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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冷尘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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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缱绻的笛声,从帘外悠悠地飘进来。于怜香听着笛声,又呷了一口绛紫手里的美酒。

绛紫曲意逢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化在他身上。但她把握不住他的心。他是个太没有定性的男人,像无根的浮萍,而且毫无心肝,喜怒无常,刚刚还很顺他的眼很对他的胃口的女人,忽然之间就可能变得一文不值。绛紫最怕的就是他不再对她感兴趣,他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男人,她死也不愿意失掉他。

于怜香一杯酒下肚,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先前悠扬的笛声也变得模糊、遥远,竟似从天边传来的一般。他惊讶地摇了摇头,定了定神,绛紫的面容却像有了重影,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楚。他暴怒起来,喝道:“该死的,你给我喝了什么……”他听到一声冷笑,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痛彻心腑的剧痛惊醒,迷迷糊糊看见有一个人正俯在他头上,把住他的右臂,从手肘揉捏到肩胛骨。他痛极怒吼,正想挥掌朝这人面门击去,才发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他顿时魂飞魄散,极力睁开眼睛,看清那人原来是江逸云,又惊又怒,以为江逸云要借机报复,惊慌失措,咬牙切齿道:“你……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打断了他的话,他面色惨白得像麻布,满头大汗。

江逸云并无反应,仿佛压根儿没听见。这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拿着一札纱布。他努力要掉过头去看看这是谁的手,可他的脖子好像被固定住了似的,僵直不动。江逸云接过纱布,把于怜香的胳膊扎了起来。于怜香渐渐恢复了知觉,明白他是在为自己接胳膊,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的胳膊什么时候脱了臼。他生平第一回深切感受到痛苦的滋味是如此难熬,疼得一再晕厥过去。江逸云终于把他的胳膊还原回去,他的疼痛很快得到了缓解,接着又感觉到江逸云在他脖颈上拿捏了很久,他浑身舒泰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他醒来,就看见了冷雪雯。

她站在床头,用蘸了水的手巾擦试他灼热的额头,神情恬静。他呆望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是在梦中,或者是疼痛带来的美妙的幻影,过了半晌才轻轻唤了一声:“冷姑娘……”她看了他一眼,眼色很冷淡。他盯着她,竭力想把她的样子映进眼睑,好让自己闭上眼睛后也能看见她的倩影。他凝视着她苍白消瘦的面颊,心里涌起一种怜惜之情,道:“我这是怎么了?”

冷雪雯哼了一声道:“有人在你的酒里下了迷药,卸了你的胳膊,若非逸云及时赶到,你就做了她的剑下之鬼了。”于怜香目瞪口呆道:“这……这怎么可能?”

冷雪雯淡淡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还不都怪你自己?”于怜香道:“我怎么了?”冷雪雯道:“你若不去招惹她,不去诱奸她,她又怎么会这样恨你?”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嘴里说出“诱奸”两个字,于怜香居然红了脸,难堪得无地自容。可他还是觉得她的言语中有一种特别的娇嗔,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温柔和同情。一阵茫然而又惬意的昏厥控制了他,他感到自己仿佛正向深渊里坠去,可这种坠落让他觉得愉快和幸福。

冷雪雯端了杯水送到他嘴边,他心里受用已极,道:“你这么对我,我心里欢喜得很……”冷雪雯淡淡道:“快喝吧,你昏迷了很久,一定渴了。”于怜香一口喝干,说道:“我还渴。”冷雪雯道:“你等会儿,我到厨房去拿水。”

于怜香看着她的背影,开心得几乎要疯了,能让她这样照顾自己,他宁可再断一条腿。正想着,却看见一个女人挺着长剑冲了进来,两眼深陷、脸色蜡黄,披头散发,居然连鞋都没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嗤的一声一剑朝他的咽喉刺了过来。他失色道:“卢倩亭!”情急中死命一滚,滚下床来。卢倩亭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瞧着他,挺剑再刺。

冷雪雯闻声赶到,只见剑风如破竹,剑光如闪电,剑影如花雨,根本看不清卢倩亭的出手方位。于怜香就地打滚,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她闪身插进满天剑雨之中,微一探手,夹住卢倩亭疯狂乱刺的长剑。

卢倩亭拼命想把剑抽回来,奈何对方这一夹仿佛有千钧之力,长剑纹丝不动。她急红了眼,怒道:“放手,快放手!这关你什么事!”冷雪雯道:“我不能让你杀他。”卢倩亭冷笑道:“你该不是看上他了吧!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原来江湖中人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然和这个狼心狗肺的大色鬼不干不净!”

