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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栖梧-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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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赌!打赌!”众人开始起哄。
正一团乱糟糟,忽一人惊道:“沈公子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名锦衣公子负手踱了进来,众口噤声。
“看来皇帝老儿很喜欢当媒婆。”程立雪一面向口中扔着花生米,一面讥笑道。
慕容逍则双目一眯,紧紧锁住那名锦衣公子。
感觉到强烈的视线,沈峻峦缓缓对上他的目光。慕容逍微微一笑,霸气十足。
沈峻峦点首为礼,飘然步入雅间。
“他就是沈竞帆的儿子?生得倒俊。”程立雪小声道。
慕容逍仰首喝干杯中酒,起身步出酒楼。
一连数日不见婴雀。
“那小麻雀凭空消失了么?”这日午间,程立雪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你还盼着他出现?”慕容逍把玩着几枚玉器,斜睨他一眼。
程立雪嘿嘿一笑:“打发时光而已。”
“你可以上青楼打发时光。”
“腻了。”
“你也有腻的时候?”
“千篇一律,一成不变,即便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也看腻了。”
“胃口愈发刁了。”
“唉,你有这些玉器为伴,我只好枕着寂寞入睡啦!”程立雪伸个懒腰立起身,“我回屋睡个觉去。”懒洋洋的向外走,将近门口时忽又停住,笑道:“今日有花市,咱们去看看如何?权当散心。”
“不去。”
“莫要成日摆弄你这些破石头,也去见见阳光,吹吹清风,去去霉气……”
“不去。”
“那花市旁边便是一个古玩店,我去赏花,你上古玩店,如何?”
慕容逍略思一下,终于起身。
“你等我片刻,我回房取些银两。”程立雪说着跑回自己的客房。
慕容逍径自走出客栈,一人向花市走去。刚刚踏入花市中心,便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黑石?救我!快救我!咦?居然没反应?黑石,你听见么?快救我!救了我你一定会有好报的!相信我!”
慕容逍淡淡瞥了一眼声音的来处,但见婴雀正拼命挥舞着手臂求救,身子被四个粗壮大汉扛着前行。他视若无睹,继续慢行。
“黑石大叔!黑石大爷!黑石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您怎能见死不救?救了我,从今往后,我婴雀一定好生待你,再不惹您生气。这买卖合适罢!”婴雀兀自手脚乱舞的大喊,引得四下人人驻足观望。
慕容逍一径听而未闻,看也不看她。
婴雀眉头一蹙,正欲破口大骂,忽听得程立雪的声音唤道:
“红贤弟,你怎么了?”
婴雀顿时两眼放光,大呼救命。
…………………………………………………………
第十章 一报还一报
程立雪几步上前,拦住那四名壮汉,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得罪了各位?”
其中一名壮汉眼一瞪,粗声道:“这小子居然敢偷进贡给宫里的蟠桃,我们要将他押送官府问罪!”
“冤枉!我没偷!我只是看那蟠桃生得可爱,一时手痒摸了摸,不想它就自个儿滚进了我怀里,我当真没偷啊!”婴雀大声辩驳。
“自个儿滚进你怀里?”那壮汉冷笑,“你倒滚个我瞧瞧?”
“你们先放开我啊!”
“方才就险些叫你逃走,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么?”
“诸位壮士,”程立雪连忙笑道:“这位小兄弟年幼不懂事,定是不懂得那蟠桃的珍贵,我代他向诸位赔罪如何?”
“你赔罪?你拿什么赔罪?”
程立雪四面环顾一下,忽然拽过慕容逍的衣袖,小声道:“来四枚玉佩。”
“做什么?”
“明知故问,自然是救小麻雀。”
“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他?”
“因为我想救他。”
“那你救好了,问我要什么玉佩?”
“只有你那些宝贝或许才能救他一救,你要那么多冷冰冰的石头做什么?那些石头比个大活人还要重要么?”
