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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修罗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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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勇狂笑一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青衣人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然你们就把手臂留在这儿!”

吴勇冷笑一声,道:“白姑娘,你是看到了,这并不是我多事,而是他欺人太甚了。”

白冷秋冰雪聪明,怎会不晓得吴勇色厉内荏,无法找到阶梯下台,所以才这样说话,希望能要自己出面。

她微微一笑,朝青衣人深深一视,道:“这位壮士……”青衣人剑眉一锁,道:“姑娘何苦替这等恶徒求情?”

白冷秋见到自己的话被打断,再一见到那青衣人的冷漠之态,禁不住脸上一红。

好在她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颇久,应对的功夫自是高人一等,她的脸上现出一股极为为难的表情,轻声道:“壮士你……”青衣人暗亮的眸子里浮起一种特殊的情绪,默然片刻,凝目望着吴勇,道:“看在白姑娘的面上,我饶过你们这一遭,还不与我快滚!”

吴勇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咬了咬牙,忍了下来,抱拳道:“阁下尊姓大名,尚请赐告……”青衣人冷声道:“你们如果不服气,叫顾扬武来找我,我在夫子庙等他。”

“后会有期!”吴勇弯腰背起已昏迷的陈锦扬,狠狠瞪了青衣人一眼,喝道:“走!”

他们四人像逃走一样的,飞身跃上岸去,冲过人群,消失在夫子庙那边。

白冷秋在他们离开之后,朝青衣人敛衽道:“多蒙相公搭救,贱妾在此谢过?”

“姑娘不必多礼。”青衣人目光凝注在白冷秋脸上,沉声道:“其实用不着在下出手,姑娘也可以应付得了这几个江湖败类,在下只是多此一举而己。”

白冷秋微讶,道:“相公何出此言?”

青衣人道:“姑娘身怀绝技,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在下出手,岂非多事?”

白冷秋深深望了他一眼,既未承认,也未加以否认,只是说道:“相公,请进舱来,容贱妾奉敬水酒一杯,以表谢忱。”

青衣人道:“多谢姑娘相邀,不过在下想要告辞。”

白冷秋似未料到他会说出告辞的话来,微微一怔,忙道:“相公,请留步。”

青衣人已转过身去,闻声住脚,道:“姑娘尚有何事?”

白冷秋道:“请恕贱妾冒昧,若是我记忆不错,这两天相公你是站在河边一直望着此舟……”“不错!”青衣人道:“这两天以来,我一直想找机会见一见你。”

白冷秋脸颊一红,道:“那么为何相公在登舟之后,见到贱妾就要离去?莫非贱妾容貌拙劣,不堪相公入目,故……”青衣人道:“姑娘错了,以姑娘绝世之姿,在下跋涉江湖两年之久,也从未见过有胜过姑娘之人,何能说不堪入目?”

白冷秋道:“既是如此,相公何以……”青衣人道:“只因在下身有要事,不愿在此多加逗留……”他的话声稍顿,道:“姑娘身怀绝技,具有天人之姿,居于秦淮河边,必然有所图谋,在下不愿更深一层了解,以免耽误自己之事。”

白冷秋幽然一笑,道:“相公洞察人情,想必也是身受人间诸般苦痛,你我既是同病相怜,同饮一杯又有何妨?”

青衣人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白冷秋接着道:“这只是表示我的感激之情,相公你……”整个南京城里,有多少富贾财豪,想尽办法,也不能够得白冷秋应允进入舱中,饮上一杯水酒。

如今她却用这种请求的口吻来邀请青衣人入内同饮,此事若是让他们见到,只伯没有人会相信。

青衣人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就如此一会工夫,岸上桥边已聚了好多的游人,他们翘首向这边望来,显然是惊奇于白冷秋的现身舱外,并且跟这么一个落魄的人说话……他淡然一笑,道:“好吧!叼扰一杯水酒了。”

