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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之邪妃惊华-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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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一瞬间,谌王府的暗卫悉数赶了过来,双方的人数相当,可有了这些人的支援,孟昶和青擎应付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

兼之谌王府的暗卫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非但训练有素,而且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间,已经带起一串串鲜红的血珠,刹那间,便已结成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场厮杀才停了下来。

放眼看去,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白雪,以孟昶和青擎为中心,四处躺着一具具僵硬的尸体,死相凄惨而狰狞,身下还蔓延着一滩滩暗红的血水,在路边灯笼的映照下,竟反射出一束束奇异的光芒,说不出的诡谲和森然。

今年的第一场雪,本该预示着一个极好的兆头,奈何血染利刃,蔓延于地,生生将这份好兆头破坏掉了。

孟昶一把丢掉手里的剑,朝身旁的青擎拱了拱手,淡淡道:“青统领,这里就有劳了。”

青擎也知道他的意思,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便也点点头,“南阳侯不必担心。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

“如此,多谢。”孟昶无暇理会青擎眼中的怀疑,跨过地上的尸体,径自朝着马车走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扑簌簌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层寒霜,就连眉宇间也凝聚了一层细碎的冰霜,随着他的缓步走动,簌簌而下。甚至,还有一些冰凌黏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恍若刚从雪窟里走出来似的。

待站定在段天谌面前,他才随意的抖动了下衣衫,簌簌落下的碎雪堆积在脚边,不知是否靠得太近,那股冷意居然也能渗透他的靴子,冻得他心尖儿颤了几颤。

“下官参见王爷。”他拱了拱手,毕恭毕敬道,“下官有要事,想要跟王爷禀报。还请王爷拨冗一听。”

段天谌斜斜靠在车边,唇角衔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不痛不痒道:“让本王来猜猜,南阳侯口中的要事,是否与今晚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关?”

孟昶见状,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思索了片刻,才犹豫点头,有些迟疑道:“的确如此。王爷,下官并非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非得拦您赶入宫的马车,实在是事情紧急,下官想要将此事告诉您,得知您不在王府,才特意拦在了此处的……”

“哦?这么说来,南阳侯是提前得知了本王的行踪,特意赶过来,并拦在了这里?”不想,段天谌却举起了右手,阻止了他的话,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这么说来,这些黑衣人,也是你带过来的?”

孟昶大惊,本来还察觉不出他为何生气,可意识到他言辞里隐藏的意思,瞬间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当即拱手致歉,“王爷恕罪,下官并非提前得知您的行踪,才等在此处的。本来,下官发现了顾将军的行踪,却不甚被人追杀,想要前往谌王府向您求救,却在半路远远看到谌王府的马车进宫,这才选择堵在此处。得罪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毕竟,他只是一介臣子,若是为此背上刺探一朝王爷行踪的罪名,于他极其不利。尤其是看到段天谌这样的反应时,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是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下这罪名。

尽管其中的原因,也足够……

听他这么说,段天谌的眸光闪烁流动着,仿佛在思考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尽管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是淡漠的,甚至还满覆阴云,可对比之前,脸色倒是稍微和缓了许多。

那精光闪闪的眸子不经意掠过他的衣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衣衫破裂,鲜血冷冻成冰,倒是跟他所说的没有区别。

当然,也无从分辨出他到底是何时受的伤,段天谌的心中始终都残留着一点疑问。

默了片刻,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南阳侯也辛苦了,若不嫌弃,便上本王的车上坐会儿吧!如今风雪正大,若是南阳侯因此冻坏了,可就成了本王的不是。”

孟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觉刚才那一阵沉默,恍惚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段天谌的难缠和精明,自己是领教过的,如今能得他这么说,是否意味着,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转念一想,孟昶又觉得自己太过肤浅了。

“相信”这个词,太过珍贵沉重,段天谌又是从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爬滚出来的,不仅身份特殊,就连行事也颇为谨慎,否则一个不察就会行走在风口浪尖上,成为众人抨击的对象。

到时候,更别提什么“相信”了。

那实在是太奢侈了。

而他又不是段天谌的谁,哪里配得上这个词语?

可联想起刚才段天谌的神色和语气,他又觉得,就算段天谌没有完全相信,应该也信了十之*吧?

