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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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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已出,跟师妹一块长大成人,这桩婚姻是爹和师娘一起作的主,恩同山海,粉身难报,不过……人各有志,一平说什么也不敢怪师妹……”

“不要说了!”司马长啸按住酒杯的手缓缓降下与桌面齐平,一只酒杯已完全嵌进桌面:

“真有这种事?”

“一平只是据理推测!”

“这死丫头,如果真的……我不会饶她。”

“爹!”方一平抬起头:“师妹是不会承认的,也许……她会找很好的理由搪塞。”

“我还没昏聩。”

“是的……不过……”

“又什么不过?”

“要究明这种事,师娘出马比较方便。”

“唔!”司马长啸深深点头。

第五章蒙头怪人

又是月明。

小青的坟墓静静躺在孤寂里。

没有风,空气是静止的。

一条修长的人影幽灵般出现在墓前,面对墓碑凝立不动,他是来凭还是另怀目的?头套垂肩,仅露两眼,显得诡异而神秘。

不久,后侧方又一条人影出现,横提拐杖,悄然接近,还是无半点声息,行动同样像有形无质的幽灵。

蒙头怪人背后没长眼睛,但他竟然发觉了,只一晃,便没入墓后的树丛中,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也可以说快得骇人。

“什么人,别逃!”后来的大喝出声,是老人路遥。他没有急起直追,似乎胸有成竹,缓步跟进。

“候驾多时!”树丛里传出韦烈的声音“唰!沙!”穿枝拂叶之声。

“请留步!”韦烈的声音换了方位。

路遥循声而至。

蒙头怪人已被韦烈截住。

“阁下是何来路?”韦烈问。

“……”蒙头怪人不吭声。

“来此何为?”韦烈又问。

“你是小青的丈夫韦烈?”蒙头怪人出声反问,声音有气无力,甚至还有些伤感,像是一个患有重病的人。

韦烈心头微感一震,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他对小青的名字叫得那么自然,而且不带姓,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错!”韦烈应了:“阁下还没回答在下?”

“你很爱小青?”又是答非所问。

“请阁下回答问题?”韦烈逼问。

“唉!”蒙头怪人一声叹息。

“阁下最好少弄玄虚,否则在下要得罪了?”

路遥迫近到蒙头怪人身后。

“你三番两次来打扰长眠地下之人,什么意思?”路遥手中拐杖已横在身前,看样子他已经准备要动手。

“不是打扰,是看望!”

“看望……你凭什么资格看望我的女儿?”

“因为我对她的亏欠!”

韦烈不是震惊而是骇异了,听声调看体态,对方已是个老人,而小青死时才只二十一岁,他怎会对她亏欠?目光转向路遥,希望路遥凭这句话测出对方的身份,他是她舅舅,也是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对她生前的一切应该相当了解,只见路遥脸色遽变。

“你是司马长啸?”路遥激动地问。

韦烈又是心头大震,他想到了司马茜,也想起路遥说过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的话,这似乎接近了谜底。“不是!”蒙头怪人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是谁?”

“谁也不是!”

最后一个字余音未落,人已如淡烟般逝去。

韦烈的烈光几乎是同时闪起,长虹般划去,一阵枝飞叶舞,怪人已踪影全无。他出剑不可谓不快,放眼一流江湖好手,还没几人能幸免,而怪人竟然从容而遁,这种身法已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韦烈当然不甘心,他毫不迟滞,仿佛是一种本能的行动,顺势飞逐,一掠数丈,然而怪人已鸿飞溟溟。

路遥也扑奔而来。

“合两人之力竟然被他溜了,可惜!可怕!”

“舅舅,您想不出他是谁?”

“想不出来!”路遥摇头。

“他说对小青生前亏欠,这点……”

“他既然不是凌云山庄的人,我便想不透了。”

“司马家对小青有亏欠?”

“不要提司马二字!”这句话代表了深深的恨:“一提我的心就要爆炸。”

“舅舅……”

“我想,这鬼东西说的可能是鬼话,别被他蒙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就是我不解,也最担心的一点。”

“他还会再来吗?”

“天才知道。”

韦烈哑然,心头一片泥泞。

客栈房间里。

司马夫人与司马茜母女泪眼相对。

“娘,您为什么巴巴地赶来?”

“心肝,娘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是娘的命!”

“娘,我……”。

“你是存心要把我活活气死?”

“女儿不孝!”

