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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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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龙(丁情代笔)
 

序言 雪地里的恨

二月初二,龙抬头。

冬尽,初春。

雪却仍飘着,满天雪花,大地一片苍茫。古老有劲的松树上沾满了银白的雪花,有风吹过,刚停息在树叶上的雪花又被吹起,吹入那无边无际的风雪里。

钟毁灭狂奔着。

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的嘴唇他的手都已被寒雪冻得发紫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血丝。

一种在怒气到了极限时才会出现的血丝。

他已狂奔了一天一夜,却丝毫不见有疲倦之意,就算有一丝丝,也早已被心中的怒气给吞噬了。

他奔、他怒,为的只不过是赶到一个地方,去和一个从小结拜的好兄弟决斗。

既然是从小结拜的好兄弟,为什么还要决斗呢?

同样在雪地里,同样的寒气刺骨,皇甫擎天的鼻子、耳朵、嘴唇和他的手都很红润。

一种很温暖的红润,一种只有在火旁才会有的红润。

用柘木架成的火堆上摆着一个铁锅,铁锅里放着银白的雪团。

雪在铁锅里逐渐溶化,只一会儿的时间,银白的雪团已不见了,已化成了一锅纯净的水。

水面上缓缓的冒出的白烟,由淡而浓,再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喝到一杯热腾腾的茶。

他起火煮茶,为的只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从小结拜的好兄弟,等着和他碰面,等着和他决斗。

既然是从小结拜的好兄弟,为什么还要决斗呢?

钟毁灭十七岁崛起江湖,二十一岁就已被人称为“九天鬼帝”,身经大小四十二战,至今从未败过一次。

他高大强壮,个性豪爽却又带着冷酷无情,是个极不好惹的人,而且言出必行,如果他说他要不择手段去对付一个人,那么这一个人唯一能躲过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不要出生到这个世上来。

为了达到目的,就算要他拿“魔魔”属下子弟四千七百颗头颅去换,他也在所不惜。

“魔魔”是钟毁灭自创的组织,从开创至今,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却已将自河朔中原到关东这条线上最重要的三十九条路绿林豪杰,统统收拢组织成一个江湖中空前未有的超级帮会。

现在钟毁灭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渐渐成为江湖豪杰心目中一个新的形象…………英雄与魔鬼的结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形象是怎样造成的。

他平生从不相信任何人,唯一的莫逆就是皇甫擎天。

皇甫世家代代为官,“皇甫”是皇帝所赐之姓,他们本姓“甫”。

皇甫擎天的曾组父甫水钢平息了关东大乱,皇帝为了嘉奖他,特赐“皇”姓冠于甫字之上,于是甫水钢就成了皇甫水钢。

甫擎天当然也成了皇甫擎天。

他威武英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总是带着爽朗的笑容,就连他的仇敌都不能不承认他是条少见的男子汉,而在他身边,绝不会缺少美女陪伴。

这些还不是他最值得骄傲之处。

在他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是他在二十四岁时,就以他的武功智慧和做人做事的明快作风,继承了他父亲的官位。

上任不到半年,他任职的省城之内就再也看不到强盗小偷之类的人,两年里就已肃清了附近的武林败类。

现在皇甫擎天才二十七岁,声名却已响遍了江湖,他一生中好友甚多,结拜的却只有一个。

就是“九天鬼帝”钟毁灭。

雪花如雾般的飘着,既银白又苍茫。

钟毁灭的眉睫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却盖不住那满腔的怒火。

他身上的那一件深蓝色的长披风,随着他奔跑而随风扬起,就宛如蝙蝠的双翼在振翅。

蝙蝠飞翔,静而快速。

钟毁灭的脚步声却早已传遍了整个山谷,惊飞了无数的山鸟和野兽。

也使皇甫擎天微微的抬了抬头。

他将欲喝的茶杯停留在唇边,一双明亮的眼晴凝视着脚步声的来源处。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你如果仔细看,一定可以发觉在他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无奈,和一丝轻轻的痛苦。

他的无奈是为了什么?

他的痛苦是为了什么?

为了即将开始的决斗?

