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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定江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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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中方没想到向来没声没响的六皇子,一旦发起脾气来会这么倔,自己该怎么做呢。硬拼虽说不见得会怕了他。但皇子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该如何才好? 
    魏中方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计较,重拾了笑脸道:“六殿下,您意欲查清此案,以免犯人蒙冤,这事好事,下官本不该说什么,但刑部好歹是四殿下统辖,您如此这么做,下官实在不好向四殿下交待,不若您现在去和四殿下说一声,让他下个手札,这样下官也好办些!” 
    魏中方这话说的不软不硬,不卑不亢,辜无惜倒也不好驳了去,微一凝思,点头道:“好罢,我这就去找四哥,你先莫要行刑!”尽管不愿见四哥,但这一面却非见不可,既已决定将事揽上身,便再无退缩之理。 
    魏中方连连应是,辜无惜又安慰了小莲几句,叫下人寻了一匹马过来,飞奔向四皇子府。 
    殊不知身后一双眼睛在看到他离去后,浮起一丝阴凉的笑意,慢慢松开了手,原先被辜无惜阻止的第二支令牌终还是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至极的响声,它的落下昭示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将随之而终! 
    辜无惜骑出没多久,便听得后面有喧闹哗然之声,希望还夹杂着女子尖凄地声音,心绪顿时不停起来,难道出事了? 
    想及此,他赶紧掉转马头,往刑场赶去,赶到之时,他顿时愣住了,血,无休无止的血,从那没了头颅的脖颈里不停往外冒,将整个刑场染成血海,被人架住了双臂的小莲不停地尖叫哭泣! 
    他不敢相信,才一转身地时间,怎么这一条人命就没了,魏中方! 
    辜无惜带着满腔的气愤与怒气要找魏中方算帐,他却早一步拜倒在辜无惜脚下,哭丧着脸垂首道:“殿下恕罪,下官有罪,下官一时不小心没能握住那令牌,以至其坠地,而那些处刑的人也是笨蛋,竟然以为下官要处决死囚,待下官发现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殿下恕罪,下官确实不是有意!” 
    辜无惜气得浑身直哆嗦脸都白了,这样的瞎话去唬弄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这个魏中方当自己是傻瓜吗,若无他这个监斩官示意,那些人如何会行刑? 
    辜无惜手指着阳奉阴违的魏中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若是手中有刀的话,真恨不得斩了个阴险地家伙。怪不得他适才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好!真是好! 
    魏中方还在地上哭诉表白,他才不管这个没用的六皇子会不会信呢,只要戏做的像就好,反正他也不能拿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怎么样。 
    “狗官,还我哥哥的命来!还我哥哥的命来!”那是小莲的声音,激愤绝望地声音,哥哥地惨死令她抛却了自身的恐惧,只一心想要为哥哥讨还一个公道。 
    辜无惜强自忍下已冲至喉间地怒意,双手紧握在身侧,发白的指节显示他心中的怒气有多 
    “好!魏大人,我记住你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铁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冲有恃无恐的魏中方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即无言地转过身,再次上马,扬鞭策马,没有目的地的狂奔,他需要发泄,好好发泄这口堵得难受的怒气! 
    他明知道魏中方是在说瞎话,却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治不了他! 
    无权无势,就要让人这等欺凌吗? 
    无权无势,便要眼看着可能无辜的人惨死吗? 
 第十六章 心依依(1) 
    皎洁似镜的明月逐渐爬上了弯弯的柳树梢头,与满天星斗一齐向这纷繁多扰的人世间洒下似水的光华,像是在抚慰世人心中或深或浅的伤痕。 
    从画儿的口中,阿妩知道辜无惜已经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里,她去厨房做了几样简单的点心,又配了几样小菜,然后一并装在食盒中亲自送去,此时正值白兰花开的季节,浓郁的香气自两侧传来,令人不犹心神一震,软绵的绣鞋踩在地上悄没无声。 
    阿妩还没到书房门口便被含妃撞了个正着,她身后的丫环也挽着一个看起来更为精巧的食盒:“曲庶妃,天色这么晚,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含妃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即使是到了晚上,她的妆容依旧精致,一袭锦红盘金彩绣长衣,那抹在夜色间依然夺目的红色自领襟一直延续到她的眼中。阿妩在看到她的发髻左侧所带的饰物时,眼皮轻轻一跳,若是自己没看错的话,那分明是一枝细银攒珠步摇。 
    含妃,她竟敢以侧妃之身配带属于王妃的步摇吗?她当真如此有恃无恐? 
