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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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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封神已不知几次腋下生凉。

这种感觉,对身为六道门掌门的苍封神而言,自然是颇为罕见的。正因为如此,他对战传说更添忌恨之心,当下攻势更为狠辣,欲将战传说完全吞噬。

“哧……”数声劲气破空之声响过,战传说如兽般低吼一声,身形狂跌而出!电光石火的瞬息间,苍封神已在他的身上留下四处伤口,顿时浑身浴血,犹如血人。

晏聪神色大变,堪堪强自掠起,苍封神脚下一挑,数颗石子电射而出,直取晏聪!受伤甚重的晏聪已如强弩之末,竟无法将之悉数避过,其中一颗石子竟洞穿了他的右腿!晏聪痛呼一声,重重地跌落地上。

苍封神犹如鬼魅般飘然而前。战传说未及站稳,便觉眼前一花,胸口承受力逾千钧的重重一击,立时鲜血狂喷,如败草般孤弱无援地飞出二丈开外,跌入一丛灌木中。

战传说已近乎昏迷,他的神志有些模糊不清。跌落灌木丛中时,他的身上又因树枝以及灌木中的乱石再添几处伤口,但这些伤口的疼痛早已被原有的巨大伤痛所掩盖了,根本觉察不出。

恍惚间,他感到自己的身子极沉,似乎重逾千斤,正在向着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中不断跌落,却总没有尽头;转而又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极轻极轻,轻如鸿毛,轻得已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连自己的意识也有如游丝,似乎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他感到自己胸腔内的气息仿佛被完全抽干了,枯燥而火辣辣的,心脏似在不断胀大,随时都有可能爆碎。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感觉到吸入的气息甜腥而青涩。

微甜的腥味使他有些清醒了,记起这微甜的腥味一定是因为他已受了伤,而青涩气息则是来自灌木丛。

“我败了……彻底地败了……随后,便该是死亡吧……”战传说思绪时断时续。

“我本不应败的,父亲的剑法远比苍封神高明……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完全领悟父亲的剑法?为什么?!”

“是了,那古庙中的怪人说我永远也无法身负绝世武学,永远也无法成为家族中的佼佼者。为什么?难道这是命运使然,抑或是我太过愚钝?”

这时,他的上方有“咔嚓……”声响起,灌木纷纷折倒,并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那是苍封神以“六道剑法”的无形剑气在挥斩灌木,使战传说无隐身之地,从而消除战传说借地形之利作最后反击的可能。

苍封神的脚步因为绝对的自信与胸有成竹而显得极为沉稳。

“沙沙沙……”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十分清晰,仿若一记记重锤敲击在战传说的心坎上。

“难道,上天注定我只能拥有平凡而短暂的十几年生命,而最终将结束于苍封神这样阴诈者手中?”

“不!”

战传说竟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不知因何处生出的力量使他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一跃而起!

苍封神一怔,惑然止步。

月光下,战传说的身躯挺得笔直,犹如一杆标枪,他的衣衫已褴褛不堪,破开处如乱蝶般在夜风中舞动。

在无限苍茫暮色的映衬下,战传说的身影显得那般苍凉而倔傲,如同一尊不肯倒下的塑像。

那截断剑竟仍握在他的手中!

剑斜斜地指向地面,似乎此时的战传说连剑的重量都已难以承受。

苍封神本以为战传说应已命丧他的剑下,因为还从未有人在被他连击数剑之后,还能保全性命。“六道剑法”一旦得手,便可借势而作,将战果迅速扩大至最高限度,这正是“六道剑法”最可怕之处。没想到今日却有了例外,战传说身中四剑,竟然仍幸存下来!

事实上战传说之所以能在致命一击中保全性命,是因为他的步法已完全超越常人所能想象的空间,玄奥诡异,在生死存亡的刹那间,正是他的步法使苍封神未能如愿取其性命。战传说身上的四处伤口虽然都极重,却无一处是在致命要害处。

纵然如此,苍封神仍断定那一掌足以让战传说再也无法起身应战,没想到事实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但,无论如何,战传说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无论是苍封神、晏聪,甚至还包括战传说自己,都明白这一点。

秋夜清凉如水。

战传说亦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渐渐地变凉,因为血液的流失而变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显得极为遥远而空洞,仿若来自另一个空间。

“你,根本不配用剑!”苍封神冷漠而不屑的声音传入战传说的耳中,“你所习练的剑法决不寻常,可惜你并不能将它完全领悟,以至于暴殄天物!事实上已并非你驾驭剑法,而是剑法驾驭了你,这便注定了你的平庸!”