脚步声渐大渐急。

皇甫擎天缓缓站起,眉宇间的无奈和痛苦更浓。

远处终于出现了人影。

一个像蝙蝠的人影。

皇甫擎天终于站定了,长披风已不再扬起。

钟毁灭一双锐利如豹的眼睛直盯着皇甫擎天。

如果目光能杀人,皇甫擎天现在大概已被杀了十七八次了。

皇甫擎天的目光迎合着钟毁灭,他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钟毁灭的刀在背上。

皇甫擎天的剑在手。

漆黑的刀,纯白如雪的剑。

黑如死亡的刀。

纯白岂非也如死亡?

刀与剑之间的距离已渐渐近了。

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渐渐近了。

杀气已现,渐浓。

浓如雪。

钟毁灭终于走到皇甫擎天的面前,突然拔刀,刀光如死亡般遥远,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玫瑰。

刀气就在皇甫擎天的眉睫间。

皇甫擎天不动。

刀光划过,一丈外的古松树枝纷纷断落,枝叶上的雪花也纷纷掉落,如美人的珠泪般落下。

然后刀光就忽然不见了。

刀还在,在雪地里。

钟毁灭拔刀、划过、插入雪地里。

刀身直没雪中,刀柄仍在幌。

钟毁灭用的也是天下无双的刀法。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钟毁灭的脸色更苍白。他的脸上充满了怒意,瞳孔也已在收缩。

皇甫擎天仍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一种不知是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仿佛触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就仿佛遥远苍穹中划过的流星般。

“你好。”皇甫擎天忽然开口说。

“我好。”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

“我当然好,你当然一定知道。”钟毁灭淡淡的说:“否则你怎又会约我来?”

皇甫擎天的眼中仿佛有针在刺他,他转头注视着远方一棵不知名的树,过了很久,才又缓缓的说:“你错了。”

“我错了。”

“你错在不该来的。”

“我是错了。”钟毁灭说:“错在不该跟你结拜。”

他脸上的怒意仿佛淡了些。他接着又说:“如果我们没有结拜,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钟毁灭仿佛在冷嘲:“我的心里就不会有气,你也就不会有痛苦。”

皇甫擎天目光重落,再次凝视着他。

“你错了,我也错了。”皇甫擎天淡淡的说:“你错在跟我结拜,我错在我是皇甫世家的人。”

“不是,我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命运。”钟毁灭说:“命运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为什么要让你是皇甫擎天,我是钟毁灭?”

刀光重现。

话声一落,钟毁灭就已拔出雪中的刀。

刀光一间,这次断落的不是一丈外的松树,而是皇甫擎天的发丝。

如果不是他闪的快,断的恐怕是头颅了。

刀光漫天,刀如闪电。

刀声破空。

皇甫擎天连闪了七次身法,却是无法甩脱那柄漆黑的刀。

钟毁灭眼中的血丝又浓了,浓如火。

漆黑的刀,纯白的剑。

刀与剑相碰,迸出火花,就仿佛流星相碰时所发出的火花般灿烂。

火花和目中的怒意几乎已快将皇甫擎天燃烧。

钟毁灭的残、怒、狠、快,都已在他的一刀一刀下展露了出来。

反手一刀,淡淡的斜挑而上。

皇甫擎天明明看见他这一刀的出手和部位,,明明可以躲得过的,可是等这一刀到了他的眼前,他却还是无法避开。

刀光划过,血花溅起。

血花如雪花般溅飞,洒落。

雪花凄凉,血花热情。

皇甫擎天的左肩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他已感觉到力量逐渐顺着流出的血而消失。

雪花银白,血花鲜红。

血花很快的就和雪花凝结。

银白瞬间成了鲜红,就宛如蔷薇绽放般红艳、凄美、哀怨。

钟毁灭的眼孔中已看不见血丝了,他的双眼已红得如蔷薇,刀却还是漆黑的。

漆黑得就仿佛死亡前那一刻那样陌生、遥远,却又仿佛是你至交好友般的拥抱着你。

皇甫擎天的瞳孔仿佛在扩散,他的眼中已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两种颜色。

漆黑和银白。

并不是漆黑的那一刀,并不是银白的那团风雪。

当那一刀向他砍过来时,他没有看见那一刀的锋芒,只看见那一片漆黑。

只看见如情人张开双臂般的漆黑,柔柔的向他涌了过来。

就在这一片漆黑刚要拥住皇甫擎天时,忽然停了下来。

钟毁灭高举着漆黑如死亡的刀,凝注着已快虚脱的皇府擎天,他的眼中露出种无法叙述的表情。

那是种又恨、又同情,还带有一些悲伤。

到底是结拜的兄弟,在最后的一刹那间,钟毁灭面临了抉择。

这一刀是砍下去?或是不砍?

