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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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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夭见前方从坐忘城战士闪开处,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不是父亲,而是伯颂时,顿知自己的美好愿望已落空。

想到重山河的惨死,小夭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卜城大营。

落木四将殒惊天送至关押的地方后这才返回自己的大帐——说是关押,其实更像是软禁。

刚回到自己大帐不久,就有侍卫匆匆进来向他禀报,说是前几天在攻打坐忘城东门中受伤的卜城战士得知明天就要退回卜城,有所不满,场面十分混乱,武备营的统领毕大晓几乎无法控制局面。

落木四一惊,只沉吟了片刻,便决定亲往武备营一趟。

原来在攻袭坐忘城东门一役中受伤的卜城战士只在前营滞留一夜,第二天便转移至后方的武备营中。武备营战斗力相对较弱,加上物资一应俱全,正好适宜受伤战士休养疗伤。

由于伤者亲历了与坐忘城的正面冲突,亲眼目睹了同伴亡于坐忘城战士的攻击之下,加上自身也受了或重或轻之伤,故对坐忘城的仇视比其他人更甚。落木四对这一点十分清楚,也知道最可能反对立即不战而退的人就是这些人。

本来此事落木四不需亲自出面处理,无论是让单问还是左知己前去,应该都能将此事妥善处理,但落木四想到左知己一向主张全力对付坐忘城,对撤回卜城的举动恐怕也会有所不满,让他去处理此事,终有些不放心,而单问被千岛盟大盟司击伤后尚未完全恢复。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落木四料知对于自己的决定,在卜城中必有分歧,自己亲去处理此事,多少可以减少一些分歧。

落木四领了四名侍卫一同前往武备营。

武备营与前方大营相距约摸四十里左右,在武备营与大营之间也并非完全隔断,而是每隔一段约四五里的距离便设有哨营,每哨营约有二十余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保证:一旦敌方包抄大营后路或试图切断前后方的联系时可以及时发现。因地形的原因,坐忘城很难对卜城形成这种威胁,但落木四对行军驻营一向是一丝不苟,并不会因外在因素而有所松懈。

一路上,落木四发现沿途哨营仍在一丝不苟地履行其责,并未因明日就要撤兵返回卜城而有所改变,心头不免有些欣慰与自得,近四十里的路程不知不觉中便已被抛在身后。

武备营显得一派肃静,并无落木四想象中的混乱,他很是诧异,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忖道:“毕大晓总算没有太让我失望。”

当下,落木四领着四名侍卫直奔武备营主营,武备营的守卫见是城主驾临,当然无人拦阻。

走近主营,落木四忽闻主营方向竟有丝竹鼓瑟声传来,浓眉倏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本就有些丑怪的五官眉目此时更透出一股让人望而生寒的怒意。他一下子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向主营而去。

不等正营外的几名守卫入帐通报,落木四一把将立于帐外的守卫推开,阔步掀帘而入。

甫一踏足营帐内,方才在外头便听到的鼓瑟声立时一下子毫无阻隔地冲入落木四耳中。

落木四一眼就看到据北向西而坐的毕大晓,毕大晓高擎一只酒杯,正满脸笑容地望着在他面前载歌载舞、姿态撩人的一群乐女,两侧则是几名乐师以鼓乐声为乐女相和。众乐女容貌娟秀,身形曼妙,举手投足间无不予人以销魂荡魄之感。

落木四十指关节爆响,双目直视毕大晓!

毕大晓正对着帐门,当然也是第一个发现落木四的人,他的从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举着杯子的右手也僵在空中,动作十分可笑。

不知毕大晓从何处寻来了那群乐女。落木四远征时,决不可能还带着乐女,这群乐女根本识不得进入帐内的高大而模样古怪的落木四,毕大晓未发话,她们依旧应着节奏而动。

落木四心头怒焰万丈!

他最恨这种奢淫糜烂的行径,此举极为动摇军心,并引起普通战士的不满,若说在卜城内落木四还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一旦是在远征交战时,他就决不允许部属犯此戒令!

