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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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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羽彤目不转睛的看着靳风,突然觉得既古怪又好笑,以前印象里的靳风总是冷峻大侠的模样,如今竟突然打起官腔一本正经的说起话来,总是有些别扭。
  靳风估计是感觉到程羽彤过于直接的目光,也不去看她,只是对韩靖和道:“这会儿城里事务繁杂,你还是快些过来做事吧!”
  韩靖和忙领命,向韩雷告了辞,便匆匆随靳风而去。
  “韩霁很想念你?”程羽彤皱着眉向韩雷看去,“靳风不是在说笑吧?”
  韩雷苦笑道:“尚不知是祸是福。”
  但愿韩霁能够宽宏大量吧,程羽彤在心里叹气,以前的韩霁她还有些把握,可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再也不能以过去的眼光来看他了。所以即使精明如韩雷,也只能用“祸福难料”来形容未来之事了。
  三日的时光在忙忙碌碌中眨眼即逝,再一次踏上回京城的路,还是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真叫程羽彤不得不感慨万分,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程羽彤乘坐马车行在队伍当中,韩雷、靳风也有各自的马车,但他二人都爱骑骆驼,一骑在前,一骑在后,和程羽彤的马车间都隔着不少人,只怕是靳风故意这样安排的,然而程羽彤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这样的行进方案。
  足有两百多人的队伍,外加驼队和用来替换脚力的马队,自然不可能再去翻山越岭。当日韩雷与程羽彤为了逃命,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翻越央金卓玛雪山,如今可以大摇大摆的回京,那自是选择安全又舒适的道路了。
  从北疆到京城要是走平地,需要绕雪山大半圈,沿途尽是戈壁滩,除了很少几家驿站,还是有许多人迹罕至的三不管地带,因而靳风也是戒备森严,不敢有半点疏忽。程羽彤心里烦闷,但好在这几日,韩雷靳风都似是说好了的,极有默契的都没来找她,她也就安安静静的欣赏沿途风景,倒也算落个眼前的清静——如果可以将喜欢唠叨的玛沁大娘忽略不计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玛沁大娘一直承受着两重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是北疆从土王一人说了算的局面变成了由朝廷正式管辖,另一个便是她的巴桑老爷居然成了什么什么二皇子,而夫人就更了不得,侍卫们大都叫她程小姐,可是她还听到有几个管她叫娘娘的!虽然在遭到靳将军的斥责后大家统一称呼她为“小姐”,可这也足够将玛沁大娘不够灵敏的思维系统搅成一团糟了。
  夫人,这几日老爷怎么都没来看您呢?”玛沁大娘始终改不了口。
  “你可别再这么叫了!”程羽彤皱皱眉,“不是说你叫的不对,但是给将军听到了,只怕你会有麻烦。”到了京城,若是被别人听见,怕是麻烦会更多。
  “可是老爷跟夫人本来就是夫妻啊!这又做不得假的!”玛沁大娘奇道:“难道改个称呼就不是夫妻了么?”
  甘孜人就是这么朴实憨厚外加认死理儿,倒是叫程羽彤无话可说,只得拿话给她岔开:“听说丹珠已经被安顿好了是吗?我们走的急,也没与她见上面。”
  “唉,那孩子真的是命苦,虽说是不用受土王陛下的牵连,但终究已不是未嫁的姑娘了,年纪轻轻的,往后的日子只怕也艰难。”
  “不是说,北疆人不太计较这些个的么?”程羽彤还听说甘孜人有父死妻母、兄死妻嫂的风俗呢!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可能再寻着什么好人家了!可惜了那龙胆花一样的好模样儿!”玛沁大娘说着便要抹眼泪。
  程羽彤心下恻然,一伸手便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侍卫道:“我有点事,烦请大将军过来一趟好么?”
  侍卫都知道她地位特殊,不敢怠慢,立刻有一骑策马上前禀报,不一会儿,靳风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马车一侧。
  “有事?”
