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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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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煞奴家!”
  “……”
  曹真身后士卒面面相觑,主帅匆忙前来寻草药,碰上这两名少年,还未说明身份,曹将军便示意以弓弩瞄准?
  对方称呼什么来着?贤妻?愚夫??外加曹真本就抱着活捉念头,并未喝破阿斗名字,只以“刘翠花”相称,更令众部属云里雾里,茫然无比。
  再看曹真,恍惚遭到重大打击,曹将军是个断袖?
  曹真的脸登时变得惨白,不知该让人放箭好,还是过去尝试生擒好。
  姜维倏然道:“上次我和你去埋的那个?”
  阿斗煞有介事道:“嗯!”
  姜维十分配合,一手指曹真,另一手扭着阿斗衣领,怒道:“他是你什么人!”
  曹真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抱着树大哭一顿,这都什么跟什么事!!
  “说!他是你什么人!”姜维怒不可遏,活像抓奸在床的原配:“你这个不守妇道的……”
  阿斗小心翼翼提醒道:“不守妇道的男人?”
  姜维咆哮道:“对!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一面不住推搡阿斗,俩人退到树后。
  阿斗尚且幽怨大嚷道:“啊!愚夫——!救我——!”
  “……”非凡·TXT ·月の泠然·整理收藏 
  曹真吼道:“放箭!莫走了敌将!”
  阿斗爆出一阵抽风般的大笑,赤兔马纵声长嘶,冲出树林,曹真翻身上马,姜维笑得险些抓不稳缰绳,赤兔一冲十步,奔出平原,在旷野中一路疾驰!
  曹真落了后发,然而胯 下战马亦不容小觑,曹真坐骑通体雪白,四蹄明黄,乃是西域朝贡,大魏名马“爪黄飞电”!赤兔虽神骏,却终究年长,马力竟是与爪黄飞电不相上下。
  追逐战一起,曹真部属被甩开遥遥一段距离,曹真打了个唿哨,众兵士在疾奔中散开两翼,各以利箭上弩,剧烈颠簸中形成包抄之势,遥遥追赶不休。
  “来啊来啊——小乖乖——来抓我啊——”
  那声音顺风传来,直把曹真气得抽搐不已,几次想把长枪狠狠掷出,把不住回头扮鬼脸的阿斗飙个对穿,然而几次把枪提起放下,放下提起,却说不出原因为何投不出去。
  赤兔猛的一个拐弯,换了奔跑方向,险些把阿斗颠下地来。
  曹真竟是吓了一跳,喝道:“当心!”
  阿斗傻眼了,哭笑不得道:“他……说啥?我没听错罢,姜小维……”
  姜维笑得肩膀直抽,道:“叫你当心……别摔下来,那家伙已被你整得脑子都昏了……”
  阿斗与曹真距十余丈远,曹真气血攻心,死命催爪黄飞电,无奈两马一般脚程,无论如何就是拉不近半寸。阿斗索性大大咧咧转过身来,与姜维背靠背,反手抱着姜维的腰,面向曹真,想了想,开始发神经。
  阿斗在赤兔马背上颠来颠去,从怀中掏出一条小手绢,向着曹真反复挥舞。
  曹真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阿斗痞兮兮,扯着嗓门,喊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菊花残……”
  “愚夫,你就别追了!别追了呀!贤妻不值得你这么惮心竭力,当心油尽灯枯,精尽人亡……你后宫佳丽三千,司马愚弟还在家里等你,曹丕愚兄,甄宓愚嫂……”
  只听阿斗嘴上不停,把大魏朝廷文臣武将,连带帝王丞相,司马懿等人跟曹真的暧昧关系,以无中生有神功编排了个遍。
  追了不到五分钟,曹真已活生生被扣了无数黑锅在头上,既勾引甄宓,又推倒司马昭邓艾钟会,男女通吃,老少咸宜,大被同眠,四代同床……阿斗编到兴起,又活灵活现,滔滔不绝,加上司马懿曹丕曹植左慈,连早已进了棺材的郭嘉荀彧亦不放过,满嘴乱跑火车,皆是【——哔】【——哔哔】的大好春色。
  曹真哭笑不得,只觉今日出门前该翻翻皇历,见这小太岁俱没一次好过,几番想罢手回营,却顾念那枚玉佩实是十分重要的物事,不得不硬着头皮追下去。
  曹真终于无奈喊道:“莫跑了,刘公嗣!愚夫……愚兄有话与你分说!那枚玉佩绝非传家宝如此简单!”
