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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新酿 红泥正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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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要恭喜了。”
  “恭喜什么?她又不像你,她娶的可是素未谋面指腹为婚的尚书大公子。”华宇斐见冷子雅依旧没有回神,便也不再多说,只扯开话题道:“等过了生辰,就大大方方地过来帮我吧。”
  “臣忝为郡王,享国家俸禄,受贤王荫蔽,然上不能为国分忧,下不能替母上阵,已觉自惭形秽。试问世间孝道,岂有母在外杀敌,女坐享赏赐之理?望陛下怜臣拳拳之心,许臣发奋报国,而厚封赏于家母之身……这自投罗网的一招就是你挡住老太太的办法?”
  华羽衡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她的话。的确,她昨日那张满篇之乎者也大道理的折子递上去,固然能够光明正大地挡住皇姨的“赏赐”,但也就不可能再有现在这般的悠闲时光了。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华宇斐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看着外头的亭台楼阁:“说起来,我倒是有很久没有来过贤王府了,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怎么变化过。”
  “那是自然,”华羽衡也跟着她起身,一边向外看去:“母亲不喜欢大兴土木,父君对这方面也没什么要求。”
  她一边说着,便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等候从院子中走近的人:“慎儿,你怎么来了?”
  华羽慎向华宇斐行了礼,才柔声道:“我听总管说冷夫子来了,因此过来拜见。顺道把给二姐的贺礼拿来。”
  他说着,便有一个小厮捧着一幅东西进来:“父君不在家,明日的宴席慎儿不便出席,想来二姐明日也会忙得□乏术,因此只好先请二姐收了我的礼了。”
  华羽衡在心底叹了一声,这个知书达理的弟弟,有时实在让她很是无奈,然而在这个世界,他的道理,却又偏偏都是对的。
  “如此,便多谢慎弟了,”华羽衡引了他与冷子雅见过礼,一边送了他出去,还不及命人将他送来的礼物收好,那边华宇斐已经轻抽了一口气。
  “好绣工……羽衡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心思玲珑手艺高超的弟弟。”
  连心不在焉的冷子雅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叹道:“羽慎的绣工果真是天下无双,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技艺。”
  他绣的是一幅山水别业的图,蓝本是她挂在书房的那幅据说是前朝名家所画的水墨山水画。华羽衡不懂绣工和绣法,却也能看得出其中的精致巧妙,远看几乎与原画别无二致。若论绣工,必然是个中翘楚。
  “行了,拿回去交给王君,看摆在哪里合适。”华羽衡笑了笑,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王君得闲,便请他过来叙话。”
  仆从依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见到容温云捧着一本册子过来,见书房中竟还有另外两人在,不由有些吃惊。
  “王爷……?”
  “温云,来,这是二殿下和子雅,你原先也见过的,”华羽衡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便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位置都安排下了?”
  容温云低头向二人见了礼,才转向自己的妻主,微微笑道:“嗯,排好了,不过,临宜那边说像是有、唔……有喜了,妻家不放心他出门。所以我改动了一些……”
  他低着头,耳根泛起一点红,显是有些羞于在外人面前说起这样的话题,华羽衡看着他眼里不自知地泛起羡慕,不由伸手将他揽住了:“那过几天我陪你去看看他。”
  “嗯,慎弟送的那幅绣品,我让人挂在知还院的前厅了,”容温云略有些窘迫地动了一下:“午饭已经摆好了,请殿下和冷小姐一起去吧?”
  华宇斐摇摇头走过来,促狭道:“我还是不打扰妹妹和妹夫了,子雅,既然你不想这么早回去,不如上我那里再坐会儿吧。”
  冷子雅闻言,亦是无可无不可地起身,对两人道了别,便随她一起离开了。华羽衡低声叹了一下,才拉过身边的男人:“吃饭皇帝大,走吧。”
  容温云一手任由她拉着,另一手却拿出了一只荷包,无声地递到她面前,只是红着脸不多言语。
  华羽衡从上个月就知道他在绣这只荷包,既然是他的心意,她当然不会阻止,只是看到那苍翠的竹上总是淡淡一片绯红,忍不住要心疼。然而这次递到她面前的,却是一派青翠葱茸,银线绣就的“衡”字在翠色的映衬下变得格外耀眼。
  “你洗过了?”
