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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庶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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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住西厢的贺明玫门前,却有些零落的被扫过的雪四下散落,半融半凝,如放凉了的黑芝麻糊糊,黑黑乎乎不成形的胡乱或大块团团堆堆,或小片星星点点,如中年妇女脸上的雀斑。
帘子卷起,司茶一看那残乱的雪迹,脸色就变了变,看了看东厢,看了看贺明玫,愤愤道:“又欺负人!待我去骂一顿再说。”反正是要露回强,司水都要开打了,她开个骂也不算什么吧。
不是她们东厢的人打扫不尽力,也不是黑雪专门往她门前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那六小姐贺明琼的使唤婆子刘婆子贪近不肯往墙根处去送堆,顺手扫扔到了她们东厢门前。
反正都是老习惯了,洗脚水啥的,也不是没往她们东厢门口泼过,上次那边的丫头还趁夜倒过一次香炉灰在她们墙边,被夜风吹得满墙都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贺明玫看司茶一副撩袖子要上的模样,拉了她的手轻笑道:“别管它了,反正这雪还在下,过一会儿就得扫一遍的,就辛苦蔡妈妈等下再扫一遍吧。”
司茶一愣,小姐不是要强硬的吗,怎么又缩回去了?有些迟疑不定的看小姐一眼,不甘地叫:“小姐呀!”
贺明玫拍拍她道:“这些都是小事。无碍的。”
主仆二人相携着走在西厢的长廊里。东厢那边沿墙的长廊里也走过来一群主仆。
六小姐贺明琼披着件牡丹缠枝暗纹描金线的大红斗蓬,红色的翠竹压边抄手,红色的鹿皮软靴,整个人红彤彤一片。斗蓬边沿是一圈绒绒厚厚的白色狐狸毛边,衬得那张圆圆的鸭蛋脸唇红齿白,更添几份明艳。
司茶看着那红艳艳的一团,嘴里不由嘀咕:“还是小姐挑选的衣料款式,却上了她的身。要是小姐穿着,肯定比她好看。”看贺明玫瞅了她一眼,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只低下头去,仔细检看自己的衣着服侍。一直都是司水陪着小姐去给大太太老太太请安的,她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只怕哪里太不如人了,惹小姐被人笑话,又怕哪里压过了人,被人挑刺。
其实贺明玫本不爱着艳红的颜色,过于惹眼了些。只是想到她这具身子年小个矮,又过于瘦弱,再穿些浅淡的颜色,只怕人更找不着了。加上她知道那贺明琼也不喜欢红色才特意选的,想着下雪的时候,红衣白雪,也可以映衬一下。谁知那小妞也不知什么趣味,越发喜欢她挑选的颜色款式了,倒被她红衣白雪的映衬去了。
二边人沿着沿墙的左右长廊,在萱香院门口相遇。
“六姐。”贺明玫上前打招呼道。
贺明琼一如往昔,眼睛对她视而不见,嘴唇不张,鼻子里发出一声不知是“嗯”还是“哼”的声响,算是应了,然后侧了脸,从贺明玫身边擦过,走到前头去了。
六小姐的丫头如霞如虹和二个小丫头,便快步跟上去,把贺明玫和司茶落在后面。
贺府有七个小姐,除了三小姐是嫡出,其它都是庶出小姐。三小姐身份尊贵,跟着大太太住在正院,无可厚非。其它庶出的六个小姐,二个一组按序排列,最后的结果是,六小姐贺明琼和七小姐贺明玫同住萱香院。没什么其它讲究,就这么赶上了。
要贺明玫说来,六小姐贺明琼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话不多,只说在重点的地方。虽然住在一个院里,但她一般不跟贺明玫客气寒喧,探访往来,说笑游玩,姐妹友爱。遇到贺明玫跟她打招呼,她一贯就一声疑似“嗯”的鼻音,脸微侧一边儿去,常没有下文回报。于是接下来大家便一起沉默。这种沉默安静常常让明玫觉得很踏实和舒服,很省和人搭讪的力气和功夫。