白冷秋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相公请……”青衣人不再客套,昂然走了进去。

他在这两天中,每天最少有两个时刻在岸边向画舫这边观看,每天见到的都是珠帘深垂,灯光隐约,只见人影,不见有人出来。

此刻,当他随着白冷秋进入舱里时,他才发现里面的地方之大,布置之富丽,远远超过他的想像之外。

并且在那华丽的舱房里,只有刚才那个身穿紫衣的少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了。

那个紫衣少女正在厅里摆着菜肴,一张圆桌之上,盘盘碟碟,摆置有七八种菜肴之多,全都是精致可口,色泽美丽的江南小菜,未曾举箸便已闻到一股芳香,与岸边竹棚里的粗俗饭菜相较,大为不同。

更何况舱中布置华丽,那些盛菜的盘碟全是上好的江西景德磁器,更有美人陪饮,红袖添酒,与方才竹棚小店的吵杂情形相较,几有天壤之别。

“紫鹃!”白冷秋道:“你去把舱底的陈年竹叶青拿出来……”“不用客气了。”青衣人道:“在下已经用过晚饭,且不善饮酒,姑娘不必准备了。”

紫鹃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道:“可是我们姑娘已经……”“紫鹃,叫他们把酒菜撤下!”白冷秋道:“你去泡两壶好茶来,我要与……”她的话声稍顿,对青衣人道:“相公,贱妾承蒙施以援手,尚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在下金白羽。”青衣人道:“姑娘不必客气了,在下马上就要走了。”

第三回红粉飘零

白冷秋秀眉微蹙道:“相公你如此匆忙便要离去,莫非是认为贱妾身居秦淮之畔,操此贱业……”“姑娘错了!”金白羽道:“在下不用隐瞒,我身怀血海深仇,飘泊江湖两载,时刻末忘大仇未报,跋涉万里河山,为的便是早日寻到仇人索回血债,大仇未报之前,在下绝不愿牵涉到他人的恩仇之内!”

他的脸色沉肃,继续道:“若是在下料想不错的话,姑娘你寄身秦淮河边,定有一番苦衷,在下不愿过于深知,以免……”白冷秋凄然一笑道:“贱妾并无要相公相助之意,只是……”金白羽没等她说完话,抱了抱拳,道:“请恕在下直言,有所失礼,尚请原宥,在下告辞了。”

白冷秋见到他转身要走,忙道:“金相公,请留步。”

金白羽冷冷道:“姑娘尚有什么吩咐吗?”

白冷秋道:“贱妾很能了解相公心情,只是方才相公施以援手,贱妾只是想请相公稍留片刻……”“区区小事,不必挂齿!”金白羽道:“何况就算在下不出面,姑娘你也可以应付得了那几个江湖小丑。”

“相公真是如此绝情?”

白冷秋幽幽道:“就是留下来饮一杯茶的工夫都没有?”

金白羽咬紧了嘴唇,没有出声。

紫鹃突然朝金白羽跪了下来,道:“金公子,小婢尚未答谢搭救之恩,请容婢子一拜……”金白羽一见紫鹃跪下,顿时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是伸手扶起她好,还是就此任她跪拜下去。

他皱了皱眉,闪身挪开几步,道:“紫鹃姑娘,请不必如此多礼……”紫鹃叩一个头,道:“金公子,请留下片刘,容小婢烹茗相敬,以表心中谢忱,不然婢子心中难安,再也不站起来了……”金白羽叹了口气,道:“唉!在下一介武夫,你们又何必……”白冷秋嘴角呈现一丝笑意,忙道:“紫鹃,你起来吧,金公子已经答应留下了。”

紫鹃高兴地站了起来,深深的朝金白羽一福,道:“多谢公子赏脸。”

金白羽苦笑了下,道:“其实我留在这儿是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不晓得我……”白冷秋道:“公子不必这么说了,贱妾答应不问有关公子的身世……”“唉!”金白羽叹了口气,道:“这又何必呢?”