  “嗯,在北疆的时候,我本来也买过一个女仆,叫丹珠,我和她感情很好,可惜……她被格来王子抢去了,现在听说已经放了出来,你能不能派人,将她送到我身边呢?”程羽彤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她是否情愿,但听说她一个人在北疆、日子难熬,倒不如跟着我。”
  “好。”靳风一共只说了三个字,便又匆匆离开。程羽彤知道他定能将这事办的妥妥当当,只是两人如今的关系,总叫她痛苦又无奈。
  在茫茫戈壁上行走,除了太阳每天的东升西落可以供人判断时间外,其余的景物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长途跋涉让所有的人都变得不爱说话,更何况这儿的天气变化极大,中午时分酷热难当,到了晚上却是冷的刺骨,大部分的时候是没有雨的,但一旦下雨便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使得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若不是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向导每天指点着队伍行进,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行进到第八日,眼瞅着再有两天就能到达离朝廷辖区最近的一处驿站了,天色却忽的阴沉了下来,不用说,又将是一场暴雨来袭。气温骤降,程羽彤缩在马车里,裹紧了毯子还是觉得冷。车子外面,靳风和向导们正指挥着大家讲骆驼头朝外围成一个大圈,所有的人和车都躲到圈内。
  正一痛忙乱的时候,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跟着便是“喀喇喇”的雷声,大雨顷刻间倒了下来,狂风骤起,其间还夹杂着“呜呜”的声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些骆驼们怕是见惯了这样的天气,一只只伏在地上无声无息,车外偶尔传来几声马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程羽彤心里害怕,她见玛沁大娘只顾闭着眼睛坐着祈祷,忍不住开口道:“我以前在南方时经常有雷雨的,却从未见过像这样可怕的雷暴!”
  “雷暴不算最可怕的,”玛沁大娘睁开眼道:“狼盗才是戈壁上最可怕的人!”
  “狼盗?!”程羽彤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阵巨大的雷鸣,玛沁大娘也忍不住瑟缩起来,战战兢兢的续道:“听说狼盗,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偷袭过往商队!”

  归程(二)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天空阴沉的仿佛要与这无边的戈壁合并到一处似的,这样的环境估计最是适合讲鬼故事了,而玛沁大娘那颤巍巍的嗓音注定她将成为这一行业的翘楚。当她把那狼盗的故事细细讲来时,每到惊心动魄处,天上总会恰到好处的划过一道白光,抑或是打下一阵霹雷,与玛沁大娘配合的真叫天衣无缝。
  程羽彤在被吓得一惊一乍后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狼盗,根本就没有人见过,连玛沁大娘自己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还真亏了她能讲的那般活灵活现呢!
  “大娘,你就不能说点喜庆的吗?别说这狼盗根本不存在,就是真的存在,也不至于就正好找上咱们啊!”程羽彤懒洋洋的靠向马车壁,“这可是皇家车队,狼盗打劫也得搞清楚了再下手,难道他想株连九族啊!”
  “夫人,话可不敢这么说!”玛沁大娘不赞成的摇头,“别人不相信,那是因为见过狼盗的人都被杀死了,自然无人透露。但是我侄儿家隔壁住的那个老铁匠,就是当初从狼盗手下死里逃生的,虽说是捡了一条命,但腿还是折了,从此以后也不敢离开达瓦江央城半步。”
  程羽彤侧首一想,她以前好像也听说过沙漠中有沙盗,凶残无比;那狼盗的名字更加恐怖,倘若是真的,倒也是这戈壁上的一大煞星了。只是她住在达瓦江央时一向太平,也从不见有什么强盗前来骚扰,玛沁大娘将这些人形容的狠毒暴戾、形同魔鬼,恐怕也是加上了自己的想象了。
  “无论是真是假,这样的鬼天气,又在这种鬼地方,咱们还是说些吉利的吧。”不是程羽彤迷信,她自己的经历,不就是“灵魂附身”的最有力的证据么?这天地之间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些好。
  玛沁大娘本来就是一脑子的怪力乱神,听程羽彤这么一说也不言语了。正沉默间,忽的车帘一动,靳风劲瘦挺拔的上身已经探入车内,只见他浑身湿透,却是神情异常严肃:“出了些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说着又立刻放下车帘。
  程羽彤吃了一惊,忙下意识的扑到车门口掀帘往外看,然而车外风雨交加,眼前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靳风就站在马车一侧,似乎正在发出指令,可惜夹杂着风雷声,根本听不清楚。程羽彤正想开口询问,耳边已传来靳风低沉的声音:“快些坐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雨水被大风卷着直冲她的面门,她只能眯着眼睛大声的喊。
  “有一支马队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速度极快,不像是正经行商。”
  程羽彤心中一凛,吐口而出道:“难道是狼盗?”