于怜香变了脸色,喝道:“你胡说什么!”

卢倩亭咬牙道:“我说她你心疼了是么!我偏要说,偏要说!冷雪雯,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不要脸……”

于怜香唯恐冷雪雯动怒,懊悔不迭。冷雪雯却不动声色。

卢倩亭气得发疯,大嚷大叫,使劲要拔出剑来,累得满头大汗,手臂发酸,还是不见效,一怒之下松了手,跺脚道:“该死的,就算我今天杀不了你,将来我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于怜香苦笑道:“何苦来,何苦来……”

冷雪雯淡淡道:“以后?以后再说。”她手上不再用力,松松捏住剑身。谁知卢倩亭突然一把抄住剑柄,剑锋回旋,冷雪雯猝不及防,手掌割了道大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卢倩亭一声冷笑,一剑朝她胸口刺过来。冷雪雯忍痛避开,剑锋划破她的衣襟,幸未伤及肌骨。卢倩亭咬牙道:“拿命来吧!”发疯似地挺剑疾刺。

于怜香大怒道:“卢倩亭,你疯了!”竭力要一跃而起,奈何药性未消,全身无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卢倩亭一剑紧似一剑地向冷雪雯发难。冷雪雯不愿伤人,开始只是闪避。但卢倩亭得寸进尺,逼得越来越紧。她皱了皱眉,道:“你真是不知好歹。”信手一挥,长袖舒卷而出,这一击轻描淡写,超以物象,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卢倩亭闪躲不及,被袖子击中面门,登时昏厥。

冷雪雯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她的性子这么左犟……”走到于怜香面前,俯下身来,“你没事吧?”

于怜香道:“我没事……你手上的伤怎么样?”冷雪雯用袖子按住伤口,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于怜香黯然道:“都是我害了你……”

冷雪雯凝神望了他一会,微笑道:“哪的话……来,我扶你起来……”她伸出手去,正要扶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痉挛,这种痉挛立刻传遍全身,她的手脚开始发抖,她感到头部在膨胀,但立刻又收缩回来,皱成一团。她全身蜷缩起来,整个人倒在地上,忍不住失声尖叫。

于怜香失色道:“冷姑娘,你怎么了……”看清她的脸,顿时呆若木鸡,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第十一章 晓来谁染霜林醉(二) 
听到冷雪雯的尖叫,仿佛末日来临,江逸云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这叫声如此惨烈尖锐,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的心抓得血痕斑斑。他冲进于怜香房中,看见于怜香像个呆死鬼似的,面色铁青,全身僵直地坐在地上。而冷雪雯满地打滚,两只手鲜血淋漓,扭曲得像老树根。她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尖叫声也越发刺耳可怕。他扑过去抱住她,失声喊她的名字。

她扭过头来,让他看见她的脸。一时间他只觉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坠落,毛孔倒竖。她挣开他的怀抱,滚到墙角,疯狂大叫。他使劲把她往怀里搂,竭力要让她平静下来。但她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一碰她,就遭到她狂暴的撕打。她手上的血越流越多,鲜亮得令人发怵。江逸云浑身都沾满了血,被她撕打着,又不能还手,不多时衣服就被扯得粉碎,身上也被抓得伤痕累累。

寒水碧等人闻讯赶来,都目瞪口呆,半晌,寒水碧总算回过神来,强行把江逸云拉开。

众人眼瞪瞪地看着冷雪雯狂呼乱叫,不知所措。过了半个时辰,她渐渐停止抽搐,尖叫声也低沉下去,一动不动的地缩在墙根。寒水碧忽觉手上冰冷刺骨,低头一看,才发现江逸云的手臂一直被他抓在手里,这手臂就像铁一样僵硬。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他们看见冷雪雯的四肢又舒展开来。

江逸云走过去抱她起来,她不省人事,两颊毫无血色。于怜香迟疑道:“她……她没事了?”江逸云低声道:“但愿如此。”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中,将她安置好,便坐在床头守着她。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他现在什么也不敢奢求,只求能看到她平平安安的躺在面前——他根本不知道下去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预料,也不敢去想。