所以那些所谓欺负什么的举动,贺明玫愿意相信那都是底下的丫头婆子们的私自行为,她也从来不怪罪到贺明琼身上。
因为贺明玫发现,六小姐的兴趣爱好,从来都在那些东西实物上,属于闷头发财型。
萱香院分东西两厢,二姐妹各居一边,另有一个中堂,是二姐妹共用的宴息起坐待客活动的地方。二人的份例一般也是送到中厅这里来。起先,因贺明琼是姐姐,份例送来,总是她先挑,以至后来成了惯例。
再后来也时常有明眼的婆子媳妇直接把二人份例送到东厢去,任由六小姐挑完了让丫头送剩下的一份到西厢来,或者六小姐直接派自己的丫头到管事婆子那里把二人的份例一起领回来挑捡。
比如衣服,府里庶出小姐每季有三套衣裙的定例。初时,每次衣裙拿来时贺明琼总是先把二人的衣裙都试来试去,恋恋不忍罢手。明明贺明玫的衣衫比她的小好几个号去,一次甚至把她的薄绸夏衣给试崩了线。
大概贺明琼也觉得穿上小号衣服后,那撑起来的圆圆大水萝卜样子看着不养眼,后来干脆,她让针线上的人把她们萱香院二人的尺寸做成一样的,拿来的时候,她先挑几套不那么喜欢的穿穿,然后把穿过的给贺明玫送过来,自己留下新的。完全不管最初选布料款式时二人各自选的是哪样。
几次三番,后来贺明玫也烦了,连选布料款式时都让贺明琼全权代劳算了。
所以贺明玫每次的新衣裙上,便时常有些明显的褶皱和偶尔的污渍,每次二个丫头拿到后都检查的小心翼翼,只怕哪里有问题穿出去丢了人。
后来放权之后,新衣让人不放心的地方,除了“新”不“新”的面上外,还有尺寸上的过宽过长不能着身问题。这个大她二岁的姐姐,长的珠圆玉润的,身架体量,哪是她这个病病歪歪瘦弱不堪的小豆芽所能比的。于是每次拿到衣衫,都得司茶司水她们动针动线的再处理一遍,再清洗熨烫一遍。
于是二个丫头没事儿就狠练针线,怕比针线房的手艺差远了去被人耻笑。
贺明玫常笑说,司水的针线活儿那么好,六小姐功不可没,以后若因此嫁了好郎君,可得好好谢谢六小姐才是。说的司水羞愧低头,司茶鼓腮噘嘴。
上次换夏装的时候,贺明玫的新衣拿到手,司水一比又宽又长的,赶紧和司茶连夜收拾,因为老太太不知忽然发什么疯,传话让小姐们第二天请安时都穿新衣去。结果二个丫头熬了一夜修改,天亮试穿时才发现胸口沾了不知什么花汁,半红不紫的一片。清洗不掉,遮挡不住,最后贺明玫只好就那么硬着头皮去认了自己试穿时污了衣裳,少不了挨了老太太大太太一番冷眼。
司茶气鼓鼓的,叫小姐只管去告大太太老太太去。纵算她七小姐是不得脸的,那六小姐又好到哪儿去,不过有个出身不详在府里沦为笑柄的姨娘,怎么能这么欺负她们七小姐。
那次,贺明玫肃着平常笑笑的一张小脸儿,很认真的对司茶司水说:“我的屋里,最依重的就是你俩了。你们可要给我稳住了,不要学那些小丫头毛手毛脚心不平嘴不严的。那穿戴使用什么的物什,有什么重要的。好歹我们都冻不着饿不着。其它的,我们天天在府里,既不上香拜佛,探亲访友,也不见客待友,迎来送往,穿什么不行,何必跟人计较?都安生些过日子,该计较时再计较。”
也是那一次,司茶司水便心里明白,自己的小姐,决不是那糊涂软弱的。并且两个丫头总觉得自家的小姐不只是不争不抢的平和,她骨子里透着些隐约的强势,只不屑于跟那些人争罢了。
其实贺明玫很庆幸是和贺明琼住一个院。只要份例随她处理,她便对她不搭不理的,也不主动招惹什么是非。这样就很好,非常好。她就象个贪嘴的小孩儿,吃着没够,手里拿着自己的,眼睛盯着别人的,最好抢过来咬一口,哪怕不吃拿到自己手上也好。
其它的,她倒没有怎么正经跟她过不去过,最多跟在五小姐后面瞧个热闹而已。
五小姐贺明璇,那才真是个麻烦精。若是当初和她一起住,那才有够让人头痛的,便是这样两下里住着,那小妞儿也是让贺明玫遇到一次头痛一次,找事儿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强。
才出了萱香院沿着甬道走不远,便远远看到四小姐贺明瑾和五小姐贺明璇带着丫头们过来。
大家互相见了礼,便一起往前行。看到自己的同胞亲姐姐,六小姐贺明琼明显活泼起来,拉着五小姐贺明璇,二人唧唧咕咕个没完。
没一会儿,贺明璇就怒视着在她们二姐妹热聊时,和四小姐贺明瑾一起走到前面去的贺明玫:“姐姐们在后面,你倒跑到前面去,懂不懂规矩?做什么跑那么快,去抢糖吃啊!”