    “妾身见过含妃姐姐!”阿妩的话引来含妃的嗤笑声:“姐姐?我可不敢当,听说……”她故意拖长了音道:“皇上当时有意将你许给太子为侧妃,可惜被你给拒绝了,否则今日今日就该我唤你一声姐姐了。”含妃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很好看,可惜神态中总有一份咄咄逼人之感,令人瞧了不甚舒服。 
    阿妩被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话给说地一窘。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含妃又开口了:“对了,曲庶妃,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呢?”她对阿妩的称呼句句不离“庶”字,其意便是在不断点醒阿妩的身份。这份心思,当真是有些刻薄了。 
    “回含妃的话,妾身听闻殿下已回至府中,恐其肚饿,便带了些点心过来。”阿妩据实以告。 
    含妃凤眼微睨,扫过画儿搭在臂弯里的食盒,眉眼盈笑:“曲庶妃真是有心了,才刚入这府门。便对殿下处处关切,难怪殿下宠你至斯,新婚之夜不顾刚入门地王妃,改而宿在你的风华阁,我真是自叹不如!” 
    含妃的语气尽是平稳轻缓,却掩不住那深藏在话里的针芒,令阿妩如刺在背,坐立不安,连那目光也萎顿了下去。 
    含妃见到阿妩这般模样,艳红的唇畔绽开一缕无声无息的笑。玉手轻抬,攀了一朵盛开在枝头的玉兰花放在鼻尖轻嗅,伴着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娇软之中又带着几分凛然地声音传至了阿妩的耳中:“不劳曲庶妃费心了。我也带了些点心给殿下,想必是够了,曲庶妃这些,还是倒了去喂狗喂猫吧,想必它们会很乐意。” 
    “这……”阿妩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若依着自己的心思,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含妃的位份比她高。在阮梅心没进门之前,她便是府中众妃之首,手里又握着管理内府之权,自己如何与她争! 
    “可是这些点心是我家主子辛辛苦苦自己做的,就这么倒掉喂猫狗岂不是太可惜了?!”画儿忿忿不平地争辩,深为主子平。也就是刚入府为婢尚不知深浅的她敢这样说。换了一个便是打死也不敢。 
    “大胆,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份!”含妃身后的赤珠怒目而斥,把画儿吓得脖子一缩,随即又不甘心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错,那么凶干嘛!” 
    “画儿!”阿妩拧眉低唤,示意她不要再说,可惜刚才那句话还是让含妃听在了耳中,她也不生气,依旧带着笑颜恍似不在意地道:“不愧是曲庶妃,不光自己有本事,连身边的丫环也胆大得很。”说话间指甲在花茎上一掐,随着指甲的逐渐用力,花径伤口处不断有汁水渗出,染湿了含妃涂着丹蔻地指甲,在花径彻底被掐断的时候,含妃突然寒沉了脸,扬眉对赤珠道:“你替我去教教曲庶妃的奴才,让她知道什么叫主子!” 
    赤珠几乎是笑着领命,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不知深浅地蠢才,连她的主子都还要看颜色,她居然就敢这么放肆的说话,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眼见赤珠逼近画儿后,也不说话,径直便是一个巴掌甩了下去,把画儿一边的脸蛋打得高肿起来,五条鲜红的指甲清晰地出现在白嫩的脸蛋上,便是在这朦朦胧月色之下,依然清晰可见。 
    画儿一下子便被打瞢了,直到脸颊传来阵阵痛楚,才吃痛哭出来,刚哭了没声瞥见含妃状似不悦地模样又赶紧闭起了嘴,生怕惹恼她,可赤珠的巴掌并没有就此停歇,依然如铁片一般落下来,刮在脸上疼得要人命。 
    阿妩没想到含妃说动手便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她不敢去拉赤珠,这样只会更加惹含妃动怒,只得赶紧伏身请罪:“娘娘恕罪,是妾身管教不严,以致冲撞了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画儿这一次,以后妾身一定严加管教!” 
    “曲庶妃言重了,我可不敢当,不过是一奴才而已,教训一下也是为你好,何必如此在意呢?”含妃抬手虚扶,示意阿妩起来,“劈啪”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阿妩又哪敢起身,眼见画儿被打得嘴角出血,一咬银牙,双膝一屈跪在含妃面前,双目之所及是含妃身上连绵不绝地红色:“娘娘,求您宽恕画儿这一次,妾身保证,绝不再犯!” 
