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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支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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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光绪拍案而起,“广厦,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可行,翁师傅不愧为两代帝师,果然老练机智!”康有为向翁同龢一抱拳,“臣以为,可开懋勤殿为变法总部,选集通国英才数十人,并延聘东西各国的政治专家,共议政治制度,将一切应兴应革之事全盘筹算,定一详细规则,然后施行,定能打破陈规,力挽狂澜!”

“好!朕明日就颁《定国是招》,开始变法,提拔维新之士,再向太后请旨,重开懋勤殿,重整大清朝纲!”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已经改过,因为听了友人指点,下一章猛然出现变法会有些突兀,因此加上甲午后废约再战和列强瓜分狂潮一节,以作铺垫渲染,衔接光绪二十一年至二十四年,为变法蓄势!

感谢青空鹤的指点,欢迎批评指正,不吝赐教!O(∩_∩)O

山雨欲来风满楼(中)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光绪在早朝上颁布由翁同龢起草的《明定国是诏》,以康有为《应诏统筹全局折》为纲领,开始维新变法。

政治方面:准许官民上书言事;取消闲散重叠机构,裁汰冗员;废除旗人寄生特权。

经济方面:京师设立铁路矿务局和农工商总局,保护农工商业的发展;奖励创造发明;改革财政,编制国家预算决算;裁撤驿站,设立邮政局。

军事方面:裁撤绿营,精练陆军,改习洋操;实行征兵制;添设海军。

文化教育方面:开办京师大学堂,各地设立中小学堂,兼习中西文科;废除八股,改试策论,开设经济特科;设立译书局,翻译外国新书;准许设立报馆、学会;派人出国留学、游历。

这决绝凌厉的变法让老臣们慌乱忧心。

颐和园;几位朝廷重臣垂头丧气,焦心不已。

“老佛爷,皇上自作主张,听信佞人之言,执意要弃祖制于不顾,毁我大清基业,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哪!”刚毅焦急地望着太后。

“皇上年轻气盛,难免有任性的时候,他要变法,那就随他去吧,有过头的地方,你们这些懂事的人规劝着些就行了,我既然已经撤帘归政了,也就不想再为这些事乱心了。”太后拿起一颗樱桃放入嘴里。

“太后啊!老臣们实在是规劝不了啊!如今皇上除了那个康有为的话,别的什么也听不进去!”庆亲王摇头叹息。

“启禀太后,皇上乾纲独断,臣等无力阻拦,而且,下诏之前,皇上也并未与臣等商议。现今维新派圣眷正隆,朝中无人敢多言。此事,只怕还需太后出面!”荣禄俯首请示。

“是啊,老佛爷,皇上最听您的,您就劝劝他吧!大清朝可禁不起他们这么折腾啦!康祖诒他们别有用心,用洋人的东西毁我大清祖制,唯恐天下不乱哪!太后啊,我大清朝自入关以来,自强自重,制度严明,如今要变祖宗之法,违背纲常,列位先皇的在天之灵都会不得安宁的啊,太后!”刚毅索性伏地痛哭。

“行了!行了!都给我起来!至于么,就这么着了。变法之前皇上倒也请示过我,皇上大了,想试试身手,就让他折腾去吧!而且,洋人支持这事,他们要是插手的话,更不好办。依我看,就姑且由他们闹去吧,等闹不出个模样再说,我自有办法!”太后依旧垂着眼皮,不动声色。

景仁宫。

“筹备了这么久,总算有些眉目了!”开始变法后,光绪日夜批阅奏章,难得有闲。

“还是不要太心急,用人也很重要,还有,民间舆论也不可忽视。”梦珍将一杯冰菊茶放在桌上,看着摇摇曳曳的烛光,不知道自己的提醒究竟会起多大作用。

“是啊,朕要提拔一批维新之士,还要裁汰一些守旧官员,这样才能举朝同心。至于舆论,康有为、梁启超等已在京城出版《中外纪闻》,宣传变法,组织强学会。《时务报》也在上海创刊,成为宣传变法一个舆论中心。去年冬,严复在天津主编《国闻报》,与《时务报》南呼北应。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在湖南成立了南学会,创办了《湘报》。在这些志士努力之下,新政风气渐成,到去年底,各地已建立以变法自强为宗旨的学会三十三个,新式学堂十七所,出版报刊十九种。今年年,学会、学堂和报馆增至三百多个。这一阵子,康有为、梁启超发起成立保国会,组织京城热血青年为新政出谋划策。”

