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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神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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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头嘻嘻一笑道:“祝三立,不过知道我这名字的人还不多,老狸这外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笠原一鹤点头道:“是,是!”
祝三立上下打量着他道:“你这孩子长相也不错,只是武功太差了!”
笠原脸红道:“我们东洋剑道,和这里的剑术家数不全相同!”
祝三立小眼一翻道:“什么家数不家数,你只要记住真正武功强的人,任你什么家数都是一样……”说着又笑了一声,点着头道:“你的造化还不浅,涵一和尚那一身武功,真可说天下仅有,你能拜在他门下,如果痛下苦功,以你今天这个底子,我敢说不出三年,就很惊人了!”到此,起身一站道:“你又为什么半夜里偷跑了呢?你这孩子……”
笠原一惊,半天才叹气道:“师叔有所不知……我的事情没有办完……”
祝三立冷笑了笑,道:“有涵一和尚在,你还愁有办不到的事情?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笠原一鹤愤愤道:“这件事,我如果不成功,誓死不返师门!”
祝三立口中“唷”了一声,又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你师父说你脾气倔强,果然不错……”说着一只手,又开始捻着他那几根山羊胡子,像是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嘻嘻一笑道:“你可知道,因为你那点东西,已经给江湖上惹了极大的麻烦,现在武林中,大家都在注意呢!”
笠原一鹤冷笑一声道:“中国这个国家,强盗太多!”
祝三立一笑道:“算了,日本的强盗也不少呀,虽然我没去过日本,可是听说沿海的倭寇,全是你们日本来的!”
笠原一鹤不由愤然站起来……
他冷笑道:“那一箱东西,我一定要收回来,不论强盗有多少!”
祝三立嘻嘻一笑道:“你一定是收不回来!”
笠原一鹤不由面色一变,愤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见得我收不来?”
祝三立笑了一声,道:“年轻人眼高手低,孩子,你也受了不少折磨了,怎么还是如此自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你坐下来,不要急,要凭你一个人的力量,那是太难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想一个法子……”
笠原一鹤就是听不进这些话,如果祝三立不是他的长辈,他几乎要翻脸了。
老狸祝三立笑了笑道:“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你大可放心,贼人天胆也不敢碰你!”
笠原一鹤冷冷一笑道:“我离了你老人家,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老狸摇头一笑,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说着点头微微笑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你师父对你说的一切,都不是假话了,是吧!”
笠原一鹤忽然想起来,就问道:“祝师叔,你去金陵做什么?”
祝三立呵的一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不是为了护送你这小子!”
笠原一鹤顿时一怔,讷讷道:“护送我……”
祝三立又拍了他一下道:“你师父现在大概已到了金陵的‘朝阳寺’了,我把你交给他之后,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此言一出,笠原一鹤不由大吃了一惊,半天没有说话,祝三立见他低头不语,似已猜知了他的心事。冷冷一笑道:“你师父对你的期望甚重,你不能叫他失望,何况你还是他们佛门未来光大门户的人……”
笠原一鹤一言不发,可是他内心,却是大大地不以为然,祝三立却又叨叨不停地说道:“你伤了合一师兄之事,照理是罪不会轻的;不过,有我为你说情,你大可以放心。”
笠原一鹤点头道:“谢谢师叔。”
祝三立只当他已经回心转意,甚是欢喜,他看了看天道:“天不早了,睡吧,大概明天中午,也就快该到了!”说着遂进入舱内,笠原一鹤唯恐他看出来疑心,当时就进入舱内。
他怎肯就这么样的又返回师门?这算是什么?出来这些日子,又做了些什么?心中愈想愈气,勉强在床上躺了一个更次,耳中却听得吱吱哑哑的船声。
他翻身坐起来,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我现在就走,趁着那祝三立不知道,否则明天他醒后,我可是就走不成了!”