孟昶如是想着,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一张狂妄嚣张的脸庞,心中不由一动,再抬眸时,忽然又觉得事无绝对。

或许,除了那个嚣张狂妄、从来视礼节如无物的谌王妃,便再没有人能够对得起段天谌心中的那份“相信”了。

苍帝,估计也不能。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羡慕起顾惜若的好运气,能得这样一个长情的人倾心相待,也难怪能够如此无法无天,纵然闯下了大祸,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怎么?南阳侯更喜欢雪中的景色?”段天谌见他迟迟未动,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恍若迎着露珠的草尖,在白雪映衬下反射着锋锐的光,“本来,本王还以为南阳侯受伤体虚,刻意请你入车内详谈。如今看来,事实并非本王所看到的那样啊!南阳侯,这真真假假,本王却是看不清楚了啊!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听着他双关的话语,孟昶心中警惕顿生,再不敢敷衍应付,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意,滴水不漏的回道:“王爷说笑了。在您面前,下官可从来不敢玩弄那些真假虚实的把戏,呈现在您面前的,可都是下官最真实的模样!”

就连他这一辈子里最狼狈的时候,也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了,他还有什么好说谎的?

段天谌挑挑眉,不置可否,“既如此,南阳侯是要继续站在雪地中赏雪,还是……”

孟昶连忙抢白,“下官不怕雪地冰寒,却唯恐因为自己的不识抬举,让王爷受冻了。到时候,不止王爷会埋怨下官,就连王妃都不会让下官好过了。”

段天谌眉头又扬起了几分,对孟昶少见的“谄媚”而微感诧异,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去查清楚今晚发生的一切,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等孟昶上车后,青擎已经指挥暗卫处理好了现场。索性此刻的雪下得极大,又经过谌王府暗卫的清理,很快就看不出此处曾经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寂静的夜里,雪花纷纷扬扬,马车不疾不徐的朝皇宫方向而去。车辕缓缓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往前走,车后却留下两道车辕的痕迹,不一会儿,又被大雪覆盖。

车内,早已有人给段天谌备好了厚厚的大氅和暖炉,厚重的车帘又直直垂落着,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未曾透进来。

孟昶静静的缩在角落里,想到刚才段天谌露出的那一手,心中惊疑不定,有些戒备,又有点敬畏,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昏暗的狭窄空间里,视觉上的限制,反倒激发了其他感官的极度敏感性,就连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也会被放大到无数倍。下一刻,段天谌不过是侧了下身子,却已经让他浑身戒备,只差没有当场跳起来。

默了片刻,忽听一道清浅的笑声响起来,随之便是段天谌那漫不经心的问话,“南阳侯,你似乎很紧张!”

虽是问话,听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孟昶暗暗懊恼,早已见识过眼前这个男人攻人心思的本事,却没想到,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自己的点点情绪都会让他看出猫腻,手心不由得出了虚汗,应对也倍加小心谨慎。

“王爷恩威在前,下官为此深受感触,不正说明了这一点?”黑暗中,他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忽觉出口之言倍感苍白无力,他心中厌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更何况,就算不是下官,其他人在面对王爷这强大的威势时,肯定也会做出此般反应的。”

这也算是为自己的“紧张”找了个完美的遮掩借口了。

也不知道段天谌在想什么,听了他的话后,半晌没有做出回应,直到孟昶惴惴不安、欲要开口辩解时,才听他缓缓道:“南阳侯不必如此紧张。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将你吃了的。再者,此刻本王的心情很不好,没有那个兴致去深究你紧张的原因。”

语毕,便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借着黑暗里逐渐能够视物的眼睛,孟昶察觉到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翻了下身子,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尽管车内很黑暗,可对面那双耀眼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却像是释放着某种魔力的光芒,不算特别明亮,却能在一扫而过时受它无形的吸引,心神也为之一颤。

他胸口一闷,忽觉一口气喘不上来,轻咳了一声,此后却咳得一发不可收拾。

“青擎,给南阳侯取杯水来。”段天谌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孟昶正想说没有这个必要,眼前却一亮,青擎已经侧过身子将水递进来,许久不见亮光的缘故,他微感刺眼,下意识就用手臂挡住那突如其来的亮光。

