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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宝刀(高庸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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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问得这样紧,何凌风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笑笑道:“谷主的意思,希望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唐小仙仍然毫不放松,道:“我要知道你自己的主意。”
何凌风无奈,耸耸肩道:“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谷主不嫌我卑微,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怕乌鸦难配彩风,辱没了谷主。”
唐小仙仰起头来,凝目道:“你这是真心话?”
何凌风道:“绝对出自内心,字字是真。”
唐小仙轻吁一口气,道:“好,我相信你,现在我也告诉你真话,童姥姥安排这椿婚事,固然是遵循祖规,但也是她跟姊妹会密议的阴谋,要把你和我一齐害死。”
何凌风道:“噢?她准备如何下手?”
唐小仙道:“事情说来话长,咱们现在先救冯大侠,回来再详谈吧!”
两人穿过石屋进入山洞,才没几步,唐小仙忽然停身道:“你能确定冯大侠真的还活着?”
何凌风道:“一定活着,他的御寒药丸可以支持十二个时辰,我离开冰宫最多只有十个时辰。”
唐小仙道:“既然如此,你在宫门等候,我替你进去救人。”
何凌风道:“为什么要这样?”
唐小仙道:“因为傅姥姥是个死心眼儿,按谷规,只有我可以进出冰宫,你纵有号牌,也只能进去,不能再出来,如果你去,傅姥姥会掩闭宫门,再叫她启开就麻烦了。”
何凌风没有想到这一点,微微一怔,忽然体会到唐小仙这话原来别有用心。
她以傅姥姥为名,实际是为了表白自己的坦诚,如果让何凌风独自进入冰宫,可能会疑心自己突然掩闭宫门。断了退路,所以宁愿由她进去,留何凌风在宫门,以示绝无加害之心。
其实,何凌风并没有怀疑她,却不能不深受感动,当然更不忍拒绝,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含笑道:“那我就重托你了,我和冯大哥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
那轻轻一握,使唐小仙又喜又羞,忙抽回手腕,低头向前奔去。
傅姥姥和两名瞎妇已经在冰宫门口等候多时了。
唐小仙吩咐道:“何大侠决定不进冰宫了,由我替他进去,不久就出来,你们在此地等候,宫门不必上锁。”
傅姥姥刚刚取钥匙准备开门,听了这话,却突然停下来,道:“谷主要进入冰宫,必须经过长老院同意才行。”
唐小仙道:“这当然是长老院同意的,否则,我哪儿来的号牌。”
傅姥姥道:“仅有号牌还不够,请谷主再留下金刀令,属下才能留门不上锁。”
唐小仙不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谷主吗?”
傅姥姥欠身道:“属下目盲,仅凭声音无法辩认,最好请谷主按规行事,休让属下为难。”
这老太婆的确是个死心眼儿,居然认物不认人,连谷主也毫不买账。
唐小仙向何凌风苦笑了一下,又道:“傅姥姥,你真的非要金刀令牌才肯听话吗?”
傅姥姥说道:“属下只知按谷规办事,启锁号牌仅能放人进,不能放人出,若要留门不上锁,必须号牌和金刀牌两者俱备才成。”
唐小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难怪你会一辈子守宫门,谁也拿你没辙,好吧!金刀令牌在这儿,拿去。”
傅姥姥伸手来接,却不料唐小仙突然一沉腕,闪电般扣住了她的穴道。
两名瞎妇闻声惊变,双双拔出了佩刀。
唐小仙沉声道:“凌风,制住她们,快!”
何凌风也正感惊讶意外,但两名瞎妇既已抽刀动手,根本无暇细想发生变故的原因,忙也挥刀出手……。
两名瞎妇武功都很高强,可惜何凌风不仅熟悉红袖刀诀,更有克制迷谷刀法的绝招,才不过三五个照面,两名瞎妇都被逼到宫门角落里,刀法施展不开,人也动弹不得。
何凌风欺身直上,轻易就将两人制住。
唐小仙急急从傅姥姥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宫门,叮嘱道:“凌风,好生看住她们,我去替你救冯大侠了。”
没等何凌风开口,一侧身,闪入门内。
何凌风虽然满腹疑云,没有机会发问,想想唐小仙一定有她不得己的原因,为了争取时间,无法跟傅姥姥分辨,只得出此下策……。
好在她这么做,全是为帮助自己救人,用任何方法都是值得原谅的。
宫门内寒气外涌,使人难耐,何凌风只好暂时将石门拉拢,又把傅姥姥和两名瞎妇拖到山壁脚下,以免阻碍了通路。
可是,等了好半晌,却不见唐小仙出来。
何凌风暗付:莫非她没有服食御寒药丸,被宫中寒气冻僵了?
