时的方小寂,不免又有点心酸。
坟上杂草丛生,有几朵迎春摇曳轻开,坟前碑下长着嫩草碎石,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来过,更别说祭拜。
清晨,风吹曦照。叶还君从山中下来。他回到苦器店,那老板正背对着他与客人谈价说器。叶还君将手中的罩绢描纹灯轻挂在门侧支架上,到门口解了马栓兀自离去了。
第二天的清早。
回到红叶山庄的叶还君心绪有些烦乱,连续赶了一天的路身体颇觉疲累。他将马绳在院中的木桩上随便绕了几圈,近得厢门突然发现厢门门栓好似被人开过,叶还君冷笑一声以为厢房里遇了贼,进得门去却发现室内摆设安好无差,只在中间的檀木茶几上多出了一封莫明纸信,叶还君走过去将信捏在手里,只见其上“叶兄亲启”四字飞舞潇洒着,好不恣意。
封行水在信上说让叶还君初九的时候去天下庄替他收尸,颇有“错过了可别后悔”的架势。叶还君看了呵笑一声,心道你是拿糖果哄三岁稚童呢,又想,初九?今天不就是初九么?
叶还君看了看外头刚起的晨阳,将那信轻放回案上,他转了身进到里间,往榻上一躺,闭眼开始睡觉。
**********
天下庄在它还只是个“庄”的时候在江湖上很不起眼。
五十七年过去,如今一庄之中,三仪五院十七殿,气派壮阔已非一个“庄”字可以形容。可它依然以“庄”自居并且也无要改的意思。改什么呢,但凡还在江湖飘着的江湖人,任谁都不会因为它叫天下庄而天真地认为它只是一个“庄”。五年连灭带降十一个剑门,无人敢有怨声,放眼江湖,还有哪个门、那个派、哪个教肯与此“庄”争峰?
四月初九的晨风带着梨花的香气,天下庄门口的大道两旁,睛雪堆砌,寒香逐风。
一顶辇轿从远处而来,素纱浮香柔,四壁裹锦绣。矫上的刺绣精美,每一线每一色都通着别致的华丽风韵。那矫辇朝天下庄庄门而来,随从竟多达百人,在漫天似雪梨花中,好似主人回来,或是贵客到访。无论如何,那轿中之人都应有一副轻快的心情,否则岂不辜负了路旁一春香甜的白花?
华轿慢慢停在天下庄门口,褚色重门沉沉而开,十名玄色重衣人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眉目粗犷的汉子,他腰里挂着的是一把无鞘砍刀,锃锃亮着泛着看似粗糙的星芒,他看着辇轿哈了一声,大声问道:“人在里面?”
厚音粗声,听着好似路边卖肉的屠夫,简直愁煞了路边飘飞着的唯美白梨花。
“你以为止剑宫是抬了一顶空轿来么?”纪焉的眉微微皱着,显然也是不满意这粗人的声音。
那人竟也不恼,哈哈了两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抬进来吧!”他伸手又指了指矫边一群随从,道,“回去吧!也别跟着了!还准备在天下庄吃顿饭再走啊?”他说着示意了抬轿人,转身欲回庄中,却听身后纪焉道:“慢!”
那人回过头道:“又是怎样了!”
“楼重呢,他不出来接人?”纪焉道。
“你止剑宫送个人质还想我们庄主亲自出来接人?”他声音粗犷着,厚沉沉地笑道,“你当是我们庄主取媳妇儿呢!”
“姓楼的不出来,这轿子便不会进天下庄的庄门!”
“好啊!那你们几个就在这杵着吧!别忘了是你止剑宫在向天下庄求和!”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抬头突然骂道,“干脆有种就把人带回去!两家痛痛快快打一仗,老子就不信我天下庄还灭不了你止剑宫!”他回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门口的一众玄色重衣喝道:“去把那破轿给我抬进来!”