    “绝不再犯?”含妃说着这话,弯了身探指轻轻地拨动着阿妩带在耳垂上的金镶紫瑛坠子,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阿妩的脖径处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在这夏日里有着一种凉凉的舒适感,然阿妩却只觉得毛发直竖,头皮发麻,她有一种这指甲随时会戳进自己脖颈中的错觉! 
    “曲妃可真是心善,连丫头都护得这么紧,可惜……”后面地话含妃没有说下去,而是直起身,手指亦离开了阿妩雪白地颈项,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地阿妩,眼里有一丝畅快的笑意。 
    赤珠再次高高扬起了手掌,准备再次挥在画儿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她不是没听到曲庶妃的求情,可是自家主子没有开口,她当然也没有停的理由,可惜,这一次她没能挥下,有人从后面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放手,谁在这里捣乱?”她随口骂着,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吃豹子胆了。 
    “你是在骂我吗?”沉静的女子声从她后面传来,赤珠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借着月光她很清楚地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脸色立时灰败了下来,不复原先盛气凌人的模样,讪讪地放下已经被松开的手:“奴婢叩见皇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赤珠的话,阿妩讶然回来,果见阮梅心正盈盈立于不远处,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是年约十二三岁,眉目清秀的少年。 
    阮梅心未再看赤珠,而是缓步来到含妃身前,晶亮如墨玉的眼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含妃,终是化做一声低叹:“得饶人处且饶人,含妃,你这样得理不饶人又是何必呢?纵是画儿对你不敬,小惩大戒一下也便是了,何必弄至这般地步呢,别说是曲妃,就是你的面上恐怕也不大好看。” 
    含妃冷眼瞧着阮梅心自地上扶起阿妩,嘴角含了一丝似笑非笑之意:“皇妃此言差矣,皇子府自有皇子府的规矩,岂容一干奴才随意放肆,若是皇妃见不得我如此管教奴才,尽可去告诉殿下。”她傲然扬头,冷艳的脸上是满满的不屑与……厌恶! 
    阮梅心垂目不言,浓密的睫毛令得她的明眸有些迷离,抬手轻扶鬓边的累丝金凤,夜风平地而起,吹动着她宽广的衣摆,纤长的手指点向了赤珠:“含妃,适才你的丫头亦冒犯了我这位皇妃,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处置她?”不待含妃答话,她微侧了脸对旁边的少年吩咐:“敬昭,去替我掌责那名丫头!” 
    …我是美丽到没人品的分割线……… 
    虽然不是皇宫,但皇府内院同样会有争斗,而且一样狠一样绝,这本书会有蛮大一部分放在皇子府诸女的争斗上,嘿嘿 
 第十六章 心依依(2) 
    此言一出,赤珠立时唬的跪了下来,连连哀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无心之失,绝非有意冒犯!” 
    含妃的身子有一丝轻不可见的颤抖,睨向阮梅心的眼里迸出一丝凌厉,然也只出现了一会儿功夫复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皇妃您这又是何必动气呢,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这么较真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也罢,既然皇妃都开了尊口,那妾身自无不遵之理,放过这个丫头也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原本已经走向赤珠的阮敬昭停下了脚步,将询问的目光望向阮梅心,在得到她眼中的信息后,退回了阮梅心的身边,赤珠也算逃过一劫。 
    阮梅心轻抬螓首,将那轮明月如倒影一般映照在双眸中:“二位妹妹可都是去殿下处?” 
    “回娘娘的话,正是!”阿妩正心疼地给画儿拭着嘴角的鲜血,闻得阮梅心问话,赶紧回来,另一侧含妃也颔首相应。 
    阮梅心闻言淡笑道:“这可是正好,那咱们三人便一道走吧。”说罢她便先行而走,也不管后面那两个是否会跟上来。 
    含妃哪里希望和阿妩她们一起去见辜无惜过,对阮梅心的话是说不出的恨,偏又不好明说,毕竟在名份上头自己始终被人压了一头,只得恨恨地跺脚追了上去,阿妩是最后一个跟上去的,至于画儿脸上带了伤,便让她先回去。 
    待到了书房门口。三人皆被守在外面守卫的人给挡住了,说是奉了辜无惜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无奈之下,含妃与阿妩只得分别将食盒交给他们。 
    见守卫将食盒拿进去后,阿妩随阮梅心和含妃原路折回,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将东西带进去之人。 
    “你有什么事吗?”阿妩奇怪地看着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地守卫,他略喘了一口气垂手道:“回曲妃娘娘的话,殿下请您进去!” 
