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游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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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钟木，还有这等好东西！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块玄铁打造的多用器具吧？别提是木扣了，就算是铁钉铁扣也轻而易举啊。”

钟木没有一点的得意之色，依旧语气淡淡的：“这是鲁家代代相传的饰物名为玄墨，既是鲁家家主的象征，也是作防身之用。“说到此，勉强勾了勾嘴角，“不过，就我当时的气力，能弄开木扣已是极限了，铁钉之类的是不可能了。”

陆晓雯惊讶地贴到钟木面前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一通打量：“家主？原来你竟然是鲁家这一代的家主？”

因为陆晓雯一下次凑得太近，钟木一愣之下略显僵硬地向后移了移，借拿回玄墨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无可谓之家主不家主的，整个鲁家，就我所知，唯剩我一人罢了。”

李书谣突然想起之前父亲的一些话，可又觉得当着紫清、唐歆的面询问有关前朝的事情，不太妥当，便干脆顺着刚刚的对话问道：“你说你在车轮上看到了聚迎阁的标识，你又是如何知道那标识是聚迎阁的？”

“昨晚我听陆晓雯提及才知道的。我从九意客栈离开，勉强撑到城门外就渐渐地没办法支撑自己了，完全是无意识地动着腿。我不敢在原地停留，也不敢往平远镇的方向走，踌躇之时幸而遇上采买返回的掌柜，不仅带我回客栈，还替我治伤。知恩图报四个字我还是懂得的，所以打算在客栈暂留，帮掌柜干干活、打打杂什么的，也可以顺便想想接下来的盘缠问题。

但是昨日中午，客栈进来三个过路的江湖人，我在给他们上菜时，不小心洒到其中一人，替他擦掉汤渍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人腰上有一块相同标记的木牌，所以留了个心眼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不敢跟踪他们，怕被发现，便故意没将汤渍擦掉，想着可以等晚上，借掌柜养的那只狗一用，弄清楚他们行进的方向，也利于我避开他们，却没想到，他们是向村子的东北角走去的，而那里根本没有路也没有店铺之类的，只有一些不算高大的稀疏树木。

我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一直在那儿转悠，反倒发现，一些树木之上竟然刻有相同的标志，而且还不是最近刻上去的。因为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我不敢轻易进入林子，又怕被别人看到半夜在那儿转悠，只好隐身在一个不明显的小巷子里，想看个究竟，隐约觉得那些树木的排布看似杂乱无章，却很有一些五行八卦阵的感觉，我就更加混乱了，心里想着自己该怎么办，结果一抬头，便看到正准备进入林子的陆晓雯，也顾不上再想啥了，只有出声阻止，也是她告诉我，那些标识是聚迎阁的标识的。”

唐歆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钟木，总是能抖点让人感兴趣的话题出来，随即一把揪住钟木急急地问道：“你刚刚是说树阵？刻有聚迎阁标识的树阵？”

陆晓雯见状，赶紧把手足无措的钟木从唐歆的“魔爪”中救下，无比得意地说：“听我说听我说，我不仅从屋顶上仔细看过那些树木的排布，而且啊，还完全记在了我这颗聪明的脑力里了。”说到此处，转头对钟木说道，“钟木，麻烦你去拿点纸墨过来。”随后又转向李书谣几个，“你们几个绝对想不到，我昨儿就那么溜食的会儿功夫，也能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很厉害？”

钟木拿着东西回来，打断了陆晓雯的自鸣得意，任由钟木收起桌上的杯碗，又重新铺开笔墨，陆晓雯这才拿起笔在纸上落下墨点，嘴里也不得闲：“这一个点就代表一棵树，等我点完，唐歆你好好研究研究，照钟木的说辞，这些树木是移栽过来的，最多不超过七年，而上面所刻的标识，起码有五年以上了，所以很可能就是移栽过来时就刻上的，呐，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唐歆扯过纸认真看了起来，紫清探了探头，满眼的墨点，半天也没看出朵花儿来便干脆坐回去优哉游哉地修起了指甲，李书谣虽将目光投于纸上，但明显是在神游太虚，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唐歆越看眉越皱，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敲着自己的下巴：“你们确定这些是所有树木的分布？”

“当然，我陆晓雯，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陆晓雯拍着胸脯担保道，唐歆却依然眉头紧皱：“我倒不是质疑你的记忆力，只是，以我看过那么多阵型的经验，总觉得这个树阵有点违和感。”

