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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红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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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万斯同,内心有一层说不出的莫名伤感。
小孚领她在一座石屋前站住了脚,说:“到了,我们进去吧!”
心怡退后了一步,用手摸了一下水淋淋的秀发,小孚已用手叩响了门上的两枚铜环,她口中唤道:“大哥,大哥,快开门。”
谁知唤了好几声,没有一个人答应,好在他们祖孙自身一向都带着启门的钥匙,小孚就找出来,自己把门开了。
房中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又唤了两声:“大哥,大哥!”仍不见有人走出。
秦小孚回过头来对心怡道:“怪呀!他人呢?”
心怡笑了笑说:“也许令兄出门去了。”她的心倒觉得松快多了,因为她是不愿和人打交道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男的。
小孚这时已把灯点着了,并且招呼心怡坐下,她自己又前后找了一转,仍不见万斯同的踪影,心中甚是纳闷,花心怡仍然还穿着那件湿衣服,样子狼狈得很,她就找出了自己一套干净衣服,逼着她换过来。
心怡也只好接过来,小孚把她带到自己房中,把门关上,让她在里面换衣服,她自己却坐在外面。
心怡匆匆把衣服换好,见房中有盆,盆中还有水,她就洗了洗脸,对着铜镜把头梳了梳。
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因为她此刻穿着秦小孚的粗布衣裳,倒像是一个乡下大姑娘,又像是划船的船娘,和昔日俨然大家气派,完全是不一样了。
自己看着镜子也觉得好笑,尤其这些日子以来的奇妙遭遇,更令人感慨嗟叹。
那个装有《水眼图谱》的水晶匣子,她仍然把它好好藏于囊中。
一切就绪之后,她才开了门,低低唤了声:“妹妹.你在哪儿呀?”
却见秦小孚正伏在一张八仙桌上,像是又在哭的样子,她就叹息了一声,上前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说:“看你又在伤心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人总是……”
一封信忽然自小孚身上掉下来,心怡就弯下腰来拾,秦小孚抽搐道:“我大哥走了……他的心真狠。”
心怡怔了一下道:“什么?走了?”
小孚忽然翻过身来,她睫毛上还挂着泪,愤愤地说道:“你看看这封信就知道了。”
心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别哭,我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信封上写的是:
“字呈
秦老伯父安启”
下款只露有“内详”二字,字迹十分工整,花心怡就抽出信来,就着灯光细细地读下去。
一笔俊逸的蝇头小字,写着以下的字句:
“病体已愈,不克久留,大恩未报,待诸异日,此上秦冰老伯尊前
小孚妹妆前问安恕不另
愚晚万斯同谨叩”
心怡打了一个寒颤,这张信纸飘落在地,她忙又拾起来,仔细地又看了一遍,不禁抖颤地叫了声:“妹妹……”
小孚正在凝眸深思,闻言就抬起头来看着她,见她神色有异,就奇怪道:“你怎么了?”
心怡这时张大了眸子,充满了惊异喜悦之情,她扬一下手中信纸道:“这是万斯同……亲手写的?”
小孚接过了信,奇怪地又问:“有什么不对?”
花心怡一只手按在心口上,半天才定了心,她怕秦小孚会笑她,定了半天心,才慢慢道:“这个人我也认识,我以为他死了呢!”
秦小孚猛然由位子上站起来,道:“你认识他?”
心怡吓了一跳,因见秦小孚这种样子,好像是要打架一样的。
她心中动了一下,遂问道:“我先问你,他是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穿着蓝色绸子衣裳的人?”
小孚摇头道:“不是,他没有蓝色的衣服。”
忽然她想到了,那日由水中救他上来的时候,他正是穿着一身蓝衣服,她的话就接不下去了,而且双目也有些发呆。
心怡先是一怔,然后她就有些明白了,她苦笑了笑,说道:“妹妹你不要骗我,其实你告诉我实话也没有什么,我知道一定是他,因为,那一天,我亲眼看见他跌落水中去的,只可惜,当时我未能把他救起来。”
秦小孚好奇地看着她,她心中这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感觉,其买她对于那位大哥的感情,是再纯洁也不过的,她怕的是,眼前的心怡,会把她的大哥抢走了。
这一连串的伤心事,都集中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真令她感到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眼瞳里含着眼泪,嗔道:“既然你知道,你还多问?不错,就是他,是我把他救起来的。”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心怡又道:“他在我们家住了很久,我爷爷还为他看病,现在病好了,爷爷已死了……”
说着呜呜痛哭,又道:“他也不管我,一个人走了!”