  “什么?”靳风显然是听说过狼盗的,“若是的那今天就麻烦了!”他的声音忽的急促起来,竟用力将程羽彤硬是推回了车内。
  马车里面玛沁大娘已然跪下开始祈祷,程羽彤心就不打一处来,这玛沁真的是乌鸦嘴啊!“唉,好的不灵坏的灵!”
  很明显靳风已经判断出那支马队的来势不妙了,程羽彤感觉到马车被使劲的拖动起来,跟着是所有的骆驼被军士们干了起来,又按照防守作战的方式重新排列。
  “内圈上弩!”
  “外圈执盾!”
  靳风的声音由内劲逼出,即使是在风雨打压下,也是字字清晰无比。
  程羽彤突然想起重伤未愈的韩雷来,顿时慌了手脚,按捺不住又猛地探身出去,立刻发现自己的这辆马车已被安置在整个防守圈的最中心处,身边的士兵都平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黑色手弩,拉紧弓弦的右手爆出一根根的青筋,显示着这弩箭非凡的威力;外围站着一圈军士,人人手持盾牌,任那风雨飘摇,一个个全都纹丝不动。程羽彤看他们的领章,竟都是靳风的亲卫!而他本人却已站在了防守阵的前方,电光闪耀之下,威风凛凛犹如神祗般让人敬畏。程羽彤心里记挂韩雷,竭力睁大眼睛透过茫茫雨帘望去,却不见韩雷踪迹,他的马车此刻也是横在了外围,成为防守圈的一个组成部分。
  “天哪!”程羽彤望着由远及近的狼盗马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见这支队伍似乎完全不受暴雨影响,行动迅捷如风,只一息的功夫又近了十余丈。马上的汉子个个精赤上身,身子低低的伏在马背上,仿佛与马匹已经融为一体。人数并不多,一共也就百余骑,却如一朵低低的乌云般向车队压了过来。就连程羽彤这样的外行,也看出这支狼盗队伍的不凡,若不是狼盗手中握着的明晃晃的马刀已经射出刺眼的光芒,程羽彤几乎就要喝起彩来。
  保护马队进京的官兵,全都是靳风手下的精锐,面对强敌压阵,竟无一丝慌乱,默默等候着战争的打响。牲畜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居然也是悄无声息,天地间只余一片震耳欲聋的风雷声。
  狼盗越来越近……
  “放箭!”
  随着靳风一声低喝,上百支弩箭破空而出,却是无一例外的朝着奔马而去。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早就与靳风心意相通,须知这样的暴风雨天气,加上狼盗们都伏在马背上,射中人的几率实在太低;而射马的话,即使弩箭力道不足以将马射死,却也能够将敌人的来势成功的阻上一阻。
  果然,最前面的几匹马被箭射中后,纷纷人立而起,伴随着它们凄厉的嘶鸣,车队这边的人都默默祈祷着后面的狼盗会一头撞上前面的人!然而让人吃惊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大约只有三骑狼盗收势不及与前面的伤马撞在了一处,后面的狼盗队伍竟从当中自动分开,绕过了前方的阻碍,由两侧继续向车队奔袭。
  “再放!”靳风皱紧了浓眉,这些狼盗人虽不多,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今日只怕是一场恶战!