“乖乖跟娘回家,心肝,让娘多活几年。”

“不,女儿,我……”咬咬牙:“现在还不想回家,我在外面还有大事未了,娘先请回。”

“你还有大事未了?”

司马茜紧咬下唇,唇变紫红,似要破皮出血。

司马夫人拭净了泪痕,定睛望着女儿,一瞬不瞬,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表示心里的反应非常复杂,最后像一片乌云罩落,掩去了不断变化的神色。

“茜儿,你的脸色不对……”

“我的脸色不对?”

“茜儿!”司马夫人的声音也变了,冷沉而严肃:“老实告诉娘,不许欺瞒,你已经不是女儿之身?”

晴空一个霹雳,司马茜全身一震,垂下了头。

“娘猜的没错吧?”

“娘……”声音像叫在喉咙里。

“是韦烈做的?”这一句声色俱厉。

“不是,不是他!”

“那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别妄想包庇他,这种事……你会不知道?”司马夫人连喘了几口大气:“丫头,你跟韦烈朝夕相对,同住一家客店,你爹就亲眼看到你们在房里一道饮酒作乐,这还能假得了吗?你……你太糊涂,太……教娘伤心。”

“娘!”司马茜抬起了头,眼里是恨,脸上是一片坚毅:“女儿说实话,信不信由您……”随即把跟韦烈交往的经过,以及韦烈离开了垣曲,被人设计醉倒昏迷而遭辱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相信,你编的故事不近情理。”司马夫人以断然的口吻说。

“女儿说过信不信由娘!”

“好,现在不说其他,跟娘回家,一切由你爹作主,一平对你是真爱,他说了,他不会计较你犯的错,他仍然要娶你。丫头,这是你任性的结果,害己害人,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想怎么样?”

“你是被一平师兄搬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为你如此牺牲,委曲求全……”

“我不回去,也不会嫁给他。”

“胡说!”司马夫人虎地站了起来。

“娘!”司马茜掩面冲出房门。

韦烈又回到垣曲。

他在小青坟上守了三天,蒙头怪人不再现身,而王道传来的消息,已经探到了“花间狐”

龙生的落脚处,所以他只好赶回来。为怕“花间狐”闻风而逃,他不回客栈见司马茜,直接便展开了猎狐行动!

狐——狡诈的代名词。

迎春院,垣曲最高级的妓院。

妓院,最原始的行业,常被称为肮脏的地方,当然与“高级”二字扯不上边。说它高级,是姑娘美,设备好,侍候周到,来往的都是花得起银子的大爷阔少。日落开始到次日日出是这里的黄金时段、午夜是最高潮。

华灯初上的时分,迎春院开始迎春,车水马龙,贵宾仔云集,莺声起,燕语张,丝竹管弦挑起了销魂曲。一个贵介公子高视阔步而来,气质风度都高人一等,单看他身后跟班的那一身光鲜便令人侧目,委实不同凡响。忘八鸨子招子最高,一眼便能测出油水的深浅,还隔着数十步,龟子大老远便哈腰弓背笑迎而上:“公子里边请!”侧身,腰弯得更低。

贵介公子昂着头,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带路!”跟班的吆喝了一声,同样的气势逼人。

“公子是头一次光临……”“废话!”跟班的瞪了瞪眼。

“是!”龟子半直起身,侧面引路,到了门边,高叫一声:“贵客到!”

“请!”立即有数人应声。

接待初来的贵宾有一定的场所,贵介公子被引导到中院的华丽小客厅,龟子侧立厅门之外,作了个请,的手势。

贵介公子昂首而入,跟班紧随。坐定,立即有小丫环献上香茗,那龟子退了出去。

跟班的神气活现地道:“叫你们的妈妈出来,就说长安定国公府三公子到!”

小丫环一听来的是王孙公子,福了一福,忙不迭地向后面去了。

贵介公子笑向跟班道:“长安有定国公府?”

跟班一本正经地道:“长安大国城什么府都有,来这种地方得用唬的,不然以后的戏怎么唱下去?”

贵介公子道:“我又怎么成了三公子?”

跟班的道:“顺口嘛,人总得要有个称呼。”

贵介公子道:“那你呢?”