  “把它还来!为将者一言九鼎,子丹定不伤你二人!”
  曹真深吸了口气,纵声呼道:“琅寰古玉关系我大魏气运,能克左慈老道妖术!”
  姜维一路笑得眼泪乱飙道:“果真脑子昏了,纵是真的,这话能对敌人说么?”
  阿斗笑个不停,远远叫唤道:“求我啊……求我啊……”
  曹真走投无路了,正要忍气吞声,放下尊严恳求之时,又听阿斗叫唤道:
  “求我我也不给你……”
  曹真一口血扛不住,终究吐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震彻平原的爆喝如崩雷炸裂。
  “常山赵子龙在此!休得折辱我家主公!”
  曹真深吸一口气,正主儿终于来到!此刻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不愿再听阿斗说话了,那满腔怒火化为战意,喝道:“洛阳曹子丹在此!来战——!”
  赵子龙白盔飒爽,倒提银龙神枪,从天的尽头纵马急奔而来,短短几息,已与赤兔马错身而过,那一瞬间,子龙一手按在马背上,腾空而起!
  曹子丹长脚一踏,踩上马鞍,跃上半空,迎着赵子龙飙射而去!
  赵云化作一道银光耀眼的流星,飞向一身黑铜战甲的曹真,两将俱是弃了马,身在半空,把长枪各自一抡!
  霎时间,银龙枪撞上子丹神兵黑蟒战戟,发出一声清越巨响!星火四溅!两名战将全力一击,气劲挡开,令平原上野草尽数伏了下去!
  “诤”“诤”“诤”三连响!兔起鹘落之间,赵云身与枪合,旋身荡开枪影,狠狠一枪扫中曹真战戟!把他扫得直摔回地面!
  阿斗与姜维同时发出一声激动的喝彩!
  赵云翻身落定,扎了个马步,斜挥银枪,空掌虚按,抬眼望向曹子丹,笑道:“又见面了。”
  曹真虎口爆裂,急促喘息,顺了气息,横戟朝赵云一指。
  赵云随手抬枪,枪尖划过一丝弧线,遥遥虚点曹真右肩。
  曹真心下凛然,知道赵云已看破自己习武命门,右肩处便是破绽,知道今日决计越不过赵云这道坎了,然而赤兔马便在不远处,玉佩垂手可得,要这么撤走又实是心有不甘。
  马上那小流氓见赵云来救,尾巴几要翘到天上去,朝着自己猛作鬼脸。
  曹真心中哀叹一声,这日子过得真是造孽了!
  赵云尚且好整似暇,全没把曹真看在眼里,道:“你俩回去吃晚饭了,肚子不饿?”
  “先走,师父料理了他便来。”
  “……”
  巨大的挫败感史无前例地笼罩了曹真。
  当然,赵云算温和的了,杵上吕布,说不定嗤声“杂碎”,再随手一戟,就得把他扫到天边去。
  阿斗“哦”了一声,眼睛贼溜溜打量曹真,又拍拍姜维肩膀,姜维却踌躇不去,像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阿斗低声问道。
  姜维不答,阿斗忽地心有灵犀,向曹真道:“钟会那小白脸死了么?”
  曹真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问,答道:“没死,离死也不远了。”
  阿斗又问道:“伤得怎样?”
  曹真一向不以言语犀利见长,纵是痛恨姜维,措辞亦未失礼貌,只答道:“士季交友不慎,此乃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说话间曹真部属才纷纷赶到,形成包围圈,以弓弩瞄准了场中赵云。
  曹真知道这十来名骑兵纵是全上,也不够赵云练两下手,索性不再丢人了,沉声道:“都收起来!”