心怡现在既然发现了斯同未死,她的一颗心就放下来了,这种由绝望的路又重新得到了新希望的快感,是极其美妙的,她兴奋得真想跳起来。
可是反过来看这秦小孚,就显得她真可怜了,同情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她拉着她的手,说:“你坐下来,别哭行不行?”
秦小孚把手抽了回来,她的脾气真显得很怪,有时候确是很孩子气。
她皱着眉头坐下来,目光又开始在心怡身上转着,遂问道:“我忘了问你,你一个人,怎么会到水母住的地方去?你怎么会看见我爷爷和水母打架呢?”
心怡想不到她会这么问,当时脸色不由一红,心想这事情如把实话告诉她,又怕她就会对自己翻脸成仇,可是她又不擅说谎,一时好不犹疑。
秦小孚流着泪,巴巴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不说呢?”
心怡想了想,心中一狠,暗忖我不如实话实说,否则以后她知道了,更要误会了。
当时苦笑了笑道:“说来真奇怪,这件事情如我不说,你连猜都猜不到的。”
她就慢慢把这一段经过,从头说了一遍,秦小孚先是一惊,愈听愈怒.听到最后竟咬牙切齿地由位子上一跃而起,冷笑道:“好呀!这么说.我爷爷是你和水母两个人所逼死的!”
她忽然一跳,到了心怡身前,蛾眉一挑道:“说了半天,你原来是水母一边的,你……”
心怡大惊地后退着,一面摇手,说道:“妹妹,你可不要这么说,这实在是一个误会。”
小孚这时蛾眉上挑,杏眼圆睁,那样子真像是要吃人一样。
她哭着跺了一脚道:“谁是你妹妹?姓花的,你赔我爷爷的命来!”
她说着猛然一掌,直向心怡脸上劈来,吓得心怡忙偏首让过,秦小孚左腕一曲,用“反弓弹手”,直向她右肋上劈过来。
花心怡本来以为她只不过是一时之怒,等气出了也就好了,谁知她竟是对自己下了重手,掌风极为疾劲,这一招要为她打上了,自己不死必伤。
当下被迫只好用“牵手”向她腕子上搭,想把她就势拉出去。
却料不到秦小孚见状更是火上添油,她尖声叱道:“你还敢还手?今夜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去!”她口中说着,娇躯向下一塌,双掌霍地向外一推,这一次竟是施出真元内力。心怡一来因为到底有些内愧,二来对方又是自己救命恩人,再说她岁数又比自己小,就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不能和她打。
所以秦小孚这么厉害的双推手打来,她竟不知如何是好,当下回头就跑。
这种掌力逼得她向前跄出了七八下,跌倒在院中,她一面叫道:“你不要打.你听我说呀!”
“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小孚由屋中一蹿而出,她手中这时竟多了一口明晃晃的宝剑。
心怡吓得面色一变,她嗔道:“你不要乱来,把宝剑放下来。”
小孚哼了一声道:“放下来?你说得倒真好!”
说着她一扭纤腰,已到了心怡身前,掌中剑“唰”的一声,由上而下,直向心怡头上劈下来。
心怡忙向左一闪,“噗”一声,这口剑实实地砍在地上,激起了几点金星。
心怡惊怒道:“快住手!”
