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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倾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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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政年半眯着眼:“娶自己的外甥女为妻,轩辕砚他还真是敢。”如此乱人伦悖五常大逆不道的事,他做的如此坦然,逆天的人不少,逆地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但如此狂妄的姿态,青云海域上,轩辕砚当称第一人。

林启轻笑:“不得不承认,本殿佩服他有如此狂妄。”敢狂的人不少,但如此拨乱反正,敢与天下为敌的人还真的没有。



他虽不能理解为何轩辕砚会对自己的的外甥女产生男女之情,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轩辕砚确实敢。

执起一枚棋子,温政年幽幽一叹,语意不明的道:“腾国与林国数百年来联姻,致使现在两国皇室血脉各据一半,但……两国每隔两代的帝王联姻都会特意错开血缘,两国皇室血统不至于混淆,也是为了保持皇室血统纯正,现在倒好,浩国如此惊世骇俗,天下必定惊涛四起。”

林启喃喃重复:“惊涛四起……”

与此同时。

“皇上,浩国不宜久留,当速速撤离方为上上之策!”谋臣刘易神色焦急的看着长期以来在软榻上的宇文驰道。

宇文驰冷笑:“撤离?你以为轩辕砚会让我们如此轻易离开?”

一旁的武将孙飞虎目一瞪,紧张骇然的道:“如果轩辕砚对皇上不利,那皇上岂不是很危险?”

刘易瞪了他一眼,连孩童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就偏想不到,他真想看看,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半点脑子的家伙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孙将军,这点你不必担心,浩国不会如此愚蠢。”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刘易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孙飞的话,他也不想想,天下各国,除了浩国皇室人丁单薄,哪一国不是皇室子嗣繁多,王爷众多?

阜国三位王爷,哪一个是吃素的?他们恐怕巴不得轩辕砚杀了秦不值,到时很快就会推新皇出来名正言顺的报仇,攻打浩国。

腾国和大朗国虽然没有阜国那样的内战,但不愁没有皇室继承人,无论是年幼皇子,还是宗亲王爷,甚至是旁系郡王数不胜数。

林国的太子更不用担心,林启不是林帝唯的的子嗣。

杀帝之仇,不共戴天,四国发兵,就是将整个浩国挫骨扬灰也不是难事。

轩辕砚当真猪脑子,也不会自取灭亡。

也只有孙飞这个蠢人没有大脑。

孙飞有些不服:“刘大人,谨慎一些总是不会错的,这可是关系皇上身危,可不能有丝毫的……”

“孙将军。”宇文驰头痛的打断了孙飞的话。

“呃,末将在。”孙飞收了声,恭敬上前。

“你下去点兵整将,让所有人都收拾妥当,天亮后,就启程返国。”

孙飞铁拳一抱:“是。”

看着这个武将脚步蹬蹬的离开,宇文驰揉了揉眉,武夫向来有勇无谋,有谋者,却又无勇。

“刘爱聊以意如何?”

刘易脸色一肃:“臣以为,轩辕砚敢如此公开这宗禁秘之情,并非是逞匹夫之勇,反而……是深谋远略,且胸有成竹,而且,他恐怕还吃定了局势!”

宇文驰揉眉动作一顿:“继续。”

“如今看来,阜国的一切诡异都有了解释,轩辕砚插手阜国内政,一手扶植了秦不值,这就是他今天敢如此公开的最大原因。”

“如此逆天地,乱人伦之事,四国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天下群起而攻是必然的,有孽除孽,有魔除魔,不仅解救民之水炎,也顺应天意,响应民情,天下争战也有了最好的出口。”

“如今却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阜国,阜国德帝秦不值与阮心颜姐弟情深,而且他有今日,依仗的就是浩国,一个从泥底里爬出来窜上了云宵之颠的人,他岂会再跌下去?就算不为浩国,单是为他自己,他也不会出兵攻打浩国。”

“而且,臣猜测,当初浩国扶秦不值上位,必定是订下了阜国到时出兵相助的协议。”

宇文驰脸色阴森骇人:“秦不值出不出兵相助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秦不值不会出兵攻打这一条就足以令局势有迂回的机会。”只要秦不值不出兵,禀行着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想法,林国和腾国出兵的机会就非常低。

腾国和林国一旦迟疑,剩下他大朗国,就算想出兵,得不到响应,一国对一国,他宇文驰有心,恐怕也要量力而为。

毕竟,轩辕砚也不是吃素的。

“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最为让人不敢轻兴妄动的就是云中城的介入。”

宇文驰倏地抬眸:“你是说云中城也帮着轩辕砚?”