就趁着这空档,青擎已经将水递到他面前,“南阳侯,请慢用。”

孟昶抬眸,借着车外微弱的亮光,看到段天谌那千年不变的浅笑上蕴满冰霜,竟也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啪”的一声,车帘随之被放下,刚见到些许光明的眼睛又重陷于近乎虚无的黑暗中。

只是,较之此前的惴惴不安,孟昶心里却开始平静了下来,心中自有另一番思量。

“南阳侯,喝过水了,可以跟本王说说,今晚的奇遇了么?”黑暗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唯有段天谌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彰显着他此刻的睿智与不容小觑,“本王刚才听你说,你是因为发现了顾将军的行踪,才会被人追杀的……”

他的声音醇厚低缓,带着与生俱来的睥睨之气,无端让人无法不重视,不对其拒绝到底。

孟昶也没觉察此话有何不妥,尤其深知他对顾硚的关注和看重,在喝了一口水后,便也直截了当道:“启禀王爷,的确如此。当时,下官欲要前往苍京城外办事,却在一条官道上,遇到了被人围杀的顾将军。下官当即伸手援救,奈何敌方人数过多,且武功高强,下官随身而带的几个人,并未能敌过敌方的厮杀,当场死亡,下官无法力敌,反倒是被逼得狼狈逃窜,退回了城内。”

“哦?那顾将军呢?”这话,问起来也是多余了。

看到孟昶这样的处境,却也能够知道肯定没有跟顾硚搭上联系。

果不其然,孟昶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回道:“启禀王爷,当时下官被那些节节逼退,欲要救下顾将军,奈何武功弱,根本就无法与顾将军说上话,也帮不了顾将军什么忙。”

顿了顿,许是察觉到车内诡异的气氛,又或者是为了防止段天谌多想,他又继续补充道:“不过,王爷也可以放心。顾将军身经百战,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侍卫跟随,尽管对方人数较多,却也不会吃亏了。如今虽然失去了踪迹,可想来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儿的。”

段天谌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对他这个猜测的应答。

早些年,他也曾与顾硚一同上战场打仗过,对他的能力自然是有一番深刻的认识的。在他看来,只要顾硚那条命还在,就不算是有事儿。

如今,他的小妻子正怀孕着,尽管面上不表现出来,他却也清楚,她对顾硚的担忧从来没有停止过。就算是为了他的小妻子,顾硚也不能有事儿。

否则,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那些追杀顾硚的人。

暂时将这些私人化的情绪撇到一边,段天谌思忖了会儿,又继续问道:“那么,南阳侯可有看出,那些追杀顾将军的人是什么人?可有什么特征?”

孟昶想了想,沉声说道:“王爷,请恕下官眼拙。不能看出来,那些人是什么人。而且,对方皆是蒙面黑衣,手使长剑,手起刀落间杀人不眨眼,狠辣程度却是很少见。再者,从攻击顾将军和下官的架势来看,对方不仅身手不凡,而且训练有素。种种迹象汇总起来,倒有点像是某些达官贵人暗地里训练的死士。”

死士?

苍京城内何时出现了死士,竟敢把主意动到顾硚的头上,而且还是在离苍京城不远的官道上。

段天谌心中隐隐有了个谱儿,正欲开口,却又听孟昶迟疑道:“王爷,在与敌人周旋的过程中,下官还发现了一个疑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只一字,道尽一身霸气威严。

孟昶连忙道:“下官发现,在顾将军与敌方的猛烈厮杀中,除去跟随在他身边的侍卫,还有一个身手较弱的人。而且,不知是不是下官的错觉,隐隐觉得顾将军是在维护那个人,不使其受到杀伤。甚至,更有几次为此陷入险境当中,若非顾将军反应敏捷,且跟随他的侍卫默契配合,只怕此刻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话一出口,他忽然就愣了愣,随之懊恼不已。