  此时伏在马背上的狼盗已都直起身来,每个人的胸口都纹了一只青色的狼头,在暴雨中显得分外狰狞。狼盗们将马刀挥舞的如同旋风一般,将射到近前的弩箭纷纷击开。
  靳风心中一叹。天气实在是太差,放出去的箭都失去了准头,力道也不足;而这些狼盗面对官兵丝毫没有惧意,可见是经常在这种恶劣天气下进行劫掠的。
  “仓啷”一声,宝剑出鞘,靳风全身寒芒暴涨,猛地跃起,便直直的投入到正飞奔而来的狼盗群中,鲜红的披风内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血线,他人影刚落,立刻就见一颗人头倐的飞上天空,血光冲天而起,竟是靳风一剑立威,生生斩下了一名狼盗的头颅。
  官兵们随手将手弩抛落在地,拔出腰间的长刀,齐齐的呼啸一声,越过身前持盾的军士,主动向狼盗们砍去。
  顷刻间,狂风暴雨下的戈壁滩已经成为血肉横飞的生死战场,狼盗们虽是被靳风强横的实力吓了一跳,却仍是气势不减,反都同时从嘴里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如同互相招呼一般,前排人忽的调转马头,不断变换阵型,将士兵们巧妙的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靳风武艺高强,在他手下几无对手;然而一般的士兵因为不适应在雨中近身肉搏,而狼盗却是经验丰富,又擅长以少胜多之术,慢慢的,不少士兵已倒在了血泊中。
  程羽彤心中虽惧,却不愿错过这从未见过的厮杀场面,始终掀着车帘向外看。她见好些士兵被狼盗砍翻在地,心中焦急万分,对仍旧坚守在她车旁的士兵嚷道:“别再这站着了,快去帮忙!”
  这十余名军士眼里是分明的担心,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程羽彤急得大叫道:“快去啊!”
  军士们终于按捺不住,拔出兵器也冲了上去。这些靳风的亲卫,武艺远在一般士兵之上,他们一到场上,情形立刻有了改观,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狼盗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忽然,厮杀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啸,一名狼盗竟腾空跃起,几个起落,竟是朝着程羽彤所在的马车袭来。靳风大惊失色,跟着跃身追赶,却是来不及阻挡。
  程羽彤就见一把雪亮的马刀直直的向自己劈来,此时她的身侧已无人保护,程羽彤情急之中向旁边一闪,然而她原是坐在马车上的,躲避的空间实在有限,眼看着那马刀已朝着她的右肩砍了下来,只得暗叫一声“吾命休矣!”便闭上了眼睛。
  “当”的一声脆响,跟着耳边一声闷哼,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程羽彤吃惊的睁开眼,却见韩雷手执长剑立在自己身前。原来韩雷不知何时已潜到程羽彤的车旁,危急之下将狼盗的马刀格开。
  然而韩雷终究是有伤在身,他使尽全力也才将那名狼盗架开,自己却是脚下虚浮无力,被那刀剑反震之力逼得一连后退了三步,背上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淋漓而下,只能手扶车壁慢慢的坐倒。
  那狼盗先是被突然冒出的韩雷吓了一跳,却立刻发现韩雷并无招架之力,而他拼命的保护程羽彤,说明这女子定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只需擒了程羽彤,其他人便不敢再反抗。当下狞笑一声,又朝惊魂未定的程羽彤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猛地挡在了程羽彤身前,“扑”的一声,马刀已砍在了来人的身上,鲜血激射,程羽彤怔怔的,被眼前惨烈的一幕完全惊呆。
  “找死!”靳风双目血红,马刀还嵌在他的身上,他的右手却已死死抓住那狼盗的脖子,“喀喇”一声,狼盗的头颅竟被他生生扭断了!