光绪欣慰地述说着,饮了一口茶,“明日朕去给亲爸爸请安,再带上几张康有为的奏折!”目光里恢复了久违了亮色。

梦珍看着他,一弯浅笑浮上嘴角。他站起身,忽而深情地望过来,如火的目光燃烧了自己,十指相扣,贴在他胸前,有节奏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红烛摇曳,泻了一室春光。

翌日早朝后,光绪带着折子,向颐和园摆驾而来。

行过礼,太后赐座。

“亲爸爸,这些折子里有不少各国变法的经验教训,您听着怎么样?”光绪合上刚念完的一份奏折。

“‘体为纲,目为用,分则无为,合则两利’,说得多好啊!”太后歪在榻上,微合双目,“以前也有不少人提什么变法自强,但究竟都不如这些书里说得透彻,这是个人才!”

“亲爸爸既然喜欢,那朕就叫人把这几本折子印上一些,大臣小吏人手一本,以习变法,亲爸爸以为如何?”光绪没想到太后竟与自己看法一致,喜出望外。

“你看着办吧!”

……

变革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古老的帝国似乎看到了一缕曙光。光绪每日通宵达旦处理朝政,平均每日都要下达三个变革令,各部也昼夜奔忙,朝野上下,一片繁忙。

守旧大臣依旧不依不饶,对新政极力抵触,因此政令虽多,真正能够下达实行的少之又少;一些主管官员百般阻挠,朝廷虽有明令人人可上书言事,但能上达天听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建议,维新派为此很是焦虑,上书光绪帝,要求光绪乾纲独断,严惩阻挠新政之人,光绪也意识到需要重新整顿,以戒天下。

正当这时,礼部出了一件事,引起了朝中更新换代的轩然大波。四品主事王照向皇帝建言新政,遭到抵制新政的尚书许应骙阻挠。事情传到光绪耳中,光绪震怒,这简直是无视天威,抗旨不遵,必须严惩,杀一儆百。

西暖阁里,为了重树天威,惊雷暗起。

“混账!他眼里还有朕吗?似此般故意抑格,岂以朕之谕旨为不足遵耶?若不予以严惩,无以儆戒将来!”

“皇上英明!”

七月十九日,光绪下诏罢免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以及侍郎、署侍郎共计六位堂官,将礼部主事王照着赏给三品顶戴,以四品京堂候补。

七月二十日,任林旭为礼部堂官,并授杨锐、刘光第、林旭、谭嗣同为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预新政事宜”,准许专折奏事。

一口气办完了这几件事,光绪疲软地躺在了景仁宫里。

“朕总算出了一口气!”忙碌了一天,他却毫无倦意,“杀一儆百,还趁机拔走了亲爸爸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怀塔布,真是一箭双雕!”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太后同意吗?”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梦珍虽然不甚了解变法细节,但她明白,慈禧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还不知道,朕这次就是要先斩后奏!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太后还能逼朕收回成命不成?不过,还是得禀告她,朕明日就去请安!”

光绪回身,揽着梦珍,“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冷落你了,你为朕,为大清,受了太多苦,过两天,朕就给你和瑾儿恢复妃号!”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我和姐姐……”梦珍转过身,一语未完,他已睡去,袍子还没脱下,烛光中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梦珍却睡意全无,隐隐地感到,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等着他们。

颐和园,午后的骄阳懒懒地照着这金宇玉殿。

“儿臣给亲爸爸请安!”

“呦!静芬哪!起来吧,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太后从榻上起身。

“儿臣想亲爸爸了,想……想来看看您好不好!”皇后搀起太后,向外间走来。

“呵!劳你费心了!我好着哪,你回去吧!”太后故意抿着笑,想逗逗这个长不大的侄女。

“亲爸爸!”皇后牵着太后的手,撒起娇来。

“呵呵,得啦!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太后在外间椅子上坐下。

皇后张了张口,脸色为难起来。

“说吧!让你说你又不说了,什么时候也学得吞吞吐吐起来!”

“皇上……要……要给她恢复妃位!”

太后打着哈欠,“还有呢?”

“还……还有什么……没……”皇后玩弄着帕子,心里疑惑起来,还能有什么,这还不算是大事么。

“就这点事?”太后盯着皇后,“这也值得你大老远跑一趟?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国母的样子!”