    就在守卫说出这话的瞬间。阿妩分明感受到有一道凌厉似刀的目光贴着自己的皮肤扫过,不用问,那自然是含妃无疑,至于阮梅心只有几分浅浅地讶色,睨向阿妩的目光依然一如以往的柔软似羽毛。 
    阿妩带着疑问随守卫进了书房,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来源正是辜无惜与他手上的酒壶,但是他现在没有喝酒,反而死死盯着一碗还在散发热气的薏米莲子粥。 
    “这是你做的?”他抬起微红的双眼。问着刚进来地阿妩。 
    “是。”阿妩略有些紧张的应着,不解他这么问的意思,而阿妩的回答也令辜无惜的眼眸浮起一丝柔色,招手将阿妩唤到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粥?” 
    是这样吗?阿妩茫然的摇着头。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并不知道辜无惜喜欢什么,真要说起来,她与他成亲才两天而已。 
    “是巧合吗?”辜无惜喃声轻语,放下手上的酒壶,改而拿起镶着玉柄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粥,细白黏稠的粥里露出一颗颗圆润地莲子,他的目光是难以描述的温柔:“以前我约她出来的时候。 
    只要听到他语气如此温柔,阿妩便能猜到他口中地“她”是谁,阮梅落,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思念,如此温柔。 
    辜无惜怔仲片刻。将那勺粥放进了嘴里。绵稠的白粥伴着莲子的清香,与记忆中的滋味几乎一模一样。可这分明是出自两人之手,粥可以替代,那么人呢? 
    “殿下……”阿妩的声音令辜无惜从沉思中回神:“什么事? 
    阿妩环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改了样:“要不要妾身去厨房中做一碗醒酒汤,给殿下醒醒酒?” 
    “醒酒汤?”辜无惜自嘲地一笑:“我的酒量虽比不得八弟,但也还过得去,用不着那玩艺,定璇……”他地眼突然一下子攥住了阿妩的目光,像要看穿她整个人一般:“你原先要说的怕不是这个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今天求我去救她哥哥的小莲怎么样了?” 
    见心思被看穿,阿妩不禁有些局促:“殿下英明,妾身……妾身……”一下子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不知如何是好,绞帕的手突然被人握在了掌心,那样紧紧地握住,如握至宝! 
    然他的手心却是凉如秋水,将原本属于阿妩地热度也一并夺了去,辜无惜地头便埋在二人交缠的手掌中,有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定璇,你可知,小莲的……哥哥就死在我面前,只是一转身的功夫而已,那个魏中方……竟然就这么夺去了一人的性命,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住,定璇,我明知魏中方欺我、辱我,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看着小莲抱着哥哥的尸身哀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定璇!”他的声音是努力压抑却依然逃出喉咙的哽咽:“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历朝历代像我这样没用的皇子怕还是头一个!” 
    有凉薄的水意在掌心蔓延,让人心头没来犹的酸与凉,明明是闷热的夏日,却仿佛骤然跳至风雨萧瑟的秋季。 
    看着始终不曾抬头的辜无惜,阿妩不敢抽手去拂那几丝垂落在脸上的碎发,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却始终不肯让其滴落:“殿下,那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要怪只怪那些不明是非的官吏!” 
    她屈下了身,将脸贴在辜无惜不复整齐的墨发间,用一种混着柔情与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六郎,一切都会过去的,终有一日,满朝文武,都将敬你畏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即使是埋着头的辜无惜身子亦轻震了一下,显然那句他话听入了耳中,记在了心中。 
    良久,阿妩清净如水的眼眸中再次映见了辜无惜的容颜,他的眼角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湿意,依旧留在掌心的湿濡仿佛与他无关。 
    “敬我畏我吗?”辜无惜的眼底仿佛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是那样的炽热:“不错,我不奢求有朝一日能站在朝堂之颠,不求能够入主紫禁城,但求无人敢欺,能护得身边之人安宁!” 