战传说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躯体中!

剑的光泽,剑的轻灵,剑的飘逸超然,剑的声音……这一切对战传说而言,都有着无尽魅力,但他却无法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剑中。

他的身躯像怕冷似的开始战栗,唯有握着断剑的右手凝然不动,仿佛这只手并不属于他所有。

苍封神双目犹如寒星,直透人心,他一字一字地道:“如你这种剑之奴仆,只配死在剑下,而不配用剑!”

战传说的心在颤抖,灵魂在颤抖,他缓缓地闭上双眼,心中一片悲凉:“难道,我真的仅算是剑之奴仆?为什么我会如此庸俗无能?为什么……”他的思绪再度变得缥缈而不可捉摸,他的双手皆握在断剑剑柄上,握得那么用力,似乎要让剑融入他的躯体中,融入他的生命里!

恍惚间,他感到自己的气息已成了可以触及的实体,气息如潮般起落皆清晰可感,清晰可辨。他已感受到气息在不断地减弱,而自己的身躯却在无限制地膨胀!

劲气破空之声清晰入耳!

定是苍封神已出手了。

战传说竭力想睁开眼来,竟无法做到。

而他的双手却越握越紧,青筋暴突,关节“咔嚓……”作响,以至于最终虎口迸出鲜血。

劲气破空之声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战传说的眼前却是无边无际的昏暗,只有隐隐如乌云般的阴暗物质在以极为复杂的方式涌动着。

战传说残存的一点心念在思忖着:“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蓦地,那无边无际的昏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极亮的光点,仅有绿豆般大小,似乎显在遥远的天际。亮点甫一出现,便以极快的速度扩大,犹如无数银白色的线条在涌动翻腾,似将充斥于天地之间。

战传说为这诡异的景致所深深震撼。

莫非,这便是人死后,将去的天国?

此刻的晏聪倒在地上,难以起身,他极度惊愕地望着眼前的情景:苍封神剑指凌厉如惊电,直取战传说;而战传说却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静立着,似乎根本未曾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亡于一瞬间!

极度的吃惊甚至使晏聪无法出声提醒战传说。

此刻,战传说眼前突然有一道金光现出,并冲天而起。

是一金色的矫龙,气宇轩昂,声势慑人!

不!

那并非金色的矫龙,而是一柄穿掠舞动的剑!

是剑?!

是龙?!

战传说深深地陶醉其中,他感到一切的一切都已与自己的躯体相分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穿舞如龙之剑!

蓦地,他的胸口一热一痛。

——那是劲气破体而入的感觉。

战传说的心神为那舞动如矫龙的金色之剑所牵引,心中剑意已被撩拨得无以复加,但这剑意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封挡,无从释放!当苍封神的右手剑指刺入他前胸的那一刹那,战传说心中的汹涌剑意突然有了宣泄的突破口!

他终于动了——在苍封神的指剑刺入他肌肤的那一刹那!

断剑扬起……

嘭!

一团凄迷的血雾倏然飘散开来,并扬起一道凄迷的弧线,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一声极为短促的闷哼后,一个身躯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跌落在躺着的晏聪身侧数尺之外。

死寂!

唯有晚风拂叶的轻微响声。

月色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如雕塑。

跌落于晏聪身侧的人赫然是苍封神!他的胸口鲜血如喷泉般汩汩而出,很快他的身躯已一片湿漉!虽未立时气绝身亡,但他已无法作出更多反应,只是不时地抽搐一下,生命的感觉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渐渐散失。

这一变故绝对令人难以置信,晏聪亲眼目睹了战传说在生命即将消亡前倏然挥出的那一剑,但却根本无法将之描述出来。他只知道这是充满洞悉天地至理的一剑,这本不应是属于世间所有的一剑!

晏聪自忖自己对剑法的领悟应属不俗,但目睹战传说那一剑后,即使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仍是无法想出破解之法。

纵是占据绝对优势时,仍是如此,无法抵挡那一剑的可怕!所有的优势在那一剑面前,必然会变得极为苍白而薄弱,消失殆尽!

良久,晏聪仍无法作出任何反应,而是沉沉地沉浸在战传说那一剑之中,直至战传说低低地哼了一声,直挺挺地向前倒去时,晏聪方如梦初醒,他就地一滚,并非滚向战传说那边,而是向苍封神这边而来。

就在他即将接近苍封神之际,倏闻“泼啦啦”之奇异破空声响起,一道黑影若惊电般划空而至。

晏聪一惊,未及有任何动作,只听得“噗……”的一声响,那道黑影已贯穿了苍封神的身躯。

是一杆旗,一杆黑色的大旗!

