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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似当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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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羽彤眸子不由一黯,她知道剪瞳其实很是怨恨他自己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是绝美的风景,在他心里却是遭人羞辱的祸根。若不是因为程羽彤,他根本不会心甘情愿的打扮成那一代尤物的样子。可叹自己竟还刻意的利用那些男孩子来招揽生意,剪瞳喜欢自己,而自己却变成伤他最深的人。
  门又被推开,韩雷走进房间:“酒宴快要散了,大家都在等娘娘。”
  程羽彤重重的摁了一下剪瞳的肩,“好好保重,我会来看你。”
  韩雷尾随着程羽彤匆匆离去,从头至尾,他根本没有看过剪瞳一眼,而剪瞳仍旧维持着最初的坐姿,根本没有回头。
  从礼亲王府回到景仁宫,短短一个时辰里,程羽彤手心里那个小纸包已经被她捏出了汗。
  “天上人间”结束了,剪瞳被扣在了韩雷的手里,韩霁意志消沉……她若再不振作,等到韩雷大功告成的那一天,那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她不可能去毒死韩君澈,韩君澈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了;但是不下手的话剪瞳会有危险,如果能够救出剪瞳,或许还有机会,然而又有谁有本事去救剪瞳呢?靳风??
  想起靳风,心中五味杂陈。自那晚靳风受封将军起,她说起来是天天能够见到他,却总觉得两个人当中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许将剪瞳的事告诉他并不是什么好主意。那么还有谁能够托付呢?
  “娘娘,黎国使臣求见!”冰雁恭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君澈今日根本没有上朝,后宫里的大小事务,那些宫女太监居然都自动自发的转呈到她这里了。闹得她这景仁宫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黎国使臣!是了,怎么把他给忘了。程羽彤精神为之一振,朗声道:“快请。”
  来的果然是萧烈,他穿了一件皮草大氅,里面仍旧是黑色劲装,看起来比以前见过的他少了些江湖气,却是更加威风大气。
  虽然冰雁奉了茶后就退到了外间,程羽彤却仍旧不敢畅所欲言,心里着急,却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寒暄。原来萧烈是来求见韩君澈的,他们想在离开偃都后就要去南阳,接回金光塔上的那尊佛像,这事儿程羽彤一早就听说了,却不清楚韩君澈究竟有没有准。
  “皇帝陛下当时是准了的,但始终未见批文。”萧烈规规矩矩的行着黎国的礼节,想到当时在“天上人间”遇到他那会儿的孟浪,倒是鲜明的对比。
  这倒给了程羽彤一个好借口,“冰雁,你去瞧瞧皇上在做什么。”
  冰雁的神情有些踟蹰,“回娘娘的话,皇上今天一早又进了正宁宫,到现在还没出来……”
  程羽彤吃了一惊,难不成韩君澈和庄皇后竟还有说不完的话!“冰雁,黎国的这件事儿本宫可不敢任意做主,”这个程羽彤不算说谎,黎国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去请回佛像,想想就觉得不寻常,她也不知道韩君澈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何况即使是要发批文,那也得用玉玺,她一个小小的贵妃,怎么敢随意答应这样的大事!她细细的琢磨着:“你就到正宁宫跑一趟,找机会让人往里头带个话儿,这是邦交大事,不能怠慢。”冰雁既然是韩君澈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应该有法子带到话。
  终于见到冰雁走了,程羽彤眉眼也舒展开来。她又一肚子的话想跟萧烈说,却又无从说起。倒是萧烈先开了口,仍旧是冷峻不羁的样子,“你那个靳风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一夜之间就成了大将军!”
  程羽彤不愿提这件事,摇头道:“这个眼下不重要,”她诚恳的看着萧烈,“我知道我们交情并不深,但是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萧烈见她一脸认真,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那天扎破我手心的耳钉,是剪瞳的……你可记得剪瞳?”
  萧烈眉头皱了一皱:“是不是那个喜欢你的漂亮小子?”他一下记起当天剪瞳摔了盘子夺门而去的情景。那个男孩,眼里全是赤裸裸的情意,他怎会看不出来!
  萧烈眼中的戏谑让程羽彤的脸微微发烫,心中更是苦闷,“他被韩雷囚禁了。”
  “什么!”萧烈先是吃惊,但转瞬之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看来这二殿下快要动手了!”