没想到在武备营却还是发生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那一刻,落木四已忘记了自己来此的本意,反而觉得自己来此本就是为了惩戒毕大晓。

在落木四的记忆中,毕大晓虽不如狐川子、栾青那么英勇善战,不如单问那么多智,但毕大晓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行事严谨细致,几乎一丝不苟,加上性格有些懦弱怕事,故对落木四的任何吩咐无不是悉数照办,决不敢敷衍。而这些优点,正是身为武备营统领所必须的。武备营事情繁琐,非细心严谨之人不能胜任,同时武备营基本上无须与敌方直接正面交战,这一点对狐川子之类的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而毕大晓却是一个例外。在落木四看来,以毕大晓为武备营统领,也算是人尽其才,再合适不过了,而毕大晓在成为武备营统领之后,也的确未让落木四失望。

正因为如此,当落木四亲眼目睹眼前这一幕时,他才如此吃惊。

毕大晓终于从不安挣脱出来,脸上僵硬的笑容消失了,反而自然了些,他惶然站起身来,却身不由己地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杯中的酒一下子荡了出来。

看样子,他已喝得太多,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落木四刚刚略有些平息的怒焰又“腾……”地升腾得更高,冷笑一声,大踏步向毕大晓那边走去。

众乐女眼见这个脸上伤疤纵横、模样凶神恶煞、一脸杀气的人向她们这边冲来,这才意识到不妙,顿时人人花容失色,尖叫着欲向帐外逃跑,但落木四正是由帐外而入,加上他身边还有四名侍卫,恰好堵住了众乐女的去路。

众乐女乱成一团,刚刚绕过落木四的乐女被一脸冷漠的侍卫吓得退回,而后面的却依旧前奔,以至于有几名乐女竟被挤得向落木四跌撞过来,并撞在了他身上,场面混乱之极。

落木四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抓住其中一名向自己跌撞过来的乐女的手腕,用力一带,就要将之拨开。

倏闻极为轻微的一声机括启动的撞击声响起,那名被落木四抓住手腕的乐女衣袖间有寒光蓦然闪现,落木四只觉手腕一紧,已被一冰凉坚硬之物扣住。

与此同时,衣帛碎裂的“嘶嘶……”声中,几名乐女的裙衫内同时有寒刃破衫而出,自不同的方向向落木四闪刺而至,寒芒与碎如彩蝶般的裙衫相映,情景既绚丽又诡异。

乐女行动如出一辙,而且利索之极,显而易见是精于刺杀的行家。

刹那间,落木四已意识到了什么。

剑在左侧,右手被制无法取剑,落木四掌如刀般暴削而出,向困住自己右腕的那乐女咽喉要害切去,同时右腿反向踢出。

一名乐女应腿倒飞而出,胸口中了一腿,立时鲜血狂喷。

但与此同时,落木四胸腹、后背同时各中一剑。

众乐女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近,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上,加上攻袭的突然性,留给落木四的时间实是少得可怜。

困住落木四右臂的那乐女娇躯如一只轻盈之蝶般飘然掠起,非但避过了落木四的攻击,并且顺势将落木四的右臂扯向反关节的方向,招式毒辣。

只听得“砰砰……”两声,刺中了落木四的两名乐女面门已遭落木四重拳暴击,血光四溅,如花似玉的容颜顿时不复存在。她们惨呼着倒跌出去时,落木四左手已飞速拔出插入自己体内的一柄剑,挥剑疾削!就在自己右臂即将被生生扭断之前的那一刹,一剑斩下困住他右腕乐女的一只手臂。

他的右手重获自由!

但却触目惊心地与一只断臂连系在一起,断臂与躯体未分离之前是圆润丰腴,充满了美感与诱惑力,但此时它带给人的只有森然可怖!

随落木四同来的四名侍卫在最初的震愕之后,已回过神来,纷纷取出兵器,试图救下落木四。

这时,除了被落木四重拳击得晕死过去的两名乐女外,其余的乐女不约而同地倒掠而出。

落木四一剑削飞与自己右臂连在一起的断臂,剑交右手,低吼一声,径直向毕大晓扑去。

他断定这些乐女是受毕大晓的指派,故不顾一切直取毕大晓。

身上两处伤口血流不止,但落木四在极度愤怒中已忽视了这一点,他的身法在全力催运内家修为的情况下,竟丝毫未受伤势的影响。

剑尖犹如一抹复仇的咒念,以一往无回之势直取毕大晓。

毕大晓仿若已被落木四的气势所震骇,竟脸色发白,全身僵硬,无法作出任何有效反应。他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却仍是举擎着那只酒杯,只是杯中的酒已所剩无几。

落木四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猛地意识到毕大晓也许对此事并不知情;或者,毕大晓虽然知情,但并非幕后的主谋。否则,面对自己的反击,他不应惊骇至此。

事实上以毕大晓的性情,若无他人指使,就算毕大晓对城主落木四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落木四早已在毕大晓的心中形成积威。

此念甫起,落木四心生警兆,看似仍是欲一举击杀毕大晓而后快,事实上却是暗自留神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果不出落木四所料!