莫非她不认识冯大哥,找不到人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心中焦急,忙又打开石门,准备亲自进去救人。
突然,山洞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凌风匆匆拉上石门,横刀转身,却吃了一惊。
山洞内奔进来一条人影,红衣镶着金边,竟然又是一个唐小仙。
何凌风揉揉眼睛,再回头看看身后石门,不觉呆了。
洞中无灯,一片漆黑,仅凭目力分辨,这刚来的唐小仙和已经进入冰宫的唐小仙,似乎并没有多大分别,但一个已在门内,一个刚由外面进来,其中显然有一人是假冒的。
刚来的唐小仙发现了何凌风,急忙停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硬闯冰宫,这是本谷的大忌,被人发觉是处死的,你知道吗?”
何凌风没有回答,只凝目注视着,因为他实在无法分辨谁才是真正的唐小仙。
唐小仙见他不说话,又走近了几步,沉声道:“人救出来了没有?转眼就要天亮了,你还不赶快离开这儿,发什么呆?”
何凌风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字字道:“你是谁?”
唐小仙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何凌风道:“认识是认识,却不知道你是真是假?”
唐小仙一怔,道:“迷谷只有我一个谷主,难道会有假冒的?”
何凌风点点头,道:“不错,刚才有一位唐小仙,也是迷谷谷主,现正在冰宫内,我不知道你们谁假冒了谁,反正总有一个是假的。”
唐小仙吃惊道:“真有这种事?那一定是姊妹会的三公主金红玉,听说她天赋聪明,过目不忘,并且擅于模仿别人的口音,何大侠,你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何凌风道:“我谁的当都不愿上,也懒得管你们谁是唐小仙,谁是金红玉,我只想救人,谁能帮我救出入来,我就相信谁。”
唐小仙焦急地道:“如果你希望金红玉帮你救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进冰宫目的只是想偷学本谷的红袖刀诀。”
何凌风道:“那么,你的目的呢?”
“我……。” ’
唐小仙似乎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跺跺脚,道:“我当然希望能帮你,否则我就不会赶到这儿来了。”
何凌风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唐小仙道:“因为童姥姥跟姊妹会勾结,对咱们都不怀好意,如今形势已对咱们不利,你我必须同仇敌忾。”
何凌风道:“你是指婚礼的事?”
唐小仙道:“正是,她以祖规为名,逼咱们成婚,其实是想将咱们一齐害死,由她独霸迷谷。”
这口吻,跟先前的一个唐小仙完全一样,谁真谁假?
越叫人难以分辨了。
何凌风想了想,道:“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你是唐小仙,她是金红玉?”
唐小仙道:“这很简单,你可以亲自问傅姥姥,请她来辨认。”
何凌风摇头道:“她是个瞎子,难以作准。”
唐小仙道:“谷主有金刀令牌,我可以拿给你看。”
何凌风仍然摇头道:“我没见过那令牌,但人可假冒,令牌也可以偷取或假造。”
唐小仙沉吟了一下,道:“对了,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冯婉君,她就在外面,咱们可以叫她进来作证。”
何凌风道:“人在威迫之下,是会说假话的,我已经上过她一次当,不想再上第二次了。”
唐小仙顿足道:“唉!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呢?”
何凌风道:“我想,唯一的方法只好等那位唐小仙出来,你们当面对质,才能分出真假。”
唐小仙道:“可是,若等她学会了红袖刀诀出来,不仅冯大侠被耽误了性命,你也难逃一死,而且会连我一齐送命。”
何凌风道:“怎么会连累到你?”
唐小仙道:“迷谷谷规严历,夫妻中若有一人是因触犯谷规被处死,另一人必须陪葬,这就是童姥姥加害咱们的阴谋。”
何凌风道:“现在咱们并没有成婚呀!”
唐小仙道:“我是谷主,许婚即是夫妻……你还要我怎么说?”