  “是的,所以想请你帮忙,你们是使节团,身份特殊,可以相对容易的吧剪瞳带走。”她见萧烈不搭话,心里有些急:“剪瞳是无辜的,他不该为我受这个罪。”
  “为什么不去找靳风?”萧烈浓眉一挑。
  “我不知道,”程羽彤的眼神有些迷惘,但她潜意识里并不想让靳风知道剪瞳的事情,“他现在是将军了,位高权重……”
  萧烈突然叹了口气,“彤彤,有的时候人不能太心软,我倒是想过要带你走的,我希望你把这里的事情都丢开。”
  程羽彤扯出一抹笑容,“我若不心软,当初也不救你了。”
  萧烈闻言,眼神慢慢的转了深邃,想是记起了那天的旖旎风光,程羽彤猜到他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后悔,却也禁不住脸红,“你单说能不能帮忙吧。”
  “我试试吧!”萧烈心中一软,“但韩雷非同小可,我不敢保证会成功。”
  “多谢你!”程羽彤轻轻的道。
  “其实你真的是在冒险,彤彤!”萧烈的眼睛笼上了一层迷雾,“不要那么轻信别人,会吃亏的。”
  程羽彤幽幽的道:“我也是一时贪玩,没想到卷进来了也就难出去了。如今形势混乱,皇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韩霁又是那副样子……”
  “你无需担心你们的皇上,”萧烈正色道:“你可知滇国的兵力已经全在平南王的控制之下?”
  “真的?”程羽彤大惊,“你怎么知道。”
  萧烈神情傲然,“我黎国能屹立数百年,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这样大的事,岂能毫不知情!”他见程羽彤吃惊,忍不住又道:“你可知道韩雷已向我黎国借兵?”
  “什么!”程羽彤差点叫出声来,“你答应了?”
  萧烈轻轻摇头,“巴图说他这事不能做主,需回报皇帝再做定夺。韩雷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答应?”程羽彤忍不住问,韩雷随便从哪个角度看都比韩霁强了!
  萧烈眼中浮现笑意:“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呢?”
  “开什么玩笑!”程羽彤大皱其眉。
  “其实你那天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并不希望有一个太厉害的国家做邻居。”萧烈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无比,“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程羽彤恍然大悟,“韩雷他野心太大了。”她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既然他有求于你,救人会不会更方便?”
  “聪明的女孩!”萧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说过,你不当皇后可惜了!”
  想到剪瞳可能有救,程羽彤连日来极其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七八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萧烈。”
  “有时间谢我,不妨去看看你们的四殿下吧,”萧烈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我知道你和他有交情,以他现在的那个势头,不妙不妙啊!”
  程羽彤想起那天在正宁宫时韩霁那疯狂的样子,也是不由得叹气,千万不要等大家忙了半天把他弄上了皇位,他倒变成了个扶不起的阿斗!

  挣扎(三)

  程羽彤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救火队员;她一方面要想办法让韩霁振作起来;一方面还要防着被韩雷发现自己的行动——否则被连累的就是无辜的剪瞳了!考虑来考虑去;觉得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搞清楚韩君澈到底是什么安排。
  她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包;做儿子的一心要毒死父亲;做父亲的也压根儿没打算让儿子活命;偏偏在撕破脸之前还硬是装的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想想就让人心寒。这深宫之中看来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那韩君澈与庄皇后好歹还是夫妻一张;却还是那样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难怪这皇帝都会自称“寡人”,皇后太后都自称“哀家”了,是够悲哀的!
  不过程羽彤并不打算将剪瞳的事情告诉韩君澈,她不认为韩君澈会把剪瞳的死活放在心上,说了反倒让他更加怀疑程羽彤和韩雷的关系,于事无补。
  这几日韩君澈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庄家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倒是让程羽彤有些等不及了。韩雷分明已经看穿了他父皇的心思,也已经不对自己合法即位的可能性报有希望,若不是韩君澈对他早有防备,将滇国的部队牢牢看住,而萧烈又不打算借兵给他,只怕韩雷这些天里就要动手了。
  “娘娘!”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是梁福全。只见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容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程羽彤不解的挑起两弯娥眉,“有什么事吗?”御书房并不单单是指一个房间,它其实是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宫院,是皇帝起居办公的地方,重要无比,从来没有听说会宣嫔妃到那里去的。
  “奴才不知,娘娘去了就知道了,”梁福全身子往外一侧,“软轿已再宫外了。”
  虽说心里有些忐忑,程羽彤还是点了点头朝外走。冰雁正要按照惯例跟上,却被梁福全一拦,“皇上只宣娘娘一人,姑娘请留步!”