眼看毕大晓即将亡命剑下时,倏闻“嘶啦……”一声,毕大晓身后的帐幕突然破开,一道人影闪身而入,双手疾扬。

“嗖嗖嗖……”数道寒光向落木四当头射至。

是七枚形状各异的暗器!

落木四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此高明而致命的暗器手法,无疑是来自于左知己!

剑暴旋如盾,同时落木四强自凌空侧旋。

数声“叮当……”脆响过后,落木四总算挡下了所有的暗器,手中兵器也被震得“嗡嗡”鸣响。

未等落木四立稳脚跟,冷风再起,两串十字镖一只追着一只,如电火般分射落木四要害部位,声势惊人,充满了死亡的威胁力。尤其是十字镖以独特的劲力掷出,或正向飞旋,或反向飞旋,各不相同,由此速度快慢有异,形成持续的威胁。

落木四倏然沉哼,剑光闪掣,有若漫天飞雪,剑气相荡,形成一道强大的气旋,在强大气旋的席卷下,十字镖改变了所有的速度与力道,其攻击性亦因此而削弱近半。

随即便响起几乎难分先后的十数次撞击声,十字镖悉数被截下震开。

这时,落木四感到力道虚浮,身子有被掏空一般的空洞感。真力一窒,他一时之间竟无力为继,无法在瓦解对手的攻袭后趁机反击。

伸手在腹部一摸,一片黏湿,鲜血将手染得赤红。

这时,已可看清及时救下毕大晓之人的面目。

果然是左知己!

而毕大晓在左知己出现的那一刻,再也坚持不住,像是被抽去了全身骨架般软软地瘫坐于地,脸色更为苍白。

左知己冷冷地扫了毕大晓一眼,道:“真是废物!他已中了两剑,今日是必死无疑,你怕他作甚?”

毕大晓挣扎着站起身来,唯唯诺诺,目光始终不敢与落木四的目光正视,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惧怕。

与毕大晓相比,那些乐女反而镇定多了,再与先前她们见落木四冲向毕大晓时的惊慌失措相比较,足见这些女子演技之高明,落木四对她们是没有半点疑心!至于毕大晓的慌乱,现在看来倒不是假装的了,只不过毕大晓是担心杀局为落木四识破而惶然不安,而落木四却误以为他是因擅违戒令被自己发现而惶然惊惧。这种误解使落木四没有能够及时地察觉出情况异常。

落木四怒视左知己,嘶声道:“左知己,你竟敢加害于我!”他的声音本就嘶哑独特,此时听来更是让人心悸,不忍多听。

左知己却神色平静,他的脸上是懒洋洋的满不在乎的微笑:“这只能怨你不该擅作主张要退回卜城,既然作出这种决定,就应该想得到会大祸临头,可你却轻易地上了我的当,看来,你是命该绝于今日。”

落木四明白所谓的伤兵对退回卜城大为不满,以致造成混乱场面的说法其实是左知己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要引自己离开前方大营来到这武备营,好借机下手。

左知己对落木四十分了解,既算准了落木四必会亲至武备营,又料定他对部属沉迷于声乐而不能忍受。

落木四呵斥道:“狂妄小儿!你仗着为冥皇宠信,竟以下犯上,背信弃义,必为卜城、为乐土所不齿!”

左知己叹了一口气,以悲天悯人的语气道:“落木四,你太天真了,事到如今,竟还以为这么做是我左某人的主意。就算我与你素有间隙,但若无冥皇旨意,也决不会有此举动,而毕大晓一向对你尊崇有加,若非是冥皇的旨意,他又岂敢与我联手对付你?”

对于毕大晓,左知己显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当着毕大晓的面直呼其名。

毕大晓脸色更为苍白,他终于勉强正对着落木四,张了张口,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仍是一个字也未吐出。

落木四根本不信左知己的话,不屑地冷笑道:“你若敢作敢为,落某多少觉得你像个男人!”