皇后低头嘟囔着,“这不都白忙活了么……”

“你安心当你的皇后,别的事少管,没人能爬到你头上去!”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皇后,要母仪天下,要为大清延续香火,别的事都不值得你费心!我大清向来母以子贵,你要是有了子嗣,那就是我大清嫡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谁还敢欺负你?可你看看你,进宫都多少年了,还没动静。你要是有那珍儿一半本事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臣妾,臣妾怎么延续香火啊!”

“什么?他还是不去坤宁宫?”太后的困意被皇后这一折腾,也少了许多。

“不去!坤宁宫都快成了冷宫了!”皇后趴在太后膝上,几乎带着哭腔诉道,“还有那个瑾贵人,自从上次挨打之后,也不来了,平时还总躲着臣妾。”

“她远着你倒是是你的福气!”太后扶起皇后,“行了,我心里有数了,你回去吧!”

“亲爸爸可给儿臣做主啊!”

太后不再言语。

“儿臣告退!”皇后不甘地退了出去。

“这个孩子啊,就是装不住事儿!”

“老佛爷,皇后就是太忠厚老实了!”李莲英替太后整理着后领。

“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忠厚老实!”太后伸了伸懒腰,这些日子的一切,自己虽表面上不闻不问,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时机未到,不用大动声色,看如今这形势,只怕火候也够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折腾得也够了,朝上快翻了天了吧!传旨,叫荣禄即刻过来!”

“嗻!”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臣荣禄叩见太后!恭请太后圣安!”荣禄请安行礼,这段日子太后对朝政很少过问,这似乎不太符合她的性情,几十年侍奉左右,他知道,这年逾六旬的老太太是不会真的甘心“撤帘归政”,wωw奇Qìsuu書còm网安享清福的。

“起来吧!没外人在场,荣中堂不必拘礼!赐座!”

“谢太后!”

“荣中堂最近可好啊?”太后翘着指甲端起茶杯。

“谢太后挂念,臣……好!”荣禄有些丈二和尚。

“听说荣大人最近新娶了一房夫人,娇艳动人,能歌善舞,您艳福不浅哪!”太后低头瞧着荣禄。

“老臣惭愧!”荣禄深知太后耳目广布,得知此事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突然提及,毕竟有些羞惭,而且太后一向精明老练,今日匆匆叫自己进宫,只怕不只是关心自己的私人生活这么简单。

“佳人相伴,诗酒为友,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荣大人倒是会挑时候享清闲哪!”

轻轻的几句竟让荣禄战栗起来。

“禀太后,臣罪该万死!但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明哲保身啊!”额上沁出冷汗。

“明哲保身?中堂言重了吧!”

“臣绝不是危言耸听故作姿态,堂官说罢就罢,衙门说撤就撤,朝中老臣几乎人人自危啊!”

窗外稀疏的几声虫鸣不合时宜地飘了进来,不知不觉中缓和了几分凝重的气氛。

“那你们就该规劝着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关键时候你们也不能都趋利避难啊!”

“太后啊!皇上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恭亲王在世时还好些,现在恭亲王薨了,皇上除了翁同龢和康有为的话,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啊!”

“这皇上也不至于忠奸不辨吧!”太后起身踱着步,“皇上还是太小了,做事欠斟酌!”

“太后,朝中都盼着太后主持大局哪!”

“这样吧,我和皇上近期要去天津阅兵,你,去准备一下。我暂调你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节制京津兵权。事后,你还回来,你觉得怎么样啊?”

荣禄抬头略一思索,“臣谨遵懿旨!愿为太后肝脑涂地!”

正说着,李莲英快步走进,耳语道:“老佛爷,皇上来了!”

“行了,荣禄你下去吧!好好准备,不要让我和皇上失望!”

“嗻!”荣禄退出。

光绪轻快地走进,看着恭敬有加的荣禄,心里莫名一阵厌恶。

“儿臣给亲爸爸请安!”

“皇上啊,这么忙,难得你还记着过来,快坐吧!”

“谢皇爸爸!”光绪在太后侧面椅子上坐下。

“亲爸爸这两天可好?”

“好!”太后拖着长音。

“嗯,儿臣有事要禀告皇爸爸……”

“什么事啊?”

“儿臣将内阁侍读杨锐、刑部候补主事刘光第、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都赏加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准参预行政事宜。儿臣……还撤了詹事府、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大理寺等闲散衙门;外省裁撤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东河总督及不办运务之粮道,仅管疏销之盐;上海《时务报》朕将他改为官报;此外,还想裁汰旧军,以西法练兵,筹建海军;力行保甲,实行团练。”一口气汇报完毕,光绪看了看太后,“亲爸爸,对此事有没有什么指教?”