  冰雁愣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倒是程羽彤心里有些犯嘀咕,照理说冰雁是韩君澈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难道还有什么事竟要瞒着她?
  御书房离景仁宫不远,修建的极其清雅精致,通常皇帝若是不在嫔妃宫里过夜,就会宿在御书房后面的偏殿。下轿后梁福全引着程羽彤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回廊,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道垂花门前,梁福全躬身道:“奴才只能走到这儿,娘娘请进。”
  这韩君澈在搞什么鬼!程羽彤暗暗蹙眉。穿过垂花门,经过一个小小的天井,便又是一道小门。程羽彤正惊讶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竟还会有如此居家感觉的小院,忽然听到门后传来声音,正是韩君澈。
  伸手敲了敲门,程羽彤道,“皇上,臣妾来了。”
  “进来吧,”韩君澈的声音仍旧充满帝王的威严,可其中却似乎还夹杂着无限疲惫。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宫室,帘子都拉着十分昏暗。屋子里除了韩君澈还有一个人,程羽彤瞪大了眼睛一看,竟是庄皇后。
  这些日子以来。庄皇后的样子就好像整个儿的换了一个人,那原本乌黑光滑的满头青丝现在却似乎花白了一半。脂粉未施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了许多皱纹,两颊更是瘦削的吓人。
  庄皇后此刻正目光幽暗的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桌上有一个托盘,里面呈着的两样东西却又将程羽彤吓的够呛,这两样东西她在电视上曾经看过无数遍——一条雪白丝绫和一个锡制小碗,碗里盛着浅碧色的液体,程羽彤怀疑那液体一喝下去人就一命呜呼了。
  韩君澈坐在庄皇后对面,他的脸色也不比她好多少。这两个人自程羽彤进屋起就一言不发,搞得程羽彤心里有些发毛。很显然韩君澈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庄皇后了,只是这样的场面,叫她一个外人来做什么?
  庄皇后终于慢慢的开口了,却是朝着程羽彤说的:“容娘娘,本宫特地请你来,是想让你做个见证!”
  “见证?”程羽彤有些糊涂,“您有事只管吩咐。”
  庄皇后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是冷的彻骨。她指着韩君澈道:“皇上已经同意,只要本宫一死,他就立刻封霁儿为太子,”庄皇后深深凹陷下去的大眼睛里闪耀着诡异的神采,“本宫不放心,就让你来做个见证吧。”
  程羽彤一怔,韩君澈早就说过决定让韩霁继位,看来韩君澈只不过想让庄皇后自愿的死去了。只是,韩君澈一代帝王,想要庄皇后的命只需下道圣旨就好了,难道还用的着跟她谈条件么?
  “这个……皇上……”程羽彤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种事情要她如何见证?难道让韩君澈写道圣旨签字画押么。
  韩君澈面无表情的从一个巨大的书柜上拿起一个锦盒,只见他小心的打开了盒上的那看起来复杂无比的九孔连环锁,里面赫然是一卷明黄丝缎。韩君澈将丝缎拿起,走到庄皇后的面前打开,程羽彤看不见那丝缎上究竟写了什么,却只见庄皇后目射奇光,心知那卷丝缎必定是传位诏书了!