她的确已经把话说尽了,何凌风也渐渐有些相信,因为另一个唐小仙进入冰宫,迄今仍未见出来,显然绝不是为了援救冯援。
可是,他虽然怀疑冰宫里的一个是金红玉假冒,却因冯援的关系,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事。
正迟疑着,山洞外忽然传进来焦急而低沉的呼声,道:“谷主请快一些,长老院已有警讯,何大侠失踪的事可能被发觉了。”
唐小仙催促道:“你听了没有,时机急迫,难道你真愿意落在童姥姥的圈套中?”
何凌风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片刻,山洞外又响起呼叫声:“谷主,庄中已经悬出警戒红灯,不能再耽误了……。”
何凌风心一横,道:“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唐小仙道:“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何凌风道:“我必须救出冯大哥,否则,宁愿死在冰宫。”
唐小仙毅然道:“你我生死同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一同进冰宫救冯大侠。”
何凌风无法拒绝,点点头,推开了石门。
门才启开,唐小仙已抢先冲了进去……。
宫门内还有一段山洞甭道,但由冰宫、火窟投映过来的余光,已可隐约看见甭道内的情形。
因为那石门颇为厚重,何凌风正全力推动石门,唐小仙才抢先冲了进去,他刚想随后跟入,冷不防石门后突然闪出一个人,两下里险些撞个满怀。
那人正是最先进去冰宫的唐小仙,她进去时双手空空,此时手中却多了一柄长刀。
何凌风没想到她会躲在门后,她也显然没想到刚才冲进去的人不是何凌风,两下相遇,双方都吃了一惊。
何凌风喝道:“冯大哥呢?”
那人道:“他已经死了,我想尽方法也救不活……。”
何凌风冷叱道:“胡说!人在什么地方?”
那人反手一指,道:“在那边壁下,不信你自己去看。”
何凌风横刀喝道:“好,你跟我一同去。”
那人道:“我……我……。”
话音未完,突然迎面一刀劈了过来。
何凌风脚下斜退半步,长刀疾封,同时飞快地发招还攻。
两人闪电般互拆了四五招,用的都是迷谷红袖刀诀,竟然谁也没占到上风。
何凌风骇然道:“金红玉,果然是你。”
那人冷笑道:“不错,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红袖刀诀九绝招我已学全,谅你也奈何不了我。”
何凌风怒叱道:“红袖刀诀与我无关,你若耽误了冯大哥,我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正说着,忽听唐小仙惊呼道:“别放走她,冯大侠被她杀害了……。”
这呼叫直如晴天霹雷,震得何凌风差—点长刀脱手,急问道:“真的已经死了吗?”
唐小仙道:“腹部被那贱人刺了一刀,伤势很重,还没断气。”
何凌风两跟喷出怒火,大喝一声,挥刀直取金红玉。
他状如疯狂,刀势陡然凌厉了一倍不止,招招进逼,都是杀着。
金红玉也不知是情虚还是被他的威势所慑,接连被迫退了三四步。
两人在石门前交的手,此时一进一退,已打到石门门内了,冰宫中的寒气阵阵涌来,使人手脚僵硬,刀法已难全力施展。
何凌风着着抢攻,只想将金红玉伤在刀下,却逐渐忘了封堵宫门。
金红玉一心只求脱身,见有机可趁,便故意装作内力不继,轻呼一声,往左边石壁疾退。
何凌风大喜,刀身一转,横扫了过去。
金红玉暗运真气,奋力挥刀一封,人却藉势旋身,顺着石壁壁脚向外扑倒,一连两个翻滚,从何凌风脚边滚过。
何凌风刀势已用老,更没想到金红玉会出此险招,石壁壁脚又恰好是死角,沉刀下劈一时来不及,错愕间,已被金红玉抢去外侧出路,两人等于互换了一个方向。
金红玉得此良机,哪还会停,跳起来向门外便跑。
何凌风自然绝不会放过她,大喝一声,竟将长刀脱手飞掷了过去。
金红玉或许太兴奋,或许受冰宫寒气侵袭,身手已不如先前灵敏,发觉长刀破空声音,急忙闪避,已迟了半步,冷冰冰的刀锋像箭矢般透入了左后肩肿。
她闷哼了一声,踉跄几步,停也不敢停,带刀奔出石门。
何凌风追到门口,俯身拾起傅姥姥所佩长刀,正想继续追赶,却听唐小仙叫道:“冯大侠不行了,你……你快来一下!”