太后别过脸去,掸着袖子上的一粒灰尘,“你不都下旨了吗?还用得着请示我吗?”

“儿臣……想听听亲爸爸的意见……”光绪的语气犹疑起来,荣禄退出时躲避的神情忽闪在脑海里,“呃,还有一件事,儿臣想重开懋勤殿!”

“懋勤殿?那是你小时候用的,不是废弃多年了吗?用他干嘛?”

“儿臣觉得学识不够,还得勤读经典,学习治国之道,并选集通国英才,延请专家,共议国事……”

“一个西暖阁还不够你议事的吗?这又是谁出的幺蛾子!”太后不再掩饰语气里的不满。

“亲爸爸,变法事务繁杂,事项众多,如今没有总理之处,开懋勤殿便于各方汇总!”光绪解释道。

“你这新政还真是气象万千,包罗万象啊!搞得怎么样了啊?”

“回亲爸爸,同文馆已正式更名为京师大学堂,卢汉、粤汉、沪汉铁路已全部开工,译书局等事项正在筹备之中……”

“修铁路,又得请洋人吧!我听说,这修铁路是会坏风水的!”

“亲爸爸,那都是迷信,现在各国都在修铁路,有了这东西,物资交流又省时又省……”

“这又是那康有为说的吧!他的话合着就是真理了,他让你修什么你就修什么,他让你开什么你就开什么,他让你撤谁你就撤谁?”太后逼视这光绪。

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亲爸爸……”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是皇上,听话做事要留个心眼,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个道理你那翁师傅也没教给你?”

“儿臣……”

“那六位堂官犯了什么不赦之罪,你将他们全部罢免?还有那六个衙门,都撤了,你让那些个人都干什么去?”攒了好些日子的帐,今天是要一起算个明白了。一怒之下罢了六位堂官,这于情于理,是有些说不过去,也不易稳定人心,光绪年轻气盛,哪里想到这些。

“他们违抗圣旨,阻碍言路,实在不把朕放在眼里!”

“什么是把你放在眼里?唯命是从,俯首帖耳,整日‘皇上圣明’就是把你放在眼里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古以来,哪位明君不是虚怀纳谏?像你这样一不顺心就罢职,今后谁还敢进谏?那康有为就是正人君子,胸怀坦荡了?他说不定正是利用你铲除异己,步步高升呢!一个君主,连自己的大臣都驾驭不了,反被利用,我真是高估你了!”

“裁撤六衙门是朕的旨意,与康有为无关!”

“你瞧瞧,你倒替他掩盖起来!真是中毒不浅啊!翁同龢教了你十几年,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好!你不是要撤旧换新吗,我看第一个该撤的就是他!”

光绪一听,心中大惊,“亲爸爸,您……不是说笑吧!”

“我没空跟你说笑!翁同龢自恃得宠,倚老卖老,目中无人,仗势弄权,朝中早已怨声载道,告他的折子有二尺高了,只不过我念他年事已高,一直没有处理这事,如今看来,不办是不行了!”

“翁师父德高望重,才学广博,是朕的恩师,也是朕的得利重臣,怎么能说撤就撤!”光绪也急了,恩师自幼辅佐自己,忠心耿耿,早已与自己情同父子,太后这招分明是要釜底抽薪。

“这事我已经定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能背信弃义!”

“那你就能不忠不孝了?翁同龢年老昏庸,早该回乡养老了!什么重开懋勤殿,这简直就是想专权!没什么可商量的,小李子,把圣旨给皇上,请皇上用玺!”

“嗻!”李莲英从内间拿出一份旨卷,呈在光绪面前,“请皇上用玺!”

看着有些刺眼的明晃晃的旨卷,圣旨,圣旨!哈哈,这就是“圣旨”!

光绪心里的愤恨像潮水般涌来,多少年来忍辱负重,任人摆布地当着棋子,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拨开云雾,重整朝纲,重扬国威,好不容易亲了政,好不容易掌了权,国难当头,正想有所作为,力挽狂澜,眼见有了些新气象,难道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吗?