  “嗯,”男人略微懊恼地低下头:“要是……”
  “帮我戴上,”华羽衡阻断他的话,一边环住他的腰:“你帮我戴上……”
  容温云红着脸弯下腰去,将丝带穿过她腰上的玉带,轻轻系了一个结,才抬起头想询问她位置是否合适,便被抱了起来。华羽衡呵呵地笑起来,抱着他转了一圈,才喃喃道:“还真没想到我可以这样抱着一个男人……”
  她初初知道这世界是彻底的“女尊男卑”时,还曾经疑惑过在这种很倚重劳力的农耕时代,到底是怎么做到女子为尊的,后来才渐渐发觉,虽然在身高和体型上没有太大的差距,男人的身体却适应不了长时间的高负荷劳动,相反地,女子在体力和耐力上都要好上许多。就像她家的这位夫郎,明明看起来并不弱小,实则身子差到连她都要愁着怎么才能调理好,真不知他以前是怎么能支撑住一家店铺的。
  “啊?”
  “没事,”华羽衡对他笑了笑,捉住他的手握着:“明天的宴席,你可要从头到尾地陪着我啊……”
  话虽这样说,看到身形单薄的男人忙前忙后,招呼了这个又要安排那个,还必须时时摆着笑脸,佯装听不懂别人有意无意地嘲弄,她还是不忍心,叫来总管吩咐了几句,便挑了个得闲的时间将他带到后堂。
  “怎么了?”
  看着他疑惑不解的模样,华羽衡不禁笑起来:“没事,就是想溜出来歇一会儿,一直应付那些人,你就不嫌累?”
  男人却只是老实地摇头:“还好。”
  华羽衡伸手扯着他坐下,一边给他倒水:“坐着歇歇,要是累了早点回去也行,反正剩下来的也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人物……”
  容温云若有所悟地抬眼看她,原来,她是为了要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沁郡王正君”这个位置上。
  “二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只是他还没仔细想清楚,已经听到了华羽慎的声音,下意识地从椅上站了起来,立到了华羽衡身后。
  “慎弟……”
  “呃,王君……”
  华羽衡笑了一下,虽然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略微尴尬的气氛,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牵住了容温云上前笑道:“慎儿,要不要去前面坐坐,子雅和二皇姐也在。”
  华羽慎虽然知书达理,却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她这样说,也就起了兴致,华羽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身边的男人:“温云,我还有点事,慎儿又还未出阁,你陪着他去前面看看,行吗?”
  未出阁的男子清誉自然是重要的,容温云虽然想不到她能有什么“要事”,却也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他们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矛盾,却一直以来也算不上相处得好,年龄相差了十五六岁不说,所受的教导和所经历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纵使两人都有心打破僵局,却也寻不到什么话题来说。
  华羽衡本来有意要让他们多些相处的时间,却也稍有些担忧,频频回头看着,只是不一会儿竟果真被总管找去回报所属皇庄里的事,一时也顾不上他们,
  “慎弟,冷小姐似乎在靠左边那里的位置,我带你过去?”
  华羽慎拘谨地点头,自从那日华羽衡在他院中听到小厮的议论,便寻了机会对他说过,她的夫郎并不喜好针黹工艺、也不精通琴棋书画,恐怕与他在一起也是两相无趣,因此就不再麻烦他陪着了。
  话虽然是一贯的柔和亲切,他却听出了其中的怜惜和一点不忿,严词询问之下,当日经过院中的绿衣才老实交代了那日华羽衡听到的话。
  因此现在对着这个礼貌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他也有些惭愧,福了福身致谢:“呃,多谢王君。”
  从后堂到前厅还有一段路,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华羽慎到底是有些歉疚,想了想便开口道:“王君,我看到二姐腰间系了个荷包,是你绣的吗?”