白冷秋道:“请公子随贱妾到书房去……”金白羽欠了欠身,道:“姑娘请……”白冷秋还没说话,紫鹃接道:“金公子,婢子带路。”

她领着金白羽进入里舱,沿着长长的通道,拐进右首的一间房里。

她站在门边,掀起了帘子,道:“公子请……”金白羽不再客气,走了进去。

白冷秋随在他的身后,也跟着走进书房。

紫鹃在她进去的时候,挤了下眼,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白冷秋的脸突然一红,轻啐一声,道:“紫鹃,你还不快去烹茶?”

紫鹃拖长了声音,道:“是……小姐……”她朝金白羽的背影指了指,又做了个鬼脸,这才轻笑一声,向舱后行去。

金白羽走进这间书房,举目一看,只见琳琅满目,书籍堆积如海,一股书香之气扑鼻而来。

他的目光在书柜上溜了一圈,发现无论三孛九丘,轻史子集,诗词典籍,几乎应有尽有。

那些书籍都是经过整理,按照类别,排列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使人在很短时间之内,便可找到所要阅读的书籍。

白冷秋进入书房,只见金白羽目光在书堆里浏览不停,脸上呈现起欣羡的神情,于是微微一笑,道:“公子请坐。”

金白羽收回视线,脸上又回复原先的冷漠,微一颔首,在长榻上坐下来。

白冷秋姗姗的走到长榻上的另外一端坐下,微笑着道:“贱妾乃是俗人,收集之书,全是随兴所至,恐怕难挡大驾法眼……”金白羽道:“姑娘太过客气,在下久闻姑娘之名,原以为乃是传闻之言,今日一见,果非虚假,在下实有不及……”白冷秋道:“公子过奖了。”

她微微一笑,道:“听公子的口音,乃是中州人士,不知这次到金陵来是……”金白羽冷冷道:“在下方才曾经说过,绝不过问姑娘你的身世,也不希望姑娘你……”“贱妾只是好奇而已!”白冷秋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冷漠,依然微笑着道:“公子先别生气,请你把窗帘掀起来看一看?”

金白羽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反手掀开身侧的翠绿色窗帘,朝外面望去。

窗外,是一片澄清的河水,色呈碧绿,显得异常的平静,再向远处望去,便是岸边嚣闹的人群和低矮的竹棚。

金白羽很快地放下了窗帘,道:“姑娘曾见过在下立在河边?”

白冷秋颔首道:“贱妾每日都要在此房中读书一个时辰,自前日开始,便见到公子你站在河边向这边望来。”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公子虽然衣着朴素,然而立在岸边,置身人群之中,有如鹤立鸡群,山峙平野,贱妾岂会没有见到?尤其使贱妾好奇的是:公子你一直目不转瞬的朝绮罗春望来,每次站立达一两个时辰之久,方始离去,贱妾本来预备在今晚命紫鹃请公子上船,凑巧……”金白羽淡然一笑,道:“白姑娘,你想知道在下为何立在河边的原因?”

白冷秋道:“愿闻公子相告。”

金白羽道:“在下只是想一见姑娘而已。”

白冷秋脸色微微一红,道:“是否贱妾不堪公子入目,所以一见之下,便想离去?”

金白羽见她脸上似有愠色,摇了摇头道:“姑娘误会了,这如同在下误以为姑娘是在下的胞妹一样。”

白冷秋微微一怔,道:“金公子,请恕贱妾多言,不知令妹……”“我跟她在六年前就失散了!”金白羽沉声道:“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她,无时无刻不在找寻她的下落,可是始终没有找到……”白冷秋不明白金白羽如何会跟他的妹妹失散,但是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可以想像到他在见到自己并非他的妹妹时,心中的失望之情,该是何等深沉……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有点了解他了,也释去心中的芥蒂!

