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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冷尘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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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金筱寒眼睛一阵刺痛,烛火又神秘地燃起。她感到无法形容的诡秘,抖抖索索地直起腰来,举目四望,窗外风息全无,于怜香和滴水如来均已不知去向。她四肢发麻,挣扎着爬起,琳儿悄声道:“金姑娘,你可千万别乱动……”

金筱寒轻轻道:“我去瞧瞧……”慢慢捱到门口,伸手正要开门,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她吓得一声尖叫,几乎晕了过去,猛听有人笑道:“小丫头,上哪去?”她听出是于怜香的声音,又惊又喜,嘶声道:“你可吓死我了!”

于怜香笑了一下,沉吟半晌,道:“你那个小情人是妖闭门的?”金筱寒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于怜香道:“妖闭门徒被妖闭大法所伤,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金筱寒嗫嚅道:“辛夷。”于怜香皱了皱眉,道:“辛立和是他什么人?”金筱寒道:“是他曾祖父。”

于怜香鼻子里笑了一声,道:“看来妖闭门真是每况愈下了。”看着窗外,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半晌忽然道:“你们跑到塞外来做什么?”

金筱寒道:“我听说大哥在天山,就想去见他,不想他已经离开了,我们扑了个空,就回来了……”于怜香沉默良久,忽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金筱寒喜出望外,道:“他……他好了么?” 

于怜香沉着脸道:“换了别人这么问,我早把他打出去了。”他喜怒无常,忽笑忽嗔,捉摸不透,却别有一种可怕的吸引力。也不管金筱寒怎么想,接着说道,“你知道滴水如来为什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么?因为他的宝贝徒弟也和你的小情人一样,中了妖闭大法。”

金筱寒悚然道:“难道有许多人练成了这门功夫?”

于怜香道:“未必就是许多,也许才一个。”带着金筱寒走近一间药香扑鼻的小屋,“我把他浸在药池里了,再过十二个时辰,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情人。”

辛夷盘膝坐在乌黑的药池中间,脸色已恢复正常,细心的金筱寒完全可以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她笑逐颜开,摇着于怜香的手连声道谢。于怜香神色冷淡,道:“不必谢我,我这都是为了你。”金筱寒脸一热,轻轻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你真好……”

第十九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 
穿过交互掩映、树影如画的烟柳,折入一条落英夹道的碎石小径,走出一里有余,隐隐可见一片参差挺秀的林子,种植着油松、翠柏、云杉、楠木、桉树、红木、桐油树和檀香树,郁郁葱葱,层层叠秀,遮天蔽日。远远飘来一阵温暖恬淡的香气,让人如浴薄醉。

江逸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望着路面的落花,忍不住伏下身去,捧起一把。

寒水碧笑道:“怎么,看到这么多落花,心疼了吧?”江逸云道:“往年雯儿都会把这些残花收集起来腌渍,或者下酒,或者入茶,都是很好的……”寒水碧叹了口气道:“求求你忘了她吧,你不能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里。”

江逸云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只是她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寒水碧岔开话题,道:“快些走吧,人家找你下盘棋,就得等你大半天,你的架子也够大了!”江逸云道:“你这么喜欢下棋,你跟他下好了,何必拽上我?”

寒水碧苦笑道:“你寒伧我吧?明知道我那几着臭棋根本见不得人,居然叫我去跟司虏尘那样的高手对弈!”江逸云皱了皱眉,道:“我也很久没下了,恐怕不堪一击。”寒水碧连忙道:“不会不会,你是高手,下一回就顺手了。”江逸云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大劲头?”寒水碧笑道:“看你和司虏尘这样的高手对弈,可是百年罕见的境遇,我怎能不开心?而且恐怕开心的还不止我一个呢!”

说着两人已走进一个雅致的庭院。江逸云抬头一看,只见院子里满架的蔷薇和荼縻,青翠欲滴。棚架下果然聚集了不少人,当中正与房尘睿交谈者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神采奕奕,高雅肃穆。江逸云微微一怔,喃喃道:“难怪我觉得这个地方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三年前给房夫人看病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司虏尘的府第……”

看到江逸云在门口出现,司虏尘眼里闪出喜悦的光彩,微笑道:“江公子真是姗姗来迟,叫我等得好苦。”

江逸云欠身道:“劳侯爷久候,在下深感不安。”司虏尘笑道:“公子不必客气。那日公子飘然而去,令我唏嘘不已……”江逸云道:“那日之事,还请侯爷不要再提起,以免在下惶恐无地。”司虏尘道:“公子真乃谦谦君子也。”江逸云道:“区区虚名,劳侯爷挂心,在下更觉汗颜。”