刘易抚着胡须,眯眼深思道:“皇上,不无可能。”

“云中城素来与世隔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轩辕砚出自云中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但是云中城如果帮轩辕砚,又岂会昭告天下,说要娶阮心颜?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宇文驰眯眼。

“皇上何不换个方位想想,如果没有林太子的引导,轩辕画又岂会情急说出云中城?轩辕砚又怎么会有如此大好机会公然昭告天地?”

宇文驰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轩辕砚安排好的?而林启出手帮云中城,云中城帮轩辕砚?”

刘易点头:“皇上,这不无可能啊!”

宇文驰摆手:“不……”仔细想了想,他肯定的道:“林启帮云中城,朕肯定,但朕不认为轩辕画是在帮轩辕砚,也不认为云中城是在帮轩辕砚,相反……”

宇文驰缓缓的勾起唇角,冷笑着道:“自己的弟弟娶自己的女儿,这种乱伦之事,世上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轩辕画了,而与云中城有交情的是她,所以,朕不排除是她想要阻止轩辕砚,而云中城是在帮她。”

刘易一愣,继而沉思这其中的可能性,好半响后,他才眼睛一亮,不停的点头:“皇上思路,也不无可能。”

“臣差点忘了,云中城虽收轩猿砚为弟子,但轩辕砚却与云中城关系并不密切,反而有忘恩负义之举。”

刘易也一扫刚才的凝重:“那天亮之后,臣就与浩国交涉,要求即刻起程,到时,浩国必定会阻拦,而我们将计就计!”

“所以说,局势究竟如何,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朕也想看看,这次轩辕砚究竟如何解决困局。”宇文驰眼中精光潋滟,嘴角浮出诡异的弧度。

……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本该是寂静安眠的深夜里,却无人能安眠。

千灯衔上,酒楼茶馆客栈,都不同寻常的亮着灯。

宋离坐在窗边,成了石雕,脑子里面只有不停的回荡着那一个不可能的‘事实’!

那盘踞不去的疑问、不甘都找到了答案。

如果此时有人问他,你在想什么?他自己都无法告诉你,因为他心里明白,可是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无法言语,也不知言语。这种魂魄从身体里面脱离的感觉,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

丞相诸葛府。

古色古香,华丽中透出一丝清雅的大厅。

诸葛峰无法静下来,不停的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惊,一会儿惧……有如一张彩色锦,不停的变换着颜色。

诸葛夫人则是绞着手中的丝帕,担忧的看着他,却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安抚,想劝慰,都不知道如何劝?

这事,毕竟事关国体江山,别说她一个女人,就是圣智之人,恐怕也不知道如何出声吧?

目光移到一旁,看着坐在一旁椅子上同样恍恍惚惚不知魂游哪里去的儿子,她不由的轻叹在心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

兵部侍郎刘府,如今改成了林府。

婉儿端着茶在书房外忐忑迟疑了很久,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林世风抬头,搁下了手中的笔:“娘子……”

婉儿把茶放在桌上,低低的道:“相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林世风迟疑了一下后道:“明日早朝后,就启程。”

婉儿敛眼,温婉屈膝福身:“妾身这就去为相公收拾衣物。”

“婉儿……”林世风唤住欲离开的她。

婉儿身体一僵,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回头,柔声道:“相公还有什么要交代给妾身?”

林世风顿了顿,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想要问问你,是否需要我修书让娘让京来陪你?”