  靳风在伤口周围疾点数下,跟着反手拔出卡在身上的马刀,脚下片刻不停,长啸一声,又投向前方的战圈。
  此刻的靳风如中疯魔,兔起鹘落间,身边的尸体已倒落一地;其余军士见主将负伤,皆睚眦欲裂,纷纷奋不顾身的与狼盗拼命厮杀起来。
  不多时,狼盗只余下十余骑了,他们也从未见过拥有这样强大实力与斗志的商队,眼见自己死伤惨重,当下不敢再战,呼啸一声,同时拨转马头,向来的路上飞快的逃去。
  “别追了!”靳风沉声吩咐,转身向车队走去。
  程羽彤浑身颤抖的望着半身浴血的靳风朝自己蹒跚走来,她张嘴欲呼,却听见自己牙齿的撞击声,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一步……
  两步……
  靳风高大的身子晃了一晃,似乎想要继续往前,却实在是支持不住,伴随着程羽彤的尖叫,如同雪山崩塌般,轰然倒地!

  归程(三)

  虽是半夜,甘州府衙里却是人头攒动、一片忙乱。
  从北疆回京的车队深夜赶到,即便程羽彤已经派人先行报信,甘州府衙这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府尹陆大人一边命人立即将情况奏报京城,一边将四乡八里有些名气的大夫通通找了来!二皇子与武亲王在他的辖区里受到狼盗的攻击,全都负了严重的内伤,武亲王殿下还一直在昏迷状态没有醒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头上那顶乌纱帽只怕是保不住了。
  “大人,二殿下那边……您看?”师爷对于韩雷的同时出现也很有些糊涂,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既然是与亲王殿下一同前来,那就以皇子礼待之!”陆大人其实早已想过这个问题,韩雷在朝廷的邸报里是早已去世的人物,如今突然出现,又是跟靳风在一起,实在是蹊跷万分。不过陆大人为官多年,向来是老成持重的,虽说派了最好的大夫给韩雷治疗,却也暗中调来甘州驻军,将府衙团团围住,若有个变化,怕是也没有人能离开甘州。
  “还有那位小姐,看起来气度高华,依在下看,身份必定不俗!”师爷人老成精,自是看出程羽彤身份奇特,随车队而来的一众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却无人宣布她的真实来历,皆称呼她为“小姐”。只因甘州远在边疆,官员几乎没有机会进京面圣,所以也无法得知这位面色惨白的清丽女子,竟就是当日火场失踪的容皇贵妃!
  “你说的没错,她的来头绝不简单,去通知夫人,由她亲自招待这位程小姐!”陆大人捻着保养得宜的胡子慢慢的吩咐。
  两人站在院内边交谈边指挥着下人安排人员住宿事宜,这时便看到正被他们讨论着的程羽彤朝这边走了过来。
  “陆大人!”程羽彤微微欠身。
  陆大人急忙还礼,抬头时却也忍不住细细打量程羽彤,只见她一身墨蓝色披风,素颜不施粉黛,虽是朴素清淡,却仍旧掩不去她本身的娇美动人。一双漆黑的眼瞳里是浓浓的哀伤,看得陆大人和师爷都不由得心生怜意,只恨不得能替她抹去心里的任何伤痛。
  “程小姐,有话请讲。”
  “靳……将军的伤势,究竟怎么样?”