沉声一落,十名玄衣人立即齐出往轿辇而去,那几个轿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劈翻在地,几人分抓了辇棍就要将轿子往庄里抬,旁边近百止剑随从个个手按剑柄,却无人拔剑。个个都在想:止剑宫今天是来送人质求和解,这当口,自己万一出手杀了天下庄某个人,楼重万一借此毁诺转而又要灭止剑宫,这后果自己如何担得起阿。
众人这般踌躇着,那半个轿辇已经过了天下庄的庄门。
远处传来一片阔沉沉的马蹄声,伴随隐约的隆声破风之响,如天降神威,众人忍不住回望,只见远处尘雾风扬,人马憧憧之间只看得清浮掠着的片片梨瓣。
“我操你娘的!”那粗犷之人的眼神亮了一亮,大声道,“是要开打啊!”他噌然将刀驾在纪焉脖子上,道,“你们竟玩阴的!”他说着刀锋一递便要跺了纪焉脖子。好在纪焉也是止剑宫的二把手,身手颇为敏捷利索,一个侧身险避了开来,“慢着!”他稍稍站稳忙解释道,“那要杀过来的是姓封的,我可未有要犯天下庄之意。”他说着瞧了一眼抬到一半的轿辇,道:“你们不是要人质么!我已经送来了,快快抬进去!姓封的到了你可是想抬都抬不进了!”
纪焉话音还未落,那快到近前的赤免马上飞跃起一个人影,那只见那人脚心在马头一踏,势如离弦,飞过轿辇时落脚在轿顶一踏,那抬矫的十名玄衣人只觉手中一个猛沉,轿辇脱手,砰然落地,嵌土三寸。
封行水踏地而驻,周围落地之梨雪随势翻飞四漫,他慢慢回身过来,缓缓摆开文扇,笑道:“纪公子,我不是说了,如果你想把知落送来当人质,一定得捎上我的尸体才行。”
三百赤马跟着围拢过来,雪起尘浮之中,沉嘶踏蹄如赴死之将。
碧色的轿辇轻纱里慢慢伸出一只白玉手,接着移出一袭丁香色的美人影,那人望了一眼拦路的封行水。款步走上前去。
她极美。这盖地的璨阳晨光不及她眼中一盈汪水,漫天的梨花香树不及她耳后的一缕青丝。
她近到封行水跟前,伸出手,然后“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封行水偏过脸去,他用手抚了抚,道:“知落,你竟……又打我……”
60
杀庄 。。。
封行水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半晌,他用手抚了抚脸,轻声道:“知落,你竟……又打我……”
花知落闻言,玉手再扬,“啪”地一声脆响,反手又是个耳光。“你是喝醉了吗?!”她问。她的音色柔美,厉声斥问时却是异常清冽。
“我没醉。”封行水道,“我很清醒。”
“既然没醉,那就带着止剑宫的人回去!”花知落一双纤细白手搁在腹间,粉色的指尖在半拢的纱袖中微抖着,如点瓷粉玉。封行水揉了揉右半边脸,喀喀地动了动下颚骨,慢慢抬头,没心没肺地开出一个笑容,他道:“知落,你总这么任性。”
封行水语毕右手一伸,轻轻扣住了花知落再次扬起的细腕:“这次,也该轮到我任性一回了吧。”他话音一落,突然伸手急点了花知落的肩井穴。只见花知落身体一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了封行水怀里。封行水顺势横手将其抱起,运气腾掌一递一送,花知落应力如一瓣白梨般被送回了辇骄。她的身体刚落回骄榻上,封行水便砰然送了那骄辇一脚,只见骄辇得势急退七丈,眨眼没入了身后止剑众侍之中。擦地历尘之间,腾飞一路白梨落英。
封行水回身抽剑,剑刃横在天下庄那名粗人胸前,眼含笑意道:“我这三百人马今天要踏过天下庄的大门,这样的热闹趣事,够资格让楼庄主现个面吗?任刀主?”