当下匆匆下地,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刀也备好了,这才悄悄地走到舱外,只见月色极美,江上风很大,东方似乎已有一点灰蒙蒙的颜色,天大概不久就要光亮。
三个伙计,已有两个睡了,只海砂子一个人在扶着舵,可是笠原一鹤也不敢叫他看见。
好在江水不宽,船离岸边不过四五丈距离,笠原一鹤趁着海砂子不注意的当儿,一提气,足下用力一纵,已自腾身纵上了岸边。
夜风铩‘地吹过来,天气是如此冷!
笠原一鹤紧了紧身上的衣装,风迎面吹过来就像是小刀子在脸上割着一样的。他紧紧地向前赶着,并不辨所走是何方向,脑子里却不由想着:“从明天起,这一套日本武士的衣服要脱下来……还有这几口刀,也要收起来,否则太引人注意,第一个老狸视三立就是瞒他不过!”
想到了“老狸”祝三立,禁不住他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生怕他也跟着来的!
想一想真令自己寒心的,中国人那种含蓄的劲儿,可真令人害怕。就拿老狸祝三立来说吧,此人那种外貌、穿着,简直一副十足的生意小民,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竟是如此一个匿迹隐身的异人?
想到此,他不禁联想到,方才祝三立对敌时那种身手,真令人吃惊!由是,他也就更觉得自己所学的武技之肤浅。
他不禁想到:“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必定要追随师父段南洲,痛下决心,学成绝技!”
只是眼前……想到了眼前这些艰难的任务,他那双黑又浓的眉毛,禁不住紧紧地皱在了一块!
如不是这祝三立透露出的消息,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师父刻下并不在此地,而竟已到了金陵!
幸亏!幸亏!否则自己也去了金陵,岂不碰在一块儿?
想到此,他还禁不住直冒冷汗。
他想:“如果现在被师父找到之后,那老和尚必定不会轻易饶恕自己的。祝三立虽说过,师父不会怪罪自己,可是自己刀伤师兄,有违师训,先就理屈,即使恩师他老人家什么也不说,自己却是先没有脸。”
他脑子里这么胡乱地想着,脚下可是也没有停着。
也不知行了多久,眼前,是一块像豆腐干一样的田,田里有水,却结着薄薄的冰。
东方这时已现出了鱼肚白色。
笠原舒了一口气,忖道:“天总算亮了!”想着就在一家打稻场的石轮上坐了下来,用手摸一摸头,发上全结着碎碎的小冰渣儿,两只脚更是冻得几乎都要麻了!
他搓了搓手,把腰上的三口刀取了下来用一块绸子扎住,紧紧地系在背后,现在他也有点感觉出,这三口刀的累赘,不如中国的武师一口剑来得方便。自己逃时匆匆,竟未能把那匹新买的马带出来,只能走路了。
天一亮,他反倒觉得疲倦;而且身上太冷,总得想法子吃点东西才行!忽然,他鼻子嗅出一股浓浓的豆子的香味,这味道不禁激起了他的食欲,再也忍受不住。他就站起来,向前走去。
他看见不远前一个搭出来的棚子,棚子里像是有人,正在推着大磨子,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棚前停着马车,拉着菜,另外还有一辆独轮车,上面放着石头。棚里有笑嘻嘻的人声传出来!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大喜,他心中暗想,这定是一个卖吃食的地方,正好自己已经饿得受不住了,真是天从人愿。当时就大步向前走去,果然他没有猜错,他看见有一个老婆婆在烤着烧饼,火上煮着热腾腾的两个大锅,一个年轻的姑娘用一双大筷子在油锅里煎些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笠原一鹤差一点儿要流下口水了!
他匆匆走过去,那个姑娘看见了,含笑站起来道:“要吃些什么吗?请进来!”
笠原一鹤来中国已不少日子,他知道这一定是卖豆浆和烧饼油条的地方。就点了点头道:“来一碗豆浆,有油条没有?”