何凌风只得放过负伤飞奔的金红玉,匆匆赶回甬道内。
冯援斜躺在石壁边,肚子上挨了一刀,已经奄奄一息,但并未断气,仍然挣扎着想坐起来。’
何凌风抛了长刀,屈膝跪下,道:“冯大哥,对不起,我来迟了。”
冯援喘息不止,脸上却绽现出一抹笑容,低声道:“不,你回来得并不迟,是那婆娘来得早了一步,当时我实在饿软了,才被她刺了一刀……。”
何凌风道:“我送你出去治伤——。”
冯援摇头道:“不行,千万不要搬动我,这儿冷,伤口血水凝固,我才能支撑着跟你说几句话,一离这里,我会死得更快。”
唐小仙轻轻道:“这话不错,你就照他的意思去做,先听听他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何凌风点点头,尽管冰宫奇寒澈骨,仍然忍不住热泪滚滚直落。
冯援喘息着问:“小珠子也平安吗?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何凌风哽声道:“她很好,她……她另外有事,不能够来。”
此时,他实在不忍吐露费明珠的实况。
冯援道:“平安就好了,咱们以前都误会她,今后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了。”
何凌风含泪颔首,道:“我知道。”
冯援忽然笑道:“老实说,我真担心你们会被火窟烤熟了,告诉我,那里面滋味如何?
想必很热,是不是?”
何凌风不停点头道:“是的……的确很热……可是,我们都没有受伤,我们……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大哥……。”
冯援笑道:“谢什么!我也只不过推了你们一把而已……凭良心说,我也很想试试睡在冰块里的味道,可惜不能够了。”
停了一会,又道:“你们见着婉君没有。”
何凌风忙道:“见着了,她也很好……。”
唐小仙接口道:“她现在就在山洞外面,要不要叫她进来?”
冯援摇摇头,伸手握住何凌风的手,道:“答应我,不要怪她上次骗了咱们,她也是一番好意。”
何凌风道:“大哥放心,没有人会怪她,我会护送她回天波府,带着孩子回去。”
“好,那就好了。”
冯援的手渐渐变冷,目光也逐渐涣散,却游目四顾,喃喃道:“这地方倒是个难得的长眠之处,只是太冷了些……。”
“冯大哥!冯大哥——。”
何凌风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冯援就在这悲呼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冰宫的石门重新掩闭,傅姥姥和两名瞎妇的穴道也解开了,一行人穿过山洞走向石屋。
途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人人心情都很沉重。
金红玉负伤脱逃,冯援葬身冰宫,费明珠安危堪虑……。
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的尚难逆料,只有一件事罢在眼前,必须立刻就要应付。
那就是:童姥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擅闯冰宫禁地”的罪名,可能已在外面严阵以待。
擅闯禁地,其罪当死,唐小仙虽然身为谷主,也不能免除“陪葬”的律条,此后,迷谷大权自然落在长老院手中,这正是童姥姥梦寐以求的事。
唐小仙不难想像童姥姥此时的得意,然而,罪证确凿,无从辩解,这次争权之间,她注定是输了。
不但输了权力,还赔上了性命。
她并不后悔,也毫不畏惧,因为她纵然失去一切,却得到了一份最珍贵的感情,对一个少女来说,这应该已是足够了。
何凌风或许不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但他愿为天波府仗义出头,证明他很正直;他能平安穿越火窟,证明他有智慧;他过目强记,学会了红袖刀诀,证明天赋的聪明;他受思不忘,信守承诺,证明他是个磊落君子——。
这样一个男人,岂非正是少女憧憬的终生伴侣。
唐小仙早已决定了主意,死,甘愿相随于地下。
生,不惜与郎并肩突围,永离迷谷。
所以,她紧傍着何凌风,了无所惧,脚步显得出奇地安稳平静。
果然不出预料,石屋中已经站了满满一屋子人。
童姥姥为首,长老院全数到齐,此外,是以花琴为首的十二名镶蓝边使者,人人长刀出鞘,列阵以待。
石屋外面,还有二十四名镶白边的行刑刀女,以及近百名木兰黑、白两队佩刀少女们。
天色已经大亮了,由窗孔望出去,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全谷居民也大部来到屋外。
冯婉君被五花大绑,押在行刑队前。
何凌风一脚跨进石屋,童姥姥立刻喝道:“拿下!”