跟班的挺胸道:“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小王就是。”贵介公子为之莞尔。

一个打扮得花不溜丢的半百妇人掀帘而出,手持团扇,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但仍可见到那比老鼠眼还锐利的目光,朝贵介公子打量了几眼,福了一福。

“哟!贵客光临,迎春院要发了,三公子怎么想到光临我们这寒微地方?”老鸨,这一套天天都在耍。

这一对主仆正是韦烈与王道,韦烈当然是天生的材料,不装扮也像有身份的子弟,而王道经过刻意修饰,改头换面,也满像那么回事,他是江湖上从小滚到大的,所有门槛样样精通,装虎像虎,装龙像龙,由他接话应对。

“妈妈怎么称呼?”

“啊!老身耿七妈,一般都称我七妈!”

“我叫小王,是国公府长大的,专门伺候三公子。”

“哦!小王哥。”

“我家公子游玩到洛阳,听人说垣曲迎春院养的全是名花,最近开了一朵花中之花叫什么……来着?”

“香妃!”

“对!就是香妃,今晚就叫她伺候我家三公子。”

“小王哥,这……”耿七妈觑了韦烈一眼,面现难色。

“怎么,不给面子?”“不,不,小王哥,这么说便罪过了,我们这一行慢说是王侯之家的贵人,就是普通人也不敢怠慢……”

“那怎么说?”

“香妃……被一位客人包了。”

“哈!这可稀奇,花魁娘子让人包这不是自挡财路吗?我说七妈,你要的是银子对不对?

有的是,可以用马驮,用车拉,看你要多少,我家公子一向把银子当泥土,上你们院门是你耿七妈几世修来的福气,鸿运当头。”

“是,是,这老身知道,不过……行有行规,总不能要别人退,坏了规矩以后就不能混了,而且……”“而且什么?”

“那位客人不好惹!”

“哈哈,这可是大笑话,我小王还没听说过比我家三公子还难惹的人物,我倒要见识一下,他人现在……”

“通常三更天必到。”

“这样……”王道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太好办了,两不相碍,我家三公子一向是赏花而不折花,只消香妃姑娘陪上几杯酒,温存温存,三更不到就走,不过夜。”

“可是……”耿七妈还是作难。

“钱,对不对?小意思!”王道从腰包里一摸,然后朝耿七妈身边的八仙桌上一放:

“这是头钱,另外还有重赏,只要我家三公子高了兴,赏金可以够你过半辈子,什么都不愁的生活。”王道的确是神气活现,像真的一样。

耿七妈的鼠眼发直了。

桌面上是五粒龙眼大晶莹剔透的珍珠,价值难估。

韦烈端坐着,一副王孙贵族的架势,任由王道去捣。

“怎么样,七妈?”王道斜睨着。

“是!这……”耿七妈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道:“老身这就去安排,不过,小王哥,说好三更前……”

“去,去,误不了事的。”

耿七妈小心翼翼地抓起珠子,贪婪地看了好几眼才揣进怀里,朝韦烈深深一福,谢了又谢,笑嘻嘻地走了。

“公子,我这几手怎么样?”王道得意地悄声问。“很精采,不过……你的珠子……”

“嘻嘻,当年干那行留下的纪念品,多着呢!”

不久,丫鬟来请,把韦烈和王道引到后进的一个独立小院,木石玲珑,盆栽巧妙,精舍里灯烛辉煌。

“三公子到!”丫环报了一声。

里面一名丫环拉起了湘帘。

眼前一亮,一个明艳而不俗的美女迎了出来,不用说,她便是迎春院的花魁香妃了,看上去,绝不像风尘女子,而是个丽质超人的大家千金。

王道轻推了韦烈一把。韦烈极有气派地举步上前。

“香妃恭迎三公子!”深深福了下去。

“不必多礼!”

“三公子里边请!”

进入精舍客厅,落座,王道自然侍立在韦烈身边。

厅里的陈设极尽华美,令人眼花。

丫头献上香茗。

“这地方不错!”韦烈从没经过这等阵仗,表面上维持贵公子的风度,但心里憋得很,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三公子不嫌就好!”香妃直视着韦烈:“能伺候三公子,小女子三生有幸。”

灯光下,她更明媚动人了。

闲谈了一阵,酒席已摆妥,是在房里。这是一般的规矩,除非是寡客或是有第二个客人,酒席不设在厅里。

韦烈与香妃入房。

五颗珍珠的魔力,下房里也摆了酒菜,由两名丫环陪着王道,这里一共三个丫环,另有一个在厅里听候呼唤。

这小院是独立的,与外面隔绝,所以很静。

两边房里都有笑语传出,但不是恣意的放纵。

在这种境地里,时间是飞快的,转眼二更已过。

上房里,香妃已经显得有些不安了,她当然是受过耿七妈嘱咐的,如果客人不在三更之前离开,问题可就大了,可是她又不能催。而韦烈是有为而来,非磨不去不可,他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毫无去意。

丫环进房添酒,朝香妃使了个眼色又退出去。

韦烈故作不知。

“香妃姑娘,我已经……醉了!”