  靳风自两日前昏倒后,便一直没有醒来。他的伤口极深,原本跟随使节团远赴北疆的御医却留给了韩靖和,只能由普通随军医师简单处理。程羽彤当下命车队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大半天赶到甘州府衙,之前大夫正在为靳风诊治,此时他房里也全都是人,她素知南朝规矩,自己身份特殊,不敢公然跑去靳风屋里询问病情,怎奈心中实在凄惶,担心甘州这样的小城缺医少药,无法治好靳风。
  “这……”陆大人有些犹豫,“大夫尚未得出结论,不过,亲王殿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程羽彤皱了皱眉,她一向不耐听这些官场中人说的摸棱两可的废话,却也只能道谢,却又道:“烦请陆大人即刻派人进京面圣,请皇上将擅长治疗外伤的御医派来甘州……对了,我记得院使朱大人就是骨科圣手!”她看出陆大人脸上的吃惊,淡淡的道:“陆大人不必担心,靳将军的伤情皇上必定十分挂心,你只管在信里说,是我这么要求的,他不会不同意!”
  “是,程小姐!”陆大人尽管心里奇怪,却也知道兹事体大,这位程小姐口气极大,又熟知朝廷人员,让他越发不敢怠慢,忙吩咐师爷去写书信,立刻快马送至京城。
  “大人……大人……”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来。
  陆大人脸色一沉,斥道:“什么事情,这样心急慌忙的!”
  小厮偷瞧了眼站在一边的程羽彤,回道:“大夫说,请大人去看看武亲王殿下……”
  “可是他又什么不好?”程羽彤心里一急,几颗晶莹的泪珠已是迅速的 凝结起来。
  “小人不清楚。”
  “陆大人,我跟你一起去!”程羽彤也不愿再去顾忌什么,陆大人不便多言,两人随着那小厮匆匆而去。
  靳风房里的几名大夫乍见泪痕宛然的程羽彤,也不由齐齐一呆。
  “究竟怎么样?”陆大人沉声问道。
  “回大人,武亲王殿下伤势虽重,但因他长年练武,应是于性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程羽彤急急问道。
  “按理说殿下应该醒来才是,何况老夫刚才为殿下施针,他的神志似已回复,却始终没有醒转,还一直低语不绝……”
  “我去看看!”程羽彤不顾几名大夫的奇特眼神,三步并作两步的绕过屏风,立时便看见正躺在床上,血色全无的靳风。
  “风……”程羽彤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
  “彤……彤彤……”靳风似在喃喃自语,却是双目紧闭。
  程羽彤立时听清了靳风说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的龟裂开来,霎时间泪流满面:“风,是我对不起你,你快醒来……你怎么那么傻……”
  屋里的其他人此时也都吃惊的无法言语,还好陆大人看的出事情深浅,打着手势将一众人等招呼到屋外,又嘱咐了他们不许将听见的话透露半字。
  “彤……”靳风似乎睡的极不安稳,两道浓密的劲眉也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程羽彤纤手抚上靳风的额头,望着他越发清癯的俊容,心痛如绞,“你为了我,竟至如此地步……叫我,有何颜面活下去……”
  眼泪扑簌簌的落到靳风的面颊上,程羽彤手忙脚乱的替他擦去。想到当日自己中箭,靳风日夜守候,自己在他怀里醒来,当时是无比的安心。如今靳风为她受伤,自己束手无策,亦不能给他任何承诺,这一身情债,又叫她如何偿还!
  听着靳风不断念着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无颜面对眼前这向来刚直果敢,却又沉默寡言的男人,一切只怨自己任性妄为,又移情别恋!
  “程羽彤,你罪无可恕!”她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自己,只恨当时那柄马刀为什么不干脆就砍中自己,一了百了,也不用受这内心的煎熬。
  这般想着想着,便越发觉得自己可恶,就这么坐在床头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渐渐熟睡的靳风,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梆,梆梆!”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简短而干涩,却让程羽彤悚然一惊,抬头看去,窗外的天空已是有些泛白,自己竟是一夜没睡。
  “程小姐!”