“唰”一声,这口剑第二次又拦腰而来,花心怡吓得正要闪躲,忽见秦小孚又把剑收回去了。
却见她脸色极为冰寒地持着剑,紧紧地咬牙道:“你不要不服气,我可不占你的便宜,快,你拔出剑来,我们来拚一下,今夜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心怡叹道:“秦小孚,你不要任性,这事情固然是我不对,可是对于令祖,我并没有与他为敌,如果我先认识你,我就不会那么做。”
秦小孚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有睑说,方才你自己亲口说的,如果不是你保护水母,我爷爷岂不是早就把她杀了,结果……”
她说着又哭了,一面道:“我爷爷和她一块儿死了,虽不是你杀的,还不也等于是你逼死的,我真是瞎了眼,还把你救起来。”
“快!”她一面哭,一面又厉声大吼道:“快把你的剑拔出来,我们现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心怡叹了一声,苦笑道:“我不想跟你打。”
小孚大声道:“为什么?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心怡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跟你打。”
秦小孚怔了一下,却一咬牙,又用掌中剑,直向心怡身上扎去。
花心怡现在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该把实话告诉她,现在弄成这种情况,真叫人痛心。她只好一路左闪右避地让着她的剑,小孚见她武功不弱,自己竟是砍不着她,不由更是大怒,一紧掌中剑,左手剑诀一领,竟使出独门剑法“一字慧剑”,第一招“风卷残云”,剑光逼得心怡一连后退了五六步。
秦小孚冷笑了一声,一振腕子,第二式“大雨洗江山”正待施出。
花心怡惊得身形霍地拔起,落出了三丈之外,她长叹道:“你既如此逼我,我只好走了,明日我定先你前往寻获令祖的尸体,你倒是来不来呢?”
秦小孚尖叱道:“谁要你假献殷勤,姓花的你留下命来。”
她说着竟猛然朝心怡扑来,心怡见她如此,自知无法和她讲理,眼前只有走了再说。
想着倏地回过身来,展开轻功提纵之术,一路亡命地直向沙滩上驰去。
秦小孚如何能容她逃跑?当下足下加劲,也展开了上乘轻功,紧紧地自后面追来。
花心怡跑了一阵,只见秦小孚紧追不舍,偏偏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洞庭湖水,如何跑法呢?
她不禁站住脚发起急来,而秦小孚这时已迫近了,心怡正要回身制止她下毒手,谁知身子尚未转过来,就听得秦小孚口中叱了声:“打!”
花心怡不及细看,就觉得有数十股尖锐风声,直向自己全身打来。
黑夜里打来的暗器很难辨认,她手中又无兵刃,无防之下,只急得向后一撑腰,猛地把身子拔起。
可是仍然是慢了些,就觉得右肩头一阵疾痛,痛得她“哦”了一声。
敢情打来的暗器,竟是一掌铁莲子,心怡还算侥幸,仅仅中了一枚。
就这样她也痛得整个右臂发麻,同时也令她知道了秦小孚真是有意要与自己拼命了。
眼前停泊着方才二人乘来的那叶小舟,花心怡也顾不了许多,只好借来用了。
她猛然扑到小船前,用力地双掌一推,小船“飕”一声,已蹿抵湖心。
花心怡紧握着双拳一弹,就如同一缕轻烟似地飞上了小船。
她方拿起篙来,却见秦小孚口中尖啸着,也腾身而来,手中还持着明晃晃一口剑。
当下用手中篙.迎着小孚下坠的身子,就空一拨,只听得“扑通”一声,竟把小孚打落湖中。
秦小孚在水中兀自尖声怒骂着,并且用力地朝着小船游过来。
她那样子真是可怕极了,花心怡拼命地撑着篙,似如此四五篙之后,才把她落远了。
夜风习习地吹过来,传来了秦小孚在水中的哭声,花心怡忙把船停住,怕把她淹死了。
黑夜里,她似乎看见小孚手中那口明晃晃的宝剑闪闪发光,而且直向岸上游回去。
心怡知道她身上有很好的水功,这点距离是用不着为她发愁的.因此也就不再为此而担心了。
她真想不到会落成如此下场,看一看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裳,坐的又是人家的船,只这一会儿工夫,竟和她翻脸成仇,真是想不到的事!