“自然比这只灰麻雀要珍贵得多。”
“是兄弟就帮我一次。”
慕容逍盯视他良久,终于自怀中摸出一枚翡翠玉扳指递给他。
程立雪大喜,接过翡翠玉扳指,复又伸手要。
“这一枚足够。”慕容逍瞪他。
“那我试试。”
程立雪拿着翡翠玉扳指在四名壮汉眼前晃了两晃,四壮汉顿时个个目瞪口呆。
“喏,这枚翡翠玉扳指价值连城,换一个蟠桃……”
“使得!使得!”四壮汉齐齐点头。
“将人放下。”
“是!是!”
几人满口答应着将婴雀放下地来,程立雪一把拽过她,将手中的翡翠玉扳指一扔,四壮汉饿虎扑食般齐纵而上,“碰!”一声,四颗头颅猛烈相撞,血腥四溅,个个倒地不起。
慕容逍漫步上前,轻松自如的拾起那枚翡翠玉扳指,吹了吹,嗤笑一下,纳入怀中。
“够狠!”婴雀呆呆道,“人家是抛砖引玉,他是抛玉引虎,四虎相争,后果不堪设想,最后还物归原主。”
“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走?”程立雪一拉她,迅速隐入人群。
“你还是先回家躲两日,莫再惹事才好。”程立雪劝道。
“好的好的,多谢程大哥出手相救,我小麻雀定会好生报答。”
“快去罢。”
婴雀作个揖,一溜烟跑走了。
此后几日,果然不见她出来。
这日傍晚,程立雪百无聊赖的自慕容逍房中走出后,慕容逍继续揣摩那些自古玩店买来的瓷瓶玉器,忽闻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飘送过来,心头一凛,赶忙闭住呼吸,缓缓伏倒在案边。
窗户被猛地撞开,跃进一人,先将案上的玉器尽数纳入怀中,再满屋翻找。慕容逍趁其不备,扣住数枚飞镖齐刷刷射出。那人功夫竟十分了得,听到暗器之声迅速闪避,只有两枚分别刺入左胸与右肋之上,同时一把飞刀疾射而出,直奔慕容逍咽喉。
慕容逍欲待飞身跃开,无奈先前吸进的迷香开始发作,动作凝滞,飞刀刺入左肩。他迅速将飞刀拔出,转而射向那人心口。
那人已然受伤,见对方来势凶猛,不敢恋战,跃窗而逃。
慕容逍正倚案喘息,门板突被撞开,竟是婴雀闯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看见他受伤,婴雀满面惊诧。
“滚出去!”慕容逍蹙紧眉头。
“哦。”婴雀听话的走到门边,却是将门关上,并落闩。“你叫我滚我偏不滚,你受了伤,还能杀我不成?”她指着他左肩上的伤口,咧嘴而笑。
慕容逍冷冷瞥她一眼,颓然坐在椅中。
“喂,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还受伤了?”
他还想再瞪她,意识却逐渐弥散,终于睡了过去。【小说下载网﹕。。】
待他醒来,惊讶的发现自己被捆在椅中,而面前的小子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他蹙眉问。
“我?自然是老少皆宜,男女不忌啦!喂,你还有两下子,只不过睡了一下下就醒了,我动作要是慢一点,就来不及捆你了。”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很简单啰。”她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他的短剑,慢条斯理的把玩,“你上次见死不救,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只要你向我好生赔罪,我不但为你治伤,还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否则,我倒想试试你这把短剑砍起主人来到底快不快。”说着将短剑置于他的右肩,凑近他的脸,小声道:“伤口对称才美观,你说是不?”