左知己懒洋洋地笑了笑,道:“真是执迷不悟,可笑可怜!我就让你看一物!”说着,他已取出一件物什,亮于落木四的眼前。

此物泛着金黄色的光泽,色泽幽亮,光华内蕴,约有半个巴掌大小,中央如满月,“满月”四向共有十只如刃尖的梭角,除了呈“十”字形对称分布的四只棱角显得格外长一些外,其余六只棱角略短,每只棱角上皆刻有细如游丝的花纹,纹案肉眼难辨。

落木四神情蓦变!

那赫然是在大冥乐土具有无尚权威的“十方圣令”!

第四章 叛主求存

惊愕之余,落木四倏而嘶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方圣令’乃大冥乐土权威象征,轻易决不动用。如今却相继运用两次,一次是为杀殒惊天,一次是为杀我落木四,两次动用‘十方圣令’竟都是要除去一城之主,大冥冥皇昏昧至此,看来王朝时日无多矣!”

悲怆之情,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落木四明白了真相之后,反而显得冷静了一些,他第一件事便是想到了殒惊天。

落木四已存必死之心,只求能与左知己同归于尽,以免卜城权柄落于左知己这样的宵小手中。但得知要暗害自己是冥皇之令后,落木四惊怒之余,亦改变了主意。

他想到自己一亡,殒惊天亦必遭暗害。

更重要的是,冥皇既然可以平白无故地要暗害于他,证明殒惊天所说的并不假。殒惊天根本无叛逆之心,坐忘城的祸乱是冥皇一手酿造而成!若是卜城与坐忘城决一死战,那么成千上万的死者的性命便会全因冥皇的昏昧而失去,失去得毫无意义。

这一刻,落木四真正体会到了殒惊天被人诬陷,强加叛逆罪名的痛苦。

也正因为真正地体会到这刻骨铭心之痛,落木四对殒惊天更为钦佩!殒惊天前往禅都,显然是抱有必死之心,他之所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乃至冒着被诬陷而身败名裂的危险,就是为了不让卜城、坐忘城万民作无谓的牺牲。

落木四心头升起一个无比强烈的愿望——他要救出殒惊天!

只要能回到前方大营,那儿有单问等忠于落木四的人,救出殒惊天的希望就很大。

落木四再不犹豫,右手疾扬,手中之剑倏然脱手飞出,向左知己当胸电射而去!

与此同时,他已反身倒掠,向帐外掠去,大喝道:“为我断后!”

四名侍卫闻声而动,迅速挡在了左知己与落木四之间。

落木四当然知道那一掷之剑伤不了左知己,他只是要借此挡住左知己片刻,为自己争取一线时间。

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际,落木四将自己的所有潜能都激发而出,面对几名乐女从不同方位向自己截杀而来的利刃,落木四几乎是不加理会。

“咝咝……”数声,落木四的身上再添几道伤口,但都只是被利刃在身上划出长长的口子,而无法继续深入给落木四造成致命的重伤。落木四的去速太快,而且是不惜以身添轻伤赢得时间,这一策略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众乐女惊愕的目光中,落木四穿越了所有人的拦截。

落木四迅即拔出腰间之剑——方才掷出的只是由乐女那儿夺来的一剑——长剑与身子已成一道直线,厚垂的帐帘应剑而落。

眼看落木四即将冲出这座帐篷时,倏闻一声冷笑,如同一只可以锥破一切的锥子,一下子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心间!

落木四只觉得一团赭红色的影子迎面而至,一下子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而在这片赭红色中,又有一点寒芒暴现,并以不可言喻的迅速向落木四迫近!

一点寒芒声速幻变为一道弯弯的光弧,如同一轮弦月。

包含无限杀机的弦月!

杀机如潮!

一生经历无数次血腥之战的落木四在这如潮杀机面前,生平第一次萌发了无可抵御之感。

这种感觉由内心深处自发萌生,根本无法由他的意识控制。

落木四倾尽自身最高修为,挥剑向那如弦月般的光芒迎去。

剑势纵横如织,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那一抹弦月般的光芒。

“轰……”一声沉闷至不似金铁交鸣的撞击声骤然响起。

强横气劲四向激溅,犹如无数利剑顷刻间将帐篷划成千疮百孔。

落木四只感胸前剧痛,整个身躯在强大无比的力道的撞击下,如风中柳絮般无力地向后飘出。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凄迷的血雾!