  庄皇后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竟是放声大笑:“皇上啊皇上,你既然早就想除去我庄氏一族,只需与臣妾明言便是,又何必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她笑声惨烈,形同恶鬼,“既然你应允了臣妾,臣妾自然会给您一个痛快。”只见她猛的取过那碗毒酒,程羽彤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仰脖全倒下去了。
  韩君澈默默的看着她,眼里却是一片悲哀。
  庄皇后嘴角流出一缕血丝,却看向程羽彤道:“霁儿就拜托你了……”她又缓缓的转向韩君澈,突然咧嘴笑道:“原来,你终究还是要为那个贱人报仇!”她身子猛然一震,终于软软的滑到了地上。
  程羽彤已是看的毛骨悚然,若不是她使劲的用手捂住嘴,只怕她早已大叫出声!她很想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却发现双腿已软的无法动弹。
  韩君澈此刻却死死的盯着地上滚落的空碗,就仿佛能从那里看出点什么来似的。屋里静寂的可怕。
  “皇……皇上……”程羽彤已经维持原有的姿势将近半个时辰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阿若也是这么死的!”韩君澈突然幽幽的开口,把程羽彤吓了一跳,却也不知如何接口,只是这个“阿若”却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韩君澈好像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自顾自的继续道:“阿若没有了孩子后,精神一日比一日不好,朕没时间一直看着她,她就拿了把剪刀跑到了正宁宫……”韩君澈脸上满是做梦一样的表情,“等朕赶回来,她已经跟她一样了!”他若有所思般的看着庄皇后的尸体,“好像也是七步断肠散。”韩君澈转过头对着程羽彤忽的一笑,“黑风遮月、七步断肠散、妒红颜是滇南蛊苗的三大奇毒。”
  这等于是在承认是他害死淑妃的了!程羽彤虽说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当面听到还是让她胆战心惊,忍不住问道:“淑妃娘娘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韩君澈泰然自若的摇头,“可谁让她偏偏捡到了朕的信鸽。自然留她不得。”他似乎已恢复清明,竟对程羽彤说起当日情形,“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朕也是没有办法。”
  “可是……”程羽彤总觉得有些遗漏的地方。
  “你是想说淑妃中‘妒红颜’的毒已有两年了是吧?”韩君澈嘴角流露出深深的残酷,“自阿若死后,宫中婕妤以上的嫔妃人人身上都带了‘妒红颜’!”
  “什么!”程羽彤禁不住尖叫出声,“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问朕要做什么?”韩君澈一声冷哼,“这后宫之中的一举一动无不与朝政局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有时连朕也左右不了这些女人。否则,阿若也不会死,”他唯有在提到“阿若”这个名字时语气中才会带了一丝温柔,“朕也是没有办法,明的不行也只好来暗的了……”
  程羽彤已是听的不寒而栗——韩君澈为了控制后宫的妃嫔,竟然会给自己的枕边人下毒,这已经不仅仅是耸人听闻了!难道当皇帝一定要当成这样吗?从这个角度来说韩霁绝对不是皇帝的好人选!
  韩君澈淡淡的瞥了程羽彤一眼,见她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并没有中毒,”他表情淡漠,“若不是朕命不久已,本来可以处理的更好一些。可惜朕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程羽彤目瞪口呆,韩君澈不是一直在装病么?难道他还真的身患恶疾?“皇上,您难道……”
  “朕的儿子果然出手不凡,”韩君澈仿佛是在自嘲,“朕早已中了那蛊苗第一奇毒‘黑风遮月’,若不是朕一直服用冰魄银蟾,怎能支撑到现在!”
  “是谁给您下的毒?”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歹毒无比,只听的程羽彤几乎昏倒。
  “当然是雷儿,只是他以为朕没有中毒,”韩君澈冷笑道:”本来还可以瞒上一段时日,没想到朕的皇后也给朕的茶水里添了点佐料。”
  “可还有救?”
  “两毒并发,即使是冰魄银蟾也压制不住了,”韩君澈口气平淡,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估计还能拖延个二十天。呵呵,二十天应该可以做不少事了!”
  程羽彤想起了荷包里的纸包,估计那就是黑风遮月吧,看来是用不上了。

  挣扎(四)

  八人抬朱呢金漆大轿在戒备森严的荣亲王府前停下,程羽彤在冰雁和小路子的伴随下向府里走去。一路请安、磕头、平身的虽是不胜其扰却也能让她保持一个很慢的速度往里走——她需要仔细的措辞——想到要去见韩霁实在是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她见到的韩霁是一次比一次憔悴,眼下又被半软禁在这方圆之地,他一向任意随性,怎么能受得了!
