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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只白骨精 清歌一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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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哦了一声,低头见供桌一角叠着自己昨晚脱下的衣服,摸着已经干了,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赶紧脱了换回来,又朝外面叫道:“我衣服换好了!”
杨敬轩很快赤着上身出现。乡下男人天热在田间劳作时,打赤膊是常事,本也不算什么。林娇见他却似乎有些不自然,飞快穿回了衣服,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有老鼠再叫我”便出去了。
林娇的腿不能走路,且伤处看起来比昨夜肿了不少,自然不会逞强走路。无聊地透过庙门看向外面,见土坡上老鼠还在窜来窜去,庙里却不大见。大约是地鼠也不喜里头的经年烟火缭烧味,天亮了便纷纷出去。就这样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忽然听见杨敬轩长啸出声:“船家——”
林娇精神一振,赶紧坐起来翘首等待,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他大步进来,抱了自己便往外去。
水边停了一艘小船,里面坐着七八个狼狈不堪的人,船夫竟是县衙里的刘大同。
林娇在船上之人的注目中被杨敬轩抱上了船放下坐定,听他和刘大同说话,才晓得昨夜这一场大水淹了清河县下雁来陂下的十几个村庄。桃花村和附近几个村落因地势最低,受灾最重,余下地方水淹得深浅不一。即将收成的夏麦泡汤已是可见,比起收成更坏的消息就是人畜伤亡。
“杨大人,咱们兄弟一大早都被李大人派了过来调船救人。我一路过来时,碰见另个兄弟,说除了你们村还好,有几个地儿……时不时就撞见浮尸……”
刘大同面有不忍之色,同船的几个获救者中,有人已经伏地痛哭不已。
林娇见杨敬轩脸色沉重,看了下四周,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船一路过去,沿途又救了几个人后,终于顺流靠在了黄塘村的一个高地上。林娇见杨敬轩对着刘大同低声叮嘱了几句,刘大同看向自己连连点头便上岸离去,没一会儿竟赶来了辆牛车,杨敬轩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车上,说:“刘大哥送你进城去看郎中,你就住我妹子家里。我得空了就去瞧你。”说完转身便走。
林娇哎了一声,急忙说:“阿武!你看见阿武跟他说下,我怕他担心!还有你自己要小心!”
杨敬轩停住脚步回头,见她睁大了眼望着自己,目光微微下移,一下落在她还微张的唇上,立刻想起昨夜她为避鼠躲于自己怀中时,就是用这唇瓣无意刷过了自己的脸,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奇异而陌生的温软。压下胸腔中慢慢鼓胀起来的潮涌,用力捏了下拳,朝她点头。
☆、第 27 章
林娇坐牛车被刘大同送进县城;见路上经过的村庄也有水淹,却没坡那边淹得厉害,到县城时,水也就没过脚脖,深的不过到大腿处。看了个专治跌打的郎中,伤腿重新被处理一番;开了几服药,说休养个十来天就会痊愈。刘大同照着杨敬轩的话又将林娇送到了杨氏那里。她家也进了水;正在收拾着院子,听明来意;急忙将林娇接了进去;没一会儿便安顿好了。
林娇在杨氏家里住下来;被伺候得无微不至,两个小娃娃有事没事便来找她玩。杨氏的男人名叫孙平杰,她也见过一回,精明里透出了丝书卷气,人也很好。以前是跟了当私塾先生的爹念书的,后来考了几次没中,他也不是一味酸腐的人,便歇了心思干脆带着杨氏搬到了县城里做生意,把山中收来的货贩给经过的马帮骡队,几年下来,家道渐渐殷实,一直至今。
县城里的水两三天后便退尽了。这样白吃白喝还要人伺候,林娇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而且记挂家里,过了几天能慢慢走路了,便说要告辞离去,杨氏挽留道:“我哥哥昨天来过,说村里水刚退去,还乱得很。再说你腿还没全好,再多住几天。”
林娇一怔。她落脚到杨氏这里的第二天,便听大毛说舅舅来了,只很快便又走了,二人自然没碰面。没想到昨天他又来过,只不过若非杨氏这样提了一句,自己还是压根也不知道。
林娇经不住杨氏挽留又多住了两天,到大水后的第七天,因她的坚持,杨氏只好叫自家男人在挽了车送她回去。到了半月坡看下去,满目的破败疮痍景象。不少房屋塌墙断壁,村道上堆满沉积的黄泥,到处是大水冲刷过后留下的痕迹。田地里的水已褪去,路面也基本干了,原本正当熟的麦子却因了连日泡水烂根,大片瘫伏在地掉穗烂叶,农人躬身在田地里收拾残局,只希望还能尽量挽回些收成。
孙平杰将林娇送到,水也没喝一口就匆匆离去。能武正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默默编着个鸡笼,边上两只小母鸡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地儿。听到外面响动和林娇的声音,惊喜抬头,一下便冲到了林娇面前:“嫂子,真的是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林娇怕他摔倒,急忙扶住。见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关切,心里涌过一阵暖意,应了声是,扶着能武进了院。见鸡窝没了,墙头上留着一道高过她顶的水线痕迹,地上却干干净净不见黄泥,一面院墙明显是新筑的,便问了一句。
能武说:“我前几日都住在石家婶子那里的,青山哥也回来住了一天,就被婶子催着回了书院。我刚昨天回家。咱家的院墙塌了,是敬轩叔帮着修好的,咱家的粮被水冲没了,也是敬轩叔拿了袋粮过来,和嫂子你的钱罐子放一处,就在屋里。”
林娇哦了一声,想了下,问道:“他还在村里吗?”