“公子醉了?”香妃心里一喜,以为是难离开的前奏。

“是啊!面对名花,是心醉,不是酒醉!”

“啊!”香妃的心往下沉。

“美酒、美人、良夜良宵不能等闲放过,我们喝个通宵达旦,如何?”

“小女子当然奉陪!”香妃虚应着,心里叫苦不迭。

二更二点,最后时限已到。

外面传进了声音——“小王哥,说好三公子要在三更前动驾的,现在已经二更二点,要是那位客人回来,教我……怎么交代?”

“耿七妈!”是王道的声音:“我家三公子正在兴头上,我这下人可不敢乱来,要是三公子一火,我倒楣不说,你这迎春院恐怕连屋瓦都要被拆光,我不敢!”

“小王哥,求你,行行好……”耿七妈在哀求。

“你自己去说,我小王的脑袋只有一个,不敢行这种好。”

王道当然乐得拿跷,这一套本是他设计的。

“小王哥……”耿七妈的声音已转悲调:“那位客人我们得罪不起,他……动辄就要杀……”

“哈!我家三公子堂堂定国公府的少主,你就得罪得起?告诉你,我家三公子不会杀人,但只消眨下眼,就有人杀人,这是常事,我看得多了,要赶客人你自己去赶,我还向老天借到胆子。”

耿七妈在跺脚。

外面的声音,里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香妃急煞!额头上已见香汗。韦烈若无其事,还叫添酒。

“耿七妈!”一个声音响在院子里。

耿七妈面色惨变,像突然得了急症,几乎要瘫下去。

“耿七妈,你还赖着不出来?”院子声音再响起。

耿七妈口里念佛,跌跌撞撞地掀帘出去。

“龙少爷,您千万别生气,请……听我解释……”

“你说!”

“长安三公子是听说香妃之名,而来逛逛,只是……喝杯酒,谈谈话,马上就要走。”

吞了泡口水又接下去:“我们这一行当,上门的都是衣食父母,不敢得罪……”

“我花的银子不够?”

“龙少爷,您这么说,我耿七妈岂不要下十八层地狱?您千万包涵,回头我要香妃给您赔罪,给您……”

“臭婊子,认钱不认人,废话少说,要他马上滚。”

房里——香妃花容失色。

韦烈像是现在才听到吵闹声。

“外面怎么回事?”

“七妈……已经向公子说过,那位客人……”

“哦!我以为什么事,好办,告诉他,他花多少银子我三公子加十倍。”韦烈的声音很大,是故意的。

“龙少爷!”耿七妈的惊叫声。

“唰”湘帘被扯落坠地。

房门被推开,一个长相还很不赖的锦衣人站在门外,耿七娘和三名丫环站在他身后,只不见王道,他是真沉住气还是别有打算。

“龙少爷!”香妃站起身,一脸惊惶之色。

来的正是“花间狐’龙生,他连看都不看香妃一眼,定睛望着韦烈,脸上阴晴不定,眼珠子一转,忽地满脸堆下笑来,抱了抱拳。

“我道是谁,原来是长安城鼎鼎大名的三公子,两年前我们见过一面,贵人健忘,三公子大概记不得了,在下龙一品,洛阳龙记钱庄便是小家业。”笑笑又道:“风月场所,本就是逢场作戏之地,既然三公子赏识香妃,在下绝不介意,今晚让贤,恕打扰!”说完,又是一抱拳,转身自去。

“花间狐”一眼便认出韦烈,他自忖惹不起,以为韦烈不认识他,所以编了这篇鬼话下台,他可没梦到人家是特地来猎狐的。

“阿弥陀佛!”耿七妈连连念佛,她以为会把迎春院搅得七荤八素,想不到这么收扬:

“香妃,着意伺候三公子!”