房尘睿在一旁笑道:“你们若要闲谈,回头老夫摆一桌素宴,让二位月下对饮,彻夜长谈如何?此刻老夫可是迫不及待要观棋了。”

司虏尘一笑,道:“公子请坐。”江逸云在他对面落座,道:“在下久未与人对弈,只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房尘睿笑道:“江公子就不必谦虚了,纵然你十年不曾落子,也要比我等这些门外汉强过数倍。”江逸云笑得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侯爷请——”

第一局两人下了足足两个时辰,下到第一百七十一手的时候,江逸云输了。

寒水碧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到底多久没下过棋了?”江逸云淡淡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必输不疑。”寒水碧想了想,笑道:“再下一局试试,你这局再输了,我今年的酒钱归你出。”

江逸云皱眉道:“岂有此理。”寒水碧笑得更开心,低声道:“你就认命吧。”

这时门外闪过一道流动的光影。众人虽在用心观棋,但都注意到了这个悄悄走进来的女子。一簇明媚的阳光穿过蔷薇架照下来,在花瓣的露珠上闪耀出成千上万的光花。

她站在花架下,闪烁不定的阳光照着她娇艳照人的面孔,任何人看久了她的脸庞,都会觉得目眩神移,心旌荡漾。她穿着一件柔软的金色长袍,就像梦境一样楚楚动人。

看到她,所有人体内都涌起一种奇妙的激情,寒水碧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句:“好美的女人!” 

她静悄悄地走过来,走到江逸云身后,眼里含着柔顺和喜悦的神情。寒水碧看到她脸上渐渐泛起了一片红晕,她的眼睛也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醉人的迷茫的光彩,心里不觉一动。

第二局两人打了个平手,不觉已正午时分。房尘睿笑着邀请众人到花厅用膳。司虏尘欠了欠身,和江逸云暂别,往后院去了。

寒水碧瞟了那少女一眼,笑着走开了。那少女察觉到寒水碧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光,脸上一热。而当江逸云转过头来,看见她时,她顿觉脑子里一阵模糊,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一阵欢乐的颤抖从头到脚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全身血液沸腾,头晕目眩。江逸云怔了怔,道:“兰儿姑娘,你也在这里?”

兰儿捻着衣带,轻轻点了点头。江逸云道:“姑娘也喜欢下棋?”兰儿脸更红,嗫嚅道:“下得不好,只会贻笑大方……”江逸云道:“喜欢就好,何必要矻矻以求,弄得自己心力交瘁……”

兰儿盈盈一笑道:“公子这是在安慰我么?我一向知道自己笨得很,也不太在意……”江逸云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不想去吃点东西?”兰儿道:“公子难道不去?”

江逸云道:“他们一定在议论方才的棋局,我不想去。”兰儿笑了,道:“公子也怕人议论?”江逸云神色变得有些凄凉悲愤,喃喃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别人的议论了……”

兰儿心知他一定想起冷雪雯了,低头不语,心里却感到难以形容的忧伤,都那么久了,他居然还对冷雪雯念念不忘,在他心里,究竟隐藏了对冷雪雯多少的爱恋?这给她带来了无限伤痛,又使她心里产生无法解释的怜惜、同情和敬佩。她脸色逐渐变白,忍不住要把淤积在心头的痛楚、欢乐、爱恋、眷顾和敬意滔滔不绝的倾吐出来。她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不禁对他的痛苦和不幸感到怜惜,所有这一切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她的心拉向他那一边。每当她想到他仍然在为死去的冷雪雯牵肠挂肚、伤心绝望,她就会辛酸流泪。

江逸云很快摆脱了愁绪,道:“你快回去吧,和我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兰儿道:“我不怕。”江逸云笑了笑道:“你不怕,我怕。”招了招手,叫寒水碧过来,“小寒,咱们到外面吃点东西去。”

寒水碧皱眉道:“你闲得发慌是不是,现成的美酒佳肴不去享用,偏要大老远跑出去,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没那份闲心呢!”江逸云笑了笑道:“你真不去?”寒水碧默不做声地看了他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去去去!”江逸云看了兰儿一眼,道:“兰儿姑娘,你呢?”