能武点头说:“在。县衙里前几天就派了郎中下来,在敬轩叔家的院里熬药,怕传瘟病,叫大家每天早晚必须都要过去喝一碗。说是李大人的意思,谁不去就要打板子。”
大水过后须防瘟疫,古代医书中早有记载,只是官府少有真正上心去预防而已。林娇没想到这里竟早有准备了。看来那位李县官倒确实是个有见识的人物,传言说他从前做过朝中大官什么的可能并非虚言,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秃撸到这地方来了。
“阿武,到喝药的时候,扶我一块去!”
林娇慢悠悠地说。
***
到了傍晚;林娇拿了自家的一个碗,被能武扶着朝村北熬药的杨敬轩家慢慢走去。路上碰见一些村人,大概也是要去喝药的。看见林娇的时候,林娇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态度和以前迥然不同,有几个女人甚至还跟她打了招呼。路过杨太公宅子前时,见大门紧闭挂着挽幛,原来的两个石狮子只剩一个,被水冲得歪在地上也没人去扶正,边上冷冷清清的,路过的人不是斜眼就是狠狠吐一口吐沫,林娇不解,问了声能武,才知道原来杨太公在前几年收管公田粮仓的时候,每亩暗中抽了三成偷偷归己,年年如此。如今他家粮仓被一场大水夷为平地,事情又被捅了出来,连丧事也不敢开了大门办。
快到村北那座大房子前,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药味儿,走得近了些,见原来的大门没了,边上被水冲垮的一段院墙彻底被铲平供进出,阔大的院子中间架着两口大锅,几个人正忙着烧火熬药。林娇四处张望了下,见杨敬轩被七八个村人围住,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远远望去神色有些凝重。他并未注意到林娇,林娇却盯了他好几眼。大约这些天一直疲于奔命,人瞧着仿似黑瘦了些。
来了的村人很快便依次排队到大铁锅前领药汁喝,轮到林娇和能武时,后头石寡妇发现了她,立刻扒开人群挤了过来大声嚷道:“阿娇,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说你腿伤了?那还自己跑来干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送去就是!”
石寡妇嗓门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有个平日和石寡妇关系不错的女人接道:“别说阿娇了,就是嫂子你也不用来的。这水是退了,可里里外外的事儿更多。要不是你两个,咱们现在也不知成啥样了。明天我给你俩把药汁带去就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石寡妇神色愉快,却谦虚摆手道:“哪里哪里,都乡里乡亲的,哪能见死不救。应该的,应该的。”
林娇没注意石寡妇和别人说话,眼睛只望向不远处的杨敬轩。见他果然侧头,一眼看到了自己,目光中难掩讶色,心中忽然小小地自得,朝他抿嘴微微一笑,接过药碗递给能武,便到边上想等药汁稍凉再喝。
过来喝药的村人越来越多,杨敬轩身边也一直有人。林娇见他仿佛也注意到自己,时不时地在与人说话的间隙里朝自己这里看一眼,但每次与她目光相遇,却又匆匆转开。想起他前几天明明去过两趟他妹子家,对自己却是避而不见,刚才朝他笑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不痛快。药喝完了也不走,看见角落里有张空凳子在,干脆扶了能武一道过去坐下。什么事儿也不干,就盯着他看。
杨敬轩早看见她端端正正坐在墙角边绷着张脸盯自己,他走到哪她就盯到哪。一开始还没什么,渐渐地浑身不自在起来,跟人说话时几次差点都错了话头,弄得对面的老者以为他是连日奔忙过于疲劳才精神恍惚,说:“大河,事情既然商量得差不多了,明天宣也不迟。你先去歇会也好。你也不是铁打的,这几天够累了。”
杨敬轩忙收回与林娇对视的视线,说:“我不累。村人口粮的事要紧。刚就好几个人过来问了,早点说了好,免得人心惶惶。”
三叔与边上几个族人对视一眼,便转身朝村人们大声说道:“我瞧大家伙人来了不少,择日不如撞日。就趁这点儿把大家伙关心的事说道说道。没来的人都去叫下。阿旺,去敲锣!”