“止剑宫代宫主是吗?”任督风朗声哈笑,声音粗犷,“你真有种!”他说完一个转身,劲风一甩往庄里阔步而去了。庄门口十名玄色重衣者连忙拔剑,一字排开横剑拦大庄门口。
十柄剑的气势强,强不过庄外嚣腾三百人马。十柄剑的星芒寒,寒不过封行水手中一泓冷霜。
封行水前进一步,十柄横剑后退一步。
他今日来不是来灭天下庄,因为他只带了三百人马。他也不是来杀楼重,因为三个封行水也没那个本事。纪焉看着一路逼进天下庄的封行水,莫明所以:如果他只是不想花知落沦为人质,就应该抬着骄辇快回止剑宫,然后做好最高戒备,等着天下庄冲杀过来大杀一场。
重甲磨响,脚步纷沉。天下庄主庄的两侧,四百弯刀庄护急速而出,在主庄十丈之外列队沉色。弯刀齐出,刺耳的金属声披惊沥胆,甩出的那一片雪光,如耀九日。
主庄的百级高阶上,慢慢从庄里走出一个人来。
暗金色的缎衣,腰间红纹袅绕,他的身体单薄如秋叶,平和无色的脸面被半张描红面具遮去了大半。他冷冷清清地站着,目光微垂,负手轻看着阶下对峙的人马。
不动如山,不语如海,如日在升,如月在恒。
他轻轻看了封行水一眼,转身回庄中去了。
“楼重!”封行水大喝一声,长剑一震,三百止剑人马向百级高阶直冲而去。披甲持刀的四百庄护迎面而上,飞身削颅,俯身斩马,庄前十里空地上,转眼成了七百人的修罗场。
“代宫主如此热血!我等怎能静观一旁?还愣着干什么!” 看那混战如此激烈,远远站在庄外的纪焉终于开了口,他面对着自己带过来的五十多号随从,命令道:“花二宫主是封宫主最关切的人,骄辇在这放着成何体统?!快些将二宫主带回止剑宫去!以免宫主的后顾之忧啊!”他话音一落,这五十号侍从争先恐后地扑到骄辇旁,都道“我来!我来!”,众人互不相让,一时间百手齐出,那骄辇颤颤危危地被人抬起来,被簇拥着往来时路疾走,那左摇右晃的样子简直是要被拆开了。“哎呀小心小心……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啊……”纪焉一边说着一边跟随在那骄辇后面走,那还在身后浴血的止剑宫人,他似乎倒是极放心得下。
“纪焉你个龟儿子!”混战的人马里突然冲回来一个人,他疾走到庄外,指着纪焉骂道,“你去哪里!不来帮忙!”
这人是封竞,封行水的亲弟,除却封行水,他算得上纪焉的第二根眼中钉。他远听到封竞的叫骂声,回头抛给他一个嗤笑,转头继续走。封竞远远看着气得七窍都升了天,他抡圆了手臂用力一掷,手中那把金丝大砍刀呼啸着往纪焉的脑袋飞了过去。刀风破空,纪焉一个旋身轻松避了开来,那刀擦鬓而过,“擦擦”两声穿过前方的大辇,将那裹绣的骄壁顶端穿出两个大窟窿。骄中的花知落此刻若是坐着的,早不知死成什么情形了。
大砍刀咣当落地之时,封竞已经拦上了纪焉。“给我回去!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个不知廉耻贪生怕死的娘们!”
那纪焉许是平日被他明里暗里骂得多了,此刻听着都懒得生气。他哼笑一声:“回去干什么,多五十个人送死?代宫主那么奋勇就让他奋勇。你难道不知道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你!”封竞指着纪焉的那根手指抖得颇为僵硬,“我大哥死了代宫主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哦,难不成是你的?”纪焉拍了拍封竞的手,道,“我劝你啊别没事跟着代宫主瞎起哄,他现在一时冲动,陪上他的性命不要紧,你的性命可得自己珍惜啊!否则到了地府后悔都来不及。”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啊,封竞气到极致,突然想开升华了:我干什么对这种人生气?他转身捡起地上的砍刀,道:“丢了性命?哼……也许我真会后悔,但是……”他语气轻弱下来,慢慢与纪焉擦身而过,那表情,好似已将一切看开似的。突然,他猛一转身提腿往纪焉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那纪焉哪里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身体一个前倾,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这样我就不后悔了!”封竞大声狂笑,一个提气往庄内而去了。
******************************************************
长剑嗡鸣,销金断玉,封行水的剑利,剑亮,挥甩之间无人能挡。他一人率先冲破了人海,百阶之间几个起跃,带血持剑落到了主庄门外。
主庄空清。
楼重一人侧坐檀榻,他在品酒。
“为救花知落?”冷清的声音,单薄无情,一如他的身体。
“我今天不是来救她”封行水的剑横着,血水滴答下落,他脸上有笑,带着十分的自信,“我是来杀你。”
楼重的的眼轻闭着,好似在品酒中余味。他右半张脸戴着面具,雪白之质上,红墨描出的右眉斜飞英挺,一如他的左眉,沉寂中带着行云流水的冷尊清傲。
他睁眼,略带悲悯之色地看着封行水,那眼神,如佛俯看世间的苦难人。“杀我……”他道,“有趣……”
61
夜雨 。。。
封竞提刀回来时那七百人在主庄的空地上依旧打得火热。而混战的人马中却不见了封行水,他记得他走开时封行水正和任督风杀得起劲,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刘竞心中一疑飞纵入场,起手一刀将陈康旁边的庄卫劈翻在地,他抓得点空隙大声问道:“代宫主呢!”