你骂人难道是有糖吃吗?贺明玫腹诽。
她就奇了怪了,她穿来之前,那本尊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她醒来之后,也一向表现的不过是个蔫不溜唧的霜茄子,谁也不得罪,谁的事儿也没碍着。可这五小姐却好象和她有仇似的,专挑她的刺儿是为嘛。
无奈地站住身,贺明玫侧身让道:“姐姐们先请。”
她真是很无语。她曾试过在五六小姐聊天时等在旁边,结果被五小姐骂她没眼色,“姐姐们说个话,你也在旁边凑着干嘛,小小年纪就爱长耳偷听?长大肯定是个长嘴多舌的,还不走你的道去!”
然后她现在走到前面去,又会被骂没大没小没规矩。
可她总不能再退回去等着。
反正贺明璇一见她就来气儿,就挑刺儿,骂不骂她全看心情。她怎么做都是错,也便无所谓对错。
贺明璇看她乖顺,倒没再骂,横她一眼,便和六小姐一起往贺明玫前面走去。
谁知就在两人错身的时候,贺明玫忽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恶狠狠地瞪着她!
贺明璇一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贺明玫就是再被她欺负,也都是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不管是表面还是私里下,从来和她对视都不太敢,竟然敢瞪她!
一愣之后贺明璇就是一阵恼怒,她伸手一把抓住贺明玫的衣袖,一阵摇晃:“你还敢瞪我,作死的小蹄子,还敢瞪我你!你再瞪我看看!”
她是真恼了,连大太太都对她和颜悦色的,连贺老爷都不曾这么怒瞪着她,她一个没人理的小东西,竟然敢瞪她?那瞪着她的大眼睛里,除了怒,分明还有厌憎鄙视。
她竟敢瞧不起她?