那是他自己的鲜血在强横气劲中化为了血雾。

颓然坠地时,落木四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前伤口大得惊人,让人感到他的身躯似已被当中生生切成了两截,但伤口中央处涌出的鲜血最多,犹如泉涌。

落木四猛地记起了曾有人向他描述过重山河死后尸体上的致命伤口,虽然没有亲见,但落木四却本能地感到重山河身亡的致命伤口就是自己身上的这种伤口。

他半跪于地,吃力地抬起头来,向正前方望去。

他的视线已被流入眼眶内的血水所模糊,以至于当他看到身前一身着赭红色衣袍的人时,先还以为只是视觉的偏差造成的。

身着一袭赭红色衣袍之人的真面目隐在了一只做工精致的赭红色的面罩之后,唯有那双冷酷至极的眼睛尚能为人所见。

此人手中所持兵器极为独特,似若铲与剑的混合体,奇兵的最前缘是一道凸出的弧形铲刃,但弧形锋刃的中央奇锋突起,使整件兵器犹如振翼飞翔的鹰隼,其锋刃起伏的曲线本身就是对力道的最好演绎与诠释。

落木四只看了一眼,就可以断定此人决不会是卜城的人,尽管此人的面目被赭红色的面罩所掩盖了。

落木四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吃力地道:“你……你是什么人?”

“前来取你性命的人!”对方的回答冷而硬。

“你死了之后,我就是卜城的城主了。”左知己在落木四身后缓缓地道,他果然没有被落木四掷出的剑所伤。

“这也是……冥皇的旨意?”落木四想到自己为了守护卜城,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恶战,往日那种腥风血雨、生生死死的场面在落木四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奇怪的是每一场面都是那么清晰,历历在目。曾经的满腔热血,无限豪情,换下的却是无情的杀戮,落木四心中一片悲凉。

四名侍卫将落木四围在当中,看样子是要与落木四共存亡。

落木四心头多少有些欣慰,忽脑中闪出一念:“既然左知己的主要目标是自己,那么何不借此吸引对方主要力量来助四名侍卫脱身?”这四名侍卫皆追随落木四多年,对落木四一向忠心耿耿。

正当落木四转念之际,倏觉背后剧痛,并且剧痛之感迅速贯穿了他的身子。

落木四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有刀锋透自己前胸而出,正在心脏部位。

落木四一下子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由胸前穿刺而出的刀锋!

“司空南山……是……是你?”落木四的声音显得虚弱无比,如风中游丝,像是随时都会被吹散。

由落木四胸前透出的刀尖雕有蛇形纹路,落木四一眼就能看出此刀是他的侍卫之一司空南山的兵器,因为这把刀本就是落木四三年前为嘉奖司空南山的忠勇而当众赠与他的。

“没想到,最终,我竟是亡于这把刀下!”落木四心头滋味百般。

一刀刺杀落木四的正是司空南山!

司空南山突袭落木四后,立即走向左知己,跪于地上,道:“城主,司空南山愿为城主效犬马之劳,逆贼落木四我已替城主杀了,算是送给城主的一份见面礼!”

未等左知己开口,另外三名侍卫在极度惊愕中猛地清醒过来!

“畜生!”

三人的嘶叫声因为极度的愤怒已变得十分怪异,同时如疯了般不顾一切地向司空南山冲去,恨不能将司空南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愤怒、悲痛、愧疚、惊愕、仇恨……种种心绪让三人面目扭曲而狰狞,狂怒之中,他们的攻击已毫无章法可言,更完全忘记了在攻击司空南山时,还应自保。

此时,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杀了司空南山,其他的一切已毫不重要!

左知己脸上微微泛笑,眼见三件兵器就要同时落在司空南山的身上时,他的右手才蓦然扬起。

寒光倏闪,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闪即没的几缕散乱的光线,耀眼却不可捉摸。

各有一枚暗器射中了三名侍卫的要害部位。

暗器的体积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巧玲珑,却足以致命。

三名侍卫举起的兵器再也无力挥下!

纵是予他们三人以致命一击的是左知己,而非司空南山,三侍卫在最后时刻仍是怒视着司空南山,竟未看左知己一眼,直至带着无限的遗恨倒下……

司空南山像是无比驯服地跪在左知己的身前,就算是在三侍卫的兵刃眼看就要加诸他的身上时,他也没有抬头。

“你,比他们识时务!”左知己居高临下地望了望司空南山,缓缓地道。

“属下不会逞一时之勇而抱憾终身,只要城主给我机会,后一定会以忠心回报城主!”司空南山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道。

落木四已渐渐暗淡的眼神忽有光芒一闪而过!