他扭过脸去。
婴雀直起腰,叹了口气道:“本大爷是个顺毛驴,你只要哄得我开心,做牛做马都愿意。唉,这真是我的一大弱点啊!”转头望向他,“好了,开始罢,我洗耳恭听。”
慕容逍兀自偏头不理。
婴雀等了片刻,走近他,道:“好,你有种,那我就不客气啦!”言罢,野蛮的撕开他的衣襟,露出左肩的伤口。而后,以短剑在伤口四周滑来滑去,蓦然划开一道血口,鲜血喷洒而出。
“臭小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
婴雀嬉皮笑脸道:“这话听得我耳朵都麻木啦,随时恭候大驾!”说着拿出早已备好的棉布擦拭血迹,再以金疮药涂抹在他的伤处。
慕容逍怔住,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抹完药,婴雀又在伤处吹了吹,方才转过脸来,正欲说话,忽然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二人几乎鼻尖相碰。
时间仿佛静止,黑暗中,有种声音“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清晰可闻。她困惑的眨眨眼,捂住胸口后退,茫然道:“那是什么?”
慕容逍轻咳一声,粗声道:“你会医?”
“略通而已。”她口中谦虚着,面上神情却是自满得紧。“你的伤口一看就有毒,好在我已给你吃了解毒丸,已无大碍。”
“为什么救我?”
“即便是一头凶残的野兽,也有它生存的理由。想到此,便救你啰。”
“别想我会感激你。”
“我说了,我救的是野兽,他只要不反咬我一口就阿弥陀佛啦,我可没指望旁的。”
他瞪着她。
她开心的笑。“喂,为什么打架?”
“无可奉告!”
“好极了,失陪。”转身便走。
“回来!”
“咦?你头一次不叫我‘滚’呢!我是不是听错了?”她加重语气,故作惊诧。
“将绳子解开。”
“啊,绳子!瞧我这记性,自从遇见你,我这脑子就一日比一日不听使唤,是不是被你传染了?”她嘻嘻笑着去解绳子,又中途停住,捏着八字胡摇头道:“不成,不成,我解开了绳子,你岂不要找我报复?万万解不得,解不得。呀,我真是聪明,就是不上你的当!”
“我只是去出恭。”慕容逍咬牙切齿,从未如此刻般恼恨过一个人。
“出恭?就是上茅厕?你何不说焚香更衣?还出恭,酸不溜丢,与你江洋大盗的身份可不符啊!”
“我再说一遍,解开绳子!”他怒目而视。
“啧啧,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恶人果然救不得。说再多遍也没用,恕不奉陪啦!”脚底抹油,直向外冲。
尚未奔出房间,突觉后背一阵发麻,腰间一紧,脖子已被一条健壮的手臂牢牢勒住。
“怎么回事?”她惊得回不过神来。
“你的绳子绑得太松了。”他冷冷道。
“那……那是我怕绑痛你啊!喂,我好心救你,不要总恩将仇报好不好?这好人真是做不得!”婴雀不住挣扎。
慕容逍眉头一蹙,将她粗暴的扭转过来,婴雀顿时紧贴在他怀中,面面相对。
二人呆了片刻,慕容逍突然将她用力推开。“滚!”
婴雀撞上门板,定定神,吞口唾沫,深吸口气,恨恨骂道:“混蛋,王八蛋,乌龟王八羔子,该滚的是你!”不待他发难,夺门而逃。
又是一连数日婴雀未再出现。
“看来我们在离京之前是见不到小麻雀了。”程立雪遗憾的倚在门口,意兴阑珊的向口中丢着花生米。
“你不庆幸终于可以摆脱他了?”慕容逍瞥他一眼,懒懒的躺在躺椅中看书。
“喂,我如今才晓得你是如此一个……怎么说呢?就如小麻雀所说,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毫无人情味的人。”程立雪打抱不平道。
“我又不曾求他救我。欠他人情,你以为我轻松么?”
“可他毕竟从未害过我们,还救你,你做什么这般讨厌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可我就喜欢他啊,为什么你不?”
“你多大了?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么?”
“他哪里讨厌嘛,分明可爱得紧,比你小时候还要可爱!”