陆晓雯满不在乎道：“哎呦，经验总有没用的时候嘛，你想想，聚迎阁诶，什么时候按常理出过牌？违和也是正常。”

“也许···”一旁的钟木忍不住出了声，又似乎觉得不妥，便闭上嘴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发现大家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他，才抿了抿道谨慎地说道：“可能我说的也不对，你们随意听听就是了。”说着重新拿起一旁的纸墨，对照着刚刚陆晓雯的图，再次点开。

“我刚刚，突然想到，假若，所有树木都在阵内，何必还要刻上标记呢？通常只有在为了区分不同的时候才会想到做上标记吧？所以，会不会并不是所有的树木都是用来布阵的，仅仅是刻有聚迎阁标识的树木才是？”

钟木搁下笔，抬头看到众人赞同的眼神，微微松了口气，接道：“全府也移栽过树木，我听当时的师傅说过，要想移植的树木成活，除了悉心的照料外，一开始的选土和树木间的间距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将晓雯那张图中，明显过密的几棵中，中间的那棵略去不计，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钟木面向唐歆，以期她能认同自己的说辞，却发现唐歆好似压根没注意他后来所说的话，只是一门心思盯着后画的点图，紧皱的眉头显示舒展开，可随后却又越皱越紧：“这阵···”

陆晓雯好像终于逮到挤兑唐歆的机会般，贼贼地笑道：“怎么？你不会又要说有违和感了吧？你不是说你精通奇门遁甲吗？怎么这会儿，一个树阵，就让你没辙了？”

唐歆难得没跟陆晓雯抬杠，而是面带不解地冲着众人说道：“这阵，你若说它是阵也不算错，可真要称之为阵，又似乎不太准确。恩，怎么说呢。你们应该知道，这八卦阵的全名是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这也是阵法多变难懂的原因之一。

但其实，这破阵的宗旨，说穿了只有一条，只要从“生门”打入，往“休门”杀出，复从“开门”杀入，此阵即破。因为但凡是八卦阵都会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来排布。即使是精简阵，也绝对会有生、死、休、开四门。从古至今，那些难破之阵，皆是难在找不出生门、休门与开门。因为精于此道之人，更是知道如何将阵法变通衍化，将各门隐匿或伪装。随意入阵，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晓雯歪着脑袋，甚是不解：“你说了这么多，跟咱们这个树阵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这个树阵，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只要对阵法稍有研究之人，都能看破。但它怪就怪在，整个阵，根本没有生门与休门，却有两个死门，两个开门。这样的阵，根本不会有人去设，因为这等同于，不分敌我，不管来者，只要入阵，唯死已矣。”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是钟木多删了墨点？抑或··”

唐歆一脸凝重地摇着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完全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她也被此阵法深深震惊到了，不仅仅是刚才告诉众人的那点，更多的是她还未曾说出口的——此阵布完，即便是设阵之人也无法出阵，只有死。

究竟是怎样疯狂之人，又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想到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设置这样一个死阵，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众人还未从死阵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李书谣却突然大喊一句：“不好！”

正文　20、横生变故【修】

随着这声大喊，李书谣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紧接着一个后翻，一脚将凳子踹往门扉，打断抵在门前的木杠，随后又是一脚，直接将四方桌踹去门后，客栈的大门，立刻紧闭。

而在李书谣跃起的同时，紫清也随之反应过来，抓起筷子便向空中抛去，同时双袖并甩，将其打向各扇窗户，随着支撑的竹枝断落的声音，窗户也纷纷落下。

一切动作转瞬间便已完成，两人暂且斩断了外面之人向内窥探的可能。可虽说此举阻碍了外面之人的视线，却也让她们自己陷入了瓮中捉鳖的被动境地。

几人难得一致的表情严肃，李书谣缓缓抽出无吟剑，扫了一眼不会武的几人，看向全神戒备的紫清道：“照刚刚钟木所言来看，尽管还不知道聚迎阁有何目的，但至少聚迎阁是要一个活的钟木，否则何苦花费力气抓住再运往他处。这样一来，至少现下，我们不必担心他们会出动弓箭手围射或者直接烧店等等这类会误伤到钟木的举动，那么，剩下的途径就只有突袭了。”

紫清这次丝毫没有罗嗦，直接点头应道：“明白，几人之中就我们两个的武功还能抵挡一阵，你前我后，至少在想出办法之前，决不让任何一个进来的人活着！”话音未落，袖中之针便被毫不犹豫地甩出，随之而来的惨叫声映衬着窗户外面喷上的点点血迹，甚是惨烈。