事实上,她身世凄零,寄身在秦淮河畔,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她对于接待客人,订有很高的标准,若非饱学之上,仕绅之辈,绝难一入绮罗春。

所以当她在金白羽冷漠相待时,她的面上虽没什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此刻,当她望着眼前这个黑眸中深藏着哀痛、脸色冷漠如冰的年轻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他了。

她默然片刻,柔声道:“金公子,令妹与你失散的事……”金白羽突然喝道:“不谈这个事好不好?”

白冷秋愕然的望了他一下,垂下头来,幽幽一叹,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苦衷,公子你的身世固然凄苦,贱妾又何尝不可怜?”

金白羽怔怔地望着她,嘴唇蠕动了一下,道:“白枯娘,请恕在下失礼,在下不是有意……”白冷秋道:“贱妾能够了解公子的心情!”

“了解?”金白羽长笑一声,道:“天下又有谁能了解我,哪个人的父亲被杀,母亲被辱,田庄被焚,妹妹被劫?哪个人曾经行乞四处,曾经到处遭人白眼……”“公子!”白冷秋道:“请你冷静一点。”

金白羽目光呆凝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好半晌才长吸口气,回复原有的冷漠。

他朝白冷秋抱了抱拳,站起来,道:“白姑娘,请恕在下失态,我想我该定了。”

“且慢!”白冷秋道:“公子你还没有喝茶呢!”

金白羽道:“多谢了!”

白冷秋见他要走,皱了皱眉,道:“金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金白羽问道:“什么话?”

白冷秋道:“公子请坐下再说。”

金白羽摇了摇头,道:“白姑娘,在下多留在这儿一刻,所惹的麻烦便多上一分……”白冷秋突然敛起脸上的笑容道:“你怕我?”

金白羽诧异地道:“怕你?在下不懂此话何意。”

白冷秋道:“公子既然不是怕我,为何急着要定?你以为我一定要请你帮忙我?你以为……”金白羽见她愈说愈是激动,好几次想要说话,欲言又止,到后来只摇了摇头,默然的向舱外行去……白冷秋道:“你定,你定,我一辈子也不愿再见到你了……”她的话未说完,已掩脸哭了起来。

口口口

金白羽已经走到门口,听得身后传来白冷秋的哭泣之声,脚下停顿了下来,终于头也没回,向外行去。

他刚定到通道口,已见到紫鹃手捧茶具而来。

紫鹃愣了一下,道:“金公子,你……”金白羽道:“在下要走了,请代向令小姐道歉,说在下……”他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举步向舱外走去。

紫鹃抢前几步,拦住了他,道:“公子,你怎么能就此离去?”

金白羽苦笑了下,道:“在下飘泊天涯,到处为家,留在此处作什么?”

紫鹃道:“公子,你能下能听婢子一言?”

金白羽看到她一脸恳求之色,苦笑了下,道:“姑娘还有什么话好说?”

紫鹃道:“我们小姐身世非常可怜,她之寄居在此地,只是为了要替我们老大人报仇,你可曾听过铁面御史白信大人之名?”

金白羽肃然道:“白姑娘是白大人的……”“白大人就是我们小姐的亲生父亲。”紫鹃说道:“他一生为官清正,却遭奸臣陷害,诬陷他老人家,所幸皇上念他老人家有功,这才判个解职而归,谁知白大人在返回家乡之际,又遭到匪徒狙击而死,那万恶奸贼还不放过白家,又……”金白羽打断了她的话,道:“紫鹃,你不要再说了。”

紫鹃道:“我们小姐身受万般苦痛,在这儿高张艳帜,只为了替父报仇,她一生之中,从未对任何男人假以颜色,唯独对公子你另眼有加……。”

金白羽道:“我不是不晓得她的好意,我所怕的也就是这个,可是……”紫鹃道:“公子,无论你有什么困难,你绝下能就此一走了之,使得小姐终身都……”金白羽轻叹一声道:“紫鹃姑娘,你不必再说了,在下这就回去就是了。”