  赵云扬眉道:“小徒顽劣,若有得罪,还请海涵。”旋抱拳,那话中却是蕴着笑意,正要转身上马,阿斗忽道:“伤有多重?带我去,我帮他看看?我是华佗关门弟子。”
  赵云与曹真俱是一愕,赵云斥道:“不可胡来!”
  阿斗抱在姜维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知道这事儿原是两军交战,有死有伤,怪不得人,但姜维定觉愧疚,姜维的事亦是自己的事,总不能让他心里留个疙瘩。
  遂把下巴搁在姜维肩上,笑吟吟道:“我家伯约欠了他的,上回他没伤伯约……小爷也感激得很。”
  阿斗指的是战争开启那时,钟会一路追着姜维,追出军营之事,后以弓箭射其马,那时阿斗离得颇远,后想起确是捏了一把汗,若追兵乱箭齐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姜维了。
  曹真微一沉吟,便道:“既是如此,贤弟请跟我来。”
  赵云伸出长枪,拦在赤兔马前,沉声道:“开什么玩笑?”
  姜维忽道:“能把他送过我们军营里来不?”
  这亦是折衷的法子,赵云听懂徒弟意思,心内叹息,只得道:“以子龙为人担保,必不伤他,曹将军回去仔细照顾着,把钟会送到阳平关来便是。”
  曹真反问道:“赵将军为人信得过,子丹为人便信不过?”
  赵云哑然,然而终不可能把阿斗送到曹营去涉险。
  曹真付诸一笑,不再多说,上马离去。
  傍晚时分,曹真竟是亲自护送烧伤的钟会,到阳平关前来了。
  曹真随行寥寥五六人,护着一部车轮上裹满稻草的板车,进了阳平关,纵是赵云,亦不得不钦佩这人胆气。
  黄月英避之不见,阿斗忙把曹真让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帐篷里,又以艾草熏了四处,姜维小心把钟会抱到一张铺着白床单的榻上,钟会呻吟了几声。
  曹真道:“先前子丹亦去寻地榆根,据军中老军医说,地榆煮水后可消解烫伤,然而烧伤的患处本碰不得水。”
  阿斗点了点头,以银刀划开钟会衣服,钟会肌肤烧伤面积近三成,焦裂皮肤本已逐渐再生,却覆不住体内血液渗出,一百六十余斤,七尺高的将领虚弱至极,现竟连阿斗亦能抱得起来。
  所幸钟会的一张俊脸尚且未毁,来日痊愈后,脖颈上多少留点伤疤,不影响姿容。
  阿斗道:“这药膏是用滚油放冷后调的,所以没有细菌,不容易导致感染,病患也不能与太多人接触,住的帐篷里,有条件的话要杀菌消毒。”
  曹真听得满脑袋问号。
  阿斗取了一把银制小刀,在火上仔细灼烧消毒,又挑了地榆粉调成的药膏。
  “你比我手巧,你来。”阿斗把银刀交到姜维手里,姜维为他厚厚地抹了一层上去。
  钟会低声呻吟,银刀到他手腕时,被他轻轻握住。
  姜维叹了口气,抽出刀来,去挑药膏。
  阿斗打趣道:“你动手,他是不怕痛的……”
  姜维红了脸,以银刀威胁地朝阿斗比了比。
  “他暂时就住我们这……笑什么?”阿斗转头时见曹真情不自禁微笑,嘴角抽搐道:“你回去罢,等钟会在我这养好伤,再放他走,免得你们营里一群爷们大大咧咧的,照顾不到。”
  曹真点了点头,忽道:“子龙将军,我有几句话,想与……想与公嗣说。”
  阿斗微微蹙眉,道:“跟你很熟吗,谁许你叫我名字呢,啊?”
  曹真被这一说,登时满脸通红,尴尬无比,子龙打量了曹真一会,朝阿斗投来询问的目光。
  阿斗道:“嗯,来贝。”
  阿斗带着曹真回了自己帐里,洗过手,朝铜笼内撒了点檀香,把于吉吃了一半的豆沙馅糯米团子端出来,又泡了壶普洱,笑道:“愚夫,贤妻这有好茶好点心……尝尝?”