砍下去,从此江湖中再也没有皇甫擎天这个人。

不砍,后果…………

命运的改变,往往在于人的一念间。

如果在最后一刹那间,钟毁灭不迟疑了一下,这个故事或许就无法发展下去。

砍?不砍?

就在钟毁灭内心自我挣扎时,他看见一柄纯白带有冰冷光芒的剑,无声无息的刺人他的右胸第七根和第八根肋骨间。

然后他的人就仿佛泥般的躺了下去,一倒下去,就看见皇甫擎天高高的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纯白的剑尖上正在滴着鲜红的血。

“就因为你是皇甫擎天,才要这么做?”钟毁灭忽然问道。

“是的。”皇甫擎天的声音仿佛有了痛苦之意。

“就因为你是钟毁灭,我才必须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不能。”

“因为你是皇甫擎天。”钟毁灭说:“做官的要杀人,一定要等到命令下达时,才可杀人?”

“是的。”

钟毁灭冷笑,他将头转向别处,将目光停留在远处一棵古松上的一只不知名的飞鸟上。

“你为官,我为寇,所以你就必须抓我,因为这是自千古以来就不变的道理?”

“是的。”皇甫擎天淡淡的回答着。

“好。”钟毁灭回过头来,深深的注视他。“你不愧为我钟毁灭的结拜兄弟。”

风在吹,吹过雪地,带走了血腥,带走了寒意,带走了残冬…………

无论风带走了任何东西,有一样却是任凭谁也无法带走的。

…………恨。

第一部

第一章 大典前夕



正月十四。

济南。

载思关上了门。把这济南古城中千年不变的风雪关在门外,脱下了他那件以深蓝绒为面做成的蓝貂斗蓬,挂在他左边一个用檀木枝做成的衣架上,回过身时,右手已拿起一杯泛着淡蓝的水晶杯。

水晶杯中盛着紫色的波斯葡萄酒。

水晶杯是从檀木桌上拿起的,檀木桌就在火盆旁,火盆就在檀木椅旁。

载思舒服的坐下,轻轻的啜了一口葡萄酒。

他喜欢名马佳人华衣美酒,喜欢享受。

他喜欢蓝色。

对每一件事他都非常讲究挑剔,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密计划,绝不肯多浪费一分力气,也不会有一点疏忽,就连这些生活上的细节都不例外。

这就是载思。

他能够活到现在,能够以二十六岁这么年轻的岁数就当上南郡王的师爷,也许就因为他是这么样一个人。

精致华美而温暖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己经把他身体内的寒气完全驱除。

可是他却忽然觉得很疲倦。

为了筹备明天的大典,这半个月来他已经把自己生活的规律完全搞乱了。

他绝不能让明天这件事发生任何一点错误,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都可能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那时不但他自己将悔恨终生,他的主人也要受到连累。

甚至连江湖中的大局都会因此而改变。

更重的是,他绝不能让皇甫擎天如日中天的事业和声名,受到一点打击和损害。

载思这一生中最不能忍受的两件事,就是“错误”和“失败”。

皇甫擎天的确不能受到一点打击和损害。

他二十四岁接掌父位,至今已二十四年了,从未做错,或失败过一次。



喝完了第一杯酒时,载思已经把策划明天这次大典的前前后后经过从头又想了三遍。

他的酒一向喝得很慢,思绪却极快。

明天是济南府五年一次的“艳花大典”,又是南郡王被皇上封为“无敌大将军”接圣旨的日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可以算是件轰动官场和江湖的大事。

最使人震惊的一点是,这五年一次选出来的“花魁”,很可能是南郡王离散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二十年前,南郡王大义灭亲,亲自捉拿结拜兄弟“九天鬼帝”钟毁灭。

这件事不但轰动江湖,也使得他的声名更上一层楼。

可是就在他凯旋回来时,他妻子林淑君的“淑园山庄”竟已被毁,林淑君和刚出生的女儿都失踪了,生死不知。

尽管毁灭“淑园山庄”的凶手一直都未查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人一定是钟毁灭最亲信的人,也是后来将钟毁灭救出天牢的人。