铁制的旗杆穿透苍封神的身躯后,深深地插入土石中,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旗为黑色,中央绣有一柄金色的剑。

赫然是不二法门的旗帜!

晏聪一怔,心中暗叹一声,他不曾料到不二法门的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苍封神显然已必死无疑,晏聪心中一松驰,顿时瘫软在地。

苍凉的夜色中,浑厚的声音自二十余丈外遥遥传至。

“苍封神觊觎他人剑法,勾结外人,残害门中弟子,阴谋败露便欲杀人灭口,罪不可恕!”

其声清晰如在近侧,充满了无限威仪。

“不二法门明辨是非,公正不二,果然如此!”晏聪心中暗忖道。

轻微至难以察觉的衣袂掠空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飘然落于山岗之上,紧接着又有四道黑色的身影如影随形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肃然默立。

战传说低低地呻吟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他第一眼便看到与之相距数尺而坐的晏聪。晏聪的眼神明亮,身上有几处包扎得严严实实,这使得他端坐时的姿势有些古怪。

此时已不再是黑夜,此地也不再是山岗之巅。

战传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似床非床的平台上,周围的空间并不宽敞,地面与四侧皆为木板。完全清醒后,战传说惊讶地感觉到地面竟在微微晃动,他心头微怔,凝神一听,竟有“哗哗……”的水声,声音轻微而显得很有节奏。

“也许,这是在一艘船上?”战传说自问道。

晏聪见战传说醒过来了,向他笑了笑,道:“你醒了?”

战传说微微点头,支撑起身子,惑然道:“这是在何处?是……在船上吗?”

晏聪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古怪姿势端坐着,他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在隐凤谷中。”略作停顿后,又补充道,“你知不知道,你已昏迷了二天二夜?”

战传说却并未因此而显出多少惊讶之色,他心道:“若是有人与我一般,曾在昏迷后醒来已是四年之后,那么对自己昏睡二天二夜,亦决不会有何惊讶的。”

此时,战传说已记起遭遇六道门的人之后的一幕幕。他对乐土诸多门派了解得并不甚多,当下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与“隐凤谷”有关的事宜,结果一无所获,不由皱眉道:“隐凤谷?”

晏聪略有些意外地看了战传说一眼,道:“隐凤谷在武界中也算名声赫赫了,尤其是隐凤谷谷主尹欢,更是如此!”

“想必此人武功甚高?”战传说反问道。

晏聪摇头道:“尹谷主武功如何,世人知之甚少。”说到这儿,他略略一顿,转而道,“与他相见之后,你自会明白的。”

战传说亦不再追问此事,道:“苍封神……是否真的已被我所杀?我隐约记得自己将他杀了,但同时又感到似乎是他杀了我……”

战传说有些迷茫地说完这一番话,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真的像是在梦中发生。

晏聪神情复杂地道:“苍封神已死——你那一剑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绝妙的剑法,但我却根本无法看出此剑法源自什么门派!”

说到此处,他似想起一事,问道:“尚不知陈兄大名?”

战传说一怔,先是不明他为何称自己为“陈兄”,随后记起自己在客栈中曾对六道门的人自言姓陈。在他的感觉中,自进入神秘莫测的荒漠至今,不过十数日,初入荒漠时,他仅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在他的意识中,晏聪本决不应称自己为“兄”。四年时光的莫名流逝使战传说在心理上尚未能适应自己年龄的改变,他迟疑了片刻,方道:“在下姓陈名籍。”

虽然晏聪与他携手共对苍封神,但他仍是不敢轻易自言是真正的“战传说”,从种种迹象看来,一旦他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必然会平添无数枝节,甚至会处境危险。

如此半支着身子说了一阵话,战传说感到有些吃力,而身上几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当下支起身子,挪到一旁靠着侧壁,道:“你……真的并不姓丁,而是姓晏?”

晏聪颔首认同,未再多说什么,他那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与阴郁之色。过了少顷,他轻吁了一口气,向战传说笑了笑,道:“你可知是谁将你救起,并送到隐凤谷的吗?”

未等战传说回答,他已接着道:“是不二法门四大使者之一的灵使!”说此话时,他的神情看似平静,但语气中已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对武界中人而言,能见到不二法门的四大使者,已是莫大的荣幸,更何况与之共处?