慕容逍转头望向他,一脸若有所思,缓声道:“看来你不只喜欢他而已。”
程立雪一呆,立时摇头笑道:“别吓我了,我程立雪是出了名的喜欢女人,怎会迷上一个臭小子?绝不可能!”
“你确定?”慕容逍扬起右眉。
“我要是喜欢男人,早八百年前就爱上你了,哪轮得到他?因此绝不可能!”程立雪重重否定。
“罢了,打起精神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启程。”慕容逍挥挥衣袖。
…………………………………………………
今日二更完毕!
第十一章 灯会三人行
三日后,二人投宿在异地客栈。夜晚的小城极其热闹,烟花绽放,灯火如潮,竟适逢灯会。
刚刚转入一个街角,程立雪便撞上一人,定睛瞧去,竟是一位瞎眼老翁。
那老翁被撞得“哎呦”一声,转身便走,被慕容逍及时抓住。
“等等,你的声音……”
“啊,我来找孙子,”那老翁立即颤巍巍道,“我孙子跟我一样是个瞎子,我怕他一人乱闯会出岔子。这位公子,你发发善心,帮我找找看,我一定会报答公子的。啊,阁下应该是位公子吧?待我摸摸看……”说着,翻着白眼,有模有样的摸上慕容逍的脸。
慕容逍别开脸,拨开他的手。
“原来这位公子满脸胡子,真是扎手。快去帮我找孙子罢。”转身欲溜。
“等等!”
慕容逍伸手抓住他的手,正欲拉近,不料那手过于溜滑,竟然一下子滑脱,老翁趁机逃走。
慕容逍一刻未停,飞身而起,越过人群,探手在老翁头上一抓,将帽子抓在手中。
“好个瞎子,跑得倒快。”他冷笑着立在他跟前。
“罢了,罢了,”老翁也不装了,捋着白胡子道:“横竖你已知道我是谁了,难不成你杀了我?”
“说!为什么跟踪我们?”
“跟踪?你怎么不说是你们阴魂不散哪!我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你们,要多晦气有多晦气!走啦!”
“红贤弟,别来无恙?”程立雪走了出来,惊喜道。
“托程大哥的福,尚有一口气在。”婴雀拱拱手。
“红贤弟这是要去哪里?”
“你们去哪里?”
“山东。”
“啊!我也去山东。”
“你去山东做什么?”
“散心。”
“如此简单?”程立雪不信。
婴雀唉声叹气道:“我就晓得瞒你不过,实话实说罢,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程立雪大叫。
“嘘!淡定,淡定。你又不是我的新娘子,这般悲痛做什么?”
程立雪哭笑不得。“你不喜欢你的新娘子?”
“也不是。”
“她不喜欢你?”
“也不是。”
“那是为何?你们两情相悦,理当喜结连理,为何还要逃婚?”
“因为……我的朋友也喜欢他,唉。”
程立雪一脸惊异,而后竖起大拇指。“你居然为了朋友而忍痛割爱?真乃高义也!”
“哪里,哪里,为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何况只是让我逃跑?嘻嘻,我平生最擅长之事便是逃跑。自然,前提是,先不被朋友插两刀。”
程立雪“扑哧”失笑,道:“可那位姑娘不免要伤心了。”语中颇有怜香惜玉之意。
慕容逍在一旁不屑的低嘲:“谁会为这种人伤心。”
“唉,为了朋友,我也无法。”婴雀并未听见,仍是一脸春光灿烂。
“红贤弟,我不曾白交你这个朋友!”程立雪一拍她的肩膀,豪气干云道:“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男子汉大丈夫原不该为了女人而伤了朋友和气,我佩服你!”