那个姑娘一面在裙子上擦着油亮亮而红肿的手,一面点头道:“有!有!”说着一双眸子骨骨碌碌地在笠原一鹤身上直转,笠原一鹤立刻警觉,她是奇怪自己这种发式和装束。当下就由身上取出一块黑绸子,伪装怕冷地系在了头上,那个姑娘看了一会儿就过去拿烧饼去了。
一会儿,她端来了豆浆和烧饼油条。
笠原一鹤风卷残云似地吃着这些东西,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片疾促的马蹄声音。
笠原一鹤自从出了几次事情以后,现在对于一点儿风吹草动也提高了警觉。
他回身看时,就见门前已停住了两匹大黑马。马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身黑衣服,披着一领青色夹棉披风的女人;另一个却是生着一嘴绕口胡子的四十余岁的汉子,两只眼睛现出很是精明能干的样子,个子不十分高,可是很结实。这一男一女,满身满脸,都带出浓重的风尘气味。
进门之后,那个男的就高声道:“豆浆,油条,快点来!”说了这句话,他一双眼睛却在笠原一鹤身上盯住了一会儿,才转过脸去。

第五章奋勇救美闯龙潭

那个女人这时脱下了披风,现出黑黑的头发,一张瓜子脸,倒也白净,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细细的眸子,显得伶俐得很。她也偏过头来看了看笠原一鹤,面上微微现出些惊异表情!
笠原一鹤一声也不哼,继续吃他的东西。
这时那个男的,手上搁下了一个黄色的包裹,当它放在桌上的时候,发出了兵刃交磕的声音。
这声音,又使得笠原吃了一惊,不禁开始对这一男一女留上了意。就听那个男的口中怨气地道:“这宗买卖要是成了,我看腿也要跑断了!”
女的凤眼向笠原那瞟了一眼,小声道:“小声一点儿!”说着向着笠原这边递了一个眼色,男的烦道:“你就是这样,这件事还瞒着谁?谁不知道?”
说着喝了一口豆浆,冷冷笑道:“也只有我们头儿,拿着它当一件神秘的事,其实江湖上谁不知道?”
女的似乎有些生气地瞪着他,那个男的用手抹了一下嘴,呵呵一笑道:“好!好!
不说不说!”
笠原一鹤顿时不由精神百倍,暗暗道:“是了,这一次可让我找到了门路了!”想着忍不住又向二人望去,正巧那个女的一只手支着腮帮子,也正斜着眼向这边看!两个人一对眼,笠原一鹤忙自转目,那个女的却抿着嘴笑了。
她身边那个男的,不由奇怪道:“什么事好笑?”
女的随口应付道:“想笑就笑!”说着眼角向着笠原一瞟,又向这边看了一眼。
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面上也不由得有些儿发热,心里却想这是怎么回事?她干嘛老用眼看我?不要是看出了我的行踪,那就糟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样子,和中国人也差不了多少,她怎会一眼就看出来?
想念中,就听那个男的道:“快吃吧!娘子,时候不早啦!”
女的却故意提高了嗓门道:“现在去哪儿呀,我可是不打算死命赶,腰都折了!”
男的怔了一下道:“不赶怎么行,误了事怎么办?”
妇人柳眉一竖道:“一切都有我呢!你看你那个胆小的样子,你先走你的吧,我还要多歇歇腿才想动呢!”
男的本来已经站起来要走了,听了这句话,就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不时用手去摸着那绕口的胡子!
妇人白着他道:“你先走你的呀,干什么这么粘人?讨厌!”
男的气得一拍桌子,瞪眼道:“讨厌?妈的,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要是……”
这句话声音太大了,整个棚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不禁用眼向二人望去,男的这才把声音放小,叹道:“快走吧!”
女的气得粉脸通红,推桌而起,男的这时就到一边去付账,这时候女的却不禁又向这边瞟了一眼。
那汉子付了帐过来拿东西,女的却咬着嘴唇儿一笑,道:“今天晚上住在哪儿呀?”