    他的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那浮现在心里的念头并未让他觉得生疏与害怕,反而感觉理应如此,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的心里,现在只是被适时地唤了出来。 
    “你刚才唤我什么?六郎?”冷静下来后,辜无惜突然想到阿妩刚才唤自己的那一声。 
    “是,殿下不喜吗?”阿妩紧张地问着辜无惜,生怕他生气。 
    辜无惜摇摇头:“没有,只是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觉得有点奇怪罢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独处之时便这样叫吧,比殿下听着亲切些。” 
    阿妩欣喜地应着,心底暖暖的,浑不见辜无惜的眼眸里再次透出那份深植于心底的思念,无惜……那是除亲人外,唯一属于她的称呼,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 
    “殿下,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阿妩虽然很想留在辜无惜的身边,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昨夜与其在一起已是万分不该,若今夜若再留下来,那可真是要惹众怨了。 
    “慢着!”辜无惜唤住了她,起身离坐来至其身前,手轻缓地自阿妩皎好的面容上抚过,尽管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这么亲密的举动阿妩还是有些不适应,脸红的好似煮熟了一般,不敢抬起:“我听连城说,父皇原本是想将你赐给太子为侧妃的,可是你却胆言不愿,还说要嫁与我,父皇因你不领他的情而生气,故将原本应允与你的侧妃名位降了一级,改为了庶妃是吗?” 
    听闻辜无惜说起这事,阿妩的脸更红了,声如蚊吟:“皇上的心思妾身不敢妄揣,但此事确实是有的。” 
 第十六章 心依依(3) 
    “为什么?嫁与太子为妃,他朝太子登基,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不好吗?何必要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皇子?”阿妩的回答令辜无惜眼中温情大盛,他的至爱也许永远不是这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府中众多妃妾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府中的女子统统无情,处得久了总会有一些,至于是什么样的情意就很难说了,温情?亦或是亲情?爱情?亦或是知己之情? 
    “太子殿下纵然有千般万般的好,都不及六郎在妾身心中的位置,贵妃也好,皇后也罢,都不及能够长伴六郎左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妾身想陪六郎这么一直走下去!”这番话皆是阿妩发自内心之语,情真意切,娓婉缠绵,即使辜无惜对阿妩并无多少情意,也不禁为之动容,执了阿妩的手与自己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放于胸口,动情地道:“难为你待我一片真心,我必永远珍藏在此!” 
    “殿下!”阿妩怔怔地望着辜无惜,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与喜悦,也许她永远都不及阮梅落在他心中的位置,但那又如何,她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分享喜怒哀乐,这一点是阮梅落永远也做不到的。 
    彼此……皆有所有所失罢,人生从来就不允许完美,否则必遭天妒! 
    这一夜,辜无惜在书房里睡的极是安稳,不似以往常常坐卧不宁,半夜醒转。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将不同! 
    阿妩待他鼻息渐宁后,方吹熄了灯退出了书房,执来时照路地羊角风灯走回至风华阁,殊不知这一路上有多少双看不到的眼睛盯着她。 
    点翠堂中。含妃正端坐在铜镜前,由侍女替她一一洗去描抹在脸上的胭脂薄粉,当脂粉落尽,镜中显出一张素静的面容来,她的手不自觉地在自己脸上划过,指尖慢慢移至额间,在被额发遮挡地地方,有一块半个铜前大小呈淡褐色突起的疤痕。正是为了掩盖这块疤痕,她从不将额发梳起,总要垂留在前。 
    这个疤,让她又爱又恨,恨它让自己如花似玉的面貌有了瑕疵,爱它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事情成了真…… 
    一抹极度温柔地笑在含妃娇红的双唇浮现,迷蒙了眼,让人有一种瞧不真切的美,仿佛云中仙子,站在后面为她御妆的杜若早已习惯了主子偶尔露出的这丝柔情。只一言不发专心地主子卸下妆容。 
    点翠堂的静谧一直到某人的到来,才被打破,与杜若长的有几分相似,只看着年轻稍许的侍女挑起湘妃帘入内恭谨地站在含妃面前。低唤了一声主子。 
    “唔!”含妃不置可否的应了声,适才还停留在脸上的那丝柔情早已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森然与倨傲:“盯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曲庶妃直至后半夜才从书房出来,独自一人回了风华阁,至于她在里面与殿下说了什么,请恕奴婢无能,无法探知。”她是杜若的妹妹。杜鹃,两人打小就开始侍候含妃,至今已有十来个年头。 
    “这个不怪你!”含妃微一摆手,中指上一颗硕大地翠绿翡翠烛光下划出一道幽绿的痕迹:“曲定璇,哼!”那双刚刚才显现过温柔眼中迸出森然目光:“这个狐媚秧子,才刚进门。就把表哥的心给勾去了大半。真有本事!”她努力不让双手握拳,以免凤仙花染就的指甲刺疼了手掌。然光是这样便让她费了好大地力气,更甭说冷静思考了。 
    杜若见情况不对,忙放下刚从含妃头上卸下来的童子报平安簪宽慰道:“娘娘莫气着了身子,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会是什么样咱们谁都不清楚,殿下的为人娘娘难道还不清楚吗?殿下对女色向来不贪,而且最重情义,府中诸位娘娘,除了娘娘您是殿下亲自向皇上开口的以外,其余皆是皇上硬塞来的,殿下对这些人皆是以礼相待,淡而疏离,远不及待娘娘亲厚,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娘娘再清楚不过,只要她一日没有入这府,娘娘便可一日高枕无忧!” 