  “怎样,比起你家那噎死人的碎核桃,贤妻大方吧?”
  曹真马上后悔了,早不该要求与这小流氓单独相处的,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羞辱么?
  ___________
  夜,长安。
  吕布扯过床单,来回擦着他的方天画戟,盯着那小倌,小倌忐忑回望,吕布便低下眼去。
  过了一会,小倌小心翼翼上前来,服侍吕布脱靴,吕布抬腿,把他轻轻一脚踹飞,滚到墙角去了。
  那小倌连滚带爬,慌不择路,没辨清楚墙角摆着的那个一人高的巨瓶,一头杵了上去,发出当的一声。
  吕布漠然道:“都过这几十年了,宫里摆设还是一般的丑,真龙阁里摆个落地金瓶。”
  小倌缩在角落,过了一会,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布擦完方天画戟,随手把它搁到一旁。
  小倌哭着,不住以衣袖去拭眼泪,吕布冷冷道:“形貌相似,性子却是云泥之差。司马仲达让你做甚?盯着本侯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
  吕布难得地问道:“你叫何名?哪处人?”
  “紫……珏。”
  “哦。”吕布漠然道,随手拾起案上瓷盘,掰成两半。
  吕布抬手,以半片碎碟瞄准那小倌,道:“还是个子爵……侯爵要杀子爵了,死罢。”
  紫珏失声恸哭道:“侯爷饶命!草民要是死了或跑了,丞相要屠我父母,杀我全村人……小人全家性命都在丞相手上……侯爷!!”
  说话间只顾着捣蒜般地磕头,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倒不似是演戏。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吕布哼着从小流氓那处学来的怪话,瞄准紫珏,紫珏大声嚎哭,不住左爬右爬,大声哀求饶命,却又不敢逃跑。
  吕布道:“射箭之道须得无心无为,什么以心指手,赵子龙算个屁……”
  正要飙出瓷盘,逼那小倌歇斯底里,火山爆发,以籍此来感受远方爱人的彪悍言行之时,忽听金殿外有一名司马家侍卫匆匆前来。
  “禀报侯爷!五丈原重犯带到!另有丞相手书!”
  吕布道:“带上来。”
  侍卫把一名五花大绑的文臣抓到殿上,又恭敬递过司马懿的亲笔信。
  吕布眯起双眼,打量那文臣,缓缓道:“贾、文、和?”
  贾诩上殿,一见世仇吕布,登时全身发软,眼前发黑,朝前仆倒在地上。
  吕布带着满腹疑问展开那信。
  子孙满堂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曹家来说,便是如此。曹操在位时,其心意摇摆不定,虽已立了储君,然而曹丕比起曹植来说,才华终究逊了一筹。
  甄宓在嫁予曹丕前,曾是袁绍的儿媳,太子妃地位确定后,自然被卷入了这场政治漩涡之中。曹操生性多疑,谁能担保他晚年不会改变心意,废曹丕,再立曹植?