“三叔,锣柄儿被水冲跑了,就剩个光腚锣,怎么敲?”
阿旺实心眼,老老实实地问,被三叔骂了一句:“你不会拿根木条树枝的用布裹下?”
阿旺哎了一声,急忙跑掉。没一会儿,当当的锣声便响了起来。三叔见人差不多齐了,叫人都安静下来,说:“大家,今把人都聚齐了,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老天爷不开眼,赶在这时候来了场大灾,咱们夏粮是保不住了,好在老祖宗有远见,把咱村的公田粮仓筑在坡地上了,侥幸逃过一劫。公粮备着就是以防万一,如今不得已,只好开仓放粮,每家按人头发放。男口一人四斗,女口减半……”见下面村人纷纷议论,又说,“我晓得你们的意思,是嫌不够,怕挨不到下个收成。只是如今也没办法,统共就那么点公粮,大家伙勒紧肚皮凑合下,趁早补种田地才是正事!”
三叔话说完,下面的村人便戳着杨太公家的方向骂声一片,骂完了又无奈叹气。
三叔等嘈杂声静了些,又说:“这回水灾,咱们村虽也有人不幸遇难,只也算祖宗保佑,比起别村那不知道要好多少。如今粗粗统算了下,死了十五口人,都上报给官府了。除了黄二皮有个娃丢下,余者大多是上了岁数的。县里的仵作过来看了尸,说别人都是水淹,只黄二皮后脑勺破了个洞,瞧着像是被人砸的。黄二皮平时偷鸡摸狗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时也查不出是谁干的。我跟大河商量了下,这事先就这么揭过,如今要紧的是安顿好他丢下的娃,就让娃的表叔接了去养,田地公粮也都一并带过去,他表叔也愿意了,叫大家伙知道下。”
林娇听到黄二皮竟真淹死了,下意识地便偷看了眼杨敬轩,正巧撞到他视线,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这回轮到她心虚了,赶紧装作没事人一样地扭开了头去。
三叔又讲了下过后重建祠堂和明天开始放粮后,事儿就算说完了。见杨敬轩点了下头,正要宣布解散,下面忽然有人嚷道:“三叔,杨太公那是天看不过去才收了的,他自个儿倒霉。可咱们村不能没个带头的族长。以前这族长本就该是杨大人当的,如今正是名正言顺。咱们都要杨大人当,大家说是不是?”立刻赞同声一片。
三叔和另几个人对视一眼,无奈说:“大家伙的心思就是我们几个的心思。也跟大河提过这事,只他自个儿就是不肯松口应下,这才没奈何的。”
村人听闻,纷纷朝杨敬轩蜂拥围了过去劝说不已。林娇忍不住也扶着能武站了起来,踮着脚尖望向人堆里的杨敬轩,见他沉吟片刻,忽然朝自己这里看了过来,心微微一跳,却没避开视线。
杨敬轩望了林娇一眼,见她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承大家的情。大家既然看得起我,这样困难时刻,我自然不敢推脱,愿意暂时代领这位子,日后有合适之人,我再让位退贤。”
村人纷纷欢呼鼓掌,林娇见大势已定,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微微吁了口气,也不想再留下来了,正想和能武一道离开,忽见春杏的婆婆从后面挤了上来到杨敬轩面前说:“杨兄弟,你当了族长正好,正有个事要你做主。我那个伤风败德的儿媳妇,本来是要沉塘的,如今却还好好地躲屋子里一个人把门闭死,我拍烂了手也拍不开门。赶紧照了先前的定议把她办了,要不然我杨家的祖宗脸面都没地方放!”