    含妃一言不发地听杜若说着,手里把玩着杜若先前拿下来的那枝童子报平安簪,这枝簪地簪头是一特大畸形珍珠,形若顽童作舞,左边饰有一蓝宝石雕琢而成的宝瓶,瓶口插了同枝细细的红珊瑚枝衬托着一个“安”字,此簪象征着多福多寿多子孙,这还是自己与表哥完婚那日,宫里赐下来的珍品,意喻为皇室多延绵子嗣,可惜,成婚三载,她虽时时戴此簪,却一直未有好事传来,反倒是让一个身份比她低许多的低贱女子抢了先,实在可气,幸而表哥并未因此而疏离于她,始终如从前一般! 
    放在妆台前的烛光较原先有些暗了,含妃信手取下灯罩,刚要用簪子去剔那烛芯,又觉不舍,逐换了一枝素白地银簪,将烛火剔亮如初。 
    “不错,你说地没错,是我太在意了,只是也不知怎的,我看到曲定璇就觉得异常不舒服,比看到阮梅心还要难受!”含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憋着地劲一松,便觉浑身无力,杜若姐妹二人忙一人一边替含妃捏起了肩膀。 
    “娘娘!”杜鹃斟酌了字句道:“其实奴婢觉得相较而言,皇妃那边咱们也不能大意,她毕竟是皇上亲自指定的正妃娘娘,小看不得。府中大小事宜本来由娘娘您代执,可眼下她入了门,虽说现在刚入府诸事还不熟悉,但一旦熟悉之后,弄不好,她便会来夺娘娘您手中的权柄,毕竟她可是名正言顺的正妃!” 
    “是吗?”含妃冷冷笑了一声:“尽管她阮家在朝中势大,可我也未必会就此怕了她,想执掌皇子府,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她亲自摘下鬓发上的最后一枝珠钗,三千青丝失了所有的束缚,立时如瀑布般倾泄直下,越过纤腰与座下的绣凳,直欲垂委至地,光滑如练。 
    含妃敛衣起身,走至半掩的窗台前,望着外面多已熄了灯火的庭院,她的目光是难言的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同样的,她也不知道,就在相隔不远的明心院,阮梅心亦同样拾窗而望,层层叠叠的华衣穿在身上,尽管已经过了一天,依然丝毫不乱,整洁如新,在她身后站着正在回话阮敬昭,其回禀的内容与杜鹃一般无二,只是阮梅心的反应却不似含妃那么大,甚至于连头都没回,只有浓密的眼睫毛微垂,掩住了明眸。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不要跟别人提起,你下去休息吧,把玉翠唤进来服侍我更衣。”阮梅心淡淡地吩咐着,那漠然的声音让这夏日的夜晚添了一丝薄凉的气息。 
    少年无声地退了下去,随之进来的是阮梅心的陪嫁丫头玉翠,小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色,她动作轻柔地替阮梅心褪下一件件衣服,隐藏在衣下的冰肌玉骨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可惜……却无人欣赏。 
    阮梅心怔怔地盯着右臂上那粒朱红色的守宫砂出神,连玉翠取了寝衣过来也没发现。玉翠看到主子那样,轻叹了一声:“娘娘,别想这些了,殿下迟早会过来的,您可是他明媒正娶从大门抬进来的正妃呢!” 
    “是吗?”阮梅心将手臂徐徐伸展,套入那丝滑贴身的寝衣之中,然后低头看着玉翠替她系上衣带,衣襟上绣着翩然欲飞的蝴蝶:“殿下……一直都是想着姐姐的,他们在一起多久,我就看了他们多久……”空洞的声音回荡在这同样空洞的房间里,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失了生气的娃娃。 
    玉翠捏紧了阮梅心冰凉的手心,心疼地道:“主子,别想了,奴婢知道您心中的苦,可是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您是六殿下的正妃,这是皇帝的旨意,谁都改不了,大小姐她再不能与您争,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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