贺明璇恨不得把贺明玫摇散了,把那些轻视摇出去,装进满满的卑怯去,好让她象从前一样俯首贴耳不敢在她面前硬半点脖子。
谁知一向毫无战斗力的贺明玫,这一次竟然就跟她拧上了似的,也不低头,也不认错,一只手抓住贺明璇的手,只使劲地往外挣。
贺明璇见她竟然强头,更加气极,松了抓住她衣服的手,改为毫不客气的挥掌,似乎想打她一巴掌。谁知贺明玫身子被她摇晃的前后摇摆,她忽然松手之下,贺明玫竟然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司茶原本一直扶着贺明玫的,谁知刚才贺明玫和贺明璇对峙前却自己挣开了她,她不过迟疑了一下上前慢了一步,就被五小姐的二个丫头奉书奉画一左一右地挟夹着,让她竟没扶住小姐。等小姐已经倒在了地上,奉书和奉画才闪开身去扶住了自家小姐。
司水忙上前扶起贺明玫,身子挡在贺明璇身前,深怕她一时又有什么暴力动作。一边咬牙怒视着奉书奉画。五小姐不过九岁,说起来也还是小孩子。自己小姐动手撒泼,作为大丫头,不劝架阻拦,还一副任由闹大的纵容样子,不过是看她家小姐占了上风。她不敢跟五小姐动手,还不敢跟她们二个丫头动手不成。
贺明玫看着司茶一脸气极,额上青筋都若隐若现的,便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司茶那脾气,估记这回子打贺明璇一顿的心思都有,别说那二个丫头了。她紧紧抓住司茶的手,弱弱地道:“扶我回去换衣裳。”
然后主仆二人相扶着在贺明璇仍不解气的叫骂声里往回走。
司茶心里真是又急又恼。第一次随小姐去请安,自己竟然就没护住小姐,让小姐跌了一跤。但人家五小姐是主子,她也不好动手啊。再看人家那几个小姐,四小姐带一大一小二个丫环加一个婆子,五小姐带二个大丫环二个小丫环加一个婆子,六小姐带二个大丫环二个小丫环,只七小姐,只带了自己一人。
人家主仆人又多年纪又大,又故意使坏,自己如何护的住。
想想都有些心酸。为自己,更为小姐。
说起来是二姐妹口角,其实是明显的以大欺小。出了事儿,其它二个小姐冷眼瞧着,别说帮手,连个帮腔的都没有。四小姐带着自己丫环婆子没看见似的只管往前面去了,六小姐倒一直旁观着,等到七小姐倒了地,五小姐明显胜出,六小姐也带着自己丫头们走了。
到了大太太那里,只怕也没人会为七小姐说一句公道话。变成雪天地滑七小姐不慎摔了一跤就是好的,只怕还会直接被说成七丫头骨头懒贪睡迟了问安。若是前者,作为陪着的丫头,照顾主子不周,少不得自己受顿罚也就罢了。若是后者,被罚的不只自己,只怕七小姐整个身边服侍的连带着七小姐都要被大太太责罚了。
这些人真是,真是。。。。。。司茶胸口起伏,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贺明玫倒没有她那般气愤,竟然脸上有淡淡的笑,她抓着司茶的手用力握了握,笑道:“别气了,没事儿的。”
“小姐呀,这怎么没事儿呢。她们明明欺人太甚。”司茶终于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司水就是个水做的身子,随时都能拧出一把水来。但司茶这样眼泪汪汪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少见,可见真是气狠了。
“别哭了。”贺明玫看着她,用力握了二下她的手,轻轻道:“我故意摔的。。。。。。”
4第4章
贺明玫与司茶不紧不慢地回到萱香院,叫进司水和蔡范二个婆子,好好交待了一番。然后换好衣服靴子,带着二个大丫头二个婆子同行,主仆五人一起去致庄院请安。
雪仍在飘飘洒洒,院子里被修剪成圆形的常青灌木成了彻底的白球。
一阵冷风掠过,贺明玫不由缩了缩脖子。二年了,吃吃睡睡,竟然没有养回来几两肉,还是风一吹就想倒的架式。
这么大冷的天儿,这么早的清晨,请安请安,请个鸟的安啊,分明是为了不让人安生。贺明玫捏捏袖笼里自己那瘦瘦的小小的手,辰时,呃,现在大概不过七八点钟吧,这么不让睡好,如何长膘啊。
眼看到了致庄院门口,司水越发不安,身子不由越来越近地靠向贺明玫。
贺明玫笑着吩咐她:“不要露怯,只管气势摆的足足的去出你那口气去。”
才进院门口,致庄院里的小丫头青杏便迎了上来:“七小姐今儿个来晚了,太太已经和众小姐们过熙和院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果然她回去换个衣服一番磨蹭,贺大太太便没有等她,已经领着众人走了。