“是,七妈妈!”香妃应了一声。

耿七妈妈匆匆地走了。

“三公子,我们……”香妃笑吟吟。

“我得走了,三更已到。”韦烈起身。

“三公子……”香妃大为意外。

韦烈从身上摸出一个金锭子朝桌上一放:“买点胭脂吧,一点小意思,有缘再会!”说完,不理香妃是什么反应,昂首步出房门,入院,一闪而逝。

香妃皱起了眉头,口唇在微微抖动。

韦烈的心里是非常笃定的,狐狸一旦露了尾巴便再无法遁形,王道和洪流是第一流的猎犬,他信心十足。迎春院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他不想让“天涯浪子”四个字沾上污点,所以他任由“花间狐”离去。

现在,他已出了城,远远前导的是“梦中刀”洪流。

月光还是很亮,但已斜在西边。

不久,来到了小溪桥头。

王道从暗影中逡出来,朝土丘指了指,然后隐去。他与洪流是尽量隐秘身份,不让人知道跟韦烈之间的关系。

太巧,老地方。

韦烈避开登丘的步道,从侧方掠了上去。

亭子里有人,是两个,两人正在交谈。

“方老弟,我始终觉得心里不宁!”

“为了韦烈?”

“对,我愈想愈不对,韦烈冒称长安定国公府三公子去逛迎春院,这与他平日为人不符,我想他……”

“龙兄,男人嘛总是需要女人的,偶而涉足花丛逢场作戏并不稀奇,正因为他是成名人物,为了顾及形象才假托别名,小弟认为龙兄太过虑了!”

这两人一个是“花间狐”龙生,一个是“梅花剑客”方一平。

“方老弟,我不这么想。”

“龙兄怎么想?”

“上次事件之后,我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他跟紫娘事后又在一道,紫娘当然会告诉他事件始末,我怀疑他是故意去找我的。”

“唔,这也不无道理,不过用不着担心,凭你我难道还收拾不了他?再说,另外已经有人在找他,他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多了。”笑笑又道:“以龙兄的机智能耐,在道上来去自如,无往不利,又何必杞忧。时辰已经不早,香妃可能在等着你温存,韦烈多半已经离开,还是回迎春院去闻香吧!”

“不,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小弟先走,有事再联络!”

“方老弟请吧!”

方一平离亭自去。

“花间狐”负手面月,那样子还真有点风雅之情。

“姓龙的,你雅兴不浅!”声音近在咫尺。

“何方朋友?”他居然沉得住气,连动都没动。

“捉狐狸的!”

“花间狐”霍地回身,两眼登时瞪大。

“原来是……三公子。”

“姓龙的,省省吧!你明知本人是谁,此地不是迎春院,不必表演了,在院里本人已经给你留了面子,现在只有你我,咱们开门见山,什么念头都不必动。”韦烈冷傲地说,自然有一股慑人之气。

“花间狐”愣了半响。

“韦兄有何见教?”

“跟本人去见一个人!”

“谁?”

“紫娘!”虽是在月光之下,仍可看出“花间狐”脸上那分震惊之情。正如所料,“天涯浪子”韦烈进迎春院目的就是在找他现在已经面对面,动手他实在没有把握,唯一的办法是设法脱身,否则后果严重。

“紫娘?这名字似乎……”

“姓龙的,在本人面前最好把那一套收起来,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

“在下……没做什么呀?”

“你跟方一平合演双簧,目的是什么?”

“这……,”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里在冒寒气,这把戏韦烈怎么会知道?眼珠子开始溜动。

“姓龙的!”韦烈已看出这只狐狸想打什么主意。

“你听着,最好别打溜的主意,你绝对溜不了,不信我们可以打赌,你大大方方走,本人的脚半寸也不移动,五丈之外有很锋利的刀在等着你,本人保证你的脑袋一定会和脖子分家,要是你能走出十丈还能保住脑袋,本人自动除名退出江湖。”他说这几句话是贯足了真气的,可以传出老远,目的当然是要洪流和王道听到,使他的话兑现,这可不是虚言恫吓。

“花间狐”的头皮在发麻,他绝不怀疑韦烈的话,一个成名人物以退出江湖作赌注,可不是顺口打哈哈。

“在下还不至于溜,韦兄未免……”他硬起头皮说。

“那就好,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等见到紫娘在下会交代。”他这是缓兵之计,他盘算在见到紫娘之前或后定可以找到脱身的机会。

“很好!”韦烈点点头,实际上他并不完全明白司马茜要自已替她逮狐的用意,猜想是与她性情突变有关。他疾转着念头,司马茜是住在客栈里,带人去不方便,如果找她来,又路远费时,该怎么做才恰当?

