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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乾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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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高贵嫔又是他表妹,这层关系宫里有谁能和她相比?”

“奴婢是替娘娘不甘啊。若不是娘娘您有孕在身,能被她抢了风头?”碧巧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接过一名宫女手中的象牙梳,亲自来替司马显姿梳头。

第27节:一朝选在君王侧(4)

“哼!她若真有本事,便学于皇后,来个夜夜专宠,我便也服了,甘拜下风!”司马显姿又拿起了一支鹿角金步摇,那金步摇通身散发着金色的光泽,坠着各色宝石镶嵌的流苏,格外华贵妩媚。

“呵呵……皇后娘娘再得恩宠,如今不也薨了吗?俗话说,花无百样红,人无千日好,风头太盛,迟早要吃亏的。”碧巧手握着象牙梳,以灵巧的手势从头顶一路梳至发梢。

司马显姿略略侧过了脸。

“你留下来侍候就行,让他们都下去吧!”她突然说。

碧巧立即会意,驱退了在场所有的宫人,并尾随至门口查探了一番,才将大门紧紧扣上,回到主子身边。

空旷的寝宫寂静得只剩下梳子穿过发丝的声响,就连时间也被无限拉长。

随后,碧巧低身俯下来,贴着司马显姿的耳根,轻轻地说:“娘娘,奴婢心中有些隐忧,不知该不该说?”

司马显姿闭起眼睛,头向后略微仰了仰:“说吧。”

“娘娘,如今皇后薨逝,后位空虚,后宫之中,论封号属您最为尊贵,入主中宫那是众望所归。只是您有孕在身,不能伴驾,若是被那些有野心之人乘机钻了空子,您这多年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了吗?”

司马显姿仍然闭着眼,许久没有说话,却看得出脑子里也有一番寻思。

碧巧也了解主子的性情,更是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只是手握着梳子在乌发间缓缓穿梭。

隔了好一会儿,司马显姿终于微微睁开眼帘。

“眼下若论争宠,我必败无疑。”她望着镜中自己略微虚肿的容颜,“所以,我只能以退为进,不和她争后位,但和她争一样——”

碧巧不由得顿了一下:“娘娘您说的是……”

司马显姿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将话题一转:“你先回答我,皇上对于皇后的感情如何?”

碧巧回答道:“皇后薨逝,皇上独守西昭殿四十几日,夜夜思念,自然是感情深厚!”

“所以,皇后留下的唯一骨血,四岁的元昌,皇上将来必定是非常重视,而且他年纪还小,尚需要人照料。按照祖制,皇上肯定要在妃嫔中为他挑选一位养母,若是能成为太子的养母,你说将来的前程又会是如何呢?”

碧巧立刻高声赞叹:“娘娘果然高明!”

“光是这样还不够!”司马显姿又说,“高贵嫔那里,也要找人替我压一压她的气焰,我看那位新册封的胡充华就很合适。待会儿,我会约上何淑仪、郑婕妤她们几个去御花园赏梅,你去把她也给我召来,我要见一见她。”

“是,娘娘。”

两人正密议着,寝宫外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娘娘,贵嫔娘娘求见!”

高贵嫔,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司马显姿不由得一怔,却也没有拒绝。

她倒要看看,这位连承了两夜恩泽的女人如今是怎样一番气象。

“请她到春禧殿用茶,我梳好妆后马上就到。”她隔着门冷冷地说。



冬日寒冷的空气里充满了庭院里梅花的清香。

沉甸甸的花枝微微随风摇曳。

被请到春禧殿的高英,在香绡和另一名贴身宫女的陪伴下,坐在金银参镂的彩漆榻上,修长的手指轻托着碧玉茶盏,漫不经心地眺望着窗外的庭园。

淡白色的日光透过细密的花枝低低地折射进来,也在她的脸颊上投下迷离而朦胧的光晕,配上一身的凤纹织锦缎宫裙,远远望去,恰如牡丹迎风绽放,高贵而优雅,让人下意识地产生一种恭敬之心。

就在此时,春禧殿外,小太监的尖嗓子突然响起:“贵妃娘娘到!”