婉儿愕然的抬头,迎视他洞悉的目光,心里微镇定了一下,才缓缓道:“马车劳顿,且又长途跋涉,再说家中怎能离了娘?相公不必如此挂心,妾身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府中还有下人婢女。”

林世风心里轻叹,这些日子以来,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需要他费半点心思,她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进退得宜,温婉贤良,一切都完美的让他无从挑剔,可是,那若有似无的疏离,却在她的心里。

她接受了他,可是她的心,并没有接受他。

“也好,既然如此,那府中一切就交给娘子打理了。”

婉儿屈膝:“这是妾身的职责,相公尽管放心。”



林世风不再言语,毕竟现在他身上要职在身,他不能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她之间的事,待一切风雨平静后,再来处理也不迟,她,也需要适应的时间。

婉儿见他没有了话要说,悄然的带上门,看着他坐回书桌的身影,唇边苦涩一笑。

她知道,她该知福惜福,可是……她内心深处种种情绪让她无法坦然的面对自己。

她辜负了主子对她的期望,所以,主子放弃了她,自从回到京城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郡主。

她心里愧疚和自责,可是她连去见郡主的勇气都没有,她厌恨自己的无能和如今的懦弱。

今天皇上登基,也向天下公开了与郡主之间的秘密。

这让她很欣慰,心里替郡主开心。

也终于了解,或许只有皇上这样的男人才能让主子那样的女人动心动情。

她相信,不管有多大的风雨,那个让她心里敬仰的女子会得到她的幸福。

世间毕竟只有那样一个奇女子,她站在她的脚底下,默默的仰望着,就好!

……

陆家,最寂静的院落厢房里,陆芊芊坐在床上,死死的咬紧被角,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不停的告诉自己,陆家大小姐已经疯了,她已经疯了,疯的不知道任何事任何人。

她不能,不能让人知道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她要继续装疯,直到天下所有人都遗忘了陆家大小姐的时候,她才能不疯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爱的痴了的男人……竟然……竟然爱着阮心颜?

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能爱阮心颜啊,他怎么可以爱阮心颜?

他们……他们那是在乱伦,是孽啊!

对,一切都是阮心颜的错,是她在作孽,是她勾引了他,是她毁了他。

她不会放过她的……

天空灰蒙豪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让花草书木湿濡,晶莹,如同裹上了一层透明的水纱衣。

昨天无眠的人也包括了纪寻。

见君回府后,他一个人呆在书房内,奋书振笔,一本本册书,都是他一夜为人臣子、为君分忧的心血。

看着桌角上一摞的册本,他倦累的揉了揉额头两侧,一夜未眠,且又都在绞尽脑汁,确实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和体力。

“纪冬。”

门外睡的流口水的清秀小厮听闻房里的声音,连忙跳了起来,跑去井边打了水,端了进来。

纪寻收拾了桌案,起身,走到洗漱架上,把整张脸都埋进有些温热的井水中,让自己清醒。

纪冬棒着昨晚他就准备好的朝服走了进来,看着书桌上用的都快要枯竭的烛灯,心里真是惊诧极了。

少爷昨晚一夜都没有休息?

不过,也是,朝中发生如此大事,他睡得着,少爷肯定睡不着。

想到这里,他挠了挠头,不解的道:“少爷,您不是说当官是为了寻找大小姐吗?”怎么还要为朝中事忧心?

纪寻抬头,斯文的脸庞沾着水,顺着脸庞滑下,双眼睿智。

“寻找大小姐的事,暂时搁下,替我更衣。”事关国体兴亡,他不能袖手旁观。

纪冬‘哦’了一声,上前替他换下身上的儒衫穿上繁重的朝服。

府门外,每天早朝的轿子早已准备好,四名轿夫也都候着了。

纪寻上轿,沉声道:“去皇城别庄。”

纪冬诧异,少爷这个时候去皇城别庄?不去早朝了?

013

天色由黎明的鱼肚白色,逐渐成淡蓝色。

公主府。

轩辕画不敢置信的看着阻拦自己去路的禁军:“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

赵吉恭敬行礼:“请公主回房,皇上吩咐过,公主今日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

轩辕画脚步一退,身子摇摇欲坠,脸色唰地雪白。

阮南风上前,扶住她:“画儿,我们回房,你身体还很虚弱,太医说了,要调养。”

“不……”轩辕画突然一阵大力猛地推开了阮南风,强行冲了出去。

赵吉一看,飞身上前,挡在了她前面,双手抱拳:“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请公主不要为难末将。”

轩辕画脸如死灰,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哆嗦:“怎么可以……”

“画儿……”阮南风浓眉一皱,奔上前,抱着她缓缓倒下来的身子,焦急大喊:“来人,传太医……”

轩辕画倒在他的怀里,双目空洞无神,如同失心疯似的喃喃自语:“轩辕砚……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金銮大殿上,气氛凝重肃穆,有如祭奠。