青杏传完了话,便缩着肩膀直叫“冷死了”,然后不待她回话,一溜烟跑回屋里去了。
贺明玫朝着青杏的背影道了声谢,朝院子里四下扫了一眼。
贺老太太和贺大太太一向表面交情,私下里很不算和睦。所以贺大太太的请安,也从来不多作停留,稍稍是个礼便会以处理家事,有人等着回事儿的借口散了。实际上贺老太太也是这意思,她看着自己的儿媳,饭都少吃一碗。所以也懒得叫她在跟前多停留,更不用她立什么规矩。
所以贺大太太只怕不多时便会返回来了。
旁边的抱厦里,已经有几个管事儿婆子在那里等着回事儿,冷婆子果然就在其中。她们见到贺明玫进来,也没人过来打招呼,都偏着头装没看见。
连小丫头都不往正屋让的小姐,她们何必多事理会。
贺明玫朝着司水使了个眼色,吩咐一句:“司茶跟我去熙和堂”,便带着司茶走了。
司水带着蔡妈妈范妈妈立在当院,定定看着坐着吃茶的冷婆子。冷婆子正端着热茶和身边的人哈啦,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便微微扭身看去,不是别人,原来是那个见到自己就躲着走的司水小贱人。
冷婆子四五十岁年纪,身体不胖不瘦,头发梳的一丝儿不乱,脑后紧紧挽个圆髻,头上只有二只钗子固发。看起来一副干练利落的模样。只那微微的吊梢眼透着些许精明。
看到司水站那儿一直看着她,冷婆子有些意外。竟然不躲着她了,竟然不怯生生了,竟然这么死赤白列的那么瞪着她瞧?冷婆子不由生起一股怒气来。
她放下握在手里暖手的热茶碗,气冲冲站起来,脸上带上一丝鄙视的笑,快步走到司水面前站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喝道:“见了我不问安,只知道盯着我看做什么?这是谁家准媳妇儿见到婆婆的礼数?”
这院子里没有主子在,太太的心腹陪房姜妈妈和史妈妈都没在场,其它的丫环婆子,也没有人会多这句嘴,更何况,传到太太嘴里她也不怕。太太一向不理这些庶女的,她们肯打压,太太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何况这庶女身边的奴才。
按七小姐的吩咐,司水本来应该直接冲上去,照着冷婆子先给两巴掌,再拿七小姐的话喝斥她。于是这两巴掌,便是司水替主子打奴才。
冷婆子不还手便罢了,司水自可打过就撤。若她还手,少不得司水力弱就吃些苦头。所以贺明玫派了范妈妈和蔡妈妈押阵,让她们机灵点看着,到时护着司水,只管和冷婆子以及冲上来乱拉架的人撕扯。七小姐特意叮嘱:“不论是谁,不论脸多大,只要凑上来,都只管下手不用客气。”
可是司水心里还是含糊的慌,正站在院子中有些不知所措呢,冷婆子就冲到了她面前来了。
司水一咬牙,抬手就给了她两嘴巴。声音挺清亮,可惜力道却不够,那张厚脸上连个印子也没有。
冷婆子万没想到这司水今天吃了豹子胆,痛倒不至于,一下子老脸倒臊得通红。
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去抓住司水不依。范妈妈和蔡妈妈早等在一旁,一左一右拉住她的胳膊。
旁边的婆子妈妈们本远远的看着热闹,谁知竟是冷婆子吃了亏了,一时都有些愣了。
范妈妈见司水自己也发愣,忙提醒她:“小姐让你说的话呢。”
司水这才愣怔过来,骂道:“七小姐说了,你克扣主子,陷太太于不义,奴大欺主,最是该打。。。。。。小姐让你以后好生长些记性。”可怜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完全没有气势,语气还带着微微的哆嗦。
蔡妈妈和范妈妈也顾不得这些,一见司水得了手,话也说清楚了,便把冷婆子往旁边一推,一左一右护在司水旁边,快步往外走去。
婆子们便都明白过来,互相对看着不吭声。冷婆子一向对七小姐屋里一应供应拖欠不办,大概把人逼急了。只是她们也没想到七小姐不声不响的,竟然敢来正院玩这一手。那蔡妈妈范妈妈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显然人家计划好了,并不怕她冷婆子。
冷婆子忽然挨了两巴掌让她有些蒙,但司水的一番话倒让她清醒过来。看司水说个话都磕巴的样子,绝不是自己胆肥了来惹她,定是七小姐真有指派。
当下她倒不敢妄动了。
奴仆不听主子的,那罪名大了去了。她只是没想到那七小姐一向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连叫声都不响的,竟然敢指派丫头打人。
她可是太太跟前奉承的,打她就是给太太没脸。
她七小姐竟然敢!