钟木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奔向柜台，李书谣一边喊着“小心”一边提剑跟上，一剑解决掉从上面破瓦而入之人，情绪不佳地扯回钟木。

钟木无视李书谣的怒气，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这是我昨天新做的简易箭弩，虽然还没有调试过性能，但总好过毫无还击之力，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要你们保护。”说话间，便从挂在箭弩下面的袋子里抽出一根削尖了的竹签装于弩上，高度戒备。

这厢，一口气还未喘匀，又是几人从正面破窗而入，李书谣早已顾不得习武之人的道义之说，但凡出手皆是杀招，招招攻其要害，手中的无吟剑嘤嘤作响，染上的血渍，顺着剑身流至手上也毫无感觉，只想着要尽可能快的解决来敌，才能够保存体力。

另一边的紫清也不得清闲，袖中的无线之针早已甩空，此时的她或用水袖缠颈绞杀，或用腰带内以绣线连接的绣针射杀，白色的绣线早被染成殷殷血红，却根本无暇顾及。

萧萧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小脸煞白，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揪着陆晓雯不撒手，陆晓雯空有一身轻功，却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李、紫二人顾及不过来时，短暂抵挡一阵。

唐歆的状况，相比她们几人来说还算好，先有李书谣、紫清的死守，再有陆晓雯和钟木的抵挡，基本不需要她动手，故而一直皱眉旁观，但心里也颇不平静：虽然屋外突袭的人潮不算汹涌，但照这般拉锯战下去，她们这边绝对讨不了好，等再过断时间，屋子的破洞越来越多，多到毫无死角之时，外面围攻之人也就无须再有顾忌，到那时，她们就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了。

唐歆的眼睛不停地转着，突然，一把拉住陆晓雯，抱过扯着她的萧萧，道：“你的轻功好，一个人，应该能躲开杀手，现在立刻去二楼我房里，把我的包袱拿下来，然后把所有房间的床单全部扯出来，要快！！”

虽然平时各种不待见，但是此时，陆晓雯却不加思考地跃向二楼，动作更是比平时快上许多，身形流转间，便已扫过几人的房间，刚想跃下二楼，却被一旁突然出现的杀手阻挡，陆晓雯知道不能纠缠，只有比快，几起几落间，便将杀手拉下一段，一得空隙，半点不敢停顿，直接向唐歆那边掠去。

却没料到，杀手一急之下，直接将手中的刀甩出，虽然以陆晓雯的轻功，自己躲过飞来之刀很是容易，但手中所提的包袱却被击飞。

说时迟那时快，紫清左手水袖缠住杀手，右手水袖迅速甩出，接住包袱，递给唐歆。众人见状刚想松口气，就见紫清背后又现一人，可此时的紫清根本来不及转身对敌，众人脸上焦急之色刚要显露，便见剑光微闪，原来李书谣情急之下飞出了手中的无吟剑，一剑毙敌。

可是，正所谓顾此失彼，李书谣那一剑解了紫清之危，自己却只能勉强躲过背后之人的长鞭，尽管已算反应迅速，手臂还是被鞭尾扫到，登时，殷红一片。根本顾不上看自己伤势的李书谣，赶紧趋步上去，欲取回自己的无吟剑。

背后杀手得此漏洞，立即几人同围，集体向李书谣发难，紫清自顾不暇，□无术，钟木的箭弩，本就只能一次射出一支竹箭，再加之，准心不够，根本无法一箭毙敌，此时的李书谣可谓命悬一线，陆晓雯更是吓得心脏都似停了跳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方屋瓦突然被连掀一片，一道蓝色身影舞着长剑，直坠而下，脚未落地就执剑圈扫，几名杀手立时毙命。

“师兄！！！”眼看危机解除，陆晓雯的师兄二字脱口而出。

眼前的状况也无暇絮叨，白慕棠只以点头作答，看着李书谣重又执剑对敌，眉头一皱，却又在下一秒敛去，故作轻松道：“看样子，你们战绩不错。”

李书谣连视线都没调转，只是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再次专心对敌。没人注意到，她此时的心绪起伏，外围杀手数目她虽无法准确计算却也大概心中有数，白慕棠要想突围而入，自是免不了一场恶战，这一点，他蓝色长衫上的浓厚血迹，以及凌乱散开的发髻就是最好的证明。想至此，李书谣在心里咆哮道：这种状况，不知道去搬救兵，偏要自己逞能闯进来！难道多一个人送死好玩吗？