  容温云步子一顿,侧过身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句。
  “二姐很宝贝它,方才我见她起身的时候还特地瞧了一下,生怕落在椅中了……”
  “啊……这,叫你见笑了,我的手艺太差……”
  华羽慎原本想要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这一来却更是不知该如何接口,不由暗恼自己不会选话题,勉强笑了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姐说王君喜欢的不是这些东西。”
  他情急之下,便再顾不得那些繁琐的礼数,只一心想着不能再犯错,语气也变得不那么正式起来,忙道:“连父君也夸王君很能干的。”
  听着这样更带了些孩子气的话,容温云才有些安定下来,对他笑了笑,领着他走进厅里,对几个上前的人介绍了华羽慎的身份。
  厅中已有好几人喝得醺醺的,吆喝着要歌舞伎子继续表演,上前招呼的那几人大约也是与华羽衡相熟的世家子弟,大都和善地见过礼,便回到了座间。
  华羽衡处理了总管回报上来的事便也重新回来招呼,寻了一圈才见容温云一人立在隐秘的角落,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远远看着熟悉的身影,禁不住微微笑出来,这个男人,便是她的夫郎,远没有在场的许多贵戚家眷那样突出和优雅,却让她从心疼到心乱,从心乱到心动。并且,越来越不能放手。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慎弟,他好像也并不是那样……唔……”似乎是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容温云侧了侧身,对她扬起笑容:“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华羽衡故作讶异道:“对了,慎儿呢?你送他回去了?”
  “嗯,他看了一会儿,就说要回自己院子去,我让安宁跟着送过去了,”向下的视线正对上她腰间那个熟悉的荷包,他用了近一个月的闲暇时间,只是针脚虽然整齐,绣工却很是粗糙。不禁别开了视线,轻声道:“羽衡……等父君回来了,我想多去慎弟那里……”
  华羽衡搂住他的肩将他带到自己身边:“随你高兴就好,其实慎儿很多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方才,喊我……姐、姐夫了……”
  看着他明显表露出的欣喜,华羽衡也笑了笑:“他喊我二姐,难道不应当喊你姐夫么?……以后你也随我唤他‘慎儿’就是了。”
  她没有想到,竟然只是一声“姐夫”,让他在这里苦思冥想到手足无措,到底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他这一声姐夫就让你失魂落魄了半天,为妻可是要吃醋了。”
  容温云推了她一下,却被她握住了手:“好了,这里也快结束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虽然他面上一直带着笑,也精神十足地跟她说话,但眼底的疲倦是掩不住地在她面前显露出来。容温云没有再抗拒,只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交待安宁陪他回去休息。
  酒酣兴未尽,席间大多是年轻的世家子弟,只是碍着天色实在已晚,才不得不各自散去。虽说是“快要结束”,等送走所有人再将琐事打点完,已经是月上中天。
  ……
  小容快要如愿以偿啦……甜蜜吧……顺便,也要开始有波折了……担心他身体的童鞋们,莫怕……俺会注意分寸滴……咳咳……

  第 33 章 孩子

  第三十三章 孩子
  知还院中伺候的人并不多,除去一些粗使侍女和小厮外,近身伺候的不过几人罢了,她是一贯得用不惯小厮伺候吃穿洗漱之类的贴身事情,容温云也并不喜欢小厮近身伺候,听风听雨离去后,内院便只剩了安宁一人。
  “王爷,您回来了。”
  见内院只亮了一盏小灯,华羽衡微有些奇怪,不免多问了一句:“王君呢?”
  “回王爷话,”安宁福了一礼,恭顺道:“王君方才回来便歇下了。”
  “可是身上不适?”
  安宁听她变了语气,知道她是担心,不由笑着安慰:“王君并不曾说,叫奴才看来也是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不适。”
  “羽衡?”
  “吵醒你了,”挑了帘子,在侧身躺着的男人身边坐下,华羽衡浅笑着看他转过来的脸,目中是不自觉的温柔:“抱歉……”
  容温云往里面让了让,摇头笑了笑:“没,我在想临宜的事……”
  高临宜到底是听了华羽衡的意思,择定吉日披上嫁衣嫁给了那位周校尉,出嫁之日华羽衡陪着他去了,那名女子相貌堂堂,一行一止间也对临宜很是照顾。他也隐隐觉得华羽衡的决定是对的,只是想不到他们才两个月,便传来了喜讯。
  “别想那么多,慢慢都会好起来的,嗯?”华羽衡解了外衣缩进被子,暖了暖身子才抱住他:“就像你和慎儿之间一样,你要给自己时间,不要把自己逼得那样紧……来,给我看看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说着,便握住了他衣袖外的一截手腕,容温云已经习惯了她给自己诊脉,也就放松了身体,静静地躺着。
  平日里诊脉,长则一盏茶的时间,短的时候他甚至不怎么觉得便已经结束了,然而这一次,华羽衡却像是有些犹疑,再三地听了一会儿,又换了一手搭在他左腕,许久才放开,表情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容温云此时反倒是十分沉静,被没有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只一手抵住她的手心问:“是我有什么病吗?……”
  华羽衡似乎还在迟疑,容温云已经伸出手环在她颈间,轻声道:“羽衡,我……”
  他原本是想说自己没事,张了张口却恍然觉得有些艰难,若是从前,他虽然不自轻性命,却也并不是将它看得多么重要的,上天赐的这条命,既然上天并不眷顾,想来要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却是越来越不舍了……
  “不是……”华羽衡反应过来,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拥回怀里,随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真、真的……?”