心怡撑着船,脑子里是零乱的一片,愁一阵,悲一阵,万斯同未死,固然是好消息,可是茫茫人海,他又会到什么地万去?自己又能到哪里去找他?
想到了这里,她又浮上了一层莫名的伤感,小船漫无目的行着,飘着……
想昔年自己姐妹在黄山五云步居住时,虽说是足迹不出百里,可是那种无牵无挂的日于,又是多么惬意,未入江湖以前,把江湖幻想得那么好,那么生动,而入了江湖,才发现江湖中竟是遍布陷阱,人心险恶……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再想到了久别的母亲,不知她老人家现在如何?她是不是也离开了黄山?
这一切都是谜,都是痛心的事儿。人,真是不可思议,干嘛有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要奔波,要争是非,要种情谊,为什么?何苦?何求?
浪花卷起来,把她青缎帮子的布鞋都打湿了。
天上的小星星也在向她眨着眼睛,像是笑她的痴,笑她的狼狈样儿。
她坐下来,把鞋脱了,自己捏着发酸的脚,捏了一会儿,身子支不住,就倚卧在船板上睡着了。
明天的事,明日自有交待,且暂时享受这湖上的良宵吧!
01巧施毒计狠下辣手
暮色苍茫。
落日的余晖,将天畔映得多彩而绚丽,迂回的山道上,潇洒而挺秀的骑士,也被这秋日的晚霞映得更挺秀了。
没有炊烟,因为这里并没有人家,大地是寂静的,马上的骑士落寞地挥着马鞭,喃喃地低语,英俊的面庞使人看起来有一种喜悦的感觉,这就是归心似箭的万斯同,内心充满了喜悦、兴奋和火似的热情。
在离开了秦家之后,他马不停蹄,一路直向浙省的雁荡赶去,我们可以想到,在一个认为几乎已成了绝症的病人,突然之间病体痊愈后,那是如何的兴奋,如何的惊喜欲狂,那么,万斯同正是这种心境。
在奔涛惊浪的长江三峡入口处,万斯同伫立在船头上,从他那飞扈的神采上看来,这年轻人该是多么的高兴。
他仰首望着天上的云,云也开了,俯首看江中的水,水是那么的清澈,真的,如果你是一个愉快的人,看什么都顺眼,即使连石头,也都是含着笑的。
回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秦冰为自己医治这个隐疾,自己也吃了苦头。
每日正午,他把身子剥光了,在如焚的沙堆里,用滚热的沙把整个的身子包起来,直到流出的汗,把滚热的沙都浸湿了,才可暂时休息一会儿。
然后还要照着秦冰的指示,做各式的动作,除此之外,在午夜,还要接受秦冰为他全身施行的大按摩,如此,竟在短短的几天里,产生了奇迹,小腹下的那粒朱砂红痣不见了,他竟恢复了昔日的健康。
对于秦冰祖孙二人的大恩,他是刻骨铭心,永远也忘不了,可是眼前,他不得不暂时告别他们。
他要去完成一件大事,完成一件生命中不可少的盛大事情。
那个曾经使他以为不可能再重聚的女人——花心蕊,又在他的内心复活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心蕊在自己临别时,向自己诉说的那些海誓山盟,他也忘不了她活泼可爱的影子。
现在自己已康复了,如果不尽快地找到她,如果不立刻与她成婚,那自己就是不忠于感情的一个叛徒。
这连日以来,他儿乎是昼夜兼程地行着,他相信心蕊是痴心地在等候着自己,只是,他又怕心蕊已经见着了郭潜,郭潜自然把自己嘱咐他的话,都坦诚地告诉她了,她该是多么的伤心,也许她已经离开雁荡了,也许她真的已经和郭潜……