四周一下都安静了下来,林娇也停住了脚步。
杨敬轩说:“既然大家叫我主事,我便说下我的意思。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县里李大人的意思。你儿媳妇的事儿,确实犯了族规。只是现在刚逢大灾,再兴师动众把个女人沉塘,有不合时宜之嫌,这是一;失夫女子矢志不嫁为夫守节,应全然出于本心。朝廷为这样的女子颁建牌坊,本意也是肯定她们的贞洁品性,而不是强迫天下所有女子效仿,这是二。你儿媳妇既然无心守节,出具休书准其另嫁就是。只是她不该未出门先犯通奸,按我大夏律例,等生下孩子后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杨老婆子不满道:“杨兄弟,这就不对了。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奸夫淫妇?族规明写着呢,要沉塘的,这样乱了规矩人心不服。且我就这么放了她,家里岂不是白白损了个劳力?”
杨敬轩微微一笑,说:“当年族规这样定下,并不是要断送人命,而是令行禁止。你儿媳妇虽错在先,只她今日得此结果,也算警醒后来之人了。我问过你儿媳的意思,不妨折中一下。你休了你儿媳,她愿给你十两银子作日后的奉养,你可接受?”
杨老婆子还在低头寻思,她身后的另个儿媳便急忙推她,高声说:“杨大人说得极对,弄出人命也不吉利。”
杨老婆子终是抵不住那十两银子,顿脚道:“那我老婆子就当积了趟阴德,饶了这贱妇。只是话先说清,钱没到手,我绝不会放人!”
杨敬轩说:“依你。”
众乡人见事情这样解决了,纷纷议论。林娇也松了口气,春杏算是彻底保住了。这十两银子,估计那个罗虎也是愿意出的。
现在是真没事了。林娇最后看了一眼杨敬轩,见他身边还是围了人,便扭头扶着能武离开,没走两步,听见身边一个妇人对着另个说道:“我听说三叔婆正张罗着给杨大人说个媳妇儿,就是她自个儿外甥女的女儿。水灵劲儿就别提了,光那一手针线活,十里八乡就没人比得上。前些时候三叔破还特意进城去找过杨大人他妹子说这事,他妹子高兴得跟啥似的,说只管张罗呢……”
***
林娇中途特意拐到自家的那几亩田边,见原本正该吸引劳力的田地里冷冷清清,只剩一片夕阳照着满地倒下腐烂的麦穗。揪了几穗下来一捏,原本饱满硬实的麦粒现在软塌塌地陷了进去,心中不禁惆怅。
夏收泡汤了。现在她就指望着罗虎那的横财了。估摸着他应该也快要回,她已经打定主意,过几天腿脚再利索些就隔天进城去等人。
“阿武,我抓了几条鱼,要不要去喂下马。”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林娇回头,见是杨敬轩牵了马立在哪里。
能武对这能吃鱼的马是闻名已久,听出是杨敬轩的声音,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杨敬轩把他带到悠然站在小路上的草炮身边,教他用鱼喂马,见他很快上手,拍了下老马的头,便朝林娇走了过去。
林娇站在田垄上,见他背对夕阳朝自己走来,忽然感到微微紧张,等他到了跟前几步之外刚站定,便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你成族长啦,以后可别忘了多关照下阿武。”
杨敬轩第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在笑,再一眼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仿佛带了点不痛快。想不出她为什么不痛快,回头看了下正摸着草炮耳朵的能武,终于问道:“你的腿不是还没好吗?为什么不多歇几天?”
林娇笑着说:“我腿又没断,已经差不多好了。谢谢姑,她人可真好。”
杨敬轩哦一声,沉默了。
他刚开始乍看到过来领药的林娇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现在撇开了人终于在这里找到她,看着对面夕阳里站着的笑盈盈的女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顿了片刻,说:“天快黑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林娇嗯了一声,叫了能武过来,朝杨敬轩点了下头,便转身慢慢回去。
***
再过几天,林娇听到了个消息,就在昨晚,春杏她娘家人过来了,给了婆家十两银子,趁夜就把人带走了。这消息对旁人来说不过是多了段闲谈的话资,对林娇来说却不啻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春杏的娘家也很穷,而且同样受了水灾,现在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十两银子去换女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罗虎回来了,钱是他出的!