刚才还说顾硚武功高强,尽管人数少,却依旧不会有大碍。如今却又自打嘴巴,还指不定段天谌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出乎他所料的,段天谌并没有察觉到他话语中前后的矛盾,而是被他后面的话所吸引,饶有兴味的问道:“哦?那你可知道,那身手较弱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孟昶叹息了下,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道歉,“回王爷的话,当时情况紧急,下官只偶尔瞥过几眼,皆看到顾将军为那个人挡下所有的危机,而自己却差点因此陷入困境中,根本来不久去仔细查探。不过,下官记得,那人个子较矮,所穿的衣物也很宽松,架在身上,倒是十分不合身。”

尽管知道了这些,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连对方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楚么?”段天谌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孟昶摇了摇头,“下官的确没看到,还请王爷恕罪。”

像是为了表示他的歉意般,他挣扎着跪起来,却被段天谌挥手阻止,“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不必挂怀。”

孟昶闻言,随即安安静静坐好,没有去打扰段天谌的思考。

沉默,一直持续到马车停下,青擎的声音响起,“王爷,宫门已经到了。”

“嗯。”段天谌懒懒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看面前的那团虚影,忽而道,“南阳侯伤势如何?”

见他问起,孟昶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却很好的掩饰在他波澜不惊的语调里,淡淡道:“多谢王爷关怀。下官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无甚大碍。”

“既如此,本王正好有一件紧急的事儿,想请南阳侯帮忙。”段天谌似乎笑了一声,毫不犹豫道,“天子脚下,竟发生此等荒谬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让人以为苍京守卫不堪一击。南阳侯向来聪明,想必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且你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说起来也能让众人心服口服。这报官查案的事儿,本王觉得由你来做,那是最好不过的。你以为呢?”

孟昶气得咬牙,心说您还真是不客气。

不过,能够将此事交给他,说明段天谌没有怀疑他的话,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左右权衡下,他还是点头同意,“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下官自然深表荣幸。请王爷放心,下官定会高度重视此事,并争取尽快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嗯,那就好。”似乎很满意孟昶的态度,段天谌倒也放缓了语气,从旁提点了他几句,“最近,本王听说,苍京的一部分官员下朝后,都去茶馆喝茶听书了。只怕理会南阳侯这事儿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本王相信,以南阳侯盘踞南部边境的毅力和手段,肯定也有很多方法去应对的。南阳侯,你说呢?”

今晚发生了太多难以理解的事儿,孟昶的脑袋自始至终都是晕的,暂时也体会不到他这番话的深意,只胡乱点头,“王爷说得是。下官一定谨记王爷的教诲。”

段天谌心中诧异,想着以孟昶的性子,何时这么听话了?

他掀起手边的车帘,借着车外射进来的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确定是孟昶无疑,才淡淡道:“当然,南阳侯也可以从那名身手较弱的人入手,查起来或许会有另一番收获。此事不宜往后拖延,南阳侯身上的伤若不碍事,待会儿,本王会让人带你去找京兆尹。只不过,在这期间,估计得委屈南阳侯忍下这皮肉之苦的煎熬了。”

对此,孟昶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一副完全听从的臣服模样。

段天谌又仔细打量着他,一时也没了话,不一会儿,却又见青擎掀起半边车帘,毕恭毕敬道:“启禀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段天谌若有所思的看着孟昶,客客气气道:“南阳侯,先请下车吧。待会儿自有人带你离开的。”

孟昶连忙拱手作别,跳下来,又坐上另一辆马车,很快就转头离开,雪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辕痕迹,不一会儿又被大雪覆盖。

看着那马车渐渐离开视线,青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为何要让南阳侯将此事闹大了?”

☆、004 决定登基

看着那马车渐渐离开视线,青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为何要让南阳侯将此事闹大了?”

刚才的对话,他多少都听进去了,可苦思冥想却寻不出个由头,这才冒昧的问了出来。

“事情,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如此乐事,若不共享,岂不是可惜了?”段天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在雪光的反射下,恍若成了一把弯刀,反射出凛冽的白光,看得青擎心中顿凛,当即缩了缩脖子,莫名为孟昶捏了一把冷汗。

他可不认为,自家主子会那么“贪玩”,又有如此雅兴将这些事情分享出来。尤其是此事还涉及到王妃的亲生父亲,不为了讨王妃欢心而将苍京城内外翻个天翻地覆,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可是,以他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求问无果,自然也不再花心思多想,便也掠过此事,提到了另一个疑惑,“王爷,请恕属下多嘴。您不觉得,今日南阳侯有点反常么?”