  方才神情平静的人蓦然抬起头来,几乎要装到她下颔,眼里那种难以置信的惊喜交加和语气中的小心翼翼都让华羽衡忍不住觉得心酸,拉住他的手交叠地覆在腹部:“真的,我们的孩子……”
  “是真的……?”
  “嗯,如你所愿……”
  再三地确认,华羽衡一遍遍回应着,靠近了男人颤抖着的唇,温柔地贴上去:“是的,是真的……上天也知道你有多么喜欢它,所以早早把它送来了……”
  他自然是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喜悦里,她却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懊恼不已,止不住地后悔。
  自从她递上了那封折子,便一时之间成了大忙人,今日到这里视察河工,明日又要到那一部去参赞行走,简直忙得脚不点地。
  皇帝的意思,华宇斐对她说了一些,她自己也瞧着琢磨出来了一些,看来是想要让她熟悉六部的运作,并于六部下层的官吏进行一些合作,以便华宇斐掌权之时她能够顶上六部中任何一部的空缺,甚至一人身兼两职。
  华宇斐不是没有其他表姐妹,哪怕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也是有两个的,皇帝却偏偏要把这辅弼臣子的“角色”摊派给她来扮演,其中固然有华宇斐与她私交甚好的原因,另一部分,虽然几方都不说,她也只得是因为她手掌全国兵马的母亲。
  母亲征战在外,于明于暗,皇帝都不会让她继续逍遥,往明里说,是觉得虎母无犬女,希望她建功立业,而往暗里想,哪怕是为了安她母亲的心,笼络带兵在外的将帅以免兵变,朝上诸人也是希望皇帝对她多重用一些的。
  母亲对皇位江山从无觊觎这一点她绝不会怀疑,因此若是在平时,她倒不介意整日不着家的忙碌来让各方面满意,然而这三个月来,她每每见到容温云,都忍不住要担心他的状况,实在是悔死了当时递了那一张“赤胆忠心”的折子。
  “唔……”
  压低的声音从榻上传过来,华羽衡眉间微皱,她今日难得下朝早,容温云一般都在书房处理家中事务,惯来没有这么早回来的。忙挑了帘子进去。唯恐惊着他,只轻轻唤了句“温云”,才伸手拂开帐子,果见榻上的男人已经坐直了身子,只是捂在腹间的手还不及收回,抬头对她笑了笑。
  华羽衡心头一叹,在他身后坐下来,把他的身子拥住,让他靠着自己:“不舒服怎么不找大夫来看看?”
  容温云低低哼了一声,想来是腹中疼痛难忍,只一声后手掌便不由自主地覆到腹下。华羽衡这才知道他难受得紧了,想来他腹中胎儿已超过四月,有些微弱的动静了。连忙扣住他的肩让他躺进怀里,在他腰后塞了个软枕,伸手去掰他的手。
  触及了才知道那双并不纤细柔腻的手根本没有强按在腹上,只是虚掩着捂住而已。华羽衡只一握他便松开来,顺从地任由她动作。
  低了头心疼地在他额上亲着,这个男人视腹中的孩子如珍如宝,哪里肯有丝毫伤了孩子的可能。
  白皙的手取代了原先不知所措的手掌,护在他腹上轻轻推揉,力道不轻不重,让方才紧绷着胀痛不休的肚腹慢慢放松下来,容温云躺在她怀里,难受的闷哼渐渐化作舒适的嘤咛,眸中的痛楚也模糊开来,终于化作平和。
  “温云,我请个太医回来照顾你吧。”
  “不、嗯……呕……”容温云的拒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强烈的恶心挡了回去,华羽衡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眼中是浓浓的担忧:“那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让人告诉我,知道吗?”
