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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游戏-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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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挖人

饿。

刻骨的饿。

夏末坐在炕上,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一大块的羊腿,一边割下来一块蘸着酱料就塞进了嘴里。她的动作很快,姿势也算不上优雅,可是,看起来却让人很舒服,大概能如此真心热爱食物而且又不掩饰自己对食物热爱的人都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

老三坐在炕上,小心翼翼的啃着一块羊骨头,一边惊恐的看着夏末,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那啥,你吃那么多,要是把伤口撑裂了怎么办?”

夏末抬眼看了老三一眼,然后又割下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轻轻的嗤了一下鼻子:“你试试十天半个月喝稀粥看看。”

是的,夏末在这里逗留了起码有半个月了,虽然对于回去的事情还是比较着急,不过身体实在是不争气,索性也之后先放下回平兴镇的事情,养起自己的身体来。夏末在醒过来的那时候就已经将混天绫交给了老大,混天绫就是那个女匪首拿的那支鞭子。老大当时吃惊得将嘴巴张的老大,似乎能吞掉一个鸡蛋一样。

夏末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在后来几天的养伤中,夏末才从老二和老三的口中得知,这个女匪首不但自身实力霸道,而且精通机关机械,所以,很是厉害。夏末听着他们的叙述,那简直十分的赞同啊,果然是很厉害的。要不是自己能伤成这个样子吗?

老大原本是个严肃的人,不过当夏末将混天绫交给他以后,他似乎有些改变,虽然脸还是绷得紧紧的,但是对待夏末的态度要好多了,不仅如此,夏末却没有想到这三兄弟各有所长。其实那个老三看起来傻乎乎的,却是一个制药的高手,自己这么重的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全要靠他的药。

在这里养伤的这一段时间内,夏末还是很安静太平的,出了空城给她发过一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外,并没有其他人发来信息。大概是空城向所有人转达了她身受重伤,大家都不方便打扰罢了。

老大看着夏末吃东西的样子虽然也有点惊诧,但是并没有发出什么感叹,他只是吃着肉喝着酒。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要走了吗?”

“嗯,还有事耽搁不了。”夏末只是埋头吃着肉。

老大点点头。接着抬眼对着老二说:“老二、老三你们去把马匹分一半出来交给流火带走。”说着他又微微顿了一下,“你们一会帮忙赶回去吧。”

两个弟弟自然是听从哥哥的话的,立刻就点点头,继续吃了一会肉。就双双的出了毡房。

“混天绫是我父亲留给我们三兄弟唯一的东西,不想却被那个女匪首抢去了,我们本想自己去取回来,只是那女人实在是厉害。她曾经让我们叫出六百匹马就把混天绫还给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去泽泽城赌了马回来。”等到老二老三两个人出了毡房。老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起了来龙去脉。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老大,说来奇怪。每个NPC其实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很少有NPC将真正的原因会告诉玩家的,久而久之玩家对于这些原因也就不甚在意了,现在忽然听到老大这么解释着,夏末居然觉得有些奇怪。她看了老大一眼,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老大显然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跟自己对话的人,他继而说了下去:“你来要马的时候,其实我是很生气的,你们这些人从来只听片面之词便要将你们所谓的真理道德强加在我们的身上,你们怎么就知道你们做得是对的呢?可是,我却不能杀了你。因为就算杀了你,还会有第二个你这样的人,第三个你这样的人来,我实在疲于应付,所以……”

“所以就将你的难题交给我?”夏末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老大微微一愣,然后难得的那紫红色的脸上带了几分愧意:“是,当时我只是想难为一下你……”

“顺便祸水东引,能让女匪首杀了我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子既不是你的责任,也保住了马群。”夏末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又抓起了一块羊肉,慢条斯理的切了起来。

“你……你可以怪我。”将这样的话说得如此明白,老大又是个实在的汉子,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有些拘谨的抓了酒壶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碗酒,然后端了起来望着嘴里倒去。

“我为什么要怪你?”夏末咽下了一口羊肉,然后用那油腻腻的手拿起了一根羊肋骨指着老大微笑起来:“你相不相信宿命?”

“宿命?”老大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很敬畏天地命运。”

“我们这些人的宿命就是为了 你们卖命,而你们的宿命就是让我们这些人卖命。”夏末笑着摇摇头:“更何况,冒险我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着吗?”