“是么?”段天谌唇角衔着的那抹笑意加深了几分,颇有些高深莫测,“你也觉得他很反常么?正好,本王也这么觉得。”

话落,他忽然钻回了车里,“啪”的一声,沉声吩咐道:“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那么多!入宫吧!”

青擎猛然回神,二话不说就跳上马车,朝不远处的宫门驶去。

此时此刻,宫门已经下钥,即便段天谌身份特殊,想要进宫,却也是需要经过重重盘查。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驶入那令多少臣民憧憬的皇宫中,段天谌斜斜倚靠在车边,没有落下车帘,反而与青擎一起坐在寒冷之中,微微眯起眼,看着面前的重重楼宇,不言不语。

夜晚的皇宫,在大雪和灯光的映照下,少了几分金碧辉煌,更像是一座耀眼闪亮的囚笼,随着马车的缓缓驶入,竟无端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暗自心惊,却没有回避这样异常的情绪,像是上了瘾,追根究底,欲要寻出此种不良情绪的由头。

片刻后,他若有所悟,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映出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间变亮了几分,也将眸光离盛满的复杂全部照亮。

“王爷,您先坐到车里吧!毕竟,外面还下着雪,外面可冷着呢,您若是冻坏了,王妃可是会心疼的啊!”青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劝诫。

毕竟,如果王妃真的发火了,到最后遭殃的,可还是他们这些无辜的属下。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觉得很有必要给自家王爷提个醒。

“怎么?你一小小的侍卫,还想到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青擎,看来本王离开的这段时间,不管是你还是青冥,胆子都变得肥大肥大的了!”段天谌凉凉瞥了他一眼,目光如炬,似乎瞬间就洞悉了他的意图。

青擎也没奢望自己的小心思能够瞒得过他,在说出刚才那些话时,早已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这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反倒是让他心里踏实了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毕恭毕敬道:“王爷,您说笑了。您和王妃的事儿,也就是属下等人的事儿,属下自然毫无遗力的为您和王妃做打算!如今的确天寒,属下若是对您坐在车门处无动于衷,才是对您和王妃的不尊重不尽职。”

一番话,说得倒是善解人意,可惜从青擎的嘴巴里出来,怎么都有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若非亲耳所闻,段天谌也很难相信,像青擎那么古板生硬的人,也会有这样“口若悬河体贴入微”的时刻。

不过,他也没有去拆穿,当即冷哼了声,却还是坐回了车内,却没有看到青擎于那一瞬间骤然轻松下来的神色。

车内,想到青擎刚才所讲的,段天谌心中一动,又把滑落在身侧的大氅盖在身上,并双手握起那个小巧的暖炉,直到确认自己没有被冻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的侍卫们都知道,一旦事情涉及到他的小妻子,不管是什么原则,都会被舍弃。

若在以往,被别人知悉自己的弱点,他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的活口。

不过,现在就暂且算了吧!就当做为他的小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儿积福吧!

一路顺畅无阻。

待马车稳稳停下,大雪已经停了下来。

彼时,地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脆响,清晰而极易撩拨起人的心弦。

放眼望去,琼枝玉树,檐下冰凌,一派琉璃之景。即便在漆黑的夜晚,仍然能够看出周围的轮廓,映着星星点点的昏黄的灯笼烛火,说不出的安静和宁谧。

段天谌裹着藏蓝色的大氅,长身玉立于雪中,身后笔直站立着一脸肃穆的青擎。主仆二人身姿笔直,一动不动,宛若这冰天雪地里的雕塑。

早有守宫伺候的太监瞧见了这一幕,连忙小跑着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奴才参见谌王爷。”

段天谌缓缓收回视线,如雪般冰凉的眸光在那小太监头顶上掠过,随之不动声色的停在了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上,语气里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痕迹,“起来吧。去跟父皇通报一声,就说本王有事儿求见。”

那小太监有些惊讶,据他所知,以往谌王爷过来时,皆是直接觐见皇上,并不曾有过如此刻这般奇怪的举动。今日却是怎么了,居然变得如此讲究起来了?