  “娘娘”,冰雁轻拉程羽彤的衣角,她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定睛看去,却见是一身将服的靳风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羽玄色披风裹着他劲瘦有力的身躯,披风里露出护心镜的银白光芒,让他显得既肃杀又威严,隐隐的还有些陌生之意。
  程羽彤想起来正是她命令靳风看守韩霁的,不过当时只是说软禁三天,靳风为何还在这里?有些无奈,程羽彤皱眉道:“将军请起。”
  靳风长身而立,却是低声道:“微臣有些事情想向娘娘私下禀明。”
  程羽彤心中一叹,他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冰雁是韩君澈的人,却还要当着冰雁的面与她这般暧昧不明的说话。想是她这些天刻意的回避已经让他着急不已了。转头看向冰雁,只见她低眉顺目的朝两人福了一福道:“奴婢和小路子在王府门口等娘娘,娘娘有事就叫一声。”
  “嗯,你们先去吧。”见小路子紧随着冰雁离去,这才转身面对正目光炯炯盯着她的靳风。他果然是适合当将军的——靳风虽然没有韩雷和韩霁那样清俊的五官,也不像萧烈那如刀削斧凿般的凌厉轮廓,但穿上军服的他却天生一股领袖的气质,瘦削的双颊,刀锋般紧抿的双唇,还有那厉如鹰隼的眸子,无不让人觉得应对这人倾心信赖。
  他已绝不是当日“镇远镖局”里那个沉默寡言的保镖了,如今的靳风,已经是大权在握、英明神武的镇国大将军!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靳风那慑人的目光却能将她的身形牢牢锁住。
  是的,自打她得知了靳风的真实身份,除了在正宁宫远远的见了靳风一面外,就根本没有遇上了。也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刻意回避,而是两人都突然变成大忙人,碍于身份地位就算见着了也不可能说上话。不过他的确来过景仁宫找她,却让她以身体不适给挡了驾。
  “风。”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
  听她没有再唤他“将军”,靳风的眼里漾过一片温柔。
  “彤彤,我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而已,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改变,”靳风静静的道,“每一位皇上的身边,除了羽林三军,更有一支不为人知的暗卫,只听命于皇帝一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身份。”
  “你就是其中一员?也许还是首领吧,”程羽彤思忖道,“所以你只不过是借用了保镖的身份对不对?那你为什么当时会答应送我去南阳?”
  “我本来就要去南方调查一些事情,送你去南阳不过是顺水推舟。”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好意思说,当程羽彤那张芙蓉秀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已是泛起无数涟漪,这样绝美灵动的人儿,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南方!她倒是大大咧咧的毫无畏惧,甚至还不顾礼教的故意在他耳边吹气。一句“你就是我的保镖!”说的豪气干云,也说的他心头一颤。后来她在客栈里又闹出那样尴尬的乌龙场面,他本该回避的,却又因为心疼她流了那么多血,也不顾他人的眼光,吩咐客栈炖了鸡汤给她补身体。
  韩霁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意外,靳风早已认出他的身份,但韩霁既不愿明说,他也就不去拆穿。自己终究要去办事的,有韩霁保护她,应该会很安全。只是当他二人在马车里嬉笑怒骂时,他的心里分明是一阵微酸。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程羽彤字斟句酌,“可能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吧。”她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不祥。“最近发生那么多事,也没有什么心思想到自己,”她掩盖不住担忧,“四殿下是否还是那样消沉?”
  靳风语气也变得沉重,“是的,他若不帮他自己,谁也帮不了他!”
  程羽彤走近靳风,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可知皇上要将我许给韩霁?”
  靳风身子一僵,迟疑了片刻才道:“这个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绝对不会让这事发生。”
  心中一声长叹;他终究还是不愿说出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只是在他一向忠心耿耿的皇帝和自己心爱的人之间,是否能分清孰轻孰重?
  靳风分明是看出了程羽彤的不信,竟是说不出话的惶然,只能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唯有这样,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是属于自己的。
  “行了,时间不多,去看看他吧,”程羽彤虽也贪恋他的怀抱,只是心中有事实在放不下,何况这王府之中人多眼杂,何苦要在这要紧当口再弄点事情来节外生枝。
  靳风轻轻松开手,他身为皇帝的暗卫首领、现今的镇国将军,又如何不知事态紧急。当下便引着程羽彤穿过长廊,来到王府深处的韩霁书房。靳风轻轻推开门让程羽彤进去,自己却将门掩好悄然离去。
  屋子里是一片狼藉,摔成两半的酒壶、墙上被扯的半挂着的字画、还有遍地揉碎了的纸团,一切都说明了这屋子的主人那糟透了的心情!