李书谣连连骂着“笨蛋”二字，脸色更是愈加阴沉，手上剑招是前所未有的快而狠，似突然点爆的爆竹般火气猛升，只得拿迎面而来的杀手出气。一时之间，竟然颇有点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女修罗架势。

几人见李书谣斗势迅猛，便安心地对付起自己的眼前，只有白幕棠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杀式固然迅猛，却也卖了太多的破绽给敌人，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毛她了。念及此，白慕棠再次无奈地撇了撇嘴，提剑上前，一边替书谣掩去破绽，一边安抚道：“先别急着发怒，外围有救援在，只是不清楚你们里面的状况，不敢贸然出手。这屋里可还有什么死角可避？只要能让大家躲过过一轮箭羽的死角便可。”

果然，李书谣因白慕棠的一席话缓下了无吟剑的速度，高声问道：“唐歆？如何？”

唐歆语带调侃道：“刚刚我都打算现场配置点杀伤性较大的烟尘性毒药了，现下，只是让我寻个死角，实在是轻松很多，只要钟木配合，就算寻不到，我也给你现做个出来！”

本来听到白幕棠的一席话，知道还有救援，便多少有点放下心来，这会又听到唐歆如此轻松地话语，众人这才算是卸下了心里的石头，游刃有余地跟对方周旋着，刚刚还沉重无比的气氛，也渐渐轻快起来。

除却正与杀手打斗的李书谣、紫清以及白幕棠三人，其余皆随唐歆而动，在唐歆的指挥下，借助于钟木的玄墨，几人动作迅速地以楼梯为界，归整出一块符合要求的死角，便赶紧唤着三人。

李书谣拉起两人就退，好像完全不管正在对阵的杀手，杀手自然趋剑而追，殊不知，另三人早已有所准备，将装有唐歆交代的毒药的水杯用力扔出，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白幕棠赶紧将袖中的信号弹射出，便同其他人一起缩回死角之内。

一时间，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能清晰地听到箭羽划破空气的“嗡嗡”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般声响仅持续了一会，外面便恢复了平静，几人面面相觑，似是在互相询问该不该出去，最边上的陆晓雯早已不耐烦地第一个跑了出去：“啊·····第一次发现能蹦能跳的感觉这么好，这样都能劫后余生，我陆晓雯果然福大命大！！”

随着陆晓雯的这声感慨，其余几人也陆续走出来，之前还整洁简约的客栈，此时却成了一堆废墟，只那副摇摇欲坠的空架子还在随着风吹发出”吱吱“的声响。放眼望去，更是一片狼藉，黑衣杀手的尸体纵横交叠，站在众多尸首中间的几人，在这一刻，还真有那么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紫清一边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埋怨道：“这改道改的，咱自己送上门了。我看呐，咱根本就是进了贼窝了，真是晦气。”

李书谣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地上的尸首，随意从他们身上拽了块布擦着无吟剑：“这些容后再说，我看我们还是先会一会救我们的朋友吧。”

好似是听到李书谣的言语，四周围的隐蔽处，陆续有人现身。出乎意料的是，现身之人总共不过五人，手提弓箭，后背箭袋，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却掩不住周身围绕的肃然锐气。

其中一人飞身立于众人面前，抱拳称道：“在下莫云，幸会！”

几人又是同时拧眉瞪眼，皆在心中暗忖：莫云？当朝第一大将军？随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紫清，没想到紫清这次倒是否认得迅速：“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慕棠见状赶紧出声介绍：“这位确实是朝廷派驻东线的莫将军，其余四人是将军的近身四卫，莫将军此次是依诏秘密回京面圣的，所以简装而行。至于他们为何会与我一同出现，又救了你们，我想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打理好自己，再来细说的好。”

正文　21、将军莫云【修】

莫云适时开口道：“此村向北不远便是仪山，莫某恰有一处别院位于山脚，诸位若不嫌弃，不妨在哪儿休整一二，再做打算？”

眼前情形，也没其他选择，既是将军的别院，至少安全上勿须多虑，故而不曾有人出声反对。可是刚刚一番恶战，李书谣四人的马匹早已不见踪影，白幕棠和莫云一行虽有马匹系在村外，但因莫云让一名近卫提前回别院打理，剩下四匹，怎么分都是不够的。几人商量决定，留给不会武的几个，萧萧自是粘着陆晓雯，唐歆也早已不客气地翻身上马，钟木知道现下不是逞能的时候，也是安静地上了马。