有了这么多的因素,自然又可以想到,他的心是多么的急,多么的乱。
出长江,入浙省,在一条叫柳溪的水路上又行了一日,转入钱塘,好在水路甚便,倒用不着骑马投宿,只雇一条可以住人的大船便行了。
这一日他到了杭州,虽是归心似箭,然而面对着这天下名城,富有诗情画意的西子湖,他不得不强压着焦急的心情,而在此破例地住上一天。
暮晚,万斯同在岳王坟上浏览了一阵,又雇小船直放湖心,湖中有处孤岛,名唤“小瀛洲”,是西湖胜地之一,尤其美的是,岛上有醉人的红叶,在这深秋的日子里,这些美丽的枫叶,就像是西天的晚霞那么艳丽,微风吹过的时候,卷起了丛丛的浪,偶尔飘下来几片叶子,散乱在清澈的水面上,随着浪花而沉浮,就像是少女的芳唇。
万斯同看了红叶,登上了“小瀛洲”。
他像是一个骚人墨客,多少带着一点酸味地来到了岛上,微风掀起他那袭湖青色的绸子长衫,露出他单绸扎腿裤,配着他那双素面的双脸便履,看来真是翩翩风度,好儒雅的一个相公。
“小瀛洲”上有几家卖吃食的饭店,都是半隐在枫林之中,看来很幽雅。
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小贩,口中叫着:“菱角!菱角!”他手里还挽着一个细竹编就的小篮子,上面盖着几片叶子。
万斯同抬了抬手,小贩走过来,看样子这小孩顶多十一二岁,头上还扎着两个发角。
“相公,要菱角吧?”他一面问,一面睁着那双大眼睛,朝万斯同身上上下地瞧着,又龇牙一笑道:“我知道,相公是被莲姑娘请来吃饭的。”
斯同怔了一下道:“谁是莲姑娘?”随又笑道:“不是,我是来玩的,我买三个钱的菱角,卖不卖?”
小孩搁下了篮子,似乎很奇怪地看着他道:“你不是来吃饭的?”
斯同摸了一下他的头,笑道:“玩过了再吃也不迟,你老问这个干什么?”
小孩嘻嘻一笑说:“我说呢,今天莲姑娘请客,这地方已被包下了,旁人连靠船都不许,相公若不是客人,又怎么能上来?”
万斯同心中一动,四下看了一眼,果然游人可数,可是孩子的话,也不可相信,试想这小瀛洲乃是公众的,又不是属于一人一户,岂能有不许闲人游玩之理?
当下也就一笑置之,遂掏出了三个制钱给小孩,小孩数了三十个菱角给他,又嘟着嘴说:“娘今天交给我一大篮子菱角,我才卖了一点点,要知道今天这里客人这么少,我就不来了。”
斯同笑道:“你不是说有人请客么,今大应该生意更好才对,怎么反而卖不出去呢?”
小孩噘着嘴,回头指了一下说。“瘦西湖的茶房不叫我进去嘛,要不我怎么知道今天是莲姑娘请客呢?”
万斯同点了点头,见手上还多着几个制钱,就都赏给他了,小孩连连称谢不已,又笑道:“我再给你些菱角。”
万斯同摇摇头,说道;“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你有了钱,就好回去交差了。”
小孩似很高兴,一面拾掇着篮子,一面嘴里哼着歌,万斯同口中嚼着菱角,就信步沿着堤边走下去,见堤边的杨柳,都有些枯萎了。
有几个茶房打扮的人,拿着扫帚在扫着地上的红叶,万斯同走过去,他们都停下了扫帚,似乎很是惊奇,向他这边望着。
有一个人还弯腰向万斯同问道:“客官这么早就来了?”
斯同口中答应着又点了点头,就走了,他走了几步,才想出了道理,不禁暗笑道:
“这些茶房,竟把我当成请来的客人了。”
当时心中不由动了一下,心想莫非那小孩说的是真的,这小瀛洲真的不许外人涉足么?可是方才我上来,他们怎么并未干涉呢?