  容温云郑重地点头,捂着小腹道:“我会小心的。”
  华羽衡也贴着他的手抚摸着尚未有明显变化的腹部:“你身子不同以往,自己要小心些。不止是孩子,我更要你也好好的。”
  “嗯……唔、我没事的……孩子……”
  将近一个时辰,她手中的动作不曾停歇,容温云原本要让她停下来歇歇,全身松下来之后却软得根本提不出一丝力气,只在她怀里微微喘息着蹭了蹭。
  华羽衡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是了解,见他身体软下来,便抱着他躺下来:“没事,孩子也没事……好好睡吧……”
  怀里的人果然舒展开手脚,贴着她的身体睡去。华羽衡见天色已晚,却也不愿喊他起来吃饭了,只悄声吩咐安宁把晚膳热在屋中。
  想起华宇斐今日说起的战报,被占的一座城池已经夺回,母亲正与北方守军将领何文成商议,重新排布防线上的兵力。
  皇帝对此也是支持的,将贤王所陈上的建议一一采纳,因为战局瞬息万变,因此特许贤王除了带去的六万大军外,还可以全权调动北方守军。
  这样一来,便是将凤华王朝的半数兵力和整个北方都交到了华雅贤手中,连华羽衡都有些疑惑皇帝怎么就这么放心得下她的母亲。就算母亲无心,历史上被部将半推半就,黄袍加身的故事也实在不算少数吧。
  不知道她的那位皇姨是怎么想的,但群臣的想法显然跟她有些类似,除了明里暗里的谏言外,对她的态度也都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不止原本与她有所交往的年轻官员,甚至一些勋贵老臣,也时有请她过府相叙的帖子送来。
  事有反常即为妖,她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近来的作为能好到让这些人放在心上,因此也只是婉言谢绝。几次三番下来,便连向来不对她的决定多说什么的容温云都有些担心。
  “这样不要紧么?”
  “终于把你的身子养好了些,”华羽衡略带笑意地揉了揉他的腰,才满意道:“你觉得我该去?”
  “是因为贤王爷吗?”
  虽然并没有明说,她也知道容温云会猜到,一边帮他翻身侧卧着,腹中孩子渐长,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困难,华羽衡躺下来环住他:“其实她们也不定就真的希望我去,说不定,我不去才正合了她们心意。”
  “怎么说?”
  见他有兴致,精神也十分不错的样子,华羽衡也笑了笑:“要是我真的去了,她们肯定该为难了,不知道是该对我热情些还是冷淡些。”
  容温云想了一会儿,便伏在她肩上,低声道:“你是觉得她们送拜帖来,是想结交你又担心皇上认为你们结党?所以你只领了这份心意,却不收下任何拜帖?”
  “多少有一些吧,她们的心思曲曲绕绕的,谁能完全看透?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了。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华羽衡抚着他的背脊,略觉疑惑地问:“这几日天是一日寒过一日,怎么你反倒是不怕冷了?”
  自从他得知怀了孩子,便将醉客乡的事都丢开了,只一心照管着府里的事情,这两个月更是因为时常觉得疲倦,被她要求着多休息,身体也比原先丰盈了一些,终于不再是抱起来都硌人的单薄。
  因此华羽衡不愿他多担思量,只是拍了拍他的脸:“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会跟你商量的,嗯?”