第二天一大早,林娇就搭了辆进城的牛车赶到了城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凡想、读者号432920、enya、漠漠、好好看书a、狸奴、夏日百合、不须归的手榴和雷。
谢谢大家~
☆、第 28 章
中午还没到林娇就到了城隍;一开始在熙攘人群中并没见到黑子。不死心在附近又转了一大圈绕回来时,终于看到黑子扛着糖葫芦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大喜过望,装作买糖葫芦的样子朝他走了过去。
黑子看到林娇,露出惊讶之色,等她到了自己跟前;笑嘻嘻压低了声说:“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咱们昨半夜刚回,您一大早居然就在这候着了?我出来是为了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您别说您这些天别事不干就惦记着您的那点本钱天天在这儿瞎转悠?”
林娇一怔;顿时觉得不对。这些人要是昨晚才回的话;罗虎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得知消息叫春杏娘家人把她接走。难道……
林娇脑海里忽然蹦出个想法。只是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自己那十两的回报,看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急问道:“怎么样,这趟生意?”
黑子说:“倒霉,倒霉!路上遇到另一伙同道的,我们把头本想息事宁人大家各走一条道,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却黑了心地想吞我们,干了一场。怕惊动那边官府,只好匆忙出手,不过只得了这么点脚利钱……”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下。
林娇起先听他说路上出了意外,以为血本无归,一颗心便不住往下沉,等听到最后说有脚利钱,还伸出五指翻了两下,立刻又活络起来,压下心中的紧张,问:“十倍?”
黑子摇头,又翻了下手掌,这才说:“不过才十五!咱们出生入死提着脑袋的,本来还指望有二十呢!被那伙人这么一触霉头,硬是少了五成。你说气人不气人!”
一翻十五……十两就是一百五十两……
林娇兴奋得差点没叫出声,硬是忍了下来。忽然想到了个问题,笑意一下冻结:罗虎会不会赖账?要是赖账,她该怎么对付?
像是猜出了林娇的心思,黑子忽然嘻嘻一笑,说:“姐你就放心。咱们干的事虽然见不得人,可说出来的话那是响当当的。我出来时虎子哥就吩咐过,叫一见着你就带你去。”
林娇这才放心下来,再看了下四周,便远远跟着黑子往前次走过的深巷子里去,随他进了那扇门,见里头是个很普通的院子,榆钱树下甚至看到两只鸡,脚脖子上吊着细绳在刨泥地。
“虎子哥在里头,你进去吧!”
黑子指了间边上的厢房。林娇进去,一眼看到罗虎正坐在炕上,一边肩膀上绑着绷带,瞧着是受伤了。
果然是舔着刀头捞金的人……
林娇在心里微微叹了下,正想表示下自己的关切,罗虎抬头看见她,立刻说道:“妹子你来了?真巧,我正想着找你呢!”
林娇问了句他的伤,见他不甚在意,摆了下另只没受伤的手,急切问道:“我昨夜刚回,知道淹大水的事。阿杏没事吧?”
他这话出口,林娇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春杏娘家人领走春杏这事,十有**和杨敬轩有关。心中略微想了下,便说道:“阿杏不但没事,还要恭喜你,你要当爹了!”
罗虎惊讶得整个人从炕上跳了下来,瞪大了眼颤声道:“你说什么!那阿杏有没有出事?”
林娇笑道:“反正现在没事了。你听我慢慢说。”也不客气坐到了张凳上,便把经过讲了一遍。将自己九死一生救人过程艺术夸大,省去最后与杨敬轩独处土地庙的一段,其余陈述基本符合事实。罗虎听完,整个人已经变了脸色,半晌才吁出一口气,看着林娇道:“妹子,这样说来,你就是阿杏和我孩儿的救命恩人。这样的大恩,我罗虎没齿难忘!”
林娇作出不在意的样子道:“也不是我一人救的。要是没杨敬轩出手,春杏现在也不能好生生坐她娘家等你去接。”
罗虎沉默片刻,终于摇头道:“这样看来,他人倒是不错。只可惜我与他黑白两立。总之他的恩,我往后加倍报你身上便是!”
林娇心花怒放,面上假意推脱了几句。
“妹子你等着,我把你当得的利钱拿给你!”
罗虎见林娇望着自己但笑不语,忽然想了起来,急忙掀开帘子出去。林娇等了许久,正有些不耐烦,忽见罗虎又进来了,笑道:“妹子,我大哥听说了你,叫我带你过去见个面,你的利钱也由我大哥亲自给你。”见林娇惊疑不定,忙又解释,“妹子你放心,我大哥只是佩服你的胆色,想见下你而已,别无他意。”
瞧着是由不得自己了,何况钱还没到手。林娇无奈,只好跟着罗虎出了厢屋到另间房,刚坐下来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纷沓脚步声,说泰然自若那是不可能的,定了下心神扭头望去,见打头进来个一脸络腮胡的汉子,三十多岁,看着很是粗豪,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正差不多。
“大哥,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妹子。”
罗虎把旁人拦在了外,关上门笑道。
林娇见那大汉立着,目光炯炯地打量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慢慢站了起来,朝他点了下头。
“幺老子的,姓杨的小子艳福倒是不浅。弄个女人在身边虽然被算计,只长得够水灵,也不算亏了!”