他往前又走了十几步,就看见一丛丛的花圃,都用白石头围着,有方形的、圆形的、长方形的,还有扇形的,里面开着各式的花,最引人的却是那用细竹子支起来的菊花。
他对于菊花素有雅爱,此刻见状,不禁快步走了过去,见花坛内,少说也置有百十盆菊花,粉红鹅黄,形态不一,美艳已极。
花坛的正对面,也就是这小瀛洲的中心地方,有一幢讲究的房子,遍体深绿,其上满生绿苔,占地约有亩许方圆,多是四面轩窗洞开的敞房,窗前有一道花廊,有凉棚搭着,棚下悬着很多鸟笼子,每隔六七步,都置有一盆盛开的菊花。
万斯同已看出了这是一所讲究的饭庄子,因为敞房里整齐地放着铺有台布的桌椅。
再抬头看.果见有“瘦西湖”三个大草字匾,悬在入口处一座宫殿式的排楼正中,蓝底金字,十分爽朗悦目。
这瘦西湖门前,站有两个白衣茶房,似在等着接待客人的模样,不时地往湖面上望去。
万斯同这才看清了,原来院中置有一张大圆桌面,铺着雪白的台布,其上置有讲究的银质器皿,可想知果然是有人要在此宴客了。
从各方面看去,这宴客的主人,定是一个非常的人物,多半是本地的州府官眷,否则绝不至有如此排场。
万斯同见那门前的两个茶房,又在用奇异的眼光望着自己,就不大好意思地走开了。
这时有几个游人乘小舟来,可是岸边有一块竖着的圆形漆牌,这些人看见了这块牌子,又都乘船走了。
斯同心中奇怪,就走过去,才看清楚,那竖立在岸边的漆牌上,仅仅写着一个“莲”
字。
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意思,自己一个外乡客,初临西湖,也实在不懂本地人这些规矩,总之,自己是来此游玩赏景,其他也不必细问就是了。
他想着遂往花坛行去,谁知走了没几步,忽见水面上乘风破浪,飞快地驰来了一艘快船。
万斯同仅仅向这船瞟了一眼,顿时就为这快船的外表惊住了。
原来这是一艘长有五丈,宽有两丈许的大型花船,船身是极为漂亮的紫色雕花木块拼凑而成,这不足为奇,最妙的是,在船身正中,镶有一条宽有尺许的铜片,那铜片擦磨得黄光闪闪,光可鉴人。
映着红日,这些发亮的钢片,闪耀出一片灿烂的五彩光华,令人不敢逼视。
船顶是金漆涂就并垂有无数琉璃的吊灯,这些吊灯颜色有红有绿,给即将下山的红日一照,放射出各种不同的颜色,真是一艘极为别致的玄宫画航。
由于舟行过速,水面上,被分起的浪花,像两条白带子似地分开来,甚是好看。
再看船上,湘妃竹的翠帘子卷起,一双白衣少女,分侍舱门两旁,两旁船舷,却由八名青衣壮汉各持一桨,以同样快的速度在水中划着,即使是督抚巡按,也很少见有这种气派。
万斯同看得心中甚是惊讶,暗想这是谁?好大的声势。
思念之间,这艘大船已行抵岸边,船尾一汉子高呼了一声:“停!”
顿时只见那八名操舟的汉子,霍地把长桨向天空一举,桨身平直地竖着,又同时向下一落,那艘大船竟纹丝不动地定在水中。
这种举桨、落桨、定舟的手法,如非具有熟练的手法,实在很难做出如此的成就。
船身已定,就由瘦西湖内,狗颠屁股似地跑出了一个胖子,这胖子头上戴着小凉帽,身着酱色团花马褂,肚子挺大,足下是一双福字履,一望就知是这瘦西湖内的东家。
他身后是两个小伙计,抬着一条宽宽的踏板,三人直向船边跑来。
等伙计把木板搭好之后,还在上面铺了一层白布,那胖子才弯腰拱背地对着大船抱拳道:“小号酒宴已备,敬请贵客莅临。”
说了两遍,那舱首侍立的少女,才叱了一声:“候着!”
胖子退了一步,连声恭应道:“是!是……”
少女转身入舱,过了一会儿又出来,高声道:“我家郡主问所请客人,是否都已来到?”
胖子怔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伙计,似朝着万斯同这边指了一下。
万斯同方觉一惊,遂闻胖子道:“回莲姑娘的话,客人尚未来齐,只来了一位相公,现在赏花。”
那白衣侍女又叱了声:“候着!”