矮汉子怔了一下道:“走着看吧,谁知道!”
妇人却笑了一声道:“依我看嘛,咱们还是上城里的‘孔雀阁’吧,我要歇歇腿!”
说着话,她眼睛却是斜视着笠原一鹤,好像这几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一样!
笠原一鹤不由心里一动,就默默记住了“孔雀阁”这个地方。
男女二人相继走出,各自上马如飞而去。
笠原一鹤这时肚子也饱了,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不能放弃,当时就站起来道:
“算账!”那个大姑娘“噢”了一声,跑过来竖起三个指头,道:“三个钱!”
笠原一鹤就掏出了三个钱给她,大姑娘嘴角俏俏地嘟着,想笑又没有笑出来,道:
“谢谢!”
笠原一鹤忽然想起来,就抱了一下拳道:“姑娘请了!”
那姑娘不禁吓了一跳,眨着眼睛回过头直看那个老婆婆,显得很羞涩地道:“妈呀!
这个客人有事情哩!”
老婆子搔着头,走过来翻着眼道:“什么事呀?”
姑娘指了笠原一下道:“他刚才说什么‘请’来着!”
老婆婆转过头来,看着笠原一鹤道:“咋哩(鲁语何事)?”
笠原一鹤也不懂她说些什么,怔了一下道:“什么抓?”
那姑娘推了她娘一下道:“人家是南方人,不懂你说的话!”于是就娇滴滴地对笠原一鹤道:“我妈问你有什么事?”
笠原点了点头道:“我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孔雀阁在哪里?怎么走?”
老婆婆看着他咧嘴笑道:“这是‘大胜关’,是江苏省界。你问什么……孔雀?”
她女儿忙道:“人家问孔雀阁!”
老婆婆摇摇头道:“孔雀,鸽?咱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卖的?”气得他女儿直翻眼皮,笠原一鹤也弄不清他说什么,正在纳闷,忽然背上被人拍了一把。
就听得一人粗声大气地道:“你去孔雀阁?跟着我走,下午就到了!”
笠原忙回过头来,却见是一个彪形大汉,腰里头插着一条皮鞭,长得是浓眉大眼,十分魁梧。
他一口把手里的半截烧饼放进嘴里,拍了拍身上道:“你跟我的车,来吧!”
笠原不由大喜,这才知他原来是一个赶车的,当时就兴冲冲道:“好!”就同着他往外走,那姑娘却在后笑道:“别坐他的车,脏死了!”
赶车子的汉子哈哈一笑,回头道:“二妞,你塌我的台,以后我可是不给你说婆家了!”说着宏声大笑了起来,那个老婆婆却抬起一只小脚,笑着往他身上踹道:“去你一边的吧!扯你娘的臊!”
赶车的笑着走出来了,一面解下了鞭子,一面指着他的车道:“你别看它破,可是坐起来倒挺稳的!”
笠原一鹤看他指的车,就是进来时所指的那个拉菜的车,不由皱了一下眉。
赶车的嘿嘿笑道:“怎么样?你能将就不能?给两吊钱你就上车!”
笠原一想,难得他识路!当时就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摸出了两吊钱给他,赶车的接过来放在腰上的一个小布袋里,就过来扶他上车。一面哧哧笑道:“你这一身衣裳可是看着怪,是京里做的吧?”
笠原一鹤哼了一声,生怕他摸着了背上的刀起疑,就忙上了车,坐在赶车的旁边。
车把式这时也上了车,戴上一顶瓜皮小帽,又围上了一领狼皮,口里颤抖着道:
“喝!真冷!”说着要了一个响鞭,嘴里“得儿啊”了一声,这辆破车就骨骨碌碌地向前走动了起来!