兰儿犹豫了一下,道:“我……我不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匆匆去了。她那婀娜的身形就像一道虹光,转瞬之间便在茏葱的绿阴中消失了。

寒水碧道:“你存心的吧?”江逸云淡淡道:“你说呢?”寒水碧道:“我看她对你很有意思,你为什么……”江逸云打断他的话,道:“你少说几句,你这辈子的酒钱我都替你出了。”寒水碧道:“我宁可没酒喝,也得把这些话天天在你耳边聒噪,你哪天忍不住了,也许就去找个伴了。”

江逸云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不幸。走吧,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桃花纷飞,烟柳断肠。

走在喧闹嘈杂的街市中,江逸云的心仿佛安定了许多。自冷雪雯死后,他越来越喜欢到街市中去转悠,因为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冥想,也不适合思恋,唯有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才能暂时把冷雪雯忘却。但他忽然看见一个少女站在绸布庄门口挑选花色,他的心立刻停止了跳动,他觉得那个少女正像死去的冷雪雯。他正要冲上前去,又看见那少女回过头来和女伴说话,他站在原地没动,一颗心激烈地跳动着,胸口憋闷得难受。

这下他看得很清楚,那少女根本不是冷雪雯,甚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为什么那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尽管如此,那种过于强烈的幻觉还是使他感到浑身无力,顷刻间,他感到一种比以往强千万倍的思慕和眷顾,爱恋与伤逝之情又在他心中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波涛。

寒水碧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笑了笑,道:“咱们走吧。”

清晨时分,金筱寒被一声长啸惊醒。这啸声震人心魄,绵绵不绝。她背脊发冷,立刻翻身坐起。晨光熹微,房中若明若暗。那啸声忽然拔了个尖儿,高亢嘹亮,上遏行云。

金筱寒动容失色,穿上衣服,向门口扑去。房门一开,冷风便夹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战,咬咬牙,冲了出去。她在园子里转了两圈,一无所获,但那啸声宛如鬼魅一般,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她正觉纳罕,猛听一声闷哼,赶紧循声掠去。花丛中遗下一具死尸,赫然又是死于妖闭大法。她认出此人昨晚给她送过茶水,此刻却头骨崩裂,面目全非,不觉惨然变色。

身后有人叹息一声,道:“他跟了我六年,想不到今日惨遭厄运。”金筱寒猝然扭头,看见于怜香渊然静立,黯然道:“这已经是第六个了吧?”

于怜香叹了口气,道:“是的。那厮倒像是在给我下马威,一天杀一个我的手下,真是该死!不过他的妖闭大法日益精进,似乎每杀一个人就增加一分功力……”

金筱寒道:“这妖闭大法果真没有克星么?”于怜香道:“就目前来看,的确如此。”金筱寒喃喃道:“那怎么办呢?他万一练到最高一层,江湖中岂不是很多人要遭遇不测?”

于怜香淡淡一笑,道:“倒也未必……”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桑豫,什么人吃了豹子胆竟敢上门挑衅?”

金筱寒正觉诧异,忽见一个独臂人凭空出现,只一眨眼就到了跟前,答道:“一个蒙面人,他说他看上了少爷的这座宅子。”

于怜香闻言大笑,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我于怜香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路的货色!”他走到门口,眼角微扫,看见一个穿宝蓝罗袍的蒙面人,和龙谷八音斗得正紧。龙谷八音出手极快,大开大合,攻势凌厉,可惜始终沾不上对方半片衣角。他看了一会,龙谷八音丝毫不占上风,细看那蒙面人的招数,只觉诡异莫测,走的是阴柔一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对方的来路。斗到五十招以上,龙谷八音双掌飞扬,有若排山倒海一般,向对方当胸推去。于怜香看出两人武功悬殊太大,龙谷八音这一掌击下,必定反受其害,当下断喝一声:“住手!”

龙谷八音心神一凛,急忙收掌后缩。

于怜香看着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阁下果真对我这座宅子有兴趣?”

蒙面人上下打量他几眼,昂然道:“不错!”听到他的声音,于怜香心中一动,慢慢:“阁下若当真有意,开个口就是了。一座庄园值什么,也须这样大动干戈?”

这话极不中听,蒙面人冷哼一声,并不发作。于怜香接着又道:“何况你我本是旧识,我更当双手奉送!”蒙面人眉头轩动,冷冷道:“你说什么?”于怜香负手笑道:“才几天不见,阁下这么快就把故人忘了?哦,想必是因为当日过于狼狈,阁下都气糊涂了。”

蒙面人沉声道:“你认错了人吧?”于怜香诧异地皱了皱眉,恍然道:“阁下说的是,往事不堪回首,我的确不该提起阁下的伤心往事。但不知到底要怎么称呼阁下才好?”蒙面人冷笑道:“你说得倒热闹,可惜自说自话,狗屁不通!”