遂返身入内,须臾即出,高声道:“郡主出驾,小心侍候!”
胖子吓得头颅垂了下来,连连躬身作揖。
万斯同在花坛边,距离泊舟处有五六丈距离,因受好奇心驱使,想要看看这一位郡主,到底系何等样人,竟有如此威望。
他有了这种心思,所以目不转睛地朝这边望着,但见那另一名女侍,把翠帘向一边扬开了些,紧接着,自舱中步出了一个绝等姿色的少女来。
这少女身着一袭深紫色的丝质长裙,腰上系着一根同色的丝绦,丝绦两端,各垂有一块绿光晶晶的翠莲,衬以她高高身材,雪白的肌肤,乌黑的一头青丝,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也会心中怦然一跳,眼睛一亮。
她那张瓜子型的脸,又红又白,两弯蛾眉,淡淡地斜扫出去,两泓秋水似的眸子,是那么的冰、清、明、洁,你会觉得她美,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再看她芳唇半启,齿如编贝,偶一顾盼,真有仙子凌波、鹤立鸡群之感。
那赏花的万斯同,此刻倒真是赏到了一朵倾国的仙宫玉蕊。
他只觉得全身血液一阵涨热,不禁呆呆地立在当场,目光竟完全被这少女的绝艳吸住了。
少女出舱之后,只向岸上瞟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遂踏板而下。
万斯同这才觉得自己的失态,当时忙转身过来,装着是在赏花,而向前徐徐行去。
可是走了几步,他毕竟忍不住,又回过身来,却意外地发现,那个胖子,正指着自己,在和那少女弯腰答话。
万斯同心中一动,暗道糟!这胖子莫非真把我当成她请来的客人了?
这种想法在他脑中转着,果见那少女目光向自己这边平视而来。
她那双剪水的瞳孔,在看你的时候,你如果是自作多情,那你准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所幸万斯同是一位大丈夫,是一位敦品力行的侠士,他除了感到一些惊愕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失态表情,尤其是这种错认人的事,不把它当回事,也就是了,自己来此旨在游玩,还是不要扫了兴头的好。
所以当那美丽的少女,用她那一双剪水瞳孔打量他的时候,他只微一顾视,即流眸他处。
那位风华绝代的少女,似乎在思索着一件心事。
随后,她们一行人,在胖子的引导之下,直向瘦西湖匆匆行去。
万斯同也似去了了件心事,想起来不禁有些好笑,可是,出乎意外的是,想不到能在这地方,见到一个如此超群绝伦的娇娃。
不过他此刻心中,仅仅只有一个花心蕊,由于他对心蕊在内心爱得太厉害了,所以只允许他对别的女孩子抱着一种好奇的欣赏态度,而绝无染指之念。
当他嘴角带着微笑,正步入一座扇形的花坛入口处时,他听到背后有人碎步匆匆跑来。
万斯同回身看时,却见是一个白衣少女,他认得这少女正是船上侍立舱前的二女之一,不禁心中微异。
这女侍跑到了万斯同身前,福了一福,万斯同慌忙也还了一礼。
遂见那白衣少女脸色微红道:“莲姑娘命小婢恭询相公,可是云南上清堡的岳堡主?
并请人内一叙。”
万斯同俊脸一红,遂摇头笑了笑,道:“你主人认错人了,在下姓万,新近由洞庭入浙,只是道经西湖,来此作竟日游,并不是什么岳堡主。”
那女婢怔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噢!是这样的,怪不得莲姑娘说不大像呢!”
斯同含笑说道:“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也许,在下和那位岳堡主,有点相似而已。”
女婢手中扯着一条月白的汗巾,扭了一下,似颇为难地道:“那么相公也不是我们莲姑娘今天请来的客人了?”
斯同摇了摇头说:“我是来玩的。”
白衣少女又上下地看了他几眼,用白白的牙咬着嘴唇忍着笑,说:“那真对不起,我走了。”
说着又福了一下,万斯同少不得也回了一礼,就见她扭着腰肢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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