  门外响起一个稳重而低沉的女子声音,程羽彤开门一看,只见一名中年女子正恭谨的侍立在门侧,虽说衣饰简单,却难掩其大方得体的举止。
  “陆夫人,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怕下人们侍候不周,有些放心不下!”府尹夫人淡笑道:“程小姐怕是一直没有歇息吧?要不先去洗把脸,用些早膳好了,”她似乎无意识的朝屋里看了一眼,“武亲王殿下估计这会儿还睡呢。”
  程羽彤点头道:“待会儿请几位大夫再过来瞧瞧,他已经昏睡了快三天了。”
  “您放心,打昨晚起,大夫们就在府里住下了,随传随到。”
  “多谢夫人了!”见陆夫人处事稳当,程羽彤便随她去了特地为自己安排的客房,陆夫人替她将衣袖捋起,又亲自绞湿了帕子递给程羽彤,让她恍惚间倒像是又回到在皇宫里的日子一般。
  “我并不是什么娇贵的人,陆夫人不用这么客气。”程羽彤将头发重新梳成简单的发辫,陆夫人在一旁给她递上簪环,又亲手捧起菱花镜给她照,一番仔细周到,倒叫程羽彤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夫人抿嘴笑道:“我虽然是个官家夫人,却可惜是住在甘州这么个偏远的地方,竟从未见过像程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儿,就算是跟着伺候,心里也觉得高兴。”
  程羽彤素知自己姿容非凡,却也被夸的脸上一红,当下岔开话题道:“忙了这么大半宿,果然是有些饿了,不知道早膳摆在哪里?”
  “前面二殿下就吩咐了,让把早膳摆到他屋里,请程小姐一起过去用。”陆夫人说着,又是浅浅一笑。
  只是她这一笑看在程羽彤眼里倒让她颇为尴尬,想到自己这三天来一直守着靳风,竟没有与韩雷说了超过三句话,而韩雷也从未主动找过她。靳风这次舍命相救程羽彤,只怕韩雷心中也是结了个大大的疙瘩。
  程羽彤心里暗叹,只得由着那陆夫人将她一路引去韩雷的院子。
  一进房门,就见到韩雷半倚在软榻上,面对一桌丰盛无比的早餐,却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他自从在达瓦江央受了重伤后就没有好透过,现在看去越发清瘦,唯有那望向程羽彤的一双凤目仍旧如同秋水般明澈而深邃。
  “累了吧,到了这里,你再不用吃那些腥气的羊肉、糌粑了。”韩雷指着一碗似乎刚盛好的米粥道:“快吃吧,正好不烫嘴。”
  程羽彤心里一酸,这骄傲的男子,对程羽彤的心事只字不提,只劝她用膳,竟让她无言以对,只知道乖乖的在桌边坐下,低着头拼命的将那碗粥往嘴里划拉,却是食之无味,半天也没咽下去一口。
  “吃不下就别吃了!”韩雷倐的夺下程羽彤手里的筷子,登时发现一颗大大的泪珠顺势掉进了粥碗里。
  “对不起……”程羽彤猛地转过身去,不愿让韩雷看见自己抑制不住的泪水。
  “有什么对不起的?”韩雷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声音冷酷而急促,“靳风舍命救你,我很感激,却也恨当时为你挡刀的不是我自己!你没日没夜的在他身边伺候,我也由着你去,只要不把身子搞垮就行。他昏迷不醒,你若决心一直守着他直到他伤愈,我也能够接受。只是……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永远也不想听到你跟我说这三个字!”
  “韩雷,我……”程羽彤心里慌乱,哽咽道:“靳风他一直没醒,我担心……”
  “你可以担心,可以为他掉眼泪,但你必须清楚,自己的心在哪里!”韩雷伸手将程羽彤的肩膀扭转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的眼睛,“靳风错过了你,他已注定要痛苦,难道你想让我们两个陪他一起痛苦吗?”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羽彤惊慌失措的垂下眼帘,“你……不要逼我,给我点时间……他,他还没有醒过来。”
  “樱儿!”韩雷重重的抓紧了程羽彤的肩头,面色越发的难看,“我不得不逼你,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犹豫,”说着一把将程羽彤拥到怀里,声音竟也是止不住的颤抖,“我不允许……我说什么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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