婴雀一下打掉他的手,上下打量他,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程立雪顿觉头皮发麻。
“怎么了?”他不自觉的理理衣袍。
“兄台过奖了。看兄台这景况,莫非是长了十七八只蜈蚣脚?不妨将这衣裳脱掉瞧瞧,日后也不必再穿啦。”
程立雪愣住。
那厢的慕容逍则扯动嘴角笑了笑。
程立雪回过神,恢复潇洒道:“我这是在夸你呢,你怎么帮着女人讲话?”
“我也是在夸你呀,你怎的听不出来?兄台为了十七八只蜈蚣脚连衣服都可以不穿,脸都可以不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可敬可佩。”
“我几时不穿——”
“程大哥急什么?你在这边急得一脑门子汗,你那多余的蜈蚣脚正在那边清爽得紧呢!”努嘴指向看好戏的慕容逍。
程立雪望向慕容逍,苦笑一下,转移话题道:“红贤弟不妨与我们一道,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婴雀背过手考虑一阵,颔首道:“好罢,盛情难却,我就赏脸与你们同行罢。”
“红贤弟请。”
“不必客气。”婴雀仰着头,大摇大摆的向前走。
“没想到一出京城就碰到如此盛会,到处是美灯、美景、美画、美人,真是热闹。”婴雀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
程立雪笑道:“原来红贤弟也喜欢美人。”
“美人谁不喜欢?难道喜欢丑八怪?”
“为兄是见你连妓院也不曾去过,故而——”
“只有妓院里才有美人么?”婴雀一脸惊讶的瞪向他。
“不,红贤弟误会了。想来红贤弟品位不凡,看不上青楼女子——”
“谁说我看不上青楼女子?”
“这……”
“我相当喜欢青楼女子呢,她们善解人意,顺服乖巧,风情万种,婀娜多姿……不喜欢的是傻子,对不对?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喜欢呢?”
“红贤弟所言极是。”
“你们不也是喜欢得紧?”
“呃?是,是。红贤弟在山东可有亲戚?”
“唔,没有,我是游山玩水,又不是串亲戚。听说那里下好大的雪,我早就想看了。”
“此番你定能见到。”
“那是自然,我总能心想事成、逢凶化吉,这是老天爷给我的造化。”
“是,红贤弟一脸福相,一看就是有造化的。”
婴雀一阵大笑。“程大哥,我就爱听你讲话,从头到脚都舒坦。不像某些人,自以为是,趾高气扬,刻薄小气,让人消化不良!”
程立雪扬眉而笑,慕容逍只作耳旁风。
三人继续向前,却见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快去看看,定是猜灯谜呢!”婴雀连忙奔过去,果然是灯谜会。
“‘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这是什么?”婴雀指着一个彩灯,念着上面的灯谜。
“这是蜜蜂。”程立雪答道。
“啊,没错,没错,好有趣!”婴雀拍手笑。“下一个:‘一朵芙蓉头上戴,战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公鸡!看下一个:‘一粒小红枣,一屋盛不了。只要一开门,枣儿往外跑。’嗯,这是油灯嘛,太简单啦,还有没有高难度的?能难倒我小麻雀的?”
程立雪笑道:“这些灯谜都是民间俚语,那边倒是在对对子,不妨过去瞧瞧。”
“好啊!”
尚未走近便听到有人高声道:
“即色即空,即心即佛。”
“亦诗亦酒,亦儒亦仙。”一人即对。
“好啊!”婴雀大声喝彩。
“尝因酒醉鞭名马。”
“唯恐情多误美人。”
“缘何邀月问天,想是平生知己少。”
“只可把酒看花,懒开醉眼看人忙。”
……
众人愈说愈快,竟是一发不可收。
婴雀看得津津有味。
“沽酒欲来风已醉。”一人忽高叫。
“……”
满场寂静无声。
婴雀左看右看,但见众人俱冥思苦想,好不辛苦。
正瞧热闹——
“卖花人去路还香。”一个平缓的嗓音悠悠入耳。
“哇,谁这么有才啊?”婴雀循声望去,立时张大嘴巴,“你?小气鬼?”她指着慕容逍的鼻尖。
慕容逍面不改色的将她的手指拨开。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介莽夫,原来竟是文武双全,与我不相上下!失敬,失敬。”便是冲他一番抱拳作揖。
慕容逍眉峰一蹙,转身离开。
“啧啧,这位大叔真的好难伺候呢,当他的老婆一定极其辛苦。”婴雀摇头叹息。
“你就莫要替他老婆担心啦,横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程立雪笑道。
“他还真有老婆?谁愿嫁给他啊?”