  数年前左慈便应甄家之请入宫,当殿表演道术,把曹操吓得不轻,曹操本有头风病,在这惊吓后一病不起,后华佗到洛阳治病,却又遭数名大臣巧言构陷,被锁于缚虎牢中。
  直至曹丕一切准备停当,端午节软禁曹操,再对外宣称曹操病重,无法处理政事,顺理成章地,在司马家,钟家等各大士族的拥护下登基称帝。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曹丕登基后铲除异己,铲到左慈那一块,便出了问题。
  这本领高强的国师,谁也说不清楚他究竟几岁,道法有多高深,甄宓是左慈徒儿,对其言听计从,曹丕使尽手段,亦难以撼动这号称“仙师”的老道士地位。
  神神鬼鬼的玩意儿,任谁都怕,曹丕想坐稳龙椅,说不得就要过河拆桥,除掉左慈。
  当然,左慈没这么好杀,曹丕一面吩咐曹真等人想办法,一面不断巩固自己权力。房中有悍妇,头上有国师压着,这皇帝当起来全身不自在,待得司马懿一家在朝中掌控了大权,又与左慈勾结,曹丕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不能让司马懿坐大,前线又有战事频发,内忧外患,令曹丕烦躁无比。思忖许久,派出谋臣贾诩前往五丈原担任副手,以牵制司马懿一举一动。
  于是近半月前,贾诩带着曹丕御旨,匆匆出发。孰料司马懿亦不是省油的灯,先下手为强,不由分说,瞒着曹真,抢先把贾诩抓了起来,又秘密送回长安。
  吕布与贾诩曾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当年董卓已死,李儒郭汜奔逃,便是贾诩劝这二人杀了个回马枪,把吕布赶出洛阳,成了丧家之犬。司马懿把贾诩交到吕布手里,无异于作个大人情。他料定吕布不是杀了贾诩,也会把他关起来。
  这样一来,贾诩挂了,责任也是吕布背,司马懿得意洋洋。
  吕布脑子可没这么好使,能推知前因后果。他看了半天信,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依旧是满腹狐疑,只以为贾诩触了司马懿霉头。
  不过借刀杀人之计他是懂的,算计不过司马懿,跟他反着来就是了。这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者的逻辑。
  吕布端详贾诩片刻,道:“司马懿下一个要杀的,是曹子丹?既敢把你绑来,料想曹子丹也离死不远了。”
  贾诩自知无幸,落在此人手里,是决计活不下来了,遂点头道:“我命休矣,如今便看曹真将军的本领了。”
  贾诩唏嘘道:“一别数十年,未料温侯英采不减,还是如此年轻……真由不得人不信。”
  吕布随手甩出碎瓷片,贾诩瞳孔倏然收缩,只觉捆得紧紧的手臂一松,身上粗绳尽断。
  吕布又拣了另半片瓷盘,在桌上磕了磕,吩咐道:“给贾文和弄匹马,送他走,出了长安,朝五丈原跑,过了曹营别停,一路进阳平关。”
  “进了阳平关,去找刘公嗣,以后,他是你主子。记得,少撺掇着他杀人。”
  贾诩愕然,目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道:“温侯……不杀我?”
  那侍卫吸了口冷气,道:“万万不可!侯爷饶他性命也罢了,怎可让此人投敌?!”
  “这不合规矩!”
  吕布两指挟着,轻轻一挥,瓷盘飙射出去,“噔”的一声,钉在门沿上,数息后,侍卫脑袋掉了下来,脖颈中鲜血狂喷,洒了贾诩一头一脸。
  吕布冷冷道:“我就是规矩。”
  是夜,贾诩离了长安,朝五丈原方向逃去。

  贾诩毒计

  曹真进蜀营时未穿盔甲,只着一袭深黑武士袍。
  上次洛阳初见,油灯昏暗,阿斗心系吕布安危,未曾仔细端详。此刻再定神看曹真,实是风度不凡,其武士服袍袖紧扎,袍襟上一溜暗金色绳结系扣,牢牢系到衣领。
  目若深潭,眉如浓墨,修整且干净,好一副玉树临风,翩翩贵族武将出身模样。正如一块无暇美玉。
  曹真喝了茶,认真道:“公嗣,你的诗作得极好,除子建王兄,我平生所见,唯你一人,纵是皇兄亦无你这般才华四溢。此乃实话,子丹是真心钦佩你才华。”
  阿斗谦虚道:“天下之才共一石,我得八斗,子建得一斗;剩一斗,天下分之……”
  曹真一口茶喷了出来。
  曹真那表情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阿斗笑吟吟地看着曹子丹,仿佛捉弄他便是极大的乐趣,又过一会,伸长了章鱼嘴,发出滋滋响,道:“愚夫,小别胜新婚,亲个嘴儿?”
  曹真好半晌才缓过劲,道:“公嗣,把玉佩还我罢,那物极重要,关系着许多人的性命。”
  阿斗只笑不答,脑子里又在想鬼主意,打算继续整他,只听曹真又道:“来日你我两军交战,你若武运欠佳落败,为兄以全副身家保你性命,护你周全便是。”
  阿斗嘲道:“你怎知道我就输了?这买卖不划算,万一我赢了呢?那不就白还你了,去去,打了再说,你把我抓了,我再还你玉佩,这样你再兑现承诺……”
  这条件开得煞是违背逻辑,曹真只觉阿斗说的话荒谬无比,却又想不懂荒谬在何处,过一会,叹道:“只怕夜长梦多,等不到那天。”
  阿斗听这话间,仿佛有种不祥意味,正要问时,曹真又道:“你究竟要如何才愿意还我琅寰古玉?”