他费力地转过身去,像是要最后看一眼亲手把刀插入他心脏部位的司空南山,但他只是略略侧过少许,便觉全身的力道突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落木四无声地倒下了。

曾力保乐土一片平安,让千岛盟无法越雷池半步的卜城城主未战死沙场,却倒在了权势倾轧以及冥皇的昏昧之中。

左知己像是心中巨石终于落下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但同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落木四的遗容竟远比自己想象的平静。

难道,这是错觉?落木四蒙受了奇冤,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落木四的五官因为疤痕的相衬而丑陋古怪,加上又溅上了不少鲜血,最后的表情也很难看清。左知己暗加留意,又否认了自己先前的感觉。

手持奇兵者指着司空南山道:“此子贪生怕死,今日既可为保全性命背叛落木四,他日就有可能为了保全性命而背叛你,我劝你还是将他杀了。”

“不。”左知己摇头道,“我不必杀他。他之所以会背叛落木四,除了贪生怕死之外,也因为他看出落木四大势已去。而我左知己却不会有大势将去的一天,这决定了他不敢轻易背叛我!”

顿了一顿,他接着又道:“何况,要让单问那些人相信我的话并不容易,有他在,就能使单问不再有疑心。谁都知道司空南山是落木四的亲信侍卫,谁会想到司空南山会背叛落木四?”

那人见左知己的话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落木四已死,剩下的事就看你了。”

言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请暂且留步。”左知己在他身后道,“左某还有一事相问。”

“说!”

对于对方的冷淡,左知己并不十分在意,他道:“坐忘城的重山河是否也是尊驾所杀?”

“是!”那人根本不加否认,左知己虽早已猜出这一点,但见此人回答得如此干脆,仍是难免有些意外,他接着又道:“冥皇身边的人,左某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以阁下的修为,决不是无名之辈,恕我眼拙,竟识不得阁下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必须按我说的去做!”那人的语气隐隐透出一丝不友好。

左知己暗暗咬牙,沉住气道:“阁下似乎太不友善了,你我同为冥皇效命,应当同舟共济才是……”

对方一声冷笑打断了左知己的话语,他的声音冷而且硬,仍没回头:“记住,你不配提与我同舟共济,而应是依我之令而行!这是冥皇给你的旨令!若是自以为凭着冥皇的宠信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会发现那将是你犯下的一个致命错误!”

言罢,也不理会左知己有何反应,扬长而去。

左知己望着那神秘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神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转而落在司空南山的身上,缓声道:“司空南山,你要记住,落木四是被一来历不明的刺客所杀,这三个侍卫是为护卫落木四而亡。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得提及方才提议要杀了你的人!”

“属下明白,不过,三侍卫身上的暗器……”司空南山提醒道。

左知己无声地笑了,他满意地道:“你没有让我失望,其实我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也决不会让他人看出这三人是亡于我的暗器之下。”

“城主神算无遗,属下多此一虑了。”司空南山道。

左知己道:“起来吧,跪着说话难道滋味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左知己的言语总是显得懒洋洋的毫无生气,连笑声也是懒洋洋的,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仿若在脸上停留的时间略久一些,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唯独这一次,左知己却是笑得这么的畅快而不知疲倦。

单问想要就如何安全地将殒惊天送至禅都的事与落木四再加以商议,去见落木四时,才知落木四已前往武备营了。

单问也知道伤兵对退回卜城不满之事非同小可,要强力压制二百余受了伤的卜城战士当然不难,但这并不能真正地解决后患。以往,这种事多是由单问一手处置,他既是卜城的铁腕人物,又足智多谋,能言善辩,比落木四更能劝服他人。

单问一面为落木四能否圆满解决此事担着心,一面等待着落木四的归来。眼见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不由有些焦灼。

正当单问准备派几名侍卫前去武备营时,忽闻大营东向一阵混乱之声,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暗知定有事情发生了。卜城人马军纪整肃,寻常小事,是决不会让大营出现混乱的。

很快,一卜城战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跌撞撞飞奔而至,半跪于单问面前,颤声道:“单尉,城主他……他……他已遇刺身亡!”

单问只觉眼前一黑,猛地一把揪起那名卜城战士,呵斥道:“胡说!造谣生事,我饶你不得!”

那卜城战士道:“城主遗体已由武备营毕统领送至,毕统领让我来禀报此事……属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捏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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