轩辕砚坐在宝座上,黑眸染着冷锐之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底下满朝文武官员。

光是这气势,就让人打从心里深处起了寒颤。

直到立后昭书宣告后,朝堂上的凝固、僵硬的气氛被打破,百官面面相觑,目光都望向了丞相诸葛峰。

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诸葛峰就是不回头,也知道身上那无数道聚焦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他身体的灼热、期盼、诡异的目光。

如芒在背,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冷汗慢慢地沁出,最后失重顺着肌肤淌了下来。

身为百官之首,上谏君王,责无旁贷,哪怕——是死。

心里明亮,身体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位般,丝毫不能动弹。

诸葛峰心里苦笑,他纵横官场数十年,直到今日官拜高位,自然是他的努力一步一步而来的。

皇上敢公开了,自然就不怕群臣反对,也无惧天下口诛笔伐。

只怕,谁出声……

但,他却不得不出声!

“皇上,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是为人伦礼教,郡主乃长公主所出,是皇上嫡亲外甥女,与皇上舅甥之礼,岂可为妻?怎可为后?臣,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收回成命!”

诸葛峰一出声,不怕死的‘忠臣’大有人在。

这不,朝中清一色的‘一品老臣’都大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

只闻扑通扑通声,几位老臣们都跪了下来,这些人,都有两个共同点,那就是,年纪老,资格老。

“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收回成命!”

既然资格派都进谏了,中流砥柱派们也都争先恐后的跪在了地上,齐声上谏:“臣等恳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一些文臣,武将见状,也都迟疑的跪了下来。

“臣等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

一阵阵的声音如同波浪似的从前面往后翻涌。

在场中除朱无垢和林世风宛如鹤立鸡群似的站立着,其余满朝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请命。

这场面,极具气势!

林世风低下头,心中叹息。

皇上既然都敢向天下各国君王公开此事,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转余地。



别说谏言,哪怕他们以死上谏,恐怕也改变不了事实,只不过是徒劳牺牲罢了。

他虽同样震惊于皇上惊世骇俗之行为,但他与这些官员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他相信皇上可以解决这件事引发的舆论和危机。

但,这些请命的官员们,他们想的和他不一样,因为看问题的角度和站的位置不同。

这并非他比他们聪明,而是身份的束缚。

他们在场这些人,能立在这朝堂之上,又有哪一个是愚人?

恐怕其中不乏精明奸滑之人,又岂会不知道皇上绝非昏君,岂会不知道皇上有办法解决?

但他们却不得不出面阻拦。

因为,他们是臣子,是忠臣,他们被礼教忠诚二字死死的束缚。

皇上公然如此惊世骇俗,挑战天地人伦,青云海域天下干千万万的百姓心里都知道遵人伦,懂礼教,知道德。

皇上娶郡主为妻,这不仅仅是对浩国,对整个青云海域上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冲击、荒诞、错误。

既然是荒诞错误,百姓自然会反对,这是肯定、必然的,是人之常情,也是民心所向。这民情和民心的力量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这些朝堂官员身上。

他们如果不跳出来冒死谏言,他们过不了百姓那道关,也过不了他们自己身为臣子的尽忠二字。

如果明知道是错的,都不阻止,那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们?他们在百姓心里就成为昏庸、奸佞之臣。

皇上可以不在乎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他这个帝王。

但这满朝守着礼数二字的群臣们,又怎么可能做到不在乎?

所以,哪怕是死,他们也会守着那所谓的死得其所,以忠谏之名留传千古,而不敢以奸佞之名承受世人的指责和唾弃。

这世上,真正勇敢的人,毕竟不多啊!

轩辕砚眯眼看着底下一群人,冷冷的道:“诸位爱卿是在逼朕?”

跪在底下每个人的身子都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诸葛峰心中一抖,但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容不得他不出声,就算是因此被皇上赐死,他也不得不说。

他是百官之首,他如果容许皇上如此有有悖礼教人伦,他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如果他妥协,那就代表他赞同皇上悖礼教,乱人伦。

天下人不敢公然指责皇上,却敢指责他这个一国之相、百官之首。

他诸葛峰能爬上丞相的位置,手也不可能会干净,狠过心,染过血,杀过人,但,那些都是黑暗中,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他在世人眼中,是一国丞相,在外,有声名,有贤名,有才能,诸葛家更因为他诸葛峰而风光富贵。

他享受皇恩,事到如今,却必须要付出代价。

皇上如此大错,他怎能坐视不理?