论封号,高英比司马显姿稍低一等,自然要起身见礼,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盅,站起身,迎着门口的司马贵妃依例行了一礼。

在碧巧的搀扶下走进殿内的司马显姿穿着一袭高腰齐胸襦裙,宽大飘逸的裙裳将隆起的腹部遮掩得不露痕迹,又显现出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再配上一条绣金披帛,走起路来随风飘舞,仿若天仙美人。

第28节:一朝选在君王侧(5)

她就这样款款来到高英面前,握住她的手,姿态温柔地说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妹妹刮到我这快成冷宫的天琼宫来了!”

这话看似自贬身价,实际上却是语中带刺,后宫女人之间的对峙,永远美得若繁花梦境,却冷冷地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高英自然也听得出弦外之音,连忙露出惶恐的表情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冷宫之中哪找得出您这般光华照人的绝色,又倍受恩宠怀上了龙胎,臣妾倒是在寝宫里闷得发慌,三不五时的就想来天琼宫探望,又怕惊扰了姐姐养胎。”

司马显姿轻轻一笑,就此与高英相偕着到彩漆榻上坐下,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大约半盏茶的工夫,高英与侍立在身后的香绡交换了下眼色,香绡立刻将一只精致的檀木匣子放在榻几中央。

司马显姿依然不动声色地品着茶,知道高英必有话说。

果然,下一刻,高英面带笑意地望着司马显姿说:“臣妾知道下月初三是姐姐的生日,所以备了份薄礼,略表心意。”

说着,便打开了匣子。

那一刻,殿内突然放射出一片红光,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接着,寂静的空气里便响起一阵轻微而持久的抽气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娇艳硕大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着金色的花蕊,将漆黑的木匣染成一片足以令人眩晕的红,那种艳冠群芳、令人窒息的惊艳,无论用怎样华丽的词去形容都不为过。

司马显姿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宫中的女子,对于花朵有种近乎偏执的迷恋,寂寞的深宫之中,没人比她们更懂得体会花开花落的无常心境。而司马显姿,更是对牡丹情有独钟,因为它艳丽无匹,贵为花中之王,代表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在她看来,一个女人若能像牡丹那样绽放一生,便死而无憾了。

只是长长的一年中,牡丹的花期仅仅十几天,而且只在春末绽放,如今正值寒冬,连日的大雪又把满城的绿意掩埋了个干净,高贵嫔去哪里弄来的这花?

于是,她不禁露出惊愕的神情:“妹妹莫非是神仙,上九天瑶池摘来的这花?”

高英微笑道:“姐姐不妨捧起来,再细细看。”

司马显姿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捧起那朵花,起初觉得分量惊人,只怕比百朵牡丹还要沉重许多,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它竟是由手工精雕细琢而成,金箔为胎,翡翠为叶,再运用刻香镂彩、七宝镶嵌的繁复技艺,为花瓣镀上一层鲜红的紫牙乌,花边镶以肉白象牙,花蕊的金丝上点缀着八颗琥珀,活灵活现地镂雕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不仔细看根本难辨真假。

“真是一件奇宝!”司马显姿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就连身后的碧巧也是啧啧称奇。

高英啜了口茶,说:“这是西域悦般国进贡的累丝镶宝石牡丹。几年前,散骑常侍赵大人出使西域,送给悦般国国王一幅牡丹绣画,国王视若珍宝,爱不释手,为了亲眼一睹牡丹花开,还派人不远万里将花苗从洛阳移植到悦般国,只可惜当地气候不适,无法栽活,国王于是又让人深入西域诸国,取来质地精纯的黄金和各色宝石,让皇家工匠制成了一株十二朵花的金翠牡丹树,这朵牡丹便是其中一朵。”

听完这话,司马显姿立刻将花放回檀木匣子,推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怎么敢收。”

高英再度将匣子推到她的面前说:“牡丹是花中之王,而姐姐则是后宫第一贵妃夫人,论容貌倾国倾城,论才德贤良恭俭,真真是人如花,花如人,试问天下间除了您,还有谁配得上这朵牡丹?”

“这……”司马显姿表面上又踌躇了一下,心底却很受用。

高英顺势又进了一句:“这是臣妾的一番心意,就请姐姐收下吧。”

事已至此,司马显姿知道再拒就有些不近情理,也就转头对着碧巧笑道:“那就收下来吧,巧儿你替我谢谢高贵嫔。”

碧巧应了一声,当即便要下跪行礼,高英连忙上前扶住她,柔声说道:“免了免了,你我姐妹一般,不用客气。”

第29节:一朝选在君王侧(6)

随后,两人又坐下来品起了茶。

沸水滚过,碧绿的叶子舒展在透明的净水之中,茶香袅袅。

高英露出醉心的模样,细细品过半盏,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望向司马显姿:“姐姐如今代管后宫,臣妾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司马显姿笑了笑,神情颇为温柔亲切:“妹妹请讲。”

高英望着她如花的脸庞:“倘若后宫的妃嫔在进宫之前就已定亲,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这可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满门抄斩!”司马显姿手中的茶盏不由得放了下来,“难道这宫中,有谁如此大胆?”