冷风扑面吹着,太阳在远天的云彩里,只露出了半边脸来。
笠原一鹤中原之行,还很少下乡观赏过,对于中国这些农家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过!只见家家都有打稻麦的场子,门前都有一口井,比之日本年年饥荒的情形,真不可同日而语。
赶车的一面走一面问:“你上孔雀阁是住店还是找人?那里的伙计马瘤子我认识!”
笠原一鹤点点头道:“我是住店!”
车把式就扭过头,看了看他道:“这么说,你也是一个会家了?”
笠原一鹤不明白地道:“什么会?”
车把式伸手就去摸他背后的刀,嘴里笑道:“这八成是刀!”
可是笠原一鹤肩膀向下一沉,他却摸了一个空,赶车的点了一下头,呵呵笑道:
“果然不错,我的眼睛还不瞎!”
笠原一鹤也没理他,赶车的就道:“孔雀阁的客人,一百个当中有九十九个都是江湖里的人物,都会施家伙!”
说着又用一双惊异的眼光,去打量他身上,好似证实自己料想不假一般,他又从脚底下拿出了一瓶酒,喝了一口,又问道:“怎么样?来一口吧!”
笠原一鹤现在真有点烦了,就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有理他,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彼此无言。
马蹄得得有声地响着,前面现出了城墙的影子。
赶车的指着城墙,说道:“进了城就快了!”
言方至此,忽听得身后“哗楞楞”一阵串铃的声音,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听起来更显得清晰悦耳。
二人都不由回过头来。
在赶车的意念里,满以为这铃声必定是一个走方卖药的郎中。
谁知满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看见一匹白毛黑蹄的大高马,正自飞驰而来,马上所坐的,可不是赶车的所想的那种郎中,而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生得娥眉杏目,身材娉婷,脸儿白里透红的大姑娘!
这个姑娘陡然地出现,在二人的眼光里,简直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的,是那么猛然的一亮!
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绫缎的对襟小袄,下着青缎八幅风裙,身后尚披着一领披风,露出雪白色的兽毛!
这姑娘足下是一双黑色鹿皮的高筒弯靴,通身上下,叫人一眼望去,只是说不出来的那么帅,那么风姿幽雅,那么脱俗的美!
笠原一鹤都不禁看得呆住了。
那个赶车的,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嘿!快瞧!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这才叫做帅呢!”
说话之间,那姑娘已飞驰到近前。
笠原一鹤发现,原来在那姑娘鞍前,还悬着一口银柄银鞘的长剑,在跑动的马上,发出铮铮锵锵的声音,衬以这一人一马,真可形为“英姿飒爽”。
笠原一鹤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太美了,美得简直是无法形容。
这是到中原以后,所见到第二个令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她几乎看起来比那个徐小昭更美!
当然,这就更是那些日本姑娘,所无法能比了。
这时对方的马已近得眼前,和他所乘的马车,几乎是走了一个平行。
这条所谓的官道,其实是那么的窄,走了一辆车,已没有多余的地方,这时再加上一匹马,看起来是相当的挤了,可是姑娘的速度是那么快,直直地由后面逼上来!
赶车的咧嘴一笑,他却有意要使对方出丑。
当时手上的长鞭一甩,“叭!”地一声,口里面却大声嚷道:“小媳妇,咱们比一比吧!”
那匹马吃他这一鞭打在身上,负痛狂窜,车子真像是箭一样的快!
这样一跑开了,可就无形中,把姑娘的马挤在了一边,车把式见状,不禁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笠原一鹤见状,正要喝阻。忽听得身旁那姑娘,一声清叱道:“让开!”
她的马本已被迫即将要踏入水田,这时忽然被她用力地向里一带缰绳,这匹白马口中唏聿聿一声长嘶,一双长蹄,霍地举了起来。
这种情形看起来,真是险到了极点。
就连马背上的少女,似乎也没有想到,这匹马竟会有此一着,也不禁有些吃惊,发出了一声惊叱!