乍听此言,战传说不由心中剧震,神色微变。

因为他想到不二法门四使在父亲与千异一战时,曾见过自己,虽然今日自己的容貌已与先前截然不同,但以不二法门四使的修为,这一切是否能瞒过他们的目光?

晏聪见战传说神情有变,误以为他因自己是被武界共尊的不二法门四使所救而激动,当下又道:“灵使非但把你送至隐凤谷,请隐凤谷谷主出力相救,而且还留在隐凤谷等你醒转。灵使决意过问此次六道门的变故!”

战传说见晏聪眉目间似有喜色,不觉有些意外,心中忖道:“苍封神乃六道门门主,你我将之击杀,只怕会引来公愤。世人只知六道门乃正道门派,却不知道其中另有纠葛,更不知苍封神乃奸诈之人。如今苍封神已死,诸事死无对证,不二法门又如何能得知真相?如此一来,你我处境岂非凶多吉少?”

旋而又想到苍封神死后,在六道门看来自己与晏聪二人便是其不共戴天之仇敌,这隐凤谷谷主尹欢为何敢收留六道门的仇人,而甘愿为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得罪六道门?

一时疑云重重,无以分解。

晏聪见战传说并无颓丧之色,不由感慨地道:“尹谷主的医术果然神妙无双,我身在六道门,自知‘六道剑法’的威力,何况苍封神身负的‘六道剑法’修为已臻巅峰之境,一旦为他‘六道剑法’所伤,对手必然会同时出现几处伤口。据尹谷主所言,陈兄身上被苍封神以一招‘六道剑法’击中所留下的伤口,却只有四处,实是极为罕见。而尹谷主能让陈兄伤处痊愈得如此快捷,亦是匪夷所思。”说完轻声叹了叹,接道,“唉,此次若非陈兄出手相助,晏聪必已亡于苍封神之手了。”

战传说心忖道:“你为何会隐姓埋名,进入六道门?这其中必有蹊跷。”

虽然伤势恢复奇快,但战传说身子毕竟因受伤而有些虚弱,言谈一阵后,他渐感疲倦,便闭目养神,不再多言,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当他再度睁开眼来时,已不见晏聪的身影。从唯一一扇窗子透入的光线来看,此时应是黄昏时分了。如金色轻纱般的夕阳斜斜照在地面上,与战传说相距不过数尺。战传说望着这轻柔的夕阳,不觉怔怔出神。

“扑扑……”战传说的心绪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鸟儿振翅声所打断,一团阴影突然将那轻柔如纱的夕阳完全搅乱了。战传说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一只鸟儿在那窗子上扑腾了一阵子,然后一头扎落,正好落在战传说脚侧。鸟儿浑身羽毛洁白,以至于让人感到它是通体晶莹剔透。它的身子比鸽子略大,喙部呈可爱的粉黄色,落在战传说脚侧后,它的身子在微微战栗,发出低低的哀鸣声。战传说这才留意到它的下腹部有少许血迹,想必是受了伤。

他不由起了恻隐之心,低声道:“我受了伤,你也受了伤,你我可真是同病相怜。”说着,伸出手来。那鸟儿竟不闪避,任战传说用手抚摸着颈部。

战传说正待为它查看一下伤势,忽闻“砰……”的一声,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个高大精壮的汉子昂首而入,道:“小姐,只剩这一间‘水舍’未寻找。”两人倒退几步,分立于门的两侧,并未看战传说一眼。

战传说略有些不安。

思忖间,战传说忽觉有一股淡雅幽香扑鼻而至,沁人心脾,心中莫名一动之时,门口处已响起裙裾轻擦之“咝咝……”声。战传说愕然相望,一绝色少女已出身于眼前。

此绝色女子年约十六七岁,身着鹅黄绣花罗裙,身材婀娜挺拔,曼妙至无可比拟,容颜俏俊,目若秋水,其鼻翼因格外高挺而显出异乎寻常之美,让人顿生不可侵犯之感。

战传说今日的体形、容貌皆已与成人无异,但他对男女之情仍是停留在十三四岁的少年时不谙风情之朦胧状态,见此女子,他虽没有非分之想,却本能地为其美丽所震撼。更因他未解风情,所以神情举止之间不知掩饰,在他人看来,反而更显急色之相,却不知这其中另有原因。