“亲爸爸,儿臣不能罢翁师父!朕曾向师父允诺,永远敬重师父,听从师父教导,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若连这点守信的权利也没有,朕宁可不当这个皇帝!”他第一次这么决绝地对“皇爸爸”讲话。

这一句更激怒了太后,前朝的事情一幕幕涌进脑海,“放肆!没人求着你当这个皇帝,当不当随你便,你以为大清国离了你就不行了吗?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

“亲爸爸!”光绪一怔,胸中如巨石压来,缓缓跪下,冰冷的地面触到膝盖的那一刻,绝望袭上心头。

“请皇上用玺!”崔玉贵取来玉玺,托在光绪面前。

这是什么?玉玺?方正高贵,王气十足,光滑晶莹的表面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为他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骨肉相残,父子反目。然而,没有争斗,没有欲求,甚至没有选择,它竟落在自己手中,可它属于自己吗?自己不过是拿起它的一个木偶……这玉玺,曾盖在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上,沾了多少洗刷不尽的耻辱。看着眼前的王者至尊之宝,他有些眩晕。

崔玉贵扶住光绪。

“还有,你用人掌权还欠点火候,今后,凡二品以上大臣须谢恩陛见并诣太后前谢恩,外官一体奏谢;荣禄经验丰富,我已任他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节制京津兵权,你明儿就下旨宣布吧!”太后扶着李莲英的手,向外走去。

好厉害的旨令!人事任免权、京畿军事防务权和全国兵权悉收掌中,原来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过几个月,你和我去天津阅操,我已命荣禄着手准备了!”

……

忍痛断恩梦飘摇

暮春时节,小雨淅沥,夕阳西下,阴云蔽空。

当天晚上,光绪被留在了颐和园。

水塘边。

“皇上,您还是回去吧!你都在这站了一天了,这雨虽不大,可淋久了也是会受凉的啊!”一个小太监打着伞,焦急地看着衣角上滴着水,神情木然的光绪,“要……要不奴才给您撑着伞?”

“你走!让朕一个人清净会儿!”推开头上的伞,光绪皱眉说道。

“皇上!”小太监被推得一趔趄,颤抖着。

“连你也不停朕的话了!?”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看万岁爷实在……”

“赶快走吧!离朕远些,不然你也会没命的!”注定了是要“孤家寡人”的吗?不然,怎么与自己有一点瓜葛的人都没有好命运,额娘,当年的东宫母后皇太后,如今的珍儿,翁师傅,康有为,梁启超……

“万岁爷……”

“滚!”

小太监一哆嗦,不忍地退了下去。

……

悲风苦雨,点点滴滴,夜幕低垂,黑云遮月,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老天爷这是怎么了,从早到晚哭个不停。难道他也有难事,也会痛心?不,天若有情天亦老,任人间沧海桑田,天地始终静默无言。天子,哼,任人摆布的天子,真是枉穿了这一身龙袍!上不能济世安民,下不能保护至亲,如今,连恩师也收到牵连……变法正如日中天,此时撤换重臣,无异于釜底抽薪。多少人翘首以盼,多少人拭目以待,多少人满腔热忱……如今,风雨飘摇……

景仁宫里,冷雨敲窗,孤灯寒影。

“主子,休息吧!皇上今晚不回宫了,连大臣们都在颐和园留宿值班呢!”萦儿看着梦珍。

“好!休息!”阴雨绵绵,愁思不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自变法以来,太后的态度一直让人捉摸不定,一切有些平静地令人恐惧。裁撤太后心腹,提拔维新志士,这太后能容忍得了吗?他,是有些乐观过头了,还是自欺欺人?

不眠之夜,两处闲愁。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清晨,檐滴有声,阴云不散。

颐和园仁寿门外。

“百官进殿!”

文武大臣,浩浩荡荡,翁同龢随众臣鱼贯而入。

“翁大人留步,皇上有旨,着翁同龢勿入!”

翁同龢一愣,出队,看着百官从自己身边走过。

宦海无情,树大招风。自己蒙受皇恩,位极人臣,势必遭人嫉恨,今天只怕逃不过了。一世浮沉,官场起落早已看淡,只是变法新政,正在推行之中,此时抽身,确是心有不甘哪……翁同龢踱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安排。

三刻左右,众臣出,人人低头,匆匆而过。

“翁同龢听旨!”

“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近来办事,多未允协,以致众论不服,屡经有人参奏。且每于召对时,咨询事件,任意可否,喜怒见于词色,渐露揽权狂悖情状,断难胜枢机之任。本应查明究办,予以重惩,姑念其在毓庆宫行走有年,不忍遽加严谴。翁同龢着即开缺回籍,以示保全。”

意料之中,却还是如雷霆般生生在脑中炸开。一生心血,培养了两代帝王,一个早夭短命,一个励精图治,本想用这残年余力,辅佐他成就千古伟业,如今,都成泡影。老泪纵横,洗不尽心中遗恨;抬头远望,望不穿烟云渺茫。

“臣……翁同龢接旨,谢恩!”