  容温云拍开她的手,温声应了一句,她第一次将朝上的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惊讶万分,华羽衡却不以为意,只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想听听他的意思。
  果然这几个月来,贤王爷在前方的战报只要不涉及朝廷机密,她都一一告诉了他,一方面是不想他担心,另一反面,也是想让他了解朝堂上的一些形势变幻,以免无意中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毕竟他们,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
  “不过有一个却是推不掉,”华羽衡看着他隆起的腹部,再一次暗叹造物主果然是奇特,若是在前世,要她想象一个男人挺着肚子的模样,恐怕是怎么也做不到,然而现在,这样看着这个肚腹渐隆的男人,却只觉得无限欢喜和满足。手指抚过他微启的唇,贴身吻了上去:“明日朝中同僚为姑母庆贺加三师的礼仪,虽然我父亲早故,这位姑母却是一直有往来的,我们要一起去道贺。”

  第 34 章 暗潮

  第三十五章 暗潮
  年前原本是官员之间往来最热闹的时候,华羽衡却以母亲不在府中,且夫郎怀胎身重为由,将往来事宜全部推拒了,只接了姑母的一张帖子。
  她的这位姑母,在朝中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世人皆知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着百官考核升降的关键,而李风棠,便是立朝一百多年来,唯一一个在吏部尚书的职位上待了超过十年的人。此次更是加封太师,成为当朝正一品的“三师”之一。
  朝中许多官员都是出自她门下,因此前来道贺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华羽衡顾惜容温云身子重,刻意摩蹭到了过午才带着他登门,却仍是眨眼间就被三三两两的同僚拦住了。于是也只得放开圈住容温云的手,让他稍稍退后了些站在身后。
  “来,羽衡,这一杯我们是要敬你的王君的,”周复谧端着酒杯凑到两人身边:“听说郡王君的酒量可是不输女子啊,饮酒三觥还可以与人谈生意呢……”
  方才围上来的人,不过是说一些“迟到了,该当罚酒。”之类的话,华羽衡也就不推不避地喝了,反正她来之前已经服下了解酒的药,也不至于被灌得烂醉。然而看到周复谧上前,就是心头一跳。
  自打她半是公开地推拒了周雪飞,那位京都才子本人倒是从未说过做过什么,反倒是他的这个姐姐,大约是觉得弟弟受了委屈,时不时要与她为难一下的。
  然而身边的这人已经是大腹便便,听了这话更是一震,华羽衡伸手搂过他已经明显粗拙的腰,体贴地让他的身体半靠着自己以减轻负担:“内子身怀有孕,恐怕不能领周大人这杯酒,还是由本王代他喝了吧。”
  “哎,羽衡,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打小玩在一处,还是有这个面子敬你的王君一杯的吧,”周复谧一侧身,确确实实地挡在了两人面前:“莫不是如今羽衡已经贵为郡王,就不理小时候的情分了?”
  华羽衡简直苦笑不得,什么叫她“已经”贵为郡王?这个郡王的头衔似乎是从“华羽衡”刚出生时就随着来的吧?何况从前的华羽衡是个内向少言之人,跟这位护弟如命的侍郎大人哪里有过什么半毛钱的情分?
  她知道周复谧虽然跟她争锋相对,处处想让她难看,观她平日里处事,却也算得上堂堂正正的好女子,原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容温云的身子本来就是因为从前的操劳和饮酒过度才会败成这样,如今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她是怎么也不能让他饮酒的。因此也只好不顾容温云轻轻扯着自己衣袖示意没事的动作,无声地杠上了周复谧。
  “姐,爹爹在找你……”
  一把清雅的声音打断了尴尬的沉默,几人下意识地看过去,才见到周雪飞走了过来。他虽出身世家,却只是一身素雅的云服,显出几分冷清。
  华羽衡倒是不奇怪他会出现,虽然实为庆贺,姑母的帖子上,写的却是以诗词会友,那么自然少不了这一对以文才闻名京师的姐弟。
  周复谧面上却是闪过可疑的微红,匆匆向二人一拱手便随着他离去了。华羽衡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遥遥听到周雪飞的声音:“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招惹他们么,难道你弟弟我就如此……”
  后面的话就因为距离渐远而变得飘忽了,她带着容温云入了自己的席位。便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也将此事抛到了一边:“站了这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温云摇头,笑了笑与她说话:“那位周公子真是品貌不凡,洒脱豁达……”
  “嗯?”华羽衡在他手上捏了一下,才寻着他的眼看进去:“这话听着可真不是味道,你呀,如今也跟我长心眼了,这是变着法地告诉我不许红杏出墙么?”
  容温云原没有这个意思,被她一说却也觉得自己的话很是不合时宜,面上一红,不由略微懊恼地推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对面正往这边举杯遥敬的几个朝臣,别开了脸不再看她。
  席间的歌舞正到出彩的地方,当中翩翩起舞的男子虽然神情冷若冰霜,面容却着实堪称绝色,柳眉樱唇,一双杏目中透着凉薄,却又偏偏闪着魅惑。
  席间的众人目中多有惊艳,只见他猛然下腰,连座上的人都觉得恍惚,他竟能向后弯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弧度。
  对面席间已有几人身子离了位置,看得直了眼。这些女子边上坐的大多是正夫,有些也带了得宠的侧夫,见妻主如此情状,即使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端足了笑脸,华羽衡几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
  容温云离她极近,她声音虽压得很低,却也让他侧了首去察看。华羽衡见他偏头,眉宇间浅浅疑惑,心中便是一动,:“累了?”
  刚将他的手携入掌中,却感到了身边的人手凉凉的,再看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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