紫鹃喜出望外,欠了欠身道:“多谢公子。”

金白羽转身走回书房,只见白冷秋伏在茶几上仍在啜泣不止。

他搓了搓手,道:“白姑娘……”

白冷秋依然伏几轻泣,没有理会他的呼唤。

金白羽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紫鹃在他身后推了推,朝白冷秋呶了呶嘴。

金白羽道:“白姑娘,方才是在下不对,请你原宥。”

白冷秋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斑斑,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紫鹃道:“小姐,金公子是跟你陪罪……”白冷秋道:“我也想透了,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金白羽脸上的神情幻变了一下,冷冷道:“白姑娘,是在下多事,就此别过,”他说完了话,回过身去,很快地朝舱外走去,紫鹃在后面不住的呼唤,他也没有加以理会?

他很快的定出船舱,来到船板之上。

面对着潺潺而逝的流水,他深吸口气,双臂微振,飘身飞了起来,跃到岸边。

站在岸上,他回过头来望了望绮罗春画舫,只见紫鹃已奔到船板上,不住地呼唤。

可是他却没有应声,很快地掉过了头,穿过人群,踏上了夫子庙前的石阶。

他没有对庙边的热闹情形多看一眼,加快脚步走进庙去。

他到金陵三天,由于身边没有多少钱,所以找到了管庙的人,在东边厢房以极少的钱租了一间小房。

此刻,当他回到了自己那个小房间,把外面的嚣闹隔得远远时,他心中的情绪,有如奔腾的海水,愈来愈是汹涌。

他坐在木板上,沉思了一会,然后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地打了开来。

墙上挂着油灯,吐出了淡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他手里的那卷画轴上,画中的那个披发斜立的少女,有如活人一样闪现在他面前。

此时若是白冷秋在这儿,见到了这卷画轴上画的少女,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画上的少女,与白冷秋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眉宇间出现一股稚气之外,神韵都颇为相似。

金白羽手持画卷,默然凝视良久,方始掩上画卷,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眼前似乎又呈现起妹妹天真可爱的神情……他喃喃自语道:“天下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人?除了年龄之外,她们之间唯一不同的便是韵妹脸上有一双深深的酒涡……”他想起了初次听到秦淮河边的名花白冷秋便是自己的妹妹金韵心时:心中怀着异常激动的情绪,竟然日夜不停的从洛阳赶到金陵来,希望能见到分离五载的胞妹。

岂知到了金陵,听说白冷秋高张艳帜,没有千金无法一见,他的行囊羞涩,只好站在河边远远眺望,希望能够看到她离开画舫……然而他一连站了三天,都没有见到白冷秋露过一面,画舫的幕帘依然深垂,白冷秋一步都未离开。

等到他听见成知府太夫人寿辰,白冷秋被接进府去祝寿的消息,匆匆的赶来河边时,白冷秋已经回到画舫里了。

他正失望的站在河边,等待那十分渺茫的机会可以见到白冷秋时,果然上天不负苦心人,使他在太行五虎登上绮罗春画舫闹事时,能有机会亲眼见到了白冷秋。

不见还好,他心里总是抱有几分希望,一见之下,顿时把他的幻觉打破,他又失去了一个能够找寻到妹妹的希望了。

尤其是当他见到白冷秋明亮的眸子时,他晓得她并非是弱不禁风的女人,而是内功造诣极深,怀有绝技的高手。

以她的武功,像太行五虎那种材料,绝对难挡一击,可是她却在太行五虎找上门来,要侮辱她的侍女时,依然能够忍耐着不出面,可知她是不愿把武功显露出来。

像她这么一个美丽聪慧,且又身怀绝技的少女,寄身在秦淮河边,做一个妓女,若非是她有所企图,又何必如此?