老大动了动嘴角,过了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说:“宿命?或许吧,又或许只是……”他说到了这里,便停住了,再也没有说下去。他给夏末倒了一碗酒:“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你,感激你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如此努力。”

“人啊,不努力一点很容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夏末只是看了老大一眼,并没有对于他未说完的话深究,虽然她已经在怀疑在这些NPC的身后到底有一场什么样的阴谋,可是,现在的她追究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追究,那就只能暂时安静下来。积攒自己的实力,等到自己可以追究的那一天,一点点,一件件,一桩桩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说感谢的话。其实也不用,我们不过你情我愿的买卖,如果你一定要感谢,倒不如跟我回去如何?”夏末眸光闪闪,这三个兄弟,一个是建筑的高手,一个是锻造的高手,还有一个制药的高手,若是能得这样三个NPC相助的话,相信平兴镇很快就能再一次的繁盛起来。

这个请求让老大微微的愣了一下。他看着夏末好半天才说:“你是什么人?”

“我?”夏末翘起了嘴角笑了笑,若是原来她一定会将自己的身份对这NPC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现在,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她便变得小心翼翼而又防备起来:“我自安然是能让你们的手艺不至于荒废的人,至于我到底是谁。重要吗?”

老大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有说话,他紧紧的盯着夏末的脸,似乎一直在思考夏末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来泽泽城是为了什么?”夏末见老大没有反应,于是换了一个角度问道。

“自然是安家落户哦。然后……”老大没有说下去,但是夏末知道,NPC们。特别是这种有自己技能的NPC们,他们是需要提升自己的技能的,虽然夏末不知道那些不能顺利提升自己技能的NPC最后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她只要知道提升技能这件事对于每个NPC来说都很重要就行了。

没有人可以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玩家是这样,NPC同样是这样。

“一定是要泽泽城吗?”夏末将那根羊肋骨塞进了嘴里,咬在嘴角,含糊不清的说着。她的整个人状态十分的松弛,这样的松弛让老大原本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了起来。

老大望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很漂亮,但是因为太过瘦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那一双眼睛里光彩夺目的璀璨往往会让人忽略掉这样的憔悴。此时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羊皮袍子,这是老二过年的新衣服,前些日子因为她重伤,而她的衣服也太紧了不利于伤口愈合,老二就将自己的新衣服拿出来借她穿。老二本来就个子高大,加上又是羊皮袍子,套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虽然挽了好多道,可是还是觉得松垮垮的。

她的一头长发被随意的盘了起来,,松散的发丝偶尔从额角边落了下来,让她原本瘦的有些尖锐的面孔看起来柔软了不少。此时此刻,她右手拿着一把匕首,正跟着左手的羊腿继续搏斗着,而她的嘴角里叼着一根羊肋骨,看起来整个人又粗犷又不拘小节,倒是给这个汉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夏末盘着腿,然后用嘴里的羊肋骨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酒碗,示意老大继续给自己倒一碗酒。老大看了看夏末,没有说话,但是很听话的又给她倒了一碗酒,她眯着眼睛笑:“其实,你们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至于在什么地方提升并不重要。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开始选择了泽泽城,但是,你觉得经过了你们那一场赌马在泽泽城还能立足吗?更不要说,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你们进城的好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油腻腻的手指蘸了一下酒然后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接着说:“顺便我提醒你一声,你们将泽泽城里驿站所有的马都赢走了,导致他们没有马,这种情况,你觉得泽泽城城主会不知道吗?他们之所以还不动手,大概是在等我这个冤大头将马带回去。”

老大目不转睛的望着夏末,过了好一会才说:“然后?”

“等到我今天把马带回去,估计不超过三天,你们就要挨宰了吧。”夏末继续画着那个圈:“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的话,那就好办了。你想想看,首先我们那不嫌隙你们,更不在乎你们原来干过什么,还有一点,我们那里正是百废俱兴,你们现在去不是正好站位置吗?你难道还等着我们那里欣欣向荣了以后你们再去求着进城吗?”她说着又将那根骨头拿起来敲着已经空了的酒碗:“人呢?犯贱一次可以。要是次次都犯贱,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你……不愿意做傻瓜的是吧。”

老大听着夏末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了好一会他才呼出了一口:“你真阴险。”

“我哪有?我不过实话实说。人嘛,总是忠言逆耳的。”她说着,拿起了手边的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就跳下了床,开始脱衣服。在那宽大的袍子里面早就已经穿好了一套黑色的贴身的皮甲,她将那一套袍子整齐了折了起来,放在了炕头上,又将一边的斗篷抖开,披在了身上,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老大忽然变开声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怎么?考虑好了?”夏末侧过了半张脸望着老大似笑非笑,说实话,她还真是不愿意走啊,这毡房真是暖和。哪里像是外面的冰天雪地。虽然如此,她素白纤细的手却已经掀开了门帘。身体也朝着外面走去。

“并不是考虑好不考虑好。”老大也从炕上站了起来,她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的下摆,那里因为吃肉喝酒沾染了不少的物资,他抬头望着夏末。笑着说:“你似乎说得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宁**头,不为凤尾,我虽然没有什么大志,但是还不想让两个弟弟跟着我太奔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夏末的方向走了过来:“你的地盘在哪里?”