高英与她对望了一眼,说:“姐姐可知前日皇上册封了一位新嫔?”

司马显姿点了点头:“听说她本是万寿堂的女官,而且也才入宫不久。”

高英的唇角弯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正是。这位新娘娘闺名仙真,入宫以前就是洛阳城内街知巷闻的人物,据说上她家求亲的人都把门槛踏破无数,没想到如今进了宫,反倒愈加出名了。”

司马显姿闻言亦动容:“是吗?此话怎讲?”

高英顿了顿说:“我也是听今天出宫的公公回来说的,据说全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说江阳王的世子元叉大闹武始侯府,因为数月前两家就已定亲,武始侯连聘礼都收了,可他为了能将女儿送进皇宫,居然隐瞒不报,还翻脸悔婚!”

司马显姿面露惊诧,猛地一拍榻几:“这事非同小可,若是皇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高英连忙故作惊惶地低下头。

春禧殿内有了一阵压抑的寂静。

隔了许久,高英才喃喃地道:“臣妾原本不该管他人的闲事,只是如今民间的那些传闻实在有伤皇家的体面……”

没等她说完,司马显姿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这件事我知道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高英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司马显姿刚刚接管后宫,必定要寻找时机,做出点树立威信的事,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她不可能放过。高英这是该办的办了,该说的也说了,于是一盏茶喝净,也就找了个理由,起身告辞回宫了。

高英走后,司马显姿仍然坐在榻上,端起茶盏,慢慢地品着。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一阵清淡的梅香。

身后的碧巧望着匣子道:“娘娘,这牡丹乃是花中之王,艳冠群芳,高贵嫔送来这份礼,岂不是等于向您纳贡称臣?”

司马显姿听着她说的话,也再次拿起那朵牡丹,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唇角却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哼!单凭一朵牡丹花,几句甜言蜜语就想笼我的心,未免太可笑了!还有她提的那件江阳王世子大闹武始侯府的事,分明是想借我之手除掉胡充华,我又岂能落入她的圈套!”

碧巧立刻恭维道:“娘娘英明,那胡充华那边,还是照样召她去御花园赏梅吗?”

“当然,你即刻就去。”司马显姿瞥了她一眼,“有了高贵嫔送来的这个消息,我倒是更要攥紧这颗棋子了!”

“遵命。”碧巧应声之后,立刻迈步朝殿外奔去。



半个时辰后,御花园。

湛蓝的天空下,一片连绵不尽的梅林,洁白素净的“玉蝶”,胭脂欲滴的“朱砂”,碧绿清幽的“绿萼”,重瓣单瓣、千朵万朵地堆上枝丫,层层叠叠地迎风怒放,灰白寂寥的寒冬,因此竟感觉不到寒冷,反倒有种压倒春季桃李的凛然气势。

微风拂过,梅林间便弥漫过一阵清幽的花香。

突然,寂静的梅林深处响起一阵笑声,接着便见两名身披织锦镶毛斗篷的宫妃簇拥着一位身着银狐皮裘,外披紫貂皮大氅的绝代佳人从梅林深处走来,所过之处,阵阵暗香飘然而至,朵朵梅花笑脸迎人,如同一幅游动的风景。

那两名宫妃便是位列九嫔的何淑仪和郑婕妤。当中这位,宽额细眉,浅笑悠然,行止间散发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自然是贵妃司马显姿了。

在花林间穿行了一会儿,她不禁收住脚步,攀过一枝开得正好的白梅,轻嗅着花香道:“这梅花的性子果然坚忍,前阵子下了那么大的雪,愈是风欺雪压,它倒开得愈是旺盛!”

第30节:一朝选在君王侧(7)

郑婕妤连忙接过话,笑得很是谄媚:“娘娘说得不错,今年的梅花也是臣妾所见过的开得最美的一次了!”