如此一来，还剩一匹，白慕棠逞欲开口，打算让手臂受伤的李书谣上马，可还没等他开口，李书谣已经头也不会的往前走去，紫清一副散了架的模样，当即飞身上马，直接趴在马背上不再动弹。白慕棠、莫云紧追两步，赶上了前面的李书谣，而剩下的三卫，则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最后。

一行人向北行径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座灰墙墨瓦的院落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一所院落掩在此片青山绿树之中，还真是很难引人注意。

莫云转身面向众人：“此处地癖且静，又离京城不远，莫某时而会来此处小住以图清静。不过也因此屋宇简陋，仆役不多，还望各位将就一二。”

跟整个院落的风格一样，别院的正门也是简单朴素，除了门上的黑漆银环以及门旁墙上那块书有“莫院”二字的小木牌，其余什么装饰都没有，更不要说匾额、门狮这类一般府第皆有之物了。若不是莫云亲言，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当朝第一大将军的别院会是这个样子。

其他人还在感慨此院的布置低调寻常，唐歆却突然从马上跃下，凑到那块写有“莫院”的小木牌前，颇感兴趣地端详起来：“这两个字倒是写得不错，乍看之下，我还以为是前朝大家柳行的字体呢。不过细看就知道不是了，因为比柳行的字多了几分鸾飘凤泊的洒脱与不羁，行笔间遒劲有力，收放自如。好字！真乃好字！就是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唐歆着实对写字之人很感兴趣，因为这两个字行笔摆布间尽是循规蹈矩的刻板，可起落笔锋又透露着了无所惧的不拘之意。正所谓，字如其人，能写出这种字的人，至少得有几分不甘束缚却又不得不守矩的压抑，这样的人，应该很有故事才对。

一旁的莫云闻言拱手谢过，坦然道：“莫某的字能入唐小姐的眼，实乃莫某荣幸。”

如此简单的一句客套话，却先是让唐歆略感意外地盯着莫云一番细瞧，接着又不怀好意的挑眉质疑道：“我好像不记得我有说过我姓唐，我也不认为那边那个白什么棠的会跟你介绍我。”

莫云神色不变地回道：“三年前在京城，莫某无意中目睹了唐丞相请回小姐的一幕，方得以知晓。”

莫云的这句回答，语气温和，用词平常，众人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妥，可唐歆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愠怒，并且暗自咬了咬牙。

别人不知情，她这个当事人可是印象深刻，莫云说是唐丞相“请”回小姐还真是照顾她的面子，因为事实上，她根本是在死巷里被自家老爹堵住，然后五花大绑地扔进轿子抬回去的。想她唐歆，长这么大最没面子的就是这件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把脸丢在了自家老爹和管家两个人的面前，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莫什么云的，竟然也知道，还是亲眼目睹。不知道他当时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怎么办，她突然之间很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思绪翻转的唐歆深吸了口气，借此平复了下情绪，简略地回了一句：“是吗？不记得了。”就以众人需要好好休息打理为由，结束了话题。所幸，莫云也不曾在此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面带淡笑的领着众人走进院落主屋。

唤来管家意叔后，莫云向众人介绍道：“意叔与家父是至交好友，虽然名义上是我的管家，但对莫某来说，与亲父无二。只因意叔喜静，且年事已高，这才安排他在此院落做事。毕竟此院不大，平日里照看也不算麻烦。”随后态度谦逊地对意叔说道：“意叔，这些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遇到点麻烦弄得有些狼狈，还要麻烦意叔代为安顿，有什么需要的而别院没有的，您交代四卫去办就是了。”

莫云的一番话说得很有水平，一来替双方做了介绍，并嘱咐了相关事宜；这二来更是在警告众人，此人于我莫云而言与亲父无异，自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负之人。

除了陆晓雯，其他几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随后向意叔行了礼。意叔一脸慈祥地笑看众人，对莫云道：“这常用之物别院自是不会欠缺，只不过，有一样，恐怕得麻烦四卫去办了。我看这几位姑娘的衣服应是无法再穿了，也不曾见她们有何行李，故而这···”

“我知道了意叔，衣服我会让莫四去操办，其他的就麻烦意叔了。”