夏末笑得灿烂,她撩开了帘子,身体已经钻出了毡房。而她的声音却留在了毡房里:“白益州,平兴镇。”

驿站的少年马夫目瞪口呆看着夏末跟着与自己打赌的两个兄弟一起将马给赶了回来,马蹄扬起了漫天的灰尘,甚至引起了泽泽城驻军的注意。当夏末将这些马交还到了少年马夫的手里之后,就一挥手让老二老三回去了,眼看着老二老三的影子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少年马夫才回过神来,他看向了夏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为什么不让他们走?”

“他们骗了我的马啊!”

“这跟我什么关系?”夏末歪着头望着那暴跳如雷的少年马夫,眼睛里闪烁着有人看不懂的光。

“你应该把他们给抓起来,要送他们去见城主大人!”少年马夫继续大叫着。

夏末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你的决定,跟我没有无关,我东西给你拿回来了,快点给我奖励!”她说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个少年马夫面前,将手伸了出去,一幅讨债的样子。

少年马夫看着那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夏末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马群,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夏末直接将他的手握了起来,接着皮笑肉不笑的说:“干嘛?小豆芽菜,你想赖账?”

“我,我……”

“我告诉你啊,我既然能把这么多的马给你弄回来就有本事再拿走。”夏末哼着鼻子。

少年马夫继续瞪着眼睛,望着夏末,大有一种所托非人的感觉。显然,少年马夫无论哪一方面跟夏末比起来都是太嫩了,最后当夏末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从泽泽城离开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他蹲在驿站门口不停的画圈圈。

当然,对于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诅咒对象的夏末来说,这些算什么事啊,又不会掉一斤肉,无所谓。她眯着眼睛,颇为满意的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下的这匹XX,虽然用几百匹的马只换这样一匹马看起来实在是有点亏,可是就夏末看来,却是刚刚好的生意。

XX传说是唐太宗最珍爱的几匹战马中的一匹,据说是日行千里而不累,当然,夏末觉得这个说法是有点夸张了,不过,这一匹马确实不愧是名马,奔跑速度不但非常的快,而且所需要休息的时间也比一般的马匹要少。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夏末日夜兼程,从泽泽城回到平兴镇只花了二十二天的时间,若是按照驿站的马匹话,起码也要二十五天到三十天之间才会到。

尽管这一趟出门的时间比她预想的时间长了不少,但是,能或者回到平兴镇的时候还是让夏末十分高兴的。虽然玩家们并不知道夏末在平兴镇里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守城的NPC们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当她骑着那匹俊美异常的马匹冲进了平兴镇,在平兴镇的石板路上激起了一片清脆的马蹄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夏末皱着眉毛望着躺在床上的弹痕,和一直在边上照顾的空城,她快步走到了床前,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的空城,最后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望着弹痕,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

弹痕看起来很不好,他的下颌上长满了胡渣,身上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甚至还有多地方都已经渗出了殷殷的鲜血。他的脸色青白,毫无血色,还好那双眸子还颇有神采,能看得出来虽然伤很重,却没有什么致命的影响。

弹痕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夏末勾了勾嘴角,就好像他平时那样笑了起来:“你回来了。这次出门很长时间呢。”

夏末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因为弹痕的打岔就打算放弃自己的问话:“你的答案是什么?弹痕。”

空城想要说什么,却在弹痕的摇头之下愤愤的闭上了嘴,转头出了门去了,一直看见空城出去了,弹痕才将目光放在了夏末身上,缓缓的说:“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流火。”

“哦?”夏末挑了挑眉头,风轻云淡的撩开了发丝,她刚刚回到平兴镇,就跟饮冬取得了联系,正事还没有说,反倒被饮冬先告知说弹痕受了很重的伤,整个平兴镇并没有特效的药,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凶多吉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夏末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作响,虽然一直以来,她和弹痕的关系不咸不淡,不远不近,但是,她一直是很看重弹痕的,无论是他教授自己的技艺,还是他对于自己的劝勉,她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思考。

弹痕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虽然,他很少表现这种智慧出来,但是并不阻碍夏末对于这种智慧的认可。她不会告诉弹痕,当她听到饮冬的话之后,自己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看多了生死,本应该麻木,可是真正的放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淡定的接受,一直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人就这么消失的事实。

静静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弹痕,过了许久,夏末终于开口:“弹痕,你告诉我,什么和我有关系。”

弹痕将那双似乎埋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睛朝着夏末的方向转了过来,看着她,并不吱声,片刻之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流火,这是我的私人恩怨,真的跟你没有关系,不要插进来。”

“是吗?”夏末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毛:“弹痕,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你我之分?”她说着站了起来,弯下了腰肢,将面孔贴近了弹痕的面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弹痕,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过没有关系,我也有,我不用你坦白,因为我自己也不能坦白。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是死了,对于我来说是大伤元气的事情。”

“流火,你究竟想要什么?”