话音刚落,梅林外传来一片沙沙声,接着,便看见一个穿着女官服的影子匆匆来到司马贵妃面前,按照宫中规矩,跪下请安。

司马显姿不用多看也知道那是她的贴身女官碧巧,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碧巧站起身,垂手恭敬地立于一旁,然后小声说:“启禀娘娘,奴婢去了承香殿,可是胡充华说她脚踝受伤,不能前来赏梅。”

司马显姿侧过身瞥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诧异。

没等她进一步反应,身旁的何淑仪已经愤愤不平地嚷叫起来:“这个胡充华好大胆子,竟这样不给贵妃娘娘面子!”

郑婕妤也跟着煽风点火道:“是啊,不过是万寿堂里一个小小的女官,得了圣宠,竟然这样目中无人!娘娘真应该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是!”

司马显姿静静地听她们说完,居然只是一笑而过:“既是脚踝受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让她在寝宫静养吧。”

说完,她又轻迈莲步,缓缓朝梅林另一头走去。

郑婕妤与何淑仪对视了一番,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赶紧跟上。

大约走出百十步。

一簇斜逸出来的花枝突然挡在司马显姿面前,她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咔嚓一下用力折下,脸上虽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声音里却透着无尽寒意:“这梅花虽美,到底还是冷淡了些,等到春天百花齐放之时,又有谁还会赏呢?”

说罢,甩手将花冷冷地扔在泥地上。

跟随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望着那个半隐在花林间的背影,都同时感觉到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梅林中的空气也一下子变得阴冷压抑,并没有因为头顶临近正午的阳光而缓和。

夜晚,如钩的新月倒映在承香殿前的池塘里,放耀出一池银光,清晰地勾勒出承香殿绵延的轮廓。后园的梅花在夜色中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粉气息,随风飘荡得很远很远。

幽暗的光影里,一队宫人簇拥着一身明黄的皇帝元恪浩浩荡荡地穿过殿前的水榭,手中的红绫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招摇。

到了大门前,领头的太监刚要排开仪仗,扯嗓通传,元恪却扬手制止了他。

“你们都给我在殿外候着,朕独自进去。”

“是。”

元恪推开了朱漆大门,迈步进去,前院一片冷清,仿佛是许久没人住过的荒院,他不由得皱起眉,两汪幽潭般的眸子越发深邃,透出冷傲的光芒。

他继续往前走,四周更加安静,只有夜风吹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快到前殿的时候,青莲才觉察到动静,匆忙奔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奴婢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你也到一旁候着,今晚不需要你们侍候!”

光听着头顶传来的冷冷的声音,青莲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异样气氛,似乎有一场酝酿的暴风雨随时可能来临,她心里猜想肯定与早晨的事情有关,可是她不敢,也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闪避到一旁,尽可能地替主子祈祷,今晚一定要平安度过。

此后,元恪独自推开了寝殿的门。

殿堂一隅,放着一座黄铜制的飞凤烛台,伴随着摇晃的烛火,鲜红的烛油丝丝缕缕地淌落下来,如同渗血一般。

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清房内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供奉着佛像的香案,在飘散的袅袅青烟间若隐若现。

香案前,一个身披缁衣的身影背对着大门盘腿于蒲团上,她的乌发倾泻在后背上,在夜风中荡漾着,柔软细腻,如同传说中凤鸟的羽翼,从背后看去,仿佛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美好轻盈得如同在空中飘摇的花瓣。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仿佛凝固住了。

烟雾中那个缥缈的背影,在元恪的眼前,如水一般缓缓流动,是如此……如此熟悉,或者说,那根本就是烙刻在心底永远不变的印记。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多年,但是在记忆深处,那个无人能够到达的时光之海的彼岸,依然可见她迎风淡淡地闪耀着,虽然遥远,却从未消失。

第31节:一朝选在君王侧(8)

“静……”

所有的回忆在这一刻全部翻腾起来,他喃喃地唤出了微弱、低不可闻的声音。

与此同时,背对他的身影慢慢转过头来。

在看到那张容颜的那一刻,他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略带浅灰的蓝色眼眸,仿佛两汪碧波,清幽、深邃,却又弥漫着世间所没有的纯净气息。

他开始一步步地走进寝殿,一步步地,离仙真越来越近,眼中弥漫着渴望。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脚上的赤舄踏过地面的脚步声。

“皇上!”仙真似乎也感觉到空气里压抑的危险的气息,不由得随着他的脚步后退,“皇上……仙真正在诵经,佛祖就在您的面前,请您不要玷污这里的清净!”