所以他在刚一见到她时,便要转身离去,不愿在画舫上多逗留一刻。

因为他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至今仇人不知何在,失散的胞妹又未寻到,他岂能花费时间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更何况他深知自己,晓得若是在绮罗春画舫停留下去,必定会难以禁止自己不对白冷秋发生感情……他的思绪想到这里,禁不住眼前又兴起白冷秋的倩影。

“想下到她是一代铁面御史之后,竟然会沦落到目前这种情形!”他轻叹口气,忖道:“人间之事,为何如此残缺不全?忠良每遭陷害,奸邪到处猖狂,致使多少善良儿女,沦落江湖,飘泊天涯……”他想到了以白冷秋的出身,若是没有遭到奸人之害,她绝不致于以千金之体,寄身秦淮,抛头露面来找寻仇人。

甚而连像太行五虎那等江湖上的败类,也欺负到她头上。

可想而知,她高张艳帜于秦淮之畔,平时强扮笑脸迎人,心头一定也有万般的难言苦痛。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呈现自己临走时,白冷秋伏几痛哭的情景。

尽管他当时的意志是何等坚决,有如铁石心肠一般,然而此刻一人独处斗室,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不该那么冷酷的对她。

一霎之间,他的思潮汹涌,翻滚不停,几想立刻回到绮罗春画舫上去,向白冷秋道歉。

第四回风云涌起

他在室内走了两匝,总算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没有跨出门槛,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于是他又回到了床上,坐了下来。

他正想运一会功,把一切的杂念排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行来。

由于他所住的这间小屋是位于东边厢房的最后一间,平时根本没人会定到这儿,就连管庙的庙祝都难得一来,所以这阵脚步声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收起了桌上的画轴,很快地卷好了纳入怀里。

那阵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前,接着门上传来了几声敲击,有人问道:“金公子,金公子在吗?”

金白羽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庙祝,他应了一声,启开木门,只见那个瘦高的庙祝一脸惶急的站在门口。

他问道:“刘兄,有什么事吗?”

庙祝急忙跨了进来,道:“金公子,你惹了什么事?有人来找你了,还不快些躲开……”金白羽哦一声道:“刘兄,是什么人来找我?”

“有几个煞神样的大汉找你……”

那个庙祝姓刘,也念过不少古书,自从金白羽住进来之后,时时与他谈经说史,对金白羽的满腹经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他非常照顾金白羽,一遇有事情便来通知。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他们问我庙里有没有你这个人,样子凶狠狠的,好像要找你麻烦,我不晓得你什么时候惹了他们,所以告诉他们说你不在……”金白羽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庙祝道:“他们听说你不在,有的说要在庙里等你,另外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说你恐怕在绮罗春画舫上,所以他们赶到河边去了……”他喘了口气,道:“我看他们的样子很凶,只怕在那里找不到,等会还要来这儿,这才赶来看看,好通知你赶快躲开……”金白羽一听便晓得那几个大汉便是太行五虎,此刻只怕是把九头金狮顾扬武带来寻仇的。

他的眼中射出一股凛厉的神光,暗忖道:“这几个败类胆子好大,我饶了他们一命,他们竟敢再来找我惹事……”刘庙祝正说得起劲,突然见到金白羽脸上凝霜,眼露寒光,不由吓了一跳,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金白羽目光一转,见到刘庙祝的神情,淡然一笑,敛起眼中神光,道:“刘兄,多谢你的好意,小弟非常感激。”

“金公子!”刘庙祝道:“你什么时候又惹上那些人?好像你是在秦淮河边……”他望了金白羽一眼,道:“公子你要准备今年的大考,可千万别走秦淮河边那等地方,要知道那种地方可是脂粉陷阱,害人不浅……”“多谢刘兄好意。”

金白羽道:“小弟自会省得。”

刘庙祝关怀地道:“我看那些人非常凶恶,公子你还是躲一阵子,我在城里有个兄弟是卖臭豆腐干的,他那里……”金白羽淡然一笑道:“些许小事,小弟自会解决,多劳刘兄费心了。”

刘庙祝一楞,道:“金公子,你的意思是……”金白羽道:“我去找他们,把误会说清楚便行了,我想他们也是人,总不会不讲理吧!”