“弹痕,你不是一直都能看得透我吗?不妨猜一猜。”夏末那一双眸子好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一样,璀璨无比。

“太危险了,流火,不要这样做。”弹痕的眸光闪了闪,忽然浮现出了一种让夏末都没有猜测到的悲哀:“你是个女孩子,你应该安安稳稳的,以你现在的本事,能活到最后的,一定可以的,没有必要这么做。”

夏末只是眨了眨眼睛,笑容里有着弹痕不明白的光芒。

弹痕叹了一口气:“枪打出头鸟,流火,走得越高,便越危险。这个道理不用我来教你。”

第57章 怒

“所以,你更不能死,你得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夏末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弹痕的下颌,轻轻的挑起了眉毛:“我知道你想死,弹痕,你只是找不到好借口,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在你要做我师傅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必须给我活着,一直到,我死那一天。”

弹痕的喉头动了动,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夏末,她的眉眼中一种无法逼视的凌厉。这种凌厉是灵动的,是凶猛的,是充满了生命力的。弹痕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天遇见她的情况,那时候她毫不留情的杀人,手段之毒辣,动作之残忍,甚至连他都忍不住侧目,那个时候的她,眸子中是一片暗沉,是一片没有人探寻得了的孤高,跟现在绝对不一样。

她说得没有错,自己有不能言说的秘密,所以,她也一样有这样的秘密。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也有每个人处理事情的能力,流火能够不介意的事情,不代表自己可以不介意,流火可以接受的事情,同样不代表自己可以接受。

弹痕抬起了手,轻轻的握住了夏末的指尖,忽然开口问道:“流火,你还记得你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夏末并没有料到弹痕会忽然说起这个问题,她不禁有一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认真的回忆起上一世的整个过往。不过,不管怎么想,她都已经想不起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样子了,她只记得当时那铺天盖地的鲜血,还是那个人的生命从自己刀下流逝的情景。真是奇怪,她以为自己会记得一辈子,却没有想到才仅仅几年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

于是她摇摇头:“我已经忘记了。”

听见这个答案,弹痕放开了她的指尖,然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你还真是一个心冷肺冷的女人。”夏末对于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而弹痕又接着说:“其实。心冷肺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至少你不会有负罪感。”

夏末冷笑:“弹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又善良?在这里,如果自己不杀人。就要被人杀,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谈什么心冷肺冷。”

当夏末这么说的时候,弹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而后,过了很久他才摇摇头,“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夏末倒是有点奇怪了。也是,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弹痕的事情呢?她想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慢的说:“其实,理由很简单,我不想我变得没有人性。”

这个答案让弹痕多少有些诧异,有点不太明白的看着夏末。夏末望着他那表情,只是翘起了嘴角,就好像是夏日里最好看的那个菱角。他朝着弹痕伸出了自己那双纤细苍白的手,每一根的手指好像是冰凌一般干净:“弹痕,你看我这双手。”她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很漂亮的一双手是吗?”

这么说话确实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弹痕不得不承认夏末说得没有错。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指,手指纤长,手掌匀称,指甲圆润,骨节流畅,哪怕这双手并没有少女特有的粉红血色,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双手不好看。于是,他点点头。

“可是,这么一双手,却已经杀了多少人了?我不知道。我也记不住了。”夏末微微的笑了起来,这样的话题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极为平常的,就好像是再说今天的天气如何这样平凡的话题一般。“我不记得我第一次杀的人是什么样子了,我甚至不记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景象,但是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将一个鲜活的生命肢解后的苍凉与空旷。”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将手轻轻的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如果说在杀人之前,我还是一个对于末世充满了期待的少女,我以为会出现拯救,我以为会出现希望的话,在杀掉第一个人之后,那些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一碗已经放凉的水一样,她继续摸着自己的胸口:“原来,在这里有一团火,可是,从那以后,每次杀掉一个人,这团火就已经熄灭一点,到了现在,这团火只剩下灰烬了。”她放下手,将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指优雅的交叉在了一起,目光也认真的看着弹痕:“可是,我是一个人,我不是杀人的机器,就算杀了那么多人,我还是一个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会战栗,但是,你知道吗,这种战栗的感觉到了现在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这其实代表着,我已经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没有人性是不是?可是……”她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可是,我不想失去最后的人性。”