远处,光绪看着恩师蹒跚的身影,雨中更显凄凉。惊魂万里,涕泪千行。

阴云笼罩,不分日夜,这一日,竟似有百年那么长,恩师一定恨死自己了,光绪坐在桌前,翻看着昔日师父给自己授课时的书本,饮食俱废,心如刀绞。

四月二十八日,光绪率百官起驾回宫。

两天的小雨不舍地停下了淅沥,满地的雨水仍流淌不止,凄寒的清风,吹得人身冷心更冷。

东门外,翁同龢双膝跪地,布衣候驾,这只怕是最后一面了。不远处,皇撵迤逦行来。

光绪抬眼,老师银白的须发映入眼帘,刺入心里……

“老师,什么样才是明君啊?”

“明君要惜民爱民,要让大清国富兵强,江山永固!”

“师父,朕也要做明君!”

“好!皇上自幼立壮志,老臣深感欣慰!”

“师父,您能永远陪在朕的身边吗?帮朕当个明君!”

“只要皇上不弃臣,臣当鞠躬尽瘁!”

……

恍然如梦。儿时书房里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在脑海中。多想再叫一声“恩师”,可有什么用呢?恩将仇报,无可奈何,何必再玷污那一声“恩师”……

……

“老师,您今天怎么来晚了?”九岁的天子抱着书卷,倚在门口,瘦弱的身躯衬出一双晶莹闪烁的大眼。

“回皇上,老臣罪过!今日身体不适,耽误了皇上的功课,请皇上降罪!”

“老师病了吗?”小光绪伸出一只手,碰了碰老师的头,“呀,老师,你发烧了!快传太医!今天的课不上了吧!”

“不可不可!皇上的功课要紧,老臣只是偶感风寒,不妨事!”

小光绪抱着书,歪着头,关切地看着脸色蜡黄的老师,犹豫着。

“皇上请入座,咱们开始吧!不然,太后该责罚了!”

光绪乖乖地坐回了座位,看了看站在底下的老师。给皇帝授课,师父是不容许坐下的。

“老师,您坐着讲吧!”

“这……不合规矩啊!”

“您坐吧!有朕呢!”拍着小胸脯,光绪要保护自己的老师。

翁同龢坐下,眼里热泪盘桓。

事后,太后得知此事,光绪罚跪一个时辰。

……

翁同龢回忆着之前的种种,看着眼前龙撵上缓缓错过的少年,感慨万千,相顾无言,泪雨千行。

景仁宫里。

“珍儿,朕真是没用啊!保不住自己的骨肉,护不了自己的恩师,朕枉为天子!”

“不,你是个好皇帝,真正的好皇帝,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天下臣民都会感念你的,翁师父也一定理解你的苦衷;翁师父虽然走了,可康有为、杨深秀、梁启超他们并没有被撤职,变法还可以继续,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自己先垮了,让亲者痛仇者快,翁师父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载湉!”抚着他的背,梦珍强忍着泪水。

“对!再难朕也要坚持!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哪怕孤注一掷,朕要跟她搏到底!”

……

几天后,瑾珍二人复封为妃。与此同时,皇后的二姐夫因“沉迷酒色”,冷落正妻,而被太后降职严惩……

残漏声催暴雨急(上)

强吞血泪,重整朝纲。

四月。

“启禀万岁,若要真正变法图强,臣以为,还需派人赴国外实地考察,才能得其要领!”工部主事康有为,已充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

“好!朕即日选派宗室王公出洋游历!”

五月。

“珍儿,你一直盼着的京师大学堂如今要正式运转了,朕已命孙家鼐管理!这是布局!”光绪兴冲冲地将一张图纸递给梦珍。

“真的?”梦珍急忙接过图纸。还记得那时的未名湖,那时的博雅塔,还有风雨中屹立的百年讲堂……杨柳依依,微风习习。一时间往事涌上心头,模糊了双眼。

“好!好!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日后必为中华巨人之摇篮!哦,还有,梁启超学识广博,见地深刻,可让他在学堂任教!”

“这个得慢慢来,他如今年级尚轻,一步登天只怕不易服人,朕先赏他六品衔,让他办理译书局事宜。”

“对!这样也可为天下士人树立典范,鼓励维新人才投身新政!”

“说的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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