他不以死相谏,天下人就会责怪他没有尽到臣子的本份,他的一生将毁于一旦,活着比死更痛苦。

皇上既然公然昭告了天下,自然就不会因为天下人的反对而收回成命。

所以,他诸葛峰必须以死来睹天下悠悠之口,成为皇上震慑天下的利器。

他早就没有了选择,没有了退路。

他唯有一死,成全自己,也成全——皇上!

想到这里,诸葛峰心中悲哀,他,诸葛峰一世风光,是因为立于高位,却没想过,有一天死,也是因为立于高位。

高处不胜寒!

既然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只能顺圣意,事到如今,他或许只能自求安慰皇上对诸葛家并非全然的绝情,毕竟,他为诸葛家留下了无尘。

罢了,罢了,既然心里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如何不遵从?

君要臣死,臣,如何不死?

“皇上,上不变天性,下不夺人伦,这是上苍赋与人的认知,人伦礼教,是为人之本,更何况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承天重任,岂可如此悖人伦,乱礼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时为官数十年,如今都是鬓白须白的同僚一品大臣们,诸葛峰心中苦涩,但愿他们能逃过一劫!

朱无垢冷哼一声,讽刺道:“皇天眷命,立天地之尊,君尊臣卑,亦是上苍赋与人的认知,丞相大人此时以臣卑之身,越规臣子本份,嘴里说着君承天重任,却不知自己在悖礼教,乱尊卑,这难道就是丞相的礼教?这就是丞相的忠诚?”

成也高位,败也高位,这个为了权势,为了声名,不惜对娘残忍狠毒赶尽杀绝的让他恨了一辈子的男人今日也落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这是不是就是他贪恋权势尝到的果?

“你……”诸葛峰气的浑身发抖,手指指着朱无垢,当场诛伐他:“朱大人身为臣子,是非不分,人伦不顾,礼教可丢,老夫为朝堂出你如此奸佞之臣,感到羞耻。”就算他死,也死后留芳千古,他是为尽忠而死,虽死,却留给了诸葛家无尽的声望,虽死犹荣。

朱无垢冷冷一哼,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将权贵和声名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这个男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轩辕砚眼神一沉,眼角漂浮几许戾气:“丞相的言下之意就是朕就是昏庸无能、分不出忠奸的皇帝了?”

诸葛峰低头,又扬起,神情悲壮:“臣……不敢!臣请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臣——以、死、上、谏!”

以死上谏四个字一出,全场皆惊!

气氛凝固片刻后,三名资格最老的大臣再次齐声齐力,大有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以江山社稷为重。”

啪!

众人心一跳!

轩辕砚重重的拍在了龙椅扶手上,怒道:“怎么?三位爱卿也要学丞相,对朕以死上谏吗?”

片刻的寂默后。

“如果皇上执意悖礼教、乱人伦,臣杨士中必与丞相大人共进退,以死上谏!”殿阁大学士杨大人花白的胡子上翘,大有随赴死之凛然大义。

一旁另外两人相视了一眼,都眼中一痛,眼前局势,不死,就是贪生怕死,与其受天下人指责,还不如死的其所,至少,留下青名传。

“臣誓与丞相共进退,请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臣将以死上谏!”

“臣请皇上以天下为重,收回成命,否则,臣将以死上谏!”

轩辕砚缓缓的垂下眼,厉声道:“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否则……”

这话听在底下众人耳里,让一些原本跟着要附合出声一些中流砥柱官员们额头上冷汗直滴。

诸葛峰重重的磕头行礼,语气哽咽,就差没有把自己一腔为国为君为民的心当场掏出来。

“皇上,臣还是哪句话,上不变天性,下不夺人伦,这是上苍赋与人的认知,人伦礼教,是为人之本,更何况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承天重任,岂可如此悖人伦,乱礼教?”

轩辕砚脸上濒临怒气:“这么说来,诸葛大人执意要寻死了?”