于怜香抚掌道:“你不必嘴硬,我知道你是谁……我认得你的声音,也认得你的神态形容,你若实在不想被人识破身份,最好狠狠心学学豫让吞炭,毁容灭形,为周密起见,不妨也把自己弄成缺胳膊少腿的……”

蒙面人怒道:“住口!”

于怜香悠悠道:“别在本少爷面前耀武扬威,本少爷不吃这一套!你别以为练成了妖闭大法就可以无敌于天下,武无止境,像你这种只有一点小聪明的人根本成不了大气候,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妙。”

蒙面人听了这一番话,简直气疯了,突然纵身跃起,凌空下击,一出手便是阴毒霸道的妖闭大法。这一掌志在必得,不料眼前一花,于怜香已然不见。他吃了一惊,眼角瞥见于怜香在空中回旋一周,轻轻落地,不禁一怔,心道:“于怜香的武功竟也大有进展!难道他为观音堂的人疗伤并未损耗自身真气?是了,于怜香诡计多端,怎么可能诚心相助?”

于怜香淡淡道:“你的妖闭大法也不过练到第六层,跑到这里撒什么野?你应该知道,倘有闪失,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走火入魔,导致全身不遂。”

蒙面人明知对方所言句句是真,但心高气傲,岂肯就此认输?

于怜香悠然道:“全身不遂倒也不妨,总比死了强一些。可惜从今往后,风流倜傥的你就成了一堆死肉,而且一天天萎缩下去,就像风干的核桃一样。别说不会再有美人儿看上你,主动投怀送抱,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痴情女子守在身边,如花似玉,体态风骚,你也只能干着急。万一淫心大动,欲火大炽,可就呜呼哀哉了。这也不坏,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就怕一时半刻死不了,那两三个痴情女子厌弃了你,可又贪恋你的钱财,于是或者收拾金银细软夜奔,或者索性找几个野男人进门,就在你床边寻欢作乐……”

他好整以暇地说着,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只把蒙面人听得浑身冰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道:“我若真的死了,玲珑一定会和别的男人相好……”想到那样一个惹火尤物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他再也按捺不住,长啸一声,飞身离去。

于怜香冷冷道:“贪恋女色至此,纵使练到十八层妖闭大法,也只是一条翻不起大浪的泥鳅!”

龙谷八音方才一直见他笑容满面,优游自如,此刻冷若冰霜,不怒自威,心神一凛,对他的敬畏之心不觉又多了几分。

于怜香转身走进院子,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吩咐道:“留意他的行踪,我要知道他是从哪弄到的妖闭大法秘籍!”

穆犹欢走过街头,街市中的气息让他那闻惯了脂粉和花香的鼻子觉得痒痒的不舒服,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也让他那听惯了笙歌弦乐的耳朵感到刺痛。他皱了皱眉,忽然有一种天然淡远的幽香随风飘来,即便混杂在恶臭之中,这香气仍然如此独特,如此动人,一下子捕捉到他敏锐的嗅觉。他心一动,循香觅去,发现一个少女飘忽的身姿,在融融的春光中,她仿佛就要和阳光融为一体了,梦幻一般捉摸不定,但又那么真实地存在于他身边不远处,一下子捕捉到他那游离的挑剔的苛刻眼光。

他惊异地望着这个少女,她披着云霞般柔美的轻纱,水波一样发亮,随着她的步态变幻出斐然神采。空气中仿佛浸透了她的芬芳气息,不仅是他,许多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一回。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朦朦胧胧,仿佛美极。在他凝神注视她时,她脸上正好掠过一丝笑意,那种笑容比什么都打动他的心,隔着面纱都能领略到那种明媚,仿佛隔着窗纱看月,隔着竹帘看花,间隔并不间断,反倒令人眩惑。

他出了半天神,忍不住走上前去。没等他走近,剑光飞舞,刷刷刷一连三剑,立即挡住去路。他闪身避过,这才注意到这少女身边还有一个眉目生硬的少年。他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少年硬梆梆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穆犹欢眼里闪出冷酷和傲慢的眼神,直逼着对方,冷冷道:“这你还不配知道!”但那少年少不更事,无所畏惧,干巴巴道:“不许你靠近我姐姐!”