  曹真道:“我家底虽殷实,这几年也亦被我送的送,赏的赏,败的差不多了,剩个空壳子,你是益州王,身为一方豪富,料想看不上子丹这点钱财。”
  阿斗忽起一念,激动道:“以身相许!愚夫!”
  曹真略一沉吟,便知其意,正色答道:“要我归降,行,待我来日诛了国贼,若未落败身死,当束手就缚,令人把我绑了,送到你帐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然而要让子丹协助蜀军,掉头杀我大魏将士,却是万万不能。你可杀我关我,无法使我为你征战大魏。”
  曹真说完,沉声道:“这是我最后能应承你的了,公嗣。你若起了龙阳……龙阳之兴……”
  曹真像是受了极大的耻辱,看着茶杯,道:“亦可把我……嗯,子丹……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妄自与你定下婚约,实是高攀了,毕竟男子也不能成亲……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贤弟……海涵。”
  话说到这份上,窗纸一破,阿斗再调戏不起来,然而只觉如果把玉佩给了曹真,曹真便要去送死一样,想了许久,决定这玩意儿可以还,却不急着还,便拖延道:“别开玩笑了,逗你玩儿呢,那玉被我放在成都,过几天……”
  曹真笑了笑,随手指向阿斗腰侧。非凡·TXT ·月の泠然·整理收藏 
  “……”
  阿斗平素不戴什么饰品,见这玉佩漂亮,便系在腰间,又以上衣盖住,只露出个穗子,不料曹真眼力竟是如此锐利,见那穗子便认出家传宝物。
  阿斗只得解了下来,交给曹真,曹真如得大赦般接过,小心收进怀里。
  阿斗终于忍不住道;“琅寰古玉究竟有何用?”
  曹真答道:“实不瞒你,此物乃是古器‘崆峒印’碎片,传说崆峒印崩了一角,碎块流落世间,被我秦家寻到,请高人巧匠雕琢为玉佩之型。”
  阿斗好奇道:“你姓秦?哦,我想起来了,你上回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秦什么的来着……”
  曹真脸一红,道:“是我有眼无珠,那事不可再提,我本是孟德义子。”
  阿斗点了点头,曹真又道:“义父辞世前,令我规劝朝堂,以防奸邪秽乱金殿,子丹身佩家传辟邪琅寰,上可责君,下可诛臣,那左慈老道于先帝……先父在位时觊觎国政已久。”
  阿斗吸了口气,道:“你……你要把左慈赶走?”
  曹真淡淡道:“不是赶走,而是诛杀,否则修道之人不知能活几年,若要卷土重来,防不胜防,须得斩草除根。”
  阿斗像在听天方夜谭般道:“他是我月英师娘的师父,连于吉见了都得绕道走,你要杀他?”