“唉!跟那种人还讲理?”

刘庙祝道:“他们一个个跟煞神一样的,只怕一巴掌就可把人打死……”金白羽道:“刘兄不必多言了,小弟还是决定到河边去一趟!”

说着,他朝刘庙祝拱了拱手,举步向门外行去。

刘庙祝跟在后面叫道:“金公子,你听我说……”金白羽加快脚步,很快的出了夫子庙,沿着庙前的石阶,下到河岸。

刚刚走到岸边,只见往日热热闹闹的地方,此刻竟然没有行人来往,连泊在河边的画舫也划了开去。

再一细看,只见岸边的竹栅里挤满了人,全都探首向河边望去,不知在瞧什么,他的目光一闪,落在远处,看到岸边的地上,倒着两具尸体,一片鲜血染红了他们躺身之处。

岸边灯光朦胧,站在远处望不清楚那两个是谁,等到再走近几步,金白羽便见到那两具尸体身上所穿的衣服竟是衙门里的捕役装束。

他这才明白为何岸边行人要躲在竹棚,河边画舫要泊在河面的原因了。

这一定是由于那个成知府听得有人大闹绮罗春画舫,这才派两名捕役来保护白冷秋,等到太行五虎带人来找麻烦时,那两个捕役自然加以干涉,于是引起争斗,惨遭太行五虎杀害。

“他们好大的胆子。”金白羽眉宇之间笼起一层杀气,忖道:“竟然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公然敢杀害衙门捕役,显然是仗着九头金狮顾扬武在京里结交权贵,广植势力,不畏王法……”他不必找人来问,就晓得太行五虎等人此刻是在绮罗春画舫上,不晓得白冷秋将要如何应付他们?是否还能隐藏一身绝技?

他心里在想苦,脚下可不慢,这一会工夫,已经行过数十丈远,来到绮罗春停泊所在的附近岸边……当他站在河边时,他突然发现一件特殊的事情。

那便是整个秦淮河里四十多艘大小画舫,此刻全都划出远远的河心,有些还泊到对岸的石房下,只有绮罗春画舫和旁边的两艘红色的画舫,仍然泊在原处。

金白羽知道白冷秋身上武功不差,她之所以没有显露出来,只是为了不愿泄露出真正的身分,并不是怕事。

但是另外两艘红色的画舫,照理在太行五虎大闹秦准时,应该也跟其他的画舫一样,驶得远远的才对,为何他们依然停在原处?

莫非这两艘红色画舫的主人也是身怀绝技的奇女子不成?

金白羽脑海之中掠过这个意念,好奇地望了那两艘画舫,只是船上幕帘深垂,看不到一个人影,显得颇为神秘。

好在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并且此刻心中悬念着白冷秋,所以很快地便压下心中好奇的念头。

他的身形一动,有似一枝箭样,飞射而出,轻如落叶般的飘身落在绮罗春画舫的舱板上。

他在上船之后,并没有立刻闯进舱去,只是悄悄地站着,凝目从垂下的珠帘隙缝望将进去。

舫内传来一声朗笑之声:“在下真是三生有幸,能在这种难得的机会中,得见白姑娘玉容……”“白姑娘。”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道:“我们少镖主是北京城里有名的玉面郎君,又是九门提督的结拜兄弟,北京城提起“玉狮子”顾子奇来,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哈哈!”另外又有一个人道:“玉狮子初会绮罗春,可说是使秦淮河畔多添上一段佳话,他日只怕是万人传诵……”金白羽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相倒也白面短须,相貌堂堂,只是眼珠子闪烁不定,有股邪恶的神情浮在脸上。

除了这个人之外,舫内另外还有五个人,其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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