灯已残,一种极度的哀伤犹如海面那一层曲曲折折、飘来荡去的薄雾,随着风声,一点点渗透进来,使他感到穿心的痛苦。他重新把灯点着,猛然间发现冷雪雯的脸不知何时变得碧绿晶莹,幽然散发出一蓬翠绿的光辉。他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她嘴唇发紫,不住地哆嗦,盖在被子底下的身子也在颤抖。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抖得像风雨中飘摇的叶子。他试图用体温来渥暖她,但她却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寒冷刺骨,不消片刻,他自己也冷得直打哆嗦。偏偏在这时,她体温骤升,脸庞发红发热,就像一块烙铁放在怀里似的,他感到灼痛,甚至嗅到了皮肉的焦臭。

他竭力忍受,不料她突然尖叫起来,猛地睁开眼睛。她体温又迅速降低,身体僵硬,肌肉仿佛要涨裂开来,骨头仿佛正在粉碎,她的脸苍白扭曲,好似拧成一团的蜡纸。涔涔而落的汗里浸湿了枕头被褥,她只有放声喊叫,惟其如此,才能分散注意力,才能缓解这种撕裂般的疼痛。

疼痛仍在延续。魔眼再度闪现,端木夫人的幽幽叹息又在耳旁响起:“男人是靠不住的,他们恨不得天下女子都供他们片刻欢娱……”她全身颤抖,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那声音还是无孔不入。肢解般的痛楚尚未结束,这煽动人的的语声越发恐怖,让她的意志渐渐松弛,渐渐落入魔法的控制之中。她眼里杀机顿现,从床上一跃而起,朝背对着她正在配药的江逸云的后心击去。

江逸云猝然转身,惊怖的表情如海上的浪花转瞬即逝,随之涌起的竟只是无边的柔情,他嘴角含笑,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明明可以闪开,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冷雪雯迷乱的心智忽然清醒,在半空中收住突发的攻势,将掌上的力量消解出去,把这用力一击化作了轻轻一抚。他眼中仿佛有些湿润,温柔地拥住她。冷雪雯伏在他肩上,绝望而又惊恐地颤抖起来。江逸云抱住她,久久把她搂在胸前。

清晨的阳光射进窗子,惊醒睡梦中的江逸云。他睁开眼睛,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不禁打了个哆嗦,一跃而起,夺门而出。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顿时乱了方寸,大粒大粒的冷汗不停地滚落下来。他的呼声惊动了其他人,但谁也不知道冷雪雯的下落。

于怜香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江逸云急促地呼吸着,呼喊声显得格外微弱、颤抖和沉闷。他踉跄了一下,急忙扶住船舷,对她连续多日彻夜不眠的照顾和提心吊胆,已经把他的全部精力耗尽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了泡影,使得他仅存的力气消失殆尽,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虚弱无力。

这时卢倩亭高亢尖利、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我知道她上哪去了。”江逸云喜出望外,道:“她去哪了?”卢倩亭冷冷道:“昨天夜里,她一个人坐小船走了。”

江逸云脸上欢喜无限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仿佛当头挨了一棒,眸子显得绝望而又索寞,喃喃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离开我……”

雷声在厚厚的云层里滚动,青色的闪电劈开乌云,在海里蜿蜒游动,如发光的灵蛇,一晃就消失了。沉重的雨点拧成了粗大的鞭子,凶猛地抽打在他身上。声势浩大的风涛交相轰鸣,船身在小山似的大浪中飘摇沉浮。浓重的雨雾,山狱般压在江逸云胸口。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闪电划过时才能看见一些东西,但那只是些令人绝望、令人痛苦的灰蒙蒙的景象。他耳边仿佛听见遥远而无助的呼唤,那会是冷雪雯的呼唤么?

江逸云坐在柳阴下,呆呆凝视着水中的涟漪,恍惚觉得冷雪雯就穿行在那些动荡的波光之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幸福和深切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油然而生,这感情几乎要冲出他的胸腔迸发出来了。一个月了,冷雪雯依旧音信全无。想到她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就觉得有千百把刀子在剜自己的心。

深碧的湖面上,一个黯淡的影子漂浮在粼粼的波光中。当他的目光和注意力越来越专注地凝视它时,这影子慢慢变得清晰,凝聚成一个婀娜飘忽、仪态万方的女子。有双明媚的眸子从水流之中注视着他,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渴慕之情。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慢慢道:“你怎么来了?”