仙真……元恪的身体猛然一震,脚步忽然僵住,眼眸中出现一片迷茫。

她是……仙真……

时间突兀地凝固,他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在灯烛的摇曳下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然而,那幻境中的面具却被突然揭开,露出了真实的容颜,刚刚苏醒的记忆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回到现实,回到当下,回到这间黑暗的寝殿。

巨大的失落感使他心里升起一股愤怒的火焰,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胡仙真……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可以得到天下,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一刻,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身体猛然向前,将仙真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仙真被吓得惊叫一声,剧烈挣扎着,却怎么也敌不过他惊人的力量,乱挥的双手很快被他抓住,置于头顶。

“你想用这种方法来逃避,是吗?”皇上冰冷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仙真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嘴唇轻轻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穿上僧服,念着经,你的佛祖就会来救你?就能改变你的命运?”元恪的脸和嘴唇都在一寸寸逼近,“你别忘了,朕是天子,就连佛也奈何不得!”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重重地、霸道地将冰凉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唇。

“你可以不要赏赐,不要封号,但是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运吗?没有人可以舍弃自己的命运,我不能,你更不能!”皇上的目光越来越深沉,邪魅的声音仿佛阿修罗的咒语,缓慢地浸透仙真的思维,与此同时,她正拼命抵挡着他皮肤间散发出的灼热的气息,美丽的脸庞因为绝望已近乎扭曲,胸口阵阵疼痛,难道……这真的是她的命吗?

良久,她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寝殿里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来对待我……”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如花的面颊上滴落,顺着雪白的脖颈溅湿地面。

元恪愣了一下,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一道诧异的光芒从他眼底掠过。

他望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看不出是屈辱、愤怒还是忧伤,最奇怪的是,她的眼中有一种淡淡凄凉的失落,被汹涌的泪水掩盖了,这样的目光,从一双清澈的蓝眸中透出,使他的内心感到一阵战栗。

元恪并不知道,初次相见的时候,这个羞涩的少女在巨大的震撼下,曾经对他有过怎样一种怦然心动的情愫,甚至在那一刻,都已经把融进她骨髓里的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他能温柔地,谨慎地拿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对待她,那么今晚的寝殿也许能如窗外如水的月光一般恬静安宁。可是,对一位帝王而言,所谓的真情或许只是苛求。

果然,不过微怔了片刻,元恪又回过神来,伸手一解,仙真身上的僧服就呼啦啦褪了下来,露出里层雪白的单衣。

“不然你希望朕用什么方法来对待你呢?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他一边撷取着她樱唇上的柔软,一边用力撕扯下白色单衣和最里一层薄薄的里衣,直至雪白的胴体赤裸裸地曝露在他的身下。

那一刻,仙真已经感觉不到羞耻,整个世界仿佛空了,眼泪也都流干了,她筋疲力尽,只觉得胸口窒闷,有种无法喘息般的难受。

第32节:一朝选在君王侧(9)

在昏暗的烛光中,两人的影子纠缠着,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很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炽烈地颤动着……

“啊——”

几乎只在一瞬间,仙真感觉到一阵锥心般的剧痛,她发出一声带着哽咽的悲鸣,眼底盈满痛楚的光芒,伴随着一阵激狂的颤抖,泪珠从眼角重重地滴落。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寂静的寝房里持续回荡着汹涌的喘息声。

撕裂般的疼痛顺着血液的流动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那一刻,仙真仿佛真的看透了生死,如同她此刻正向少女时代作最后的告别一样,她感觉生命一样是梦中的幻觉,一旦结束,就再也找不回来,最终,就连此刻盛满了千万种情绪的躯体也将归于尘土。而从女孩过渡到女人的变化,则是一场轮回,表面上看起来是结束,其实不过是另一场序幕。

一切就这样生生不息,永无休止。爱如是,恨如是,所有的欲望统统如是……

“是你的佛把你送到我身边的,你现在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在仙真的神思飘飘荡荡将要飞出身体的时候,元恪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肩膀,声音也随之变得出奇温柔,鲜红的嘴唇上挂着微笑,仿佛那沉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神秘的虚空,终于在这一刻被填满。