穆犹欢哼了一声,只顾往前走。却听嗤的一声,剑从他耳畔掠过,劲风飒然。他不动声色,看着这少年野性未脱的脸,淡淡道:“剑法不错。”这时旁边那少女嗔怪道:“扶桑,你怎么又来了?”声音柔美,穆犹欢不觉全身一震,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动听的声音——那仿佛就是春夜里和着雨丝飘落的琴曲,清莹宁静,极富穿透力;又仿佛月色中庭沐浴着万里迷蒙光影的鲜花散发出来的幽香,无所不在,慢慢渗入他周身血脉,令他全身在瞬间起了一丝微妙而又难以克制的变化。

而那少年似乎早已憋了一肚子,怒吼一声,连刺七剑。剑势古怪,他的身法也十分诡异,乱无章法。四尺长剑在他手中自如挥洒,淋漓尽致。

穆犹欢步法轻松,闪躲裕如。但这少年出手极快,旋踵间又刺出六剑,剑剑诡异飘忽,疾如奔雷,根本无从了解他剑势中的变化。他左突右击,长剑毒蛇般缠住穆犹欢。

穆犹欢进退如风,这少年一口剑总也刺不到他身上。他留心观察这少年的剑法,越看越心惊。这少年年纪不大,剑法却无懈可击,只是对敌经验不足,假以时日,定是此中高手。他这一分心,身法慢了半拍,几乎被刺了个透明窟窿。没等他喘一口气,剑光已如飞瀑般倾泻下来。他滴溜溜转了个圈,堪堪闪开。

这少年久战不胜,心烦气躁,根本没理会他姐姐的劝告,手腕闪动,剑光飞闪,又是十三剑连环刺出。这十三剑看似毫无变化,实则暗藏玄机,来得又狠又急,与他蚓灰蛇线般不可捉摸的身法配合得天衣无缝。雪亮的剑光与耀眼的阳光融为一体,不停闪动,令人头晕目眩。

穆犹欢身形飞动,十三剑眨眼过去,剑光夭矫,始终没能沾上他一片衣角。换了旁人也许早就沉不住气了,偏偏这少年定性惊人,手腕一震,又绵绵不绝刺来,精力充沛得可怕。穆犹欢武功虽高,碰到这个死心眼的少年,也觉得头痛。

这时那少女似乎生了气,道:“扶桑,你再不停手,我以后上哪都不要你跟着!”

扶桑瞪了穆犹欢一眼,悻悻然住了手,似乎还想说什么,那少女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她眼波流动,穆犹欢只觉脸上像有柔巾拂过一般,不禁心旌荡漾起来。扶桑嘟哝了一句什么,那少女顿时笑了,拉着他转身走开,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穆犹欢看得真切,冷酷阴郁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似的,仿佛坚冰在缓缓融化,薄情寡恩的灵魂深处渗出一丝温情,仿佛一只贮满蜂蜜的坛子,因为摇动而溢出一点芳香。他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怦然心跳。

第十九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二) 
夕阳的余辉映照在侯府瑰伟的琉璃顶上,使屋顶越发金碧辉煌,不时变幻出离合的光彩。司虏尘在花园里大摆宴席,一时间豪客云集,在这些衣着光鲜的宾客之中,有一种高不可及的宁静和满足的气氛。

江逸云大醉而归,顺着落满桃花的碎石路踉踉跄跄而去。他竭力想找出回房的路,但头昏眼花,实在分辨不清,只隐约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那歌声空灵清越,仿佛把人带到山明水秀的境界,尘虑皆除。他索性闭了眼睛径直前行,一不留神,跌入荷塘,全身泥水淋漓。他也不在意,爬起来照样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夹道桃李缤纷,修竹成林。

他酒后无力,脚底虚浮,像踩着云团似的,摇摇欲坠,好容易看到一条石凳,便坐了下来,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之间,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轻轻哼唱,树头苏苏作响,随后便有东西落到他脸上。他实在懒得睁开眼睛,顺手拂了一把。哪知越落越多,不一会儿,他满身满脸都是。

他懊恼地站起,抬头只见一个少女坐在高高的树桠上,仰头望天,嘴里轻轻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首词本是苏东坡抒发茕独情怀之作,其中俯仰古今变迁,感慨宇宙流转,厌薄险恶的宦海风涛,流露出的徘徊困惑和人生空漠之感,非在尘世中颠簸打滚之人,根本无法体会,而这少女神情依旧那么欢乐,那么无忧无虑,显然不谙世事,也不理解个中深意,只是唱着好玩。她两条腿晃晃悠悠吊在半空,两只手轻轻地扯着树叶。

江逸云定了定神,怔了半晌,道:“姑娘,你小心一些,别摔下来……”那少女闻言一怔,低头看了他一眼,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掩口而笑。江逸云茫然道:“姑娘何故发笑?”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那少女笑得更厉害,前仰后合,树枝摇晃不已。江逸云急忙道:“小心摔下来!”