他嘴唇翕动了下,却在瞬间歇掉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毕竟,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而且将来十有*也会成为面前这座寝宫的主人,他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询问因由。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深沉,并不是他这个小虾米可以理解的。

算来,他的脑袋也格外机灵,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轻重关系,面上立即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忙不迭点头哈腰,“奴才遵命。谌王爷,外面天寒雪冷,您请入内等候。”

说着,他便侧过身子,让出了通往寝宫的道路。

段天谌淡淡“嗯”了一声,迈开步子,缓步往里走去。

许是为了迎接他,苍帝寝宫的门竟然大开着,明黄色的帷幔被风吹起,承载着承尘上迷离明幻的光辉,恍若洒遍余晖的池水,波光粼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泽,映得他脸上冷峻的神情也有了些微的缓和。

“谌王爷,您请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秉皇上。”那小太监从他身后走出来,舔着笑脸,频频鞠躬,得到他的允许后,才小跑了进去,当即有宫女给他上茶。

奢华的寝宫内,一时竟陷入了沉静当中。

段天谌端起茶盏,一手捏住碗盖,轻轻晕开杯中的茶水,碧绿的茶叶在水面上打了几个圈后便直直沉入了杯底,略带薄茧的掌心一晃,一股水汽袅袅上升,未到半空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微呷了一口,像是要回味那份唇齿间的香醇般,缓缓闭上了眼睛,看上去,有些陶醉,又带着说不出的淡定从容。

他轻轻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只觉一股淡而清冷的茶香随着夜晚流动的冷空气流入肺腑,只一刹那,便窜遍全身,带起一股难言的颤栗感。

像是为这股颤栗感所惊,他倏地睁开了眼睛,潋滟夺目的双眸里映出了偌大寝宫的奢华陈设,以及其中隐藏极深的不耐。

居然去了那么久……

“王爷,怎么会这么久?是否需要属下……”早年跟随在段天谌身边,对这位主子的言行举止,也算是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

在段天谌还没明确表达出那股不悦时,连忙开口建议,只是话还没说完,进去通秉的小太监就已经小跑了回来,微微喘着气儿,谄媚笑道:“奴才该死,竟让您等了那么久。王爷,您请,您请。”

段天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穿过重重明黄色轻舞的帷幔,径自往里走去。

刚站定在苍帝面前,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却听苍帝缓缓道:“这寝宫,你迟早会搬进来的,何必遵守那么多规矩?以后,你想要见朕,直接走进来便是,无需再通报了。”

段天谌却是半点情面都不给他,冷笑道:“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君臣之礼,儿臣从来都没忘记过,也不敢忘记。”

“谌儿,你明知道,朕并不在意这些。”苍帝紧紧皱起了眉头,出乎意料的,他却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几次启齿,却又欲言又止,最后竟也只是挑了不痛不痒的事儿,漫不经心道,“你我本是父子,何必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段天谌假装没有看到他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听了他的话,只是冷嗤一声,鄙夷反驳起来,“父皇,您能把儿臣当成儿子,为何不能把儿臣的王妃当成您的儿媳?又为何不能把儿臣王妃的岳丈当成您的亲家?”

苍帝闻言,懒散的眸光顿时警惕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再弄不清楚事情的根源,这么多年也白活了。

可一想到,眼前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竟为了顾惜若那个女人、甚至是顾硚这个关系不算好的岳丈,来与自己唱反调,心中说不出的抑郁。

“原来,兜兜转转,你想要说明的,也不过是这个问题。”苍帝不怒自威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尽管寝宫内温暖如春,似乎也温暖不掉此刻骤然下降下来的温度,“谌儿,你当真糊涂了不成?朕是你什么人,那顾惜若和顾硚又是你什么人,二者之间的关系,能够相提并论么?”

段天谌如炬的目光倏地锁住那双暗含精光的龙目,毫不避让,当即反唇相讥,“为何不能相提并论?在儿臣看来,父皇给了儿臣生命,却也夺去了母妃的生命。若非儿臣的王妃始终陪伴在身侧,儿臣也无法能够如此顺当的走到这个地方。而对于给了儿臣王妃生命的顾将军,其扮演的角色,父皇难道不觉得很熟悉吗?”

他说得诚恳,可惜听着这些话的苍帝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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