水墨芳叹息道:“还没有冷姑娘的消息么……我担心你……”

江逸云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水墨芳温柔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抚弄他的头发,就像十年前一样,充满无限柔情,无限爱慕。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两只手始终交叉放在膝盖上。她轻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不再爱我了么?”

江逸云忽然笑了,悠悠道:“你不觉得这样问很可笑么?”

听到他的话,水墨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奇异的微笑,双眸熠熠发光,尽管他没有看她,还是感觉到了她这种异常富有诱惑力的目光。在那些疯狂而美丽的日子里,他最迷恋的就是她的眼神,只要能让她看上一眼,他就会整天整夜神魂颠倒。

水墨芳柔声道:“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穿的是什么?”

江逸云转过头来,看见她穿着一身湖绿纱衣,颜色柔美,恍若一江春水,纱衣上绣着兰花,细致而又精美。他微微一怔,接触到她柔情缱绻的目光,那目光里蕴藏着那些美丽往事最耀眼的光彩,让他回想起那个春光烂漫的午后,藤萝满架的院落,幽香静谧的深闺……那段两情相悦的时光始终太美,美得让他这十年来几乎不敢轻易触及。一种异样的感觉压抑着他的胸口,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痛苦还是欢乐。他淡淡一笑,道:“这真是十年前那件衣裳么?”

水墨芳轻轻道:“当然是了……我怎么舍得丢掉它,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结合的时候,我穿的那件衣裳——你不是说过,很喜欢看我穿这件衫子么?”

江逸云忽然站起身来,似笑非笑道:“看来这料子还真不错,十年了还一样新。”

水墨芳使劲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勉强笑道:“你是什么意思?”

江逸云淡淡道:“抱歉,我还有事。你可以随便到处逛,我就不奉陪了。另外,在找到雯儿之前,我恐怕没法帮你她了。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免得误了你的事。”

水墨芳咬了咬唇,道:“你真这么绝情?”

江逸云道:“你不妨这么认为。”说完径自去了。

水墨芳勃然大怒,转念一想,又生生将怒气压了下去,唇边泛起一丝恶毒而笃定的笑容。

寒水碧陪着江逸云沿街道漫无目的地行进,黄叶纷飞,让人心里忽冷忽热。

寒水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废话,江逸云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沉默地注视着飘飞的落叶,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凄凉之意,在他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静寂的、毫无生气的。

他感觉到落叶飘过头顶,同时也听到一阵可怕的哀号、狂吼和谩骂。他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小巷。他有些恐惧地举目四望,但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一个女人在痛哭、尖叫、边哭边数落,声音短促尖利,根本听不清她在哀求什么。由于愤怒和发狂,打她的人的声音显得凶狠嘶哑,含混不清,上气不接下气。在这当口还有小儿的啼哭声、碗盘的碎裂声、老妇捶胸顿足的哀号和叹息声。恐惧如冰块一般包围住他的心,他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么痛苦,他匆匆地向巷口奔去。

寒水碧惊异地追上去,道:“只是一个男人在打他老婆,这是常有的事,你怎么了?”江逸云皱着眉,默默看着他,看了很久,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寒水碧道:“你应该了解这些男人,他们在外面受了气,只好拿自己的老婆撒气……人总是会找比自己弱小的东西发泄,你若也能像他们一样,一定会好受得多……”江逸云笑了,淡淡道:“我希望我永远也学不会。”

过一条街,忽听嘶嘶的剑风破空之声,只见东边一排屋顶上,两条人影,一青一黄,斗得甚紧。那黄衣少女身法轻灵,倏来忽往,手执长剑,出招诡奇,或虚或实,极尽飘忽之能事。

江逸云凝神注视了一会,寒水碧道:“你认得那个青衣人么?”江逸云皱眉道:“眼生得很,好像没见过。”寒水碧道:“塞外出了名的色鬼,太阴门主太阴子,和洛阳的龙窟主人蛇鼠同眠,也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你居然不知道?”