十二名镶蓝边使者同声应诺,一拥上前。唐小仙沉声道:“站住!你们想造反吗?”
她终究是一谷之主,这一出声喝止,花琴等人果然不敢擅动。
童姥姥冷笑道:“唐小仙,你不必摆什么谷主的威风,那名号已经不属于你唐小仙了。”
唐小仙叱道:“谷主是世袭,唐家世代为迷谷之主,谁敢不尊本座的名号!”
…………………………………
第三十章
童姥姥道:“不错,唐家世代俱是迷谷主人,但那是以前,传至你唐小仙为止,依谷规,长老院有权在你去世之后,另选新谷主继任。”
唐小仙道:“本座现在并没有死。”
童姥姥道:“那也快了,你已允婚下嫁何凌风,他既已触犯死罪,按例必须由你陪葬。”
唐小仙道:“何凌风是本谷英雄,他犯了什么罪?”
童姥姥道:“他夜入后谷,擅闯冰宫禁地,论律当死。”
“定罪判刑,是谷主的权力,并不属于长老院。”
“如果犯罪的人是谷主的未婚夫婿,而且,谷主也将受到牵连时,长老院自然有权定罪判刑。”
“笑话,本座一日未死,便一日是迷谷之主,长老院最多只能在本座死后摄权代行,却不能剥夺谷主的大权。童姥姥,你如此狂妄,藐视本座,不遵祖规,难道存心叛祖欺宗吗?”
“老身正是依谷规行事,何凌风按律当死,你必须从祖训陪葬,难道你敢反抗祖宗所订的规矩?”
“何凌风是否有罪,那是本座的权力,在他未定罪以前,谁敢不承认本座仍是一谷之主?”
这当然是强辩,但也言之成理,使童姥姥无法反驳。
老太婆气得冷哼了两声,道:“好,就算你仍是谷主,现在老身请问你,何凌风擅闯禁地,该当何罪?”
唐小仙道:“罪行必须要有证据,你只能指控,并无确切证据,证明他真的擅闯过禁地。”
童姥姥大声道:“他现在刚从山腹出来,这还不算是证据吗?”
唐小仙耸耸肩,道:“那只能证明他进过山腹甬道,并不能证明他闯冰宫,山腹甬道不算禁地,只要他没有逞强硬闯进冰宫,依律就不能定他的死罪,你是否亲眼看见他进入冰宫?”
童姥姥道:“老身虽未亲见,守宫门的傅姥姥和两位使者却是亲眼目睹。”
唐小仙笑道:“童姥姥,你最好先弄清楚,傅姥姥和两位使者全是瞎子,她们根本就不可能亲眼目睹。”
一句话,反把童姥姥说得哑口无言。
在场的人,虽然明知唐小仙是强词夺理,仍不约而同齐将目光转注在傅姥姥身上。
傅姥姥不慌不忙道:“老身目盲心不盲,自问足可证明何凌风是否闯进过冰宫,只不知你们愿不愿意相信瞎老婆子的证词。”
童姥姥大喜道:“对,傅姊双目虽盲,一向行事铁面无私,她负责掌管宫门钥匙,当然足可作证。”
傅姥姥脸上毫无表情,冷冷道:“我的证词,你们会相信吗?”
童姥姥抢着道:“绝对相信,傅姊,你尽管指证,咱们都相信你。”
唐小仙却心里暗暗着急,忙接道:“傅姥姥,本座待你不薄,你们们心自问,千万不要枉杀好人。”
傅姥姥漠然地道:“我瞎老婆子与人无怨无恨,只知把守冰宫禁地是我的职责,今天的事,老婆子是有一句说一句,也不怕因此会开罪了谁,便宜了谁。”
唐小仙低声哀求道:“傅姥姥——。”
童姥姥大喝道:“诸位同门,擅闯禁地非比寻常,谷主既然定要证据,咱们就听听傅姊的证词,何凌风是否有罪,全凭这一言决定。”
石屋内外立即肃静下来,人人都屏息静气,等候着傅姥姥开口。
童姥姥得意地道:“好了,傅姊,请大声一些,大伙儿就等你一句话了。”
傅姥姥翻了翻白果眼,果然提高了声音道:“傅穗兰奉命护守冰宫禁地,职责所在,谨此作证,今天,谷主和何凌风的确到过冰宫——。”
童姥姥和花琴等人不由自主,齐声欢呼。
傅姥姥厉声道:“不要喧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童姥姥笑道:“好,傅姊请把话说完,咱们绝对全力支持傅姊。”
傅姥姥清一清嗓门,高声道:“我证明,谷主和何凌风只到过冰宫门口,并没有踏进宫门。”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好一会,屋外才发出一片欢呼:“谷主万岁!驸马万岁!”