笠原一鹤在车上见状,却是再也不忍坐视。
他口中大声叫道:“姑娘注意!”口中嚷着,双手一按坐椅,整个身子蓦地腾了起来!他身子向外一翻,于千钧一发之间,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了少女的马前!
这种情形看起来真真的是吓人,笠原一鹤整个的身子,等于是完全在那少女的马蹄之下。
就在这危机弹指刹那间的时候,他右手忽地向上一举,已经抓住了那匹白马的口环!
同时间他的左手向外一翻,已按在了这匹饱受惊吓的马颈之上,五指一分,已抓住了马颊上的鬃毛!
对于驯马,笠原一鹤可以说是第一高手。
昔日在日本,他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同马在一起,对于各类型的马,他都能制服!
这时他双手一带马,身子不退反进!
只见他猛然向前一贴,全身一起贴在了马颈之上。
说也奇怪,这匹几乎疯狂了的马,居然很容易地就这么被他制服了!
马上的少女,险些由马上栽下来,惊吓之余,她打量一下,这位舍命救自己的少年,脸上又惊又怒,多少尚带有一些害羞的样子。
当时,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笠原一鹤很不好意思地道:“不要客气!”
少女并未因此而减少了对那个莽撞车夫的愤怒,她猛然偏过头,冷叱了声:“臭贼,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双足一踹马蹬子,“嗖!”一声纵了出去。
那个赶车的,见自己差一点儿闯下了祸事,不由也有些惊怕。因为他身边的笠原一鹤,已经下了车,所以他不得不也把车子停了下来。
谁知道车子尚未停稳,对方少女已自纵身而来!
那少女纵起的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白云也似的,等到赶车的觉出不对的时候,少女已早上来了。
只听她一声清叱,寒光一闪,一口剑,已逼在了赶车的脸上,只要再向前推进半尺,这赶车的,也就别想再活命了。
车把式不由吓得怪叫了一声道:“姑娘……饶命!……”
少女恨得一咬牙,正要刺他一剑,以消心中之恨。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笠原一鹤,忽然大叫道:“大姑娘……且慢……不可以杀人!”
少女剑势本已刺出,听了这声音,临时定住了剑,她偏过头看了看。脸色微微现出些红色,愠道:“你是代他求情么?”
笠原一鹤窘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
少女冷笑了一声,道:“方才情形,莫非你没有看到,要不是你救我,只怕我已经要摔死了!”
说着回过头盯着车把式,冷笑了一声道:“我也要你尝尝厉害!”宝剑一闪,又要刺下。
笠原一鹤忙道:“姑娘……”
少女娥眉微耸,侧脸道:“你这人真怪,没有你的事你又何必多管?”
笠原一鹤这时近看,姑娘这种玉貌花姿,一颦一怒,无不是美若天人。
他素来绝非好色之人,可是竟会发觉出,对方的美,对于自己,几乎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他几乎又要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少女斜着眼望着他,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气笑不得,当时扬了一下娥眉道:“喂!你这个人怎么啦?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笠原一鹤这才警觉,暗道了声惭愧!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讷讷道:“我是说……
他……一个粗鲁的人,大姑娘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少女鼻中哼了一声,道:“粗鲁的人?”说着收回了剑,一只玉手叉在细细的小蛮腰上,有些愤怒地看着他,面上微微带出一丝冷笑。
笠原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她又要找我的麻烦不成么?”想着,那姑娘已冷冷道:“你说到倒轻松,我问你,要是刚才出了事,是谁负责任?”
笠原脸色很窘地道:“还好,没有出事。”说着他拍了一下手,面上带出庆幸的微笑。
少女似乎看他样子滑稽,也想笑,只是一个大姑娘家,怎能轻易地去对一个陌生的男人笑,再说现在也不是笑的时候呢!
她紧紧绷着小脸,一双澄波如海也似的眸子,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会儿!