诸葛峰再次磕头:“皇上,人伦睦,则天道顺,人伦逆,则天道亡,为了不让皇上做个亡国之君,臣斗胆请皇上务必收回成命。”

“诸葛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咒皇上亡国之君?”朱无垢厉喝。

诸葛峰气的全身发抖,抬起头,直指向一旁立在那儿的朱无垢:“你……老夫忠心,可昭日月,朱无垢你身为臣子,不谏君王以江山社稷为重,反而陷害忠良,如此奸佞之臣,终有一天你不得善终。”

朱无垢眼神一变,恨之入骨。

他缓缓的道:“陷害忠良,我呸,你也配忠良之名?诸葛峰,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这世上谁都可以成为忠良,就是唯独你诸葛峰不配。”

“你……”诸葛峰气的心血都在翻涌,指着朱无垢的手指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倏地回头,看向轩辕砚,怒道:“皇上重小人,却轻忠臣,一意孤行,早晚有一天失尽民心,国之将亡……”

“放肆!”轩辕砚雷霆震怒:“来人,把诸葛峰拉出去,立斩诀!”

“是。”很快,一批禁军带着肃杀之气进来,把诸葛峰架起。

“如果皇上要处诀丞相大人,就请把臣也处诀吧!”

“大丈夫岂会贪生怕死,皇上不听谏言,执意悖人伦,杀忠良,寒民心,臣,不服。”殿阁大学士柳大人更是老脸铁青,白须都因为气怒而翘了起来。

轩辕砚脸色一怒:“既然你们都要寻死,朕就成全你们,把他们都拖出去,斩!”

014

与此同时,景璃殿。

阮心颜神情淡然的扫了一眼神情憔悴的诸葛无尘,随意的垂下眼,对于诸葛无尘要见她,她并不意外。

看着坐在软榻上的人。



诸葛无尘缓缓行下大礼:“参见郡主。”

阮心颜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悠然的喝着有丽一早就纯好的银参汤。

久久未听闻她的声音,诸葛无尘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他从来没有想有一天他会如此卑微的面对她。

慢慢的把一碗银参汤喝下,阮心颜才淡声道:“诸葛公子求见本郡主,有何事?”

诸葛无尘抬头直视着她,却在看见她脸上那一道浅淡的疤痕时,一阵惚恍,眼前浮现出当年的那一幕……

“你杀啊?诸葛无尘,今天本郡主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敢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杀了我,那我阮心颜就放过你,放过陆芊芊,否则,我发誓,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哈哈,诸葛无尘,恨吧,不能爱我,那就恨我吧。”

……

敛去突然浮上脑海的画面,诸葛无尘深吸一口气,艰难的道:“郡主……是在恨草民吗?”

阮心颜挑高眉头看着跪在底下的人:“诸葛公子是否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被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嘲讽,诸葛无尘脸面有些挂不住,但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双手悄然紧握:“草民失言,草民今天前来,是请郡主为浩国、为皇上、为朝堂着想。”

“你在这个时刻求见本郡主,为浩国、为皇上、为朝堂恐怕都是假的,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求本郡主救你的父亲丞相大人,是吗?”

诸葛无法沉默,良久,才有些艰难、有些难堪的道:“郡主既已知草民所求,那……”

“抱歉。”一声没有歉意的抱歉二字打断了诸葛无尘的话。

阮心颜低下头俯视着他脸上难堪:“本郡主帮不了你。”

诸葛无尘双手悄然紧握,抬头注视着她:“就因为郡主恨草民吗?”

“诸葛无尘,你太高看了自己,按身份地位,你连向进宫本郡主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她脸上的冷然,诸葛无尘心里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郡主如今终于报了当年的仇。”

阮心颜动作一顿,挑高眉头:“诸葛无尘,你想说什么?”

诸葛无尘冷嘲一笑:“不是吗?郡主说过,草民不能爱你,你就让草民恨你,你会草民和芊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不正是如此吗?”可是,他没有想到,轩辕砚怎么会……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当年,她对他的纠缠和痴狂,又是什么?

如果是假的?皇上为何要如何做?不管他想要做什么,这天底下什么理由不好用,他非要用如此惊世骇俗去挑战天下?

阮心颜慢慢的眯眼……

“如今芊芊求生不得,求生不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夜受着煎熬,而草民之父也受到波及,诸葛家眼见着家破人亡,这就是郡主要的,不是吗?”

阮心颜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愤怒,眼中浮现此许的玩味,冷冷的看着他眼底的那一抹怒。

迎着她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面容。

诸葛无尘直视着她,眼神犀利,语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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