那美少女妙目流转,环视四下,便落在了战传说身上。奇怪的是她竟没有多少惊讶之色,而是嘴角轻撇,显出不屑。

随即她的目光扫过战传说脚侧的白色鸟儿,目光一跳,神色一变,飞快地看了一眼战传说后,立即举步上前,躬下身来,将那只白鸟以双手捧起,眼神中满是怜爱之色。她以食指轻轻叩击着那白色鸟儿的小脑袋,低声道:“花花,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先回家?姐姐可要生气了……”说到这儿,她嘟起香唇,做生气状,模样可笑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笑。

战传说听她自称为鸟儿的“姐姐”,少年人的心性使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那绝色女子瞪了他一眼,似要发作,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叫声尖锐而突兀,充满了惊愕、愤怒,乃至悲痛。猝不及防之下,战传说被唬了一大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这少女如此激动。

只听少女伤心欲绝地道:“花花,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

白鸟在她的掌心低低地鸣叫了两声,少女神色间更是哀伤欲泣,神情楚楚。战传说见她为一只鸟儿的受伤如此激动,本是颇不以为然,但此时见她如此哀伤,心中不免生起了恻隐之心,恍惚间忖道:“她的心地未免太过善良了。”

思忖间,少女已站起身来。战传说好心劝道:“姑娘不必太过……”

“伤心”二字尚未说出,倏觉风起,未等他作出丝毫反应,只觉腹部伤处奇痛彻骨!痛呼一声,战传说倒跌而出,重重地撞在木壁上,顿时有冷汗渗出。

战传说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勉强睁开眼来,只觉那绝色女子正神情平淡地望着他。若非战传说是亲身承受了刚才那一击,否则决不会相信方才是这美女在他腹部伤口处重重踢了一脚。他身上伤痕累累,却以腹部这处伤口最为严重。

少女身后的两名精壮汉子虎视眈眈地望着战传说。

战传说又惊又怒地喘息道:“你……为何踢我?!”

少女美眸一转,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战传说,道:“你敢伤本小姐的花花,本小姐自然要好好惩治你!”

战传说怒道:“我何时伤了它?即使我有此心,此刻身受重伤,亦难以做到!”

少女的嘴角处有笑意浮现,如此喜嗔不定,让战传说瞠目结舌。只见她嫣然一笑,甚为愧歉地道:“原来如此,都怪我莽撞。”言语婉丽,声如天籁,战传说心中怒焰顿时全消。

少女望着战传说身上包裹着的几处伤口,咋舌道:“竟伤至如此?谁人好不心狠!”转而对身后的精壮汉子吩咐道,“雷大,速去取我的天符圣丹。”

其中一额阔鼻隆的汉子恭声应是,却未立即动身。

战传说暗忖此女虽然性情古怪,但却算不得乖戾。心知她命人取天符圣丹必是要为自己疗伤,忙道:“不必了……在下伤势并无大碍。”

少女趋近少许,低声道:“你定是恨我方才的举止了。”其声幽幽,甚为自责。

战传说只闻幽香袭人,不由心慌意乱,尴尬强笑道:“姑娘不必介怀。”

“这伤口所敷的是什么药?我略懂医术,让我看看吧。”

战传说忙道:“不必了……”那绝色女子却已用那纤美柔荑拉住了他受了伤的右手。肌肤相触时,战传说只觉一片柔润,不由大窘,急忙错过目光,以免与她对视。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立在门侧的二人脸上隐隐有幸灾乐祸的笑意。战传说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正待抽回手臂,却已迟了。

“咔嚓……”一声轻响,战传说右腕突觉一紧,一只构造精巧绝伦的铁环突然自少女衣袖间闪出,一下子将战传说的右腕紧紧扣住!铁环内侧置有十二个锋利的铁齿,顿时深深地没入了战传说的皮肉之中,血肉模糊。

那只白色的鸟儿立即飞出,落在了雷大肩上,低声鸣叫。

与此同时,那女子已如轻羽般反身倒掠而出。

她的手中紧握一根细链,而细链的一端正是系在战传说腕间的铁环上。战传说为免去断腕之厄,只好顺势而动,同时双腿闪电般踢出,但因为受铁环牵制,他的攻势大打折扣。那女子一声娇笑,轻易避过,人已凌空侧旋,右足顺势而出,所取角度、线路诡异至极,正好可将由铁环而得的先机发挥得淋漓尽致。

战传说避无可避,后背中了重重一击!这粉雕玉琢般的绝色女子的功力之高出人意料。战传说受此一击,顿感体内气血攻心,剧痛如裂。惊怒之下,战传说骈指如剑,不顾伤势未愈,将自身修为发挥至极限,左掌如剑削出,用的是与对方两败俱伤的攻势。