“姻缘天定,自然有愿嫁他的姑娘,拦都拦不住。”
“哦?说来听听?”婴雀兴致大增。
“我不大会讲旁人的故事,还是你自己看罢。”程立雪说完,冲她一笑,先行而去。
“吊胃口。”婴雀瞪他背影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玩到深夜方兴尽而归。
“红贤弟,一起小酌几杯如何?”客房门口,程立雪发出邀请。
婴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先行进屋。
“请坐,我去拿酒。”
程立雪步入内室,旋即走出来,看着慕容逍道:“梁上君子光顾了。”
“小偷?”婴雀忙奔进去,但见满室翻得乱七八糟,不由奇道:“莫非你们这里有宝贝不成?为何小偷两次三番的光顾?”
慕容逍冷声道:“你也光顾过。”
“喂,你不是怀疑我吧?我可是一直与你们在一起的!”
慕容逍不再看她,只问程立雪道:“可丢了东西没有?”
程立雪摇头。“东西在咱们身上,谅他们也偷不去什么。”
……………………………………………………………………………………………………………
第十二章 误睹金镶玉
婴雀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
“此刻才知道害怕?”慕容逍斜眼睨她。
“谁说我害怕了?”
慕容逍目光锁住她,突然向她一步步逼近。
婴雀不由自主的后退。“你……你做什么?你们不会真的是江洋大盗吧?”
“你说呢?”
“我?啊——”脚后跟碰到一堆翻倒的物件,身子直向后仰,双手在空中乱抓一阵,“噗通”落地,痛呼出声。
“哎呦,我还是不要跟你们喝酒了,被毒杀也说不定……哎呦!”爬起来一歪一斜的走了。
次日,程立雪邀她同行,婴雀摇头道:“还是免了!我是个老老实实安分守已的良民,倘若你们真是江洋大盗,岂不连累我?还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过你们的奈何桥,告辞!”背上行李逃命般奔出客栈。
一月后,山东边界。
一扇靠南的窗被支起,随即一人双手支颐摇头晃脑的观看窗外风光。
“哇!你……”
窗外竟站着含笑而立的程立雪。
“你们怎么也在这个客栈?”婴雀如见了鬼般。
“这是山东一带最大的客栈之一,奇怪么?”
婴雀喘口气,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鬼缘分?”
“红贤弟,既已到了山东,我们定要尽地主之谊,把盏言欢如何?”说着看着婴雀沉吟不已的脸色,笑道:“素来看红贤弟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吃顿酒么?”
“你不必激我,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死!与你们在一起定无好事!”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能够感应得到。”
程立雪啼笑皆非:“我只是看我们相交一场,喝杯酒而已,红贤弟想多了。”
婴雀歪头想了想,道:“好罢,喝了散伙酒,我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
程立雪苦笑一下,正欲答言,却听得慕容逍的声音不耐道:“何需如此低声下气?让他走便是。”
婴雀探头望向走过来的慕容逍,抿抿唇,点头道:“这杯酒我还吃定了!程大哥,走!”