  程羽彤轻轻走到韩霁的背后,将他披散开的长发慢慢的归拢,韩霁一动不动,只是僵硬的坐着。
  “皇后娘娘去世了,”程羽彤说的有些艰难,“虽然不是因为眼下的这件事,但是我也不得不说,她死的并不冤枉。”
  韩霁浑身猛地一震,倐的转过身来,程羽彤只来得及看到他阴霾密布的眸子,就已经被紧紧抱住。他将头紧贴在程羽彤的腰间,那力气大的似乎能把她的腰给勒断。就好象溺水之人突然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抓不放。
  程羽彤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半天没有言语。她明白韩霁心里的恨,他并不是怨恨韩君澈逼死了庄皇后,如果庄皇后是完全的冤屈,他倒大可意气风发的一心为母后报仇。他恨的是其实庄皇后的确是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在韩霁诞生后后宫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子嗣,许多妃嫔莫名其妙就进了冷宫甚至死的不明不白!他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其中原委。庄皇后不过是在还债,只是被冠上了另一个偏偏与她无关的罪名。
  自己的父亲处心积虑的给自己的母亲设下陷井,而他这个当儿子的虽心痛如刀绞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旁观者,大可说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可这两人都是他的至亲至爱,这又让他情何以堪?
  “韩霁,你如果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你韩家的大好江山就要完蛋了!”程羽彤心一横,不下猛药让他尽快恢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俯身在韩霁的耳边轻声道:“皇上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记住,切莫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在’,抱憾终生!”
  “你说的可当真?”韩霁一下子抬头死盯着程羽彤,眼睛里的哀伤已被无比的震惊所取代。
  “我没有必要骗你,”程羽彤也替韩霁难过,“二殿下早就下了毒,本来还拖延着,可是……皇后娘娘也派人下手,所以……两毒并发……”真的是很难启齿啊,父母兄弟都这样互相残杀,人生不会再有比这更残忍的悲剧了。
  韩霁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叫声,就好像垂死野兽的哀嚎,听的程羽彤一阵心酸,“这个烂摊子,只有等你来收场了。不管皇上和皇后是怎样的,他们为你的心却没有不同,只是……只是用错了方法……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程羽彤将他的头发梳成髻,手边没有男子束发用的银冠,只好拔下自己头上一根造型古朴简单的白玉簪给他固定住。
  “彤彤!我好想报仇!”韩霁沙哑着声音,“可是我却不知道找谁报仇!”他一定很恨,竟将程羽彤的腰捏的生疼。
  “孩子是没有办法选择父母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父母留下的这片江山给打理好,”程羽彤知道他已经渐渐突破心障,“不管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但是他们都是爱你的,这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了。可你若再不能振作,那可就真的要对不起他们了。”
  韩霁渐渐的收去了脸上的哀伤,静静的听程羽彤讲着:
  “……你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周密的布置。皇上其实已经为了你做了很多事。他是真的不容易,所有的恶人都是他来当,只想为你铺设一条康庄大道。二殿下也是惊世之才,但是我觉得皇上说的对,他手段狠辣,心性阴暗,若做了皇帝,恐怕不是百姓之福。单看他为了皇位,不惜将外族引入我朝,给百姓带来无妄之灾,便知他不是心存国本之人。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你是最适合去坐这个位置的。”
  “皇上和皇后一直在为你挡风遮雨,可是韩霁,”程羽彤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从此以后,你要变成别人的大伞,为别人,为你的老百姓挡风遮雨了。”
  韩霁过了半响,突然抬头道:“我想进宫,去见见父皇。”
  程羽彤展颜一笑,道:“你能相通就好。但是此刻你还不能进宫。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你若能继续假装这样消沉憔悴,也好迷惑二殿下。”
  “不,我定要进宫,”韩霁目光坚定,“并不是意气用事。如果真的是要与二哥决战了,那父皇就是最大的帮手。我必须要清楚他的布置,才能做出正确判断!”
  见韩霁意志终于恢复清明,程羽彤不由欣喜,“那我去命人安排你进宫。”
  “不,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么公然入宫,”韩霁一笑,走到书桌旁,将一尊墨麒麟雕像扭了一扭,只听地板上“咔咔”作响,竟露出了一方黑黝黝的洞口。
  程羽彤讶道,“这难道是连接后宫的秘道?”自古帝皇修建宫殿,都会留下四通八达的逃生秘道。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凛,既然韩霁府里有秘道,那韩雷府里自然也有了。那岂不是能在宫廷与外间来去自如?
  韩霁说道:“这秘道只通向母后的寝宫,而且是从另一面锁死的,若是那一头不打开按钮的话,我也出不去,”他对程羽彤道,“所以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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