“我不知道……”陈康柱剑于地,喘着粗气左右望了一眼,周围人影翻转来去,剑挥刀砍个个杀得不亦乐乎。一刀劈来,陈康连忙回剑挡格压剑进逼,翻身连踢几脚,眨眼又杀远去了。“封行水!”封竞大喊一声,话音未落,突见主庄百阶高处飞掉出来一个人影,绸衣蓝袖,不是封行水是谁?封竞眼前一亮心中一紧,提气飞身本能去接应,不想近得他的身体却突觉不对:封行水的周身此刻正夹带着一股狠戾莫明的真气,类似于某种可怕的掌气余势,滞留在封行水身上还没消散。此刻的封行水如一块千斤巨石下落,压得没有准备的封竞体内真气错乱冲撞,他没能减缓其坠地之势,身在其下,稳稳当当成了封行水的垫背。
两人砰然落地,封竞听到身下石理地面喀然迸裂的声音,一股势气自两人鼓荡而出,周围猝不及防的几人立时被撞飞几丈之远。
封竞头晕目眩喉头泛甜,他推了推身上的封行水,勉力道:“你……如何了?”封行水未有答话,周遭一圈庄护却率先反应了过来,“杀”字喝出,七把弯刀急掠近身,对着封行水的脖子唰然齐劈了下来。刀风破空,躺在封竞身上的封行水蓦然转醒,手中泓剑一紧,举手“铛”然格住一众弯刀,身下封竞手握砍刀,尽得全力抡刀一挥,七人见下盘受胁,心中一惊,轰然疾退了一丈。封行水借机翻身而起,他一手握剑,一手抓起地上的封竞,行功运气,一个甩手将其送到了最近的一匹赤兔马上,他一个飞纵掠出战局,翻飞上马大喝一声“撤!”,连看也未看众人一眼,率先甩鞭呼啸着冲出了天下庄。
众人一时有些呆愣,封行水的撤退风格,往往都是“众人快退我来殿后!”。如今这般一人先走了,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不适应是一回事,要撤还是得抓紧。主庄空地上的三百马匹眨眼回坐了八成,众人打马回冲,马蹄纷踏,势不可挡,那拦在庄门口的几十人回手之间被斩于马下,马蹄踏飞而过,转眼面目全非。
马匹呼啸着破庄而出,入得白梨大道一路飞行,封竞陈康在前疾驰,放眼远望,隐约可见封行水的身影。不过那身影在大道尽头一转,竟往东面去了。封竞陈康看着心中一疑:回止剑宫不是应该往西面么?“陈康你先带人回止剑宫,代宫主身中掌伤,不知要干什么去!”封竞大声对陈康喊话,得了点头示意后一个挥鞭与众人分道,追着封行水往东边去了。
至于止剑宫的二把手纪焉呢,他当时正走在白梨大道旁,前方五十人抬着花知落的八抬大骄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纪焉走在众人之后,抬头看着缤纷飘飞的白英,一首颂花咏春的七绝律词已到喉头。“天……”他刚吟出一个字,心情正沉醉着,突然“呼”地一声,一匹赤兔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纪焉几乎被吓了一跳,盯睛一看,那马上之人不是封行水么?他正想着“这人怎么还没死”,另一匹赤兔马又“呼”地一声疾驰而过,不过那马上之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抓住机会骂了一句“纪焉你个龟儿子!!”,然后跟着封行水扬长而去了。纪焉心中的脏话刚涌到嘴边,耳边又来一片马蹄声,止剑宫近三百马匹呼啸着从他身边拉风而过,留下一团腾飞的烟尘。纪焉还没反应过来,烟尘中又回来一个人影,却是陈康。他翻身下马,几步冲进了骄辇,飞掠出来时手中正抱着花知落,他带着花知落上马,掉转了马头连看都没看纪焉就打马跑了。