只是这里是正院,她若真在这儿把人反打回去,只怕太太脸上也不好看,被老太太怪罪一个治家不严只怕是嘴边儿的话,这样一来,没准太太就怪罪到自己头上。
唯今之计,只有示弱,到了太太面前,自己也有话说:白白挨了打,便是主子,也该有个说法吧。便是小姐再抓住她克扣的事儿不放,打都打过了,院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再不依不饶下去,太太只怕也不会由着她。
她这么一寻思间,司水三人早走出正院去了。
旁边坐着喝茶的各位妈妈本都是相熟的,那专管跑腿回话外联业务的金妈妈便过来拉着冷婆子劝:“冷妈妈来吃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等太太回来,自有太太给你作主。”
冷婆子又羞又愤,脸快滴出血来:“小姐年纪小,被人扇风点火的,乱发脾气也是有的。让大伙儿见笑了。”
金妈妈笑道:“咱们办差的,谁没个出错的时候,这回侥幸了还不定下回怎样呢,反正这张老脸还不就是叫主子们打的。”
旁边的婆子们跟着附和起来。
便有婆子看着司水的背影微微摇头。这丫头看着长的挺好,只怕也是个没脑子的。七小姐才多大,便是说了让你打人,你就真打不成?冷婆子岂是个会白吃亏的,这会儿子忍着,回头定是要找回场子的。
到时候,还不是你司水自己吃亏?没遇上能耐主子,又偏遇上冷家母子,自己心里没个算计,能不被人惦记?
七小姐无论如何也是主子,到底女儿家是娇客,便是被太太罚一顿,也严厉不到哪儿去,但这些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这些人身契明明在太太这里,竟敢胆子肥着,对七小姐不管是蹿掇还是听命,这么下太太面子,自是少不了一番狠力处置。
别说七小姐年纪小,便是个厉害的又怎样?没有了臂膀,她还能拿谁奈何?
熙和堂,贺太太对老太太问了几句:“老太太昨儿夜里睡的可好?”“早饭用过了没有?”“天越发的冷了”之类有的没的之外,便无话可说,相顾两无言。
倒是几个孙子孙女和大姨娘在老太太跟前凑着趣儿说话,逗的老太太乐乐呵呵的笑容满面。一室的气氛倒也算融洽。
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轻轻报道:“老太太,太太,七小姐来了。”
通常,在老太太这里,贺明玫就是个空气一样的存在。跟着太太带领的大部队来请安,说了自己该说的吉祥话,便在一旁装死。老太太一向也不搭理她,只和平时在她面前奉承的几个人说话。
只是象今天这样,她一个人请安来迟,这么突兀地出现的情况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其实贺家,一嫡六庶七个女儿,请安时丫环小姐,一大群的人,估记也没谁会多在意有没有多一个少一个,尤其是象她这种举足轻重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记的庶出小姐。
如果她不来,没有人坏心眼的举报的话,想来贺老太太连问起她的兴趣也没有。但她偏偏来了,倒特别的惹老太太的眼。老太太听了丫头的通传,当下就把眉头一皱:“来的这般迟,没心来请安便不用来了。”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孙女们,又扫了贺大太太一眼,若有所指道:“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天,以后你们小孩子们,只去大太太跟前奉承着就行了。”
贺太太躺着中枪,心里大为不爽。又不好对老太太回嘴叫屈,又不能不接话茬,只好站起身来,敛容道:“都是媳妇儿的不是,没有约束好小七,竟让她迟了问安,惹老太太不快。”
贺明玫听见二人的对话,在门口顿了一下,看丫头把门上挂着的厚松鹤延年锦绣光绸面的厚帘子轻轻掀开一边来,便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大太太没有看她,只看着身边的二个儿子问道:“琛哥儿和琨哥儿今儿去不去外书房?”