一想到钟毁灭,江湖中每个人都绝对相信,他是个报仇心极重的人,而且是个极不好惹的人。

钟毁灭逃狱后,每个人都深信他一定很快会有报复行动,就连皇甫擎天都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之外,钟毁灭不但没有报复,连人竟似忽然消失了,就好像江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天色已渐渐暗了,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外面的灯火却越来越辉煌明亮。

寒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也带来了前面大院里的人声和笑声。

载思又倒了杯酒,轻轻的啜了一口,目光落在檀木桌上的一张淡绿色纸笺上。

“二十年了,别来无羔?”

这是淡绿色纸笺上的八个字。

只有八个字,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明是给谁,载思和皇甫擎天却都明白,这是谁写的,写给谁的。

这张淡绿色纸笺是三天前在皇甫擎天书房里的桌上发现的。

当时载思和皇甫擎天正在商谈明天庆典之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张淡绿色的纸笺。

等到他们谈完事情后,才发现书桌上的这张淡绿色纸笺。

它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桌的?

是在他们未进书房之前?

还是他们谈话之中?

载思依稀记得当他走进书房时,桌上并没有这张纸笺。

那么这张纸笺一定是在他和南郡王交谈中,被放到桌上的。

能让他们两人没有发觉,而将纸笺放到桌上,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人难道会神话中的隐身术?

“老朋友到底是老朋友。”皇甫擎天望着淡绿色纸笺,笑着说:“那么久了,居然还记得我。”

载思没有答腔,只是静静的看着皇甫擎天。

“载老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好好的招待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载思明明只有二十八岁,皇甫擎天却喜欢叫他“载老头”。

“应该。”载思说:“久别重逢,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谈。”

“不但有很多话要谈。”皇甫擎天说:“还有很多酒要喝。”

“听说你这位老朋友的酒量,可以比美昔日‘小李飞刀’李寻欢?”

“恐怕连楚香帅都不敢和他较量。”皇甫擎天笑了笑。

“我该好好的叫人整理整理酒窑了。”载思也笑了。

“你这位老朋友一来,干脆就在酒窑里招待他,省掉搬酒的麻烦。”

“希望酒窑中的酒,能合他的意。”

火光在载思的脸上跳动,思绪在他的脑海里奔驰。

钟毁灭自逃狱后,失踪了二十年,这一次回来势必不是那么好玩的。

明天的庆典,是他报复的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的。

这一次大典是完全公开的,收到请柬的人固然可以堂堂入室,做南郡王的佳宾,没有收到请柬的人也可到大府外的院子里来看看热闹,更可以在大街上看游行。

“魔魔”门下的弟子中,有很多都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好手。

江湖中待价而沽的刺客杀手中,能在重重警卫中杀人于瞬间的也不知有多少。

这些人明天都可能会赶到这里来,混入人群里,等待刺杀皇甫擎天的机会。

在大典进行的过程中,这种机会当然不少。

但是载思相信大典还是会顺利完成,皇甫擎天还是不会受到毫发之伤。

因为他己经把每一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计算过,每一个有可能会刺杀南郡王的人,都已在他的严密监视下。

为了防备钟毁灭的报复,他已经出动了“南王府”内的二百七十六位一级好手,更调动了江湖中五十四名高手,每一位都可以对付三十条大汉的好手。

载思把他们分成了九组,每一组都绝对可以独当一面,每一组都安排在绝对有利的地点。

可是其中经过特别挑选的二组,却只不过为了要去对付两个人。

“两个人?”

今天早上皇甫擎天曾经问过载思:“为什么要用二组人对付两个人?”

载思只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已解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任飘伶,还有一个是胖妞。”

这时候皇甫擎天正在吃早饭。

今天他的早饭是一大块至少有两斤重的小牛腰肉,再配上二十个蛋和大量水果蔬菜。

牛肉是用木炭文火烤成的,上面涂满了口味极重的酱汁和香料,烤得极嫩。

这是南郡王最喜爱的食物之一,可是听到载思说出的两个名字后,他就放下了他割肉用的波斯弯刀,用一双如雾般的眼晴盯着载思。

“胖妞?”