那女子见他的身法甚是不俗,微有诡异之色,虽然凭借手中的铁环可取战传说一臂,但她自身却也可能因此而难以避过一击,心中转念如电,已一振玉腕,“锵啷……”一声,那铁环竟自弹开。

与此同时,“哧哧……”破空声中,无数乌光穿破窗口,如飞蝗般直扑战传说。无奈之下,他唯有强收攻势,双掌翻飞,气旋如盾,乌光终被激得暴散。原来是细小的锥形暗器。

战传说伤势未愈,强催真力之下,虽暂时化险为夷,却感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热血,脚步顿时虚浮,踉跄退出两步方站定。他身上几处旧伤口同时迸出鲜血。

那女子手中的铁环已不知隐于何处,她双手背负于身后,望着战传说浅浅而笑,眼中有得意之色。战传说暗自咬牙切齿。

只听得那女子道:“没想到你倒有不错的武功,只是恐怕没有料到会有被我二哥抛弃的一天吧?”

战传说愕然,不知她口中所谓的“二哥”是何人,当下吃力地道:“我只是因谷主尹欢为我疗伤而在此处,与你的二哥毫无关系……”

那女子咯咯而笑,笑得花枝乱颤,笑罢方道:“我二哥便是隐凤谷谷主,谁不知隐凤谷谷主有一位貌如天仙的胞妹尹恬儿?”

战传说呆了一呆,忽然“哈哈……”笑出声来,道:“原来如此。”

那女子柳眉一竖,嗔道:“有何可笑?”

战传说并未作答,他想到晏聪曾说过见了尹欢自然会知道其为何在武界中颇有名声,当时不知就里,现在见了眼前这女子,顿时恍然。忖道:“有其妹必有其兄,其妹已刁钻古怪至此,其兄可想而知。”

尹恬儿见战传说不做声,顿感被其轻慢,杏目一瞪,正待发作,忽然那只白色的鸟儿一声低鸣,竟如一颗石子般栽落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战传说、尹恬儿等四人皆吃了一惊,一时间谁也未出声,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谁也不曾料到,一只鸟儿的突然死亡,竟会予人以如此大的震撼,何况众人皆是已见惯了生死的武道中人。

也许,这是因为太过突兀之故。

尹恬儿花容失色,娇躯轻颤如风中秋叶。雷大及其同伴惶然不安,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看来尹恬儿对这只鸟儿的确极有感情,否则雷大二人不会如此惊慌。

少顷,雷大方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

就在这时,地上的“花花”忽然动了动。雷大大喜过望,高声道:“小姐,它还活着!”说着他已蹲下身子,试图将“花花”捧起。

就在那一刹那,猝起变故!本已一动不动的“花花”突然自雷大掌心中一跃而起,双足死死扣在雷大的肩上,向他脸部、颈部疯狂啄去,雷大顿时惨叫不止,脸上、颈上血肉模糊。

剧痛之下,雷大一把抓住了“花花”。尹恬儿急忙大叫:“别伤它!”

雷大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花花”在他手中疯狂地挣扎,发出尖锐而可怖的叫声,让人不忍多听。

战传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一时想不出蹊跷在何处。

尹恬儿一边飞快地低声说着什么,一边欲从雷大手中接过“花花”。就在那一瞬间,战传说蓦然发现雷大的眼中有一抹诡异而可怖之光芒闪过,心头剧震,脱口呼道:“小心!”

话刚出口,倏闻雷大一声凄厉长啸,右手一紧,“噗……”的一声,鲜血迸溅,尖锐的鸣叫戛然而止,“花花”竟被雷大生生捏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尹恬儿全身顿时僵住,脸上的神情亦在那一刻凝固了,她怔怔地望着雷大,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待她醒悟过来,怒极而喝道:“大胆奴才!”挥掌便向雷大掴去,蓦觉脚下一紧,双腿已被人抱住,一股力量拉得她失去重心,向一侧倒去。同时,听得战传说大喊道:“雷大有异……”

抱住尹恬儿将她拉倒的人正是战传说,原来战传说察觉雷大有异,尹恬儿也许会有危险,想到此女虽然可恶,但她的兄长尹谷主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不能置其妹于危险而不顾。他伤势未愈,又因尹恬儿而添新伤,腾走挪掠已有些力不从心,情急之下,竟就地一滚,以此方式接近尹恬儿。尹恬儿因为雷大杀了“花花”而激愤无比,心神剧震之下,对其他事情自然有所疏忽,竟未避开战传说的一抱一拉。

战传说的预感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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