时间,就在一刹那定格,每一下的心跳,都像是一生那么漫长——

仙真沉默地转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那一刻,她看见空寂无人的庭院里,千万瓣梅花在夜风中轻舞着,天地间一片美丽的白色。

她看见金黄色的佛光照亮了整片天空,佛祖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在空中静静凝视着她,唇角的微笑却模糊得看不清楚。

她看见这后宫上空如乌云般弥漫的阴气勾勒出于皇后苍白哀怨的脸庞,将宏伟的宫殿笼罩得阴森诡异。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前垂落的纱幔洒在床头,四周弥漫着柔和的晨光。

仙真睁开眼睛,费了很大气力才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迷惑的表情似乎对于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

这是一间奢华的宫殿,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金色的纱幔,金色的烛台,就连盖在身上的锦被也绣满了金凤。四周的摆设也都显得豪华大气,例如她所躺的这张大床,是用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床头和床围都用金线雕成精美绝伦的龙凤戏珠。

离床不远处的香案上放着镶有宝石的纯金香炉,透过镂空的纹饰,丝丝缕缕的青烟从炉内飘出,使整个房间溢满醉人的香气。

就这样怔怔地望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她所居的承香殿的寝宫,可是原来的摆设和色调却完全不是这样的,而且自己昨晚明明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又是怎么睡到这张大床上来的?

就在她慌乱得想要翻身下床的时候,床前的纱幔忽然被人撩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是穿着深青色绫制女官服的青莲。

仙真立刻抓住她的手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寝宫怎么全都变了?”

青莲俯身行了个礼:“娘娘,是皇上下令把承香殿内外的家具摆设重整了一番,另外还赏了十名宫女、十名太监和一大堆珠宝首饰,就连青莲也受封了四品的恭使宫人,一切全都是托娘娘的福!”

“什么?”仙真再次怔住,眼眸越发空茫起来。

与此同时,一队宫女鱼贯而入,呈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华服和首饰。

“这是皇上赏赐的珍珠裙,裙摆上颗颗都是南海珠,宫里的女工坊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绣制而成,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件了。”

“这是皇上赏赐的琥珀凤钗,价值十万钱。”

“这是皇上赏赐的西域进贡的口脂——圣檀心,用麝香、紫草、丁香、藿香、白檀香、沉香、苏合香等等混制而成,涂上之后即滋润口唇,又弥散奇香,而且凝成的红脂细腻鲜艳。”

……

仙真静静地听着,但手指却一根根地收拢,攥成拳,紧紧地握着,心里分不清是恨还是怨,只想放声狂笑。那个男人,那个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以为用这些赏赐就能弥补昨夜的凌辱,让她甘心臣服于他?或许在他眼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虚荣、贪婪,只想顺着得宠的云梯向上攀爬,可是他错了!仙真想要的恰恰相反,哪怕他在结束之后,单纯以一个男人而不是皇帝的身份说几句安慰的话,她都能够尝试着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可如今,眼前的景象比昨夜更加刺痛她的心,让她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些美丽的赏赐品一样,不过是取悦皇帝的工具,放在那里可以不用被寄予感情。

第33节:一朝选在君王侧(10)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她猛地直起身子,想从床榻边站起来,可是下身一阵刺痛,使得她又不得不坐回原位。

“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的心意啊!”青莲显得很不理解,“奴婢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您!而且,咱们这位皇上年轻有为、英明睿智,能够侍候在他身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我说了,你们都给我出去!”仙真再度狂怒地喊出声,并用力地咬着嘴唇,使唇角都隐隐沁出血丝。

青莲从没见过主子这么可怕的样子,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之后立刻领着宫女们一同退出寝殿,将门关上。

寝殿里又陷入寂静之中。

隔了很久,仙真突然想出去走走,于是自己换了身素衣,从寝殿的后门绕道经过庭院,来到承香殿外的水榭之上。

转眼间,没了阳光,大朵大朵的流云低垂地掠过皇宫,看来又要下雪了。

仙真久久地坐在一座孤矗于水面的六角亭里,面对着眼前一大片水光,看着自己映照在水面中的倒影,绝美的眼眸里,流动着一触即碎的哀伤。

身子已然不洁……

前路一片黑暗,后路无路可退,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静静地,她感受到遥远水面吹来的寒风,回荡在耳畔就像是一种呜咽,带着莫名的苍凉。

她的心愈加沉重了。

全身也泛着一阵阵的酸痛,这让她无可抑制地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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