意叔笑着点过头，便领着大家向后院走去，一路上不停地跟大家说着话：“我老人家也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淡了点。虽说对谁都非常有礼固然应该，可没一两个知交好友，也太显孤单了。偏偏老爷夫人走得早，没能给他留下一两个弟妹，这么多年，总觉得他一个人怪可怜的。成家之事我自是无法多言，可这多交两个好友总不至于多为难吧？尽管每次他都答应得爽快，可我知道，少爷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回京，除了朝廷的交际事宜，再无其他走动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还是带到这个别院来的，我也算是放心了。江湖朋友也好，朝廷上的也罢，有人照应就好，有人照应就好……啊，到了，这个院子原是想用来安置莫云的妻儿，可看他还没这成家的心思，姑且作为客房安置着，原以为也不会有机会用上，还好，终究派上了用场。左边四间屋的内室要大些，姑娘家的琐碎多，我看就四位姑娘一人一间好了，剩下的空房，两位公子就自便吧，至于这个小姑娘····”

意叔话未说完，陆晓雯赶紧开口道：“萧萧就不用麻烦了，她和我一屋。”

意叔也未作多言，点头以应：“既然这样，那我先去给各位准备些吃食。洗澡的热水，我会让莫一、莫二他们送来。”

陆晓雯嘴快，拦着意叔笑问：“意叔意叔，刚刚就有听你们提到莫四，这会又来个莫一、莫二，难道，这是四卫的名字？一二三四？那还有没有五六七八？”

一旁的李书谣赶紧扯了陆晓雯一下，示意她闭嘴。意叔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得脸上皱纹都跟着乱颤：“这大概是莫云难得有的趣事了，说了也无妨。

四卫虽说是近卫，但其实都跟少爷差不多大，是少爷五岁的时候，央求老爷从街市上的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四个人里面最大的也才五岁，两个四岁，一个三岁，又瘦又小，还满身的伤，没人愿意买这么小的回去，干不了活还要浪费口粮，少爷看着四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被人牙子抽打泄愤不落忍，便央求老爷买下来，陪他练武、习字，老爷也觉得少爷一个人太孤单了，多两个人作伴也好，便依了少爷，还让少爷自己给四个人取名字。才五岁的少爷，字都认不了几个，哪儿想得出什么名字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按年龄大小称他们一二三四了。”

这一次，连李书谣也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唐歆更是笑得欢快，只是她的笑里比旁人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我估计四卫为这名儿得恨死莫云了。”

意叔摇头道：“这到没有。因为后来少爷大了也觉得这实在不像名字，便想给他们改了，可这四个死活不愿，他们说，这个名字就是他们在莫家的名字，除非少爷是要赶他们出府，否则，决不改名，少爷看他们坚持，也就只得作罢了。”

唐歆撇了撇嘴，低声怨到：“什么样的主教出什么样的仆，都是怪人！”

声音太小，意叔未曾听到，跟几人道了别，便转身离去。陆晓雯又回复到一副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的模样，不断问着众人各种问题，只不过没有一人愿意理睬她。

一行人在原地默默站了会儿，便各自回屋，备受冷落的陆晓雯，哀怨地瞅着萧萧，故作可怜道：“还是你最好了，她们都欺负我！”同时抱起萧萧，进了自己的屋子。

待得几人将自己一身的狼狈收拾妥当，天也已经擦了黑，在意叔的带领下，众人一齐来到前厅用餐。出乎几人意料的是，四卫还有意叔，也一同入席。

天生粗神经的陆晓雯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尤其现下还饿得手脚无力，她的眼里只看得到满桌的佳肴，压根不管周围坐的是谁；李书谣、白慕棠以及钟木三人也只是在落座之前微怔了一下，便无甚感觉地各自入席；不过，紫清和唐歆的表现就略为明显，紧皱着眉头，磨磨蹭蹭地落了座。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莫云，若无其事地举起自己的酒杯：“莫云先敬初次见面的诸位，我莫云武人一个，虽说爱点诗文字画，但是对于规矩、礼数基本不懂，也不讲究那套。因而在我莫府之内，除了必须的规矩，大家都随意得很。”

莫云这番话里有话再次让唐歆挑了挑眉：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懂规矩礼数？说起话来可是滴水不漏啊，这番开席语，虽是用来开场，可却同时暗示几人，在他的地方没有所谓的贵贱之分，人人平等；除此之外，莫云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