  曹真答道:“有此玉在手,便能抵他邪术,拼了死命,成与不成,当看天意;须知自古邪不胜正,子丹纵然落败,古玉却能流传下去,总有他伏诛的那天。”
  阿斗与曹真相对沉默了一会,阿斗忽觉愧疚,本不该连番戏弄这忠心耿耿,置生死于不顾的军人,正想道歉,曹真却像是看穿了阿斗心思,忽笑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公嗣所作之诗,无一不是千古佳句,那句‘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我曾与子建赏析,均觉实是神来之笔。”曹真微笑道:“但为兄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阿斗逐渐了解面前这人,并对他充满尊敬,不敢再胡乱作弄,客气道:“但说无妨。”
  曹真道:“公嗣所吟佳句,俱有无法排解的一股悲戚意味,实非好兆,平素不该对愁、恨之事思之过多,当放宽心怀才是……”
  阿斗感觉到曹真诚恳关怀,对方显然是把自己当作了朋友,爱才之意,话中尽显无余,曹真又道:“公嗣平素可有作诗?为兄想求一副墨宝,以作留念。”
  阿斗道:“帐边架上便有,你拿几张去就是。”
  曹真欣然起身,去寻木架上阿斗练字的纸。
  自吕布为阿斗写信后,阿斗便起了认真练字的念头,平时空了就与姜维一起写写划划,抄袭点古代诗词,自得其乐。
  曹真翻检片刻,眼前一亮,把一张纸端正折好,揣入怀中。又过来伸手取了桌子一块糯米团子,塞进嘴里,道:“天也晚了,子丹这就回营去,盼来日……能与贤妻……贤弟……”
  说到此处,曹真叹了口气,道:“与你化敌为友,好好谈文论诗。”
  阿斗忽觉一阵说不出的惋惜,若非与他站在对立阵营,这人实是个极好的朋友,如今却只能叹造化弄人,遂笑道:“有机会的。”
  曹真转身出帐,笑道:“我一介武夫,对风雅之事,总怀……”
  话未完,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
  阿斗挠了挠头,哭笑不得道:“我……对不起,我忘了那糯米团里,刚下过蒙汗药来着……”
  阿斗毛手毛脚把曹真搬到榻上,伸手进他怀中,摸出那张纸,看了看,又塞回去,笑道:“原来你喜欢秦观的‘鹊桥仙’,睡一会儿罢,平时你应该也活得挺累的。”
  他拍了拍曹真的脸,说:“我吃晚饭去了,乖,别死了啊。”旋起身走了。
  赵云抬眼看了看阿斗,目中蕴着笑意,道:“使尽浑身解数了?曹子丹不降?”
  阿斗忍俊不禁,凑到桌前,一手去搂赵云脖颈,赵云蹙眉道:“又没正经了。”
  阿斗想了想,道:“那小子脾气像你,温温吞吞的,其实性子倔得很。”
  赵云嘲道:“哦?看上他了?”
  阿斗笑而不答,只不住朝赵云身上乱蹭,一会儿咕哝道:“曹子丹是山寨版的师父……没原版的帅……也没原版的温柔……”
  赵云哭笑不得,被阿斗逗得好笑,情不自禁,便低头来吻。
  两人亲得旖旎火热那刻,阿斗便伸手进赵云衣服里乱摸,却被赵云按住,旋被赵云手臂揽到身前,压在一处。
  正缠绵时,忽听帐外兵士传道:“禀主公、赵将军!长安有敌将来投。”
  阿斗悻悻爬起身,赵云大笑道:“来得真是时候,看得够紧!进来罢。”
  那落魄文臣进了帐,恭敬报了姓名,阿斗方抓狂道;“怎来得这么巧!吕布让你来的?真邪门儿了!”
  来人正是曹操谋士,被吕布放走的贾诩。
  贾诩茫然不知所措,这尚且是他第一次见刘禅,赵云笑着让座,阿斗想起曹子丹被下完迷药,还躺着没醒,遂道:“我找个你的熟人,来与你说话。”
  匆匆回到自己帐内,再看榻上,曹真已不知何时走了。
  阿斗拾起枕畔一张纸,轻声念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又拣起枕上,曹真留给自己的纪念——暗金色的一枚绳扣。
  曹真衣着考究,想是从衣领上解下来的绳结,制造得极为精致,工巧,又有金丝混杂缠绕。
  阿斗知道这是结“金兰之好”的典故,随手把它系在腰畔,权当腰坠,想到曹真肩上背负的使命实是沉重,行事又孤立无援,觉得他十分可怜。
  他也不想去与贾诩谈什么了,反正有赵云接待,当不至于怠慢了他,外加对这老者兴趣寥寥,又曾听诸葛亮说过,贾文和之人性子油滑,计谋却极为毒辣,正所谓脾性不同,话不投机,便懒得再去。
  更何况贾诩还与吕布有旧怨,阿斗对这家伙终究有点提防,旋蹬了靴子,朝榻上一躺,东想西想,叹了口气。
  翌日。
  阿斗穿过军帐丛,道:“你说,曹营武将怎的个个都自大成狂,动不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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