“是的。”

“你以前见过这个人?”

“我没有。”载思淡淡的说:“我相信江湖中见过她的人没有几个。”

胖妞的名字江湖中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却很少有人见过她,每个人更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人。

胖妞当然是个女人,更是昔年钟毁灭的爱将,是“魔魔”里刑堂的堂主,也是钟毁灭手下最危险的人。

昔年钟毁灭一向很少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当钟毁灭被捉时,每个人都预料她一定会大举劫牢,就算没有,也会闯人王府刺杀皇甫擎天。

可是胖妞却没有这么做,钟毁灭一被捉,她的人就失踪了。

有人猜测她大概害怕皇甫擎天的武功而躲起来。

皇甫擎天既然能打败钟毁灭,就一定能杀得了胖妞,既然捉了钟毁灭,他的手下也一定不会放过,所以钟毁灭被抓,胖妞就一定会躲起来。

载思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胖妞不是躲起来,她如果是这种人,江湖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畏惧她。

她失踪一定有她的道理所在。

“任飘伶也来了?”

“是的。”

皇甫擎天望着磁盘里的小牛腰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人不但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人,也是最公开的杀手。”皇甫擎天说:“只要价钱对,我想大概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任飘伶比胖妞更危险。”载思说:“他没有家,没有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固定的生活方式,所以谁也找不到他。”

载思接着又说:“可是如果有人需要他,他也认为自己需要这个人,那么他就会忽然在这个人面前出现了。”

“他需要的通常都是别人的珠宝黄金和数目极大的巨额银票。”皇甫擎天笑着说:“别人需要他的,通常都是他永远不离手的剑。”

一把窄而长的剑。

他用剑刺人一个人的咽喉时,就好像深闺里的少妇在刺绣般轻松纯熟。



刀环上镶满碧玉的弯刀,就摆在盛物的木盘里,刀锋上还留有浓浓的肉汁。

皇甫擎天用一块柔软的丝巾擦了擦手,然后才问载思:“你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我知道。”载思淡淡的说:“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就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这种回答根本就不能算是回答,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回答,谁也不会觉得满意的。

皇甫擎天却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这是载思说出来的。

皇甫擎天相信他的判断力,正如他相信木盘里的刀是可以割肉的一样。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说出一句很奇怪的话

“错了。”皇甫擎天说:“钟毁灭错了。”

“为什么?”

“现在胖妞是不是己经来到了济南城?”

“是的。”

“她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不能。”

“让一个自己这么有用的人去送死,这种事我会不会做?”皇甫擎天问载思。“你会不会做?”

“不会。”

“任飘伶是不是也到了这里?”

“是的。”

“任飘伶是不是一生中最恨和女人共事?最恨有人骗他?最恨有人明知故犯?”

“是的。”

“他是不是一定会知道胖妞也来到了这里?”

“一定知道。”

“他知道了,是不是一定会找钟毁灭算帐?”

“他会先杀了胖妞,然后再找钟毁灭算帐。”

“钟毁灭明知道任飘伶的这种脾气,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是不是有病?”

“没有。”载思面无表情的看着皇甫。“钟毁灭没有错。”

“哦?”

“他要他们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她来送死,也不是要任飘伶来杀胖姐。”

“他要他们来干什么?”

“来做幌子。”载思说:“胖姐和任飘伶都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己。”

“为什么?”

“因为真正要出手刺你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个人。”载思说:“如果我们单只防备他们,第三个人出手时就容易了。”

“第三个人?这个人是谁?”

“是个年轻人,是个穿一身纯白丝缎长袍,带着一口纯白镶玉的剑,住在济南城最贵最豪华的‘醉柳阁’里,每顿都吃比你还好的饭菜。”载思说:“他已经来了三天,每天都没有踏出‘醉柳阁’一步,可是却已交了济南城一大半的人做朋友。”

“哦?他这么有名,每个人都急着结交他?”

“不是结交他,而是争得去让他请客!”载思说:“他才来三天,却己请了一百一十三桌。”

皇甫擎天笑了。

“想不到这个人还这么好客?”皇甫问载思。“他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他叫什么名字?”

“他在醉柳阁里用的名字叫白少羽。”载思说。

“他说话是什么口音?”

“我没有听过他说话,可是我问过醉柳阁的小二。”

“他怎么说?”