尘埃未落,又来一行人马,却是天下庄的人。带头的是任督风,腰中挂着砍刀,粗砺不雅犹如他的人,他奉命来追封行水,大道尽头却遇还没走远的纪焉。封行水不过就是回剑宫,只要往止剑宫去就不怕追不到人。止剑宫与天下庄这回算是撕破脸了,这来不及逃走的纪焉,不杀太可惜了吧。“姓纪的你跑得也太慢了吧!”任督风看了纪焉一眼,脸上泛笑,眼有狠戾,沉默些许,一个“杀”字脱口而出。
“慢着!任刀主要追止剑代宫主是吗?”纪焉伸手往东边一指,道,“他往那边去了。”他说着脸上泛了笑,“那不是回止剑宫的方向,他算到天下庄会追杀于他,怎会笨到回止剑宫呢。”
任督风一愣,朝他所指之处看了看,那东面的方向果然有两道清晰的马蹄印。“没回止剑宫?”任督风一疑,笑道:“那你该知道他去了哪里?”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怎会知道。”纪焉道,“你最好快些追去!否则永远别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说着笑了笑,“我这五十几个人,也许你半柱香时间就能杀干净,但对一匹马来说,半柱香时间可以跑很长路啊……”
任督风看上去是个粗人,但能做天下庄的刀主,除了“粗”之外,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纪焉与封行水的不和,任督风早在他送来花知落之时便已看出,他看着那两道往东而去的马蹄印,心中已有分寸。
他果然放过了纪焉,领着人马往东面追去了。
************************
叶还君一觉醒来,外头春阳刚过正午。
沐浴,洗发,更衣,泡茶。
新嫩的茶叶在白瓷杯中悠悠浮沉着,香气轻淡若无,叶还君微湿着头发,支头坐在院内的石案前。他这样坐着,形态恣意,眉间没落。方小寂到底去了哪里?他微阖着眼睛想着,也许今晚我应该去九华堡一趟。叶还君正这样打算的时候,红叶山庄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叶还君抬头,看见封行水走了进来。蓝袖潇洒,头发微散,手中没有文扇。
“是你啊。”叶还君起身,向他走了两步,笑道,“你来拿你的酒么?”
封行水的身形有异,几步之后愈见重滞,他依旧带着淡笑,但脸色却是青灰的,他的衣服沾血带尘,好似刚从一场混战中逃生出来。叶还君停步一疑,封行水一个踉跄向他扑了过来,叶还君赶紧扶住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叫你来天下庄帮我收尸来着,叶兄不来,我只好送尸上门了。”封行水勉强重新站起,笑道。
“封兄,这并不好笑!”叶还君皱眉道,“你怎么回事?要我拿铜镜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么?!”
“带我走。”封行水道。
“啊?”
封行水突然一呕,那样子好像是酒喝多了马上要吐的样子,他也的确吐了,还特地推开叶还君扶着院中的石案吐,不过吐不出来的不是酒,而是一滩滩乌黑的血水。吐够了,他又站直了,不过身形却越发虚浮。“带我……去海雾林……”他说了一句,脚步一晃,好似又要栽倒。
叶还君一手扣住他,运劲起掌按压在他后背,封行水只觉一股绵绵真气灌入体内,游走脉络,清血抑毒,冲开淤滞的穴道,带来鲜活的精血气力。“这江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