笠原一鹤不由更窘迫了,他抱了一下拳道:“姑娘你没有什么事了吧……我要走了!”
少女仍然站在车上,闻言后,她瞪着眼道:“事情有没有完呢?”说着用剑一指车把式,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赶车的这时胆子才大了一点儿,他干笑道:“小子叫马大刚,姑娘你就原谅我这次了吧!”
少女鼻中哼了一声,偏脸向笠原一鹤,声音变得柔和多了,问:“你呢?”
笠原一鹤一笑道:“我是坐他车子的客人!”
少女一笑,露出了整齐如同编贝般的齿,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是问你的姓!”
笠原一鹤随便编了一个姓,道:“姓段!”他是取父辈挚交,恩师“段南洲”的姓,所以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少女闻言一笑道:“姓段!”说着一口耀眼的宝剑,收入鞘内,回头看了看那个赶车的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今天要不是看在这位段先生的面上,我非把你的眼睛扎瞎一只不可!”
车把式一只手摸着眼睛,赔笑着说着:“再也不敢了,小姐你真好!”
少女鼻中哼了一声,才由车座之上飘身而下。
她下了车,并不立刻上马就走,却直看着笠原一鹤,似也有些奇怪对方这种奇异的装束。
笠原一鹤心中一动道:“糟了,她若是看出了我是日本人,岂不又要多事?”当时忙抱了一下拳,弯腰道:“失礼,我要走了!”
少女往路旁退了一步,手指了一下车,也没说话,那样子像是说;“请便!”
笠原一鹤慌忙上了车,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那一双翦水双瞳,仍然在怔看着自己。
他只得装着笑脸,说道:“大姑娘再见了!”
少女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奇书手机电子书}
笠原一鹤用手肘碰了车把式一下,小声道:“还不快走?你这个人……”
赶车的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方才向人家讨饶,这一会儿,却不禁又看傻了眼。
这时笠原一鹤一碰他,他才明白过来,当下拿起了鞭子抽了一下,马车才继续前行。
笠原一鹤脑子里,留着这姑娘可爱动人的影子,这时候,真想回过头来再看她一眼,可是他又怕,自己这一眼,又带来对方不必要的误解。只得忍心,不回过头来。
车把式这时胆子又大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小声道:“妈的,这小娘儿们可真厉害!”
说着把头向里凑了凑,小声道:“一个娘儿们拿刀动剑还能是什么好货?”又冷笑道:
“要依着我看,说不定是这附近哪一个山大王的小老婆!”
笠原一鹤见他信口乱说,回想他方才那种求饶的样子,不由得顿时对他十分轻视。
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要乱说,要是她听见了,你可就完了!”
赶车的赶忙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未赶上来,他胆子就大了,当时嘴一咧,头一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道:“听见又怎么样?”
笠原一鹤不由奇怪地看着他,心中却在想,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快?
赶车的越发神气了,他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实给你大爷说,我是看她是一个女的,她要是个男的呀,我呀……”说着一哆嗦,把话又吞了回去。
原来他耳中却听到了身后有串铃的声音,连笠原一鹤也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看。
果然,他们身后,那匹大白马,又飞驰着跑了过来!
赶车的吓得一咧嘴,低语道:“我怕你行不行?”
这一次他可是不能再硬跑了。把车向路边靠了一靠,回过头来直翻着那一双大牛眼。
一人一马,就像一阵风也似地跑了过来。
马上的少女娇艳得就像一朵花,像是一朵雪地里的水仙……那散在前额,微微随着风飘动的一络青丝……笠原一鹤禁不住低道了一声:“好美丽的姑娘!”
他低低地笑着,那姑娘似乎向着他还招了一下手,唇角荡漾着一个会心的微笑。
蹄声、铃声,很快地也就消失了。
车把式又把车子赶到路中央,他冷笑道:“大爷,你是看着她美吧!哼!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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