夏末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她紧紧的握住了弹痕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师傅,不要就这么死掉,就算我杀了全世界的人,我绝不想我身边的人会死掉,哪怕我自己死了,也不要你们死掉。因为……”她顿了很长时间,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弹痕的手上,“我还想做一个人,我还不想变成杀人的机器,我还想,还想有资格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哪怕,哪怕,只有一点点。”

“而你们的存在,是唯一还能证明我不是杀人机器的证据,所以……”夏末抬起了头,静静的望着弹痕:“不要因为任何借口伤害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就放弃生命,我不许你们死,无论是谁,我不许你们死。”

弹痕用一种悲哀而宽容的目光看着夏末,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夏末那乌黑的头发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他的手很温暖,很宽厚,让夏末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父亲的手,那种早就已经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和宽容。

“流火,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女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弹痕终于开口:“她是一个孕妇,她的肚子很大,看起来很快就要生了,可是。我却杀了她。”

“孕妇?”夏末有些奇怪,虽然游戏中有一些是孕妇的玩家进入游戏,但是在游戏中她们只是比一般人更需要体力和休息,人物形象却不是孕妇,现在弹痕说孕妇,让夏末不由得觉得很奇怪,过了一会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杀过人?”

弹痕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是啊,所以,在游戏里杀人我根本就没有经过什么心理的调试区,那本来对于我来说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夏末张了张嘴,她开始忍不住揣测弹痕的身份?杀手?杀人犯?军人?警察?还是别的她不知道的职业。

弹痕大概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然后笑着摇摇头:“我曾经是野战军的一名军人,主要丛林作战。那一次是执行一次任务,对方是一个罪犯,可是。就算是罪犯又如何?她那么大的肚子,她是一个母亲,我却毫不留情的开了枪。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在死之前看着我的目光,惊恐悲哀伤痛得让我不寒而栗。年轻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当我有了妻子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那时候的情景却忍不住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不断的刺激我,不断的蚕食着我的坚强。我忍不住想象我的妻子和孩子如果是这样被人杀掉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感受,可是。我想不到,我也不敢想。日子便这么过,一直到进入游戏。”

说到了这里,弹痕望着夏末,目光中露出一种悲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

夏末歪了歪头。大胆的推测着:“你不要告诉我,你进入游戏之后,那个女人的老公来找你报复吧。”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甚至干笑起来:“弹痕你应该知道,这种故事太狗血了,一般只是会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出现,出现在现实里的几率很低的。”

弹痕也咧开了嘴角笑了起来:“有时候啊,生活远比我们看到的最狗血的艺术创作还要狗血无数倍。”

“靠!”夏末翻了个白眼,终于直起了身体,将自己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他来找你,所以,你就让他杀了?任打任骂,甚至将这条小命都打算弓手送上?我说,弹痕。你已经四十岁了,你是男人好不好?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丢人不丢人!”

随着夏末的声音,弹痕终于下了出声,他的胸口上有伤口,就算是笑的时候也不得不捂住,最后他摇了摇头:“流火,你真的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难道不是?”夏末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弹痕只是摇头:“就诚如你所说的,我已经四十岁了,我是个男人,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又是一个杀过不少人的四十岁的老男人,你觉得会做出你所说的那种白痴事情吗?”

夏末歪着头上上下下看了看弹痕,判断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弹痕说的没有错,这种事做出来实在是太白痴了,跟弹痕平时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像:“那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对方找到我,直接告诉了我身份,我就散在洒脱,在没心没肺,那件事,那个女人在我的记忆中已经盘横了太久了,所以,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我根本就没有料到,那个女人的丈夫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承认,我当时真的有点傻了,就不过这几秒钟的功夫,他带的人偷袭了我。本来就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又是有备而来的偷袭,很快……”他指了指自己上下的样子:“我就这幅德行了,要不是九桑和空城在附近出现救了我,可能,你就看不到我了。”

夏末的愣了好半天,却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她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她绝对不会想要告诉弹痕,她刚才听到这个故事时候的紧张,就好像她以为弹痕会死一样。

“好了,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出去吧,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弹痕继续伸出手抚摸着夏末那乌黑的如同水草一样的头发。

夏末却拧起了眉毛:“弹痕,你该不会以为我的脑浆容量为零吧。你说了一个悲情的故事,然后就想打算打发我走,你当我是白痴?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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