江逸云讶然道:“龙窟主人?这又是什么人物?”寒水碧惊讶地瞧着他,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江逸云苦笑道:“我要真是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到现在还找不到雯儿……”

太阴子使用的铁扇分量很重,挥舞起来,方圆一丈之内,铁云飞动,发出钢鞭一般的声响。每一招均指向黄衣少女身上的软麻穴,但因为对方身法轻灵,总是差之毫厘。

寒水碧道:“看来太阴子还是占了上风,过不了多久……”话犹未了,忽觉身畔清风拂过,只一眨眼功夫,江逸云已然斜身插入两人之间,举手将太阴子双腕扣住。

太阴子用力挣扎,无法摆脱对方控制,当即飞起一脚,径踢江逸云下阴,出招下流之至。江逸云脸一沉,右手突然松开,扣住对方左腕,微一旋踵,整个人转到太阴子背后,将他整条手臂扭到背后,淡淡道:“我是不是该把你交给丐帮的竹枝儿处置?”太阴子痛得一声大叫,声音充满愤怒绝望之意,听到江逸云这句话,顿时面如死灰,兀自骂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少在本大爷面前卖乖!”

江逸云道:“冲你这句话,我本该再给你一个机会,可惜我今天心情欠佳,没功夫和你过招。何况竹枝儿已经找你好些年了,我偏巧又和他熟得很,不帮他这个忙实在不够朋友,你就自认倒霉吧。”

太阴子料知无法脱身,只得极逞口舌之利。江逸云充耳不闻,押着他跃下屋顶,交给寒水碧道:“辛苦你跑一趟,把他带到丐帮去吧。”寒水碧道:“你不怕他中途脱逃?”江逸云微微一笑道:“他恐怕还没有那种本事,我已经制住了他十七处大穴,十天之内,他无法施展武功。”

太阴子本以为有机可乘,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寒水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还是老实一点吧,竹枝儿心地不坏,想来不会让你受罪的。”

江逸云目送寒水碧离去,抬脚正要走。那黄衣少女欢喜地奔到他身边,道:“谢谢你救了我!你……你不认得我了么?”江逸云凝神注视她,半晌道:“实在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少女幽幽道:“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个死神练孤舟么?”江逸云略一思忖,恍然道:“原来是……兰儿姑娘?”

兰儿似乎有些欢喜,轻轻道:“多谢公子还记得我的名字。”江逸云笑了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兰儿脸颊一红,嗫嚅道:“我……我是来找你的……”

江逸云心里一震,微笑道:“找我?为什么呢?”兰儿低头道:“不为什么……你……你能陪我呆一会么?”江逸云看得出她目中充满期待之色,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兰儿喜上眉梢,眼里流露出无限欣喜的光彩,道:“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

江逸云微微一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你穿得这么少,很容易着凉。”

两人寻了家小小的茶馆,馆内温暖宜人。江逸云对掌柜的笑道:“老丈,来一壶热茶。”年过半百的掌柜的正为生意冷清发愁,好容易来了两名主顾,自然百般殷勤。

江逸云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兰儿脸颊通红,艳若桃李,她双手托腮,凝视着江逸云,心中柔情无限。江逸云谈锋很健,对她细说本地掌故,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兰儿起初听得痴迷,后来猛地想到,他虽然谈笑风生,却东拉西扯,不着边际,根本不曾谈及任何与她或他自己有关的事情。她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隔膜。江逸云对她的态度似乎始终和头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谦逊、平和、彬彬有礼……也许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只是她自以为特殊罢了。他对待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对他心爱之人了。她心中陡生凄凉之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赶紧转过来脸去,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只盼江逸云不曾留意。但江逸云却不再说下去了,她不禁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忧,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忸怩不安,想知道他是否正好奇地打量自己,又不敢抬头。

正在犹豫,忽听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个洪亮的声音道:“掌柜的,有酒么?”她指望江逸云因此分心,便偷偷瞅了他一眼,只见他凝视着窗外,沉静如水,显然出神已久。她松了口气,又不禁感到失望透顶,原来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

新来的那个客人在她旁边坐下,她闻到他身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厌恶地皱了皱眉,又不便发作。这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穿一件粗糙的布衣,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又黑又脏,臭得能叫靠近他的人打个趔趄。她满肚子不高兴,挪了挪椅子,靠近江逸云。

江逸云也闻到了这个客人的怪味,他抬起头来,冲对方笑了笑,寒暄几句。

兰儿听着他们两人交谈,脸色忽变,迅速地瞥了那人一眼,这人虽未正眼瞧她,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余光无时不刻不在窥视她。她又惊又怒,同时也感到恐惧。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悄悄拉了拉江逸云的衣角,颤声道:“我们走吧……”江逸云见她眼眶通红,很是诧异,清了账出门。