那少女笑不可抑,边笑边下,不能自制,下到一半,失手摔到地上,笑犹不止。

江逸云赶紧扶她起来,道:“没摔疼吧?”

那少女极力忍笑,扭头面向树干,强作镇静,正想道谢,看见他浑身泥泞,又粘满树叶,实在滑稽,忍俊不禁,立刻又放声大笑。江逸云苦笑道:“我就那么可笑么?”

她瞥了他一眼,低头偷笑。此处树木参天,光线幽暗,江逸云看不清这少女的模样,只觉她煞是可爱,笑声一片天真,并无丝毫嘲弄之意。他叹了口气道:“你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那少女笑道:“看月亮啊!”江逸云道:“在地上不能看么,非得到树顶去?”那少女摇头道:“大不一样。”从袖子里拉出一方罗帕,“你脸上有脏东西,擦一擦吧。”

江逸云没有去接,道:“反正全身都脏了,何苦再弄脏你的罗帕?”

那少女道:“你若不把脸擦干净,我恐怕要笑破肚子了,到时候你一定会生气的——你拿着吧。”

江逸云笑了笑道:“谢谢你。”接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雪拂兰,雪花的雪,拂尘的拂,幽兰的兰。”

江逸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这时正好有一缕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渗漏下来,照亮了她的半边脸颊,这个侧面是如此熟悉,他的心颤栗了一下,笑容立即在脸上凝结了。

她转过脸来,笑道:“你怎么了?”

她这一转头,江逸云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模样,仿佛地下封闭千年的冰窖突然洞开,毫无防范的他一下子掉了下去,全身的血液顿时变得冰冷。刹那之间,思绪已历经千万种复杂的变化,最后终于凝结成一种震惊、狂喜、疑虑、恐惧交织而成的情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张令他魂牵梦萦、彻夜难眠的脸,那是一张他甘愿用三生性命去交换只求今生再见一面的脸!他想喊,喉咙却像堵住了什么似的,喊不出声。他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毫无意义,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呆呆凝视着雪拂兰笑容可掬的脸庞。他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颤声道:“雯儿,雯儿……”他一面呼唤她,一面伸手拉她入怀。雪拂兰惊愕地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江逸云心头狂跳,感到无法形容的欢喜,他紧紧搂着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对她的爱恋和这两年经受的种种痛楚。雪拂兰终于听明白了,急忙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雯儿,我不是!”她一面说,一面想把他推开。但他更加用力地把她抱住,涩声道:“你还在怪我么,雯儿,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么?雯儿,雯儿……”

她挣扎着要推开他铁钳子一样的手臂,但他箍得越来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脸色苍白,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她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过自己的脸颊,定睛一看,愕然发现竟是江逸云的泪水。她呆住了,心里涌起一种悲哀之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这样的男人落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竟然到如今还如此热烈?她忘了挣扎,只是怔忡地望着他的脸,油然生出一种为之心碎的感觉。

江逸云全身发抖,俯下头来,搜索她的嘴唇。他的泪冰冷,他的唇火热,他的吻甜蜜而疯狂。雪拂兰闭着眼睛,心里又难过又害怕。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密,而且她明明知道正在吻她爱抚她的这个男人完全是因为误会。她感觉他的吻越来越狂热,他仿佛全身都要爆裂了似的,用尽全力搂紧她,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她害怕极了,竭尽全力把他推开,颤声道:“你……你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雯儿……”

江逸云惊愕地望着她,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显得无辜而又无助。他慢慢冷静下来,久久地注视她,歉然道:“对不起……我冒犯你了……我……”

雪拂兰勉强笑了笑,咬着唇轻轻道:“我知道你难过……我……我不怪你……”一扭身跑开了。

江逸云懊悔无地,追了两步,又停下来,失魂落魄地坐下,心乱如麻,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长得和冷雪雯一模一样的女子。

寒水碧走上草场,看见江逸云在青青弥眼的茵茵碧野上纵横驰骋,马如游龙,横空出世,夭矫神骏,他一身红袍,衣袖飘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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