“救命啊!”一个女人的凄厉叫声倏地传来。

听声音就在山丘的后背方向。

这种地方,这种时辰,听起来份外刺耳。

韦烈为之陡然而震。

“嗄嗄嗄嗄……”一个男人的怪笑声。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人正遭遇歹徒的侵犯。

韦烈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他想着王道与洪流隐伏在暗中,他两个足可处理任何情况,所以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呜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的怪腔怪调。

男人不止一个,问题便非常严重了。

韦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人影一闪,“花间狐”已投入了树丛中。

韦烈连意念都不会转,像发自本能般掠起扑去。土丘不大,一跃便到了边缘,下面是树丛密布的斜坡,“花间狐”已,不见踪影,远望,一片静寂,他不由愣住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揪出“花间狐”,想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趁机而遁,怎么向司马茜交代?照狐狸的习性,一旦受了惊会更加隐秘行踪,小心行动,再打他便难了。

“上当了!”他突然省悟。

这里是荒郊野外,这种时分不太可能有女人活动,叫救命;就不可能是江湖女人。方一平刚走不久,很可能他在途中发现了情况,亭子高又有月光,远望一目了然,所以他回头来表演这一手,模仿一声女人尖叫太容易了。

阴沟里翻船,他啼笑皆非。“你逃不了的!”他只好自我安慰。

枝叶拂动,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抄来。

“公子!”是王道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没有?”韦烈迫不及待地问。

“一只鸟!”洪流回答。

“什么一只鸟?”韦烈愕然。

“让我来说吧!”王道接过了话,他是唯恐没机会弄舌:“我跟洪流是各据一个方位,听到女人喊救命之声便不约而同;地奔向同一地点,不见人影,又听到男人的怪叫声,不是瞎吹,只要发出声音,没东西能逃过我的眼,可是作怪,居然不见半丝影子……”

“长话短说!”洪流模仿韦烈的口吻。

“哼!”王道白了洪流一眼:“我不个邪,竖起耳朵放亮眼,接着是第二次怪声,被我逮到了,是一只扁毛畜牲——鹦鹉停在树上,我正要对它,它却飞了……那头狐狸呢?是不是溜了?”

“不错,是我太大意!”韦烈心里觉得很窝囊。

“公子,我们都上了当,那只鹦鹉是人养的。”

“人能生出鸟来?”洪流有机会还是要顶王道一句。

“洪流,别故意找碴,你不开口人不会当你哑巴。”王道当然是口不饶人,反正两个人是斗成习惯了。

韦烈深深想了想,沉声道:“我现在立刻回客栈,你两个再在附近一带仔细查探一下,也许能打到什么线索,‘梅花剑客’方一平也是主要对象,只查,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有什么发现马上通知我!”

“是!”王道与洪流齐声答应。

韦烈进城回到客栈已是四更天,他是越屋而入的。他先回到自己房里略事理事了一下身上的衣着,然后急急到司马茜的房间,房门是虚掩的,门窗透出灯光,他轻轻敲了敲:“紫娘,我回来了!”

房里没应声。

他忽然觉得不对,现在是四更天,正是好梦之酣之时,女人住店,没有睡觉不拴上房门的,难道她出去了?想起她诱杀好色之徒的故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希望她不再任性胡来才好他推开房门。

房里是空的,床上没人,但被褥很凌乱,像刚刚有入睡过,床头还搭着衣裙,这可怪了,她不会穿内衣出门?

“紫娘!”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房里有马桶,她不可能到外面去如厕……

他木立着发愣。脚步声起,倏忽便到了门外,房门没关。

韦烈目光一抬,傻了,来的竟然会是司马茜的父亲司马长啸。这绝不是偶然,似乎是一种安排。

司马长啸进房,反手拴上房门,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用锐利如鹰的目光在房里扫瞄一眼,然后定在韦烈的脸:上,那目光简直可以杀人。

“人呢?”声调不高,但严厉得令人心惊。

“司马姑娘吗?”韦烈竭力镇静:“不知道!”

“不知道?”三个字分成三段说出。

“是不知道,晚辈刚回店。”

“床上有人睡过,床头有衣裙,怎么说?”

“晚辈进房时就这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你进我女儿的房?”

“晚辈只是……”

“韦烈!”司马长啸的老脸阵阵扭曲,好一会才接下去:“你去了迎春院那种脏地方,玩乐够了又回来找这忤逆丫头,你还算人吗?你……安的是什么心?韦烈,‘枯木’怎会收你这禽兽不如的传人?”

韦烈有一种全身要爆裂的感觉,这真是有口难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对方怎如自己去了迎春院?

对了,方一平与“花间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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