兰儿失足狂奔,江逸云不明就里,疾步追赶。她脚下打了个趔趄,一跤摔倒,眼泪夺眶而出。江逸云扶她起身,她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江逸云惊讶万分,一面低声劝慰,一面掏出丝巾为她拭泪。她握住这方丝巾,恍惚间又回到初次相识的悬崖边,他用一方雪白的丝巾给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江逸云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你认识方才那个人,是么?他是谁?为什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兰儿拼命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江逸云静静地望着她道:“真的?”兰儿无声流泪,良久,突然一夺身跑了。

微风从寂静处吹来一阵浩荡的笛声,舒意晴坐在窗下,手里拈着针线,呆呆出神。

濡湿的凉风习习吹拂,茉莉花的幽香吹透纱窗,残月柔弱的清辉在虫鸣中与树影浑然交融。她想起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唇边不禁泛起一丝微笑,沉静而甜美,宛如雨后的彩虹;但她的脸色随即又黯淡下来,目中流露出哀怨之色。夜色将深,火苗在灯盏里摇曳,她的心随着这火焰颤动不已,想到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回的江逸云冷漠的面容,思绪万千,瞠目注视着手中的红线,眼中渐渐蓄满泪珠。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他一面,坐在他面前,听他吹响呜咽的洞箫?

她盈盈起身,仰面望着寂然无声的苍穹,零乱而又沉重的思绪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今昔迥异,她甚至不敢再奢望奇迹的出现。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愕然回首,珠帘动荡,一条白色的人影像被风吹了进来。看清这人的面容,她不觉一惊,失声道:“冷雪雯!”

冷雪雯面沉如水,冷冷道:“没想到我能找到这里来吧?”

舒意晴咬了咬牙,道:“你……你来做什么?”她注意到冷雪雯冷酷而犀利的眼神久久地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浑身打了个寒噤,失色道:“你……你想做什么?”

冷雪雯冷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还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舒意晴颤声道:“你不能这么做!”冷雪雯仰天大笑道:“不能?为什么不能?在我冷雪雯眼中,天底下没有不能做的事!”

舒意晴惊恐万状,夺路而逃。冷雪雯微微冷笑,慢慢追了出去。

冷月,孤冢。一个全身裹在品蓝斗篷中的女人缓缓穿过枝叶蓁蓁的林莽,向笼罩在阴森诡异的青光中的观音堂走去。她手里提着一盏水晶灯,灯光是淡红色的,照亮了她平静的面容。林莽周围遍布着馒头似的坟茔,墓碑倾圮,纸钱散落,阴风卷过,便可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她全无惧意,就像一尊裹在绫罗绸缎中的石像,毫无知觉,对世事不闻不问。观音堂口风灯飘摇,忽明忽暗,天地间充满鬼气。她径直走进大殿,偌大的厅堂,到处是荒凉萧索的景象。殿门砰然阖上,幽暗飘忽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明明灭灭,宛如死神半开半合的眼睛。

她环顾四周,扬声道:“八大观音何在?”冥冥中有个嗡嗡的哭腔道:“来者是谁?”这女子答道:“水晶。”那声音森然道:“你又来做什么?”水晶道:“我想知道为何八大观音迟迟不肯给我回音……”

那声音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水晶面纱后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语声也忽然变得阴森可怖:“难道鼎鼎大名的观音堂这一回也未能得手?”

殿堂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盏燃着银烛的八角琉璃宫灯,空蒙中那声音越发充满鬼气:“还给你吧。”琉璃灯画了道弧线,平平射出一道紫光,倏然落入水晶手中,正是六个月前她交给八大观音的价值一万两的珍珠串。她慢慢合拢右手,一字字道:“你们真让我失望!”

那声音冷冷道:“你也不必失望,你自己说过,端木夫人是来自地狱的厉鬼、沼泽中的鬼蜮,这样可怕的女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杀掉。你若不肯死心,就去找死神练孤舟吧,也许他能成功……”

水晶冷冷道:“多谢指点。”转身离去,在她出殿门之前,方才熄灭的水晶灯,复又燃起。

观音堂口的风灯忽然间全部熄灭,鬼气越发浓重,甚至还显出没落的颓败气象。这凄凉的景象犹如团裹于心头的愁云惨雾,驱之不散,徒增空漠无依之感。她转头注视着观音堂幽暗发光的招牌,良久,重新走进坟堆。突听咔嚓一声,她微微一怔,撩起裙裾,才知道适才一脚踩断了一根死人的肋骨。

一道闪电从天空直裂到地面,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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