林娇见那大汉目光从头到脚扫过自己两遍,扭头对着罗虎旁若无人地拿自己开涮,便有些不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用这样的口气说杨敬轩,更是不爽,先前的那丝不安一下便消失了,睨一眼哼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是他的女人了?”
那汉子一愣,再次看了林娇一眼,又扭头对罗虎说:“咋回事?不是你说的?”
罗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朝林娇抛了个眼色,林娇只当没看见,站着不动,也不开口。
“喂,你到底是不是杨敬轩的女人?”
汉子忍不住,终于向林娇发问。
林娇看他一眼,说:“不是。”见罗虎一脸茫然,接着说:“罗大哥,我第一回跟你那么说,确实是骗了你,就是想入你的伙……”
罗虎又惊又怒,还没等他开口,林娇又抢着说道:“我虽然骗你说我是他女人,但我能从他那打探到消息,这却千真万确。他是我族叔,对我很关照,根本不会想到我背着他认识你们,所以对我完全没有防备。我能为你们探听消息,这才是最重要的。”顿了下,又加了一句,“就拿这次阿杏的事来说,他肯出手帮她,还给她垫了十两银子,就是因为我在旁一直劝说。”
罗虎脸色渐渐缓了下来,只还有点难看。边上那大汉却仔细看了林娇几眼,忽然爆出了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何大刀混了这么些年,风尘女人良家女人都见过,像你这样的倒第一回见。有胆色,够义气,还知道怎么唬人怎么赚钱,有意思啊,对我的味儿!阿虎,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被漂亮女人骗了!”
罗虎面有惭色,看了林娇一眼,大约想起她救了自己女人的事,低头不语。
“你叫春娇是吧?春娇妹子,我何大刀人粗,从前也干过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十八代祖宗的活。只我向来取财不害命,这才不容于人。后来这地界被姓杨的扫过一遍,不好混了,这才借了从前在道上积下的路数改行。刚才听了阿虎的话,便想见下姓杨的女人到底是咋样的,怎么敢背后算计自个男人。没想到却是这样。无妨无妨,你说得也是。往后只要你能真心实意替咱们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林娇暗中吁了口气。
刚才一时不忿说了实情,只是不想听到这人对杨敬轩说那些不敬之语。话刚出口,其实立马就后悔了。反正做人就是这么回事,不是你在背后说人,就是在背后你被人说。杨敬轩被仇人在背后损几句也不会掉汗毛,倒是自己,一时嘴快替他正名的后果可能就是倒霉。不止倒霉,还是倒大霉。没想到最后这个叫何大刀竟会被自己说动……
别管他干什么的,反正目前看起来,这个人好像还凑合过得去。
“何当家,你放心。承你看得起我,以后我一定竭尽所能!”
林娇这个态度表得是真心实意没有一点假。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以后财路的份上,她也一定会卖力的。
何大刀眉头一皱:“别当家的当家的,听着见外。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声大哥就行!”
“何大哥!”
林娇赶紧叫了一声。
何大刀仿似颇受用,点了下头,从罗虎手上接了张纸,说:“春娇妹子,这是县城里大公银楼出的银票,一百五十两,是你上回那十两银子的利钱,拿去就能兑钱。我这兄弟感激你救了他女人和娃,说由他代你出下回的本钱五十两。这一百五十两你拿去吧。”
林娇心怦怦直跳,接过那张盖着鲜红银楼印章的银票,朝何大刀和罗虎道谢。何大刀又问了些杨敬轩的近况,林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大刀最后若有所思道:“我前些时候曾想离了这地界。只这是我多年经营出来的老地盘,一来这样走了终归不甘心,二来乍去别的地头,怕又要一场争斗,这才拖了下来。如今姓杨的既然当了族长,那个县官又想着水利之事,我也只暗中做这买卖,这样看来,倒也暂时无忧。也罢,妹子你往后再多留心,有新消息再通知我。帮了我就是开你自个儿的财路。”
林娇连连点头,见无事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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