贺家大哥贺时琛十七岁,贺二哥贺明琨十六岁,二人俱是大太太嫡出,也都是高高瘦瘦,白净俊秀,一派斯文模样。听贺老太太冲母亲使气,二人便坐的有些不自在,正互相使着眼色看要不要哄哄老太太呢,见母亲问话,俩人便迅速站起身来答道:“就要去的。”然后向老太太请辞。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二个孙子还在身边,忙和蔼地道:“哥儿们快去吧。可怜见儿的,这么大冷的天。让丫头小厮们伺侯经心些,不可冻着了。回头有半点差错我可是不饶的。”
二个哥哥和身边跟着的丫头们满口应着,辞了大伙儿,对迎面走来的贺明玫叫了声“七妹妹”,转身一起出去了。
大太太等二个儿子出了门去,收回目光看着目送完二个哥哥转身回来的贺明玫,不待她请安,便肃正了表情问道:“为何来的这样迟?丫头们竟不肯尽心提醒?”
一语了,也不待贺明玫回话,便冲司水轻喝道:“不经心服侍主子,要你们有什么用!”专身就吩咐身后侍立的姜妈妈,“把七小姐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全撵了出去,另换得力的给七小姐使唤,免得再惹老太太生气。”
贺明玫进屋来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就要被大太太发落了身边全部服侍的人,祸首还直指老太太。这手段,如果她是看客,少不得要在心里喝声彩,可惜处置的是她的人,心里又直想骂娘。
心道我来迟了和丫头们不尽心有多大关系?不好当着贺老太太及一众人等责骂她,倒拿丫头说事儿。她用了两年时间,才把身边服侍的这大大小小的拢服贴了,容易吗她,再给她换一拨,当她开免费培训班啊。
她缩头缩脑老实巴脚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才想虎躯一震准备发个威,结果不过是迟到了一会儿,就被揪住了小辫子。
她看了一眼贺大太太看着司茶不善的眼神,心下了然。
贺明玫一般去给太太请安,基本都是带着司水。一来司水是最大的丫头,二来虽然司水也不得大太太待见,但相较于司水,太太好象更不喜司茶。
贺明玫自从上次发现了大太太看着司茶那厌恶的眼神,后来她就尽量不把司茶带去正院。
这说起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贺明玫的老爹,贺府老爷贺正宏,京卫指挥司副都指挥史,从三品武将。
在这重文轻武的大汤朝,京城这样的地方,从三品这样的品阶实际不敢往显赫上靠,但却正正站在了高品级职称的尾巴尖上,好歹也归入了高级官员的行列啊。并且贺老爷胜在得今上信任啊,有实权啊,肥差使啊。
于是这贺指挥史那也是一众人等不敢小瞧的。
这贺三品呢一般不理后宅事物,包括子女。至于妻妾,他除了享用,一般也都交给太太打理。
只是上次,七小姐落水濒死,大太太发了怒,要把贺明玫身边的一众人等撤换干净时,一向不插手内宅事务的贺老爷却发了话。说不好把丫头全数换完了,总得留一个熟悉她日常生活习惯喜好的,说司水是从小服侍贺明玫的,得了教训以后更会经心些。不但做主把司水留了下来,更把自己小书房刚进的伺侯笔墨的丫头司茶给了贺明玫使唤,另让大太太安置小丫头给七小姐用,说贺明玫年纪小,安排二个差不多大的可以陪着她玩。
本来府里的定例也是如此,每个小姐身边有二个大丫头二个小丫头二个粗使婆子。但贺老爷这样插手内宅事务,让大太太很是不爽。并且那司茶在贺老爷小书房伺侯过几天,说起来,那是贺老爷的人,轻易她处置不得,真处置了,就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并且事前或事后总要知会贺老爷一声。以后连处置个丫头都要有顾虑,这让大太太越发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连带的看司茶更加不爽。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明正言顺地处置司茶,大太太自然用的顺风顺水。
5第5章
这边大太太吩咐完,她身后的姜妈妈答应一声,作势就要向外走。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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