“好,这边请。”
三人来到程立雪的客房,叫来满桌精致菜肴,一壶美酒,除了慕容逍兴致缺缺、自斟自饮,那二人酒逢知己一般愈喝愈高兴,竟一发不可收,到最后,三人皆是酩酊大醉。
次日醒来,婴雀只觉头痛欲裂,龇牙咧嘴了许久方才略微清醒,旋即猛地坐起,提着一口气瞄瞄左右,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程立雪与慕容逍之间,三人横七竖八,乱作一堆。
她咬着牙去搬程立雪的腿,谁知刚一动那二人就醒了。
“红贤弟,你做什么?”程立雪捶着头,迷迷糊糊的问。
“你……你们压着我啦,快起来,我要喝水!”婴雀大喊。
那二人立即蒙住耳朵,一脸痛苦。
“红贤弟,你小声说话,头好痛!”
“我全身都痛!起来!”婴雀忍着眩晕,将二人的胳膊腿搬开,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
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完毕,又吃了些早膳,背着行李来到程立雪门前,打算正式告别后即一拍两散,两不相欠。
推开房门,发现程立雪正与一名陌生男子在内,却不见慕容逍的影子。
“咦?黑石呢?不会被缉拿归案了罢?”她笑嘻嘻的问。
程立雪望望身后的人,但笑不语。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婴雀指着男子,满面疑惑。“啊,想起来了!那晚在黑石房间的人就是你!跟黑石一样……不讲理!”她撇撇嘴。
程立雪笑道:“他本来就是黑石。”
婴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让程立雪说了一遍,方才上上下下打量那男子,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将那大胡子剃掉了……”
“不是剃掉,那胡子本来就是假的。”程立雪解释道。
“哦,原来与我……咳咳……嗯嗯……与我一样英俊潇洒嘛!”
程立雪失笑道:“红贤弟先请坐,待我们收拾一下再说。”
“你们忙,不必管我。”婴雀说着,在房中晃来晃去,突然在桌角看到一个暗黑的小方盒,初看极其不起眼,却发出古朴天然的光泽。她无意识的打开来,发现里面竟是一块玉印,上纽交五龙,精致传神。她好奇的取出,只见玉印正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且有一角缺失,以金镶之。
“这好像是自秦以来的传国玉玺,失踪多年,怎会在此?”她困惑的问。
那二人迅速看向她,下一刻,婴雀手中的玉玺脱手而出,落入慕容逍手中。
“立雪!”
“是!”
程立雪突然身形一动,婴雀被他一下子钳制住。
“对不住了,红贤弟,你不该随便翻弄别人的东西。”
“那……那东西自己摆在那里,我哪知道……谁让你们自己不放好的?再说,我又没偷,你们凭什么这般对我?”
“请原谅,红贤弟,我也是迫不得已。见到玉玺之人,格杀勿论!”
“这是哪门子的律法?我又不会说出去!”
“宁枉勿纵。”
“你……程大哥,我一直当你是好人,倘若你因此种荒谬的理由而杀我,那我……死不瞑目!死后变成冤死鬼也会一直缠着你!”婴雀圆圆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程立雪避开她控诉的眼神,低声道:“对不起,这是岛规。”
“岛规?什么岛规?”
“我们是江湖中人,我们的——。”
“别告诉我!知道的秘密愈多,死的就愈快,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婴雀捂着耳朵一个劲摇头。
程立雪微微蹙眉,望向慕容逍。“战驹,小麻雀不足以威胁到我们,有必要杀了他么?”
“有必要!”回应他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自门口步入一人,一身紫色劲装,外罩一个紫色披风,神色凛然,目光坚定。“什么时候立雪竟然置岛规于不顾了?欲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当杀而不杀,后患无穷!”
“但小麻雀并非我兜魔岛的人,他是无辜的!”
“凡是兜魔岛的人,有执行岛规的义务!”话音一落,一把将兀自捂着耳朵的婴雀自程立雪手中抢夺过来,长剑迅速架在了她的颈边。
“喂喂喂,大家同是……呃,大家初次见面,何苦血溅当场?岂不污了各位的眼睛?有话好说,既然我见了不该见的东西,那就将我变成你们自己人不就成了?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婴雀努力为小命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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