“他以前是趟子手,走过很多地方,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可是他也听不出这位姓白的客人是哪里的人。”

“为什么?”

“因为这位白先生也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每一种都说得比他好。”

“他学的是什么剑法?剑法高不高?”

“我不知道。”

“他穿的衣裳呢?”

从一个人穿的衣服上,也可以看出很多事。

衣服料子不同,同样是丝缎,也有很多种,每个地方染织的方法都不一样,棉纱的产地也不一样。

鉴别这一类的事,载思是专家。

“我相信你一定看过他的衣服。”皇甫问:“你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出,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丝缎,甚至连他缝衣服用的那种线我都从来没有见过。”

载思说:“我相信那种丝缎是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来的。”他说:“那个地方你我大概都没有去过。”

“连我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皇甫苦笑。“去过的人大概也不会太多了。”

第二章 最穷的杀手



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红尘间,悲伤事,己太多。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人间若有不平时,纵酒挥刀斩人头。



一间破庙,一个人。

一把长剑,一只铜壶,一壶浊酒。

一堆火。

任飘伶以长剑吊铜壶在火上煮酒,破庙里有寒风呼啸而过,任飘伶脸上的表情比寒风更冷,冷如剑锋的光芒。

正月十五,晨。

雪虽已停了,寒意却更甚。

这壶酒已是最后一壶酒,喝完了,今天就得断粮。

任飘伶盯着铜壶,苦笑的摇摇头,最近半个月来,他几乎比乞丐还要穷。

穷得三餐都以白菜热面为食,喝的酒也是最劣品的酒,今天却更惨了,他连吃碗白菜热汤的钱都没有。

如果再不接笔生意的话,恐怕就会沦为强盗了。

不管是好酒、坏酒,喝到肚子里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都会令人醉。

一壶酒已被喝掉一大半,任飘伶才觉得身体稍微暖了些,人也觉得轻飘飘的。

就在他又准备喝一口酒时。地上忽然多出了一条人影,任飘伶眼尾瞄向门口。

一个身穿华丽轻便服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的看着任飘伶。

“任先生?”中年人的声音也有笑意。“任大侠?”

仰口一喝,酒从嘴角溢出,任飘伶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满足的靠在墙壁,闭目养神,就仿佛门口没有站着人,也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

这个站在门口的中年人居然还在笑,还在问。

“任大侠?”

任飘伶仿佛已睡着了。

中年人居然还能笑,而且笑的更愉快,他伸手掏出了两张银票,轻步的走近任飘伶,轻轻地将银票放在任飘伶的大腿上。

大概是穷人对于钱财都比较敏感些,中年人将银票放好时,任飘伶就微微的张开眼,看了看大腿上的银票。

“这是山西大通行的银票,每张一千两。”中年人说:“请任大侠笑纳。”

“我为什么要收这两张银票?”

他总算开口了。

“小的叫卓恩,是南宁次守的总管,有事想烦大侠相助。”中年人说:“这两张银票只是小小的意思。”

“你是想要我替你杀人?”

“听说任大侠的剑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快剑。”

“你要我杀谁?”

“载思。”中年人说:“南君王的师爷。”

任飘伶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总算睁大了些,他看着中年人,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身上有没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芦?”中年人说:“有。”

中年人虽然不明白任飘伶的意思,但还是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任飘伶很仔细的将五十两银子收了起来,然后站起,将两张银票还给中年人。

“这………”

不等中年人说出,任飘伶就打断了他的话。

“有两件事务必请卓先生注意。”

“是的。”

“第一,我不是什么任大侠、任先生,我叫任飘伶。”

他淡淡的说:“第二,这次要杀的人用不着二千两。”

“只要五十两就够了?”

“是的。”任飘伶盯着中年人。“因为你只值五十两而已。”

“我?”中年人满脸诧异。

“对。”

话声未落,剑光己闪。

只一闪,剑光就不见了。

剑又回到剑鞘里,中年人的咽喉却已多出了一个洞,一个窄而圆的小洞,鲜血这时才开始冒出。

中年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讶、不信和恐惧。

任飘伶将铜壶中的酒全喝光,然后才迈步走了出去,在走过中年人时,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你是我杀的人之中,代价最低的一个。”

等任飘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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