唐小仙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激动地望着傅姥姥,良久,才颤声道:“谢谢你,傅姥姥。”
但是,这微弱的感激,已被欢呼声掩盖,行刑队业已自动解开了冯婉君的捆绑。
童姥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忿然道:“姓傅的,好,咱们走着瞧!”
傅姥姥平静地道:“不用走着瞧了,你诬陷谷主,哗众犯上,依谷规也是死罪,今天还想走出这石屋吗?”
童姥姥冷哼道:“我倒不信谁能留得住我,走!”
一挥手,向石屋走去。
“站住!”
唐小仙顺手拔出一名瞎妇的佩刀,娇叱道:“童淑贞,你好大的胆子,身犯重罪,尚敢恃强抗命,你眼中还有谷规祖律吗?”
童姥姥哂道:“我身为长老院首座长老,身分并不在你谷主之下,你那点威风休在我老婆子面前卖弄。”
唐小仙厉声道:“童淑贞抗命叛谷,罪在不赦,本座凭祖传金刀令牌,即刻起,免除童淑贞长老身分,责令全谷同门协力辑捕归案,擒获童淑贞者,便是首座长老,与童淑贞为伍者,即视同叛逆,一律格杀勿论。”
迷谷中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童姥姥仰面大笑道:“唐小仙,你谷主的金刀令牌也只有这么大个效力了,长老院乃全谷最高职位,你无权免除长老身分,咱们倒有权罢黜你这庸懦无能的谷主……。”
回头向另外几位长老道:“各位,事情既已到这种地步,索性提前发动,将那丫头擒下,如何?”
几位长老都膛目相对,颇有难色。
童姥姥一看不妙,挥手喝道:“唐小仙庸懦无能,不足领袖全谷,本长老院决定予以罢黜,另选新谷主,来人呀!给我擒下!”’
一个人应声拔出长刀,原来是花琴,但她左右望望,只有自己一人应命,心里一慌,竟迟疑着不敢上前。
唐小仙取出一柄光华闪烁的金质小刀,高举过顶,道:“花琴附逆谋反,谁能擒杀花琴,立赏银边长老荣衔。”
话声甫落,一人排众而出,道:“遵命。”
这人也属“镶蓝边”使者,却是尤二娘。
花琴怒道:“你这反复无常的东西,怎么临阵倒戈,反助外人?”
尤二娘喝道:“扯你娘的臊,咱们世代居住迷谷,从没听说有人敢罢黜谷主的事,你想害我叛谷谋反,我就拿你将功赎罪,接招!”
长刀一抖,直取花琴。
迷谷弟子毕竟纯厚的居多,大家面对谷主和首座长老之争,都不敢妄动,对花琴却全无顾忌,尤二娘这一出手,立刻激发了大家忠义之心,呐喊一声,纷纷挥刀向前,围攻花琴。
石屋内情势一变,屋外也激起共鸣,迷谷弟子们长刀飞舞,一齐加入了声讨叛逆的行动。
童姥姥眼见大势已去,狠狠一跺脚,挥刀冲向屋外。
她身为长老院首座长老,功力自是远比那些镶蓝边使者或木兰队刀女们深厚,刀光过处,如滚汤泼雪,人群纷纷退避,很快便杀开一条出路。
唐小仙望见,正想亲自出手,何凌风已闷声不响飞掠而出,及时截住了童姥姥……。
长老院其余几位姥姥始终没有出手,显然对童姥姥的公然反叛并不赞同。
唐小仙长吁一口气,低声对傅姥姥道:“等擒服了叛逆,老人家庇护之情,我会重重答谢……。”
傅姥姥摇头道:“不必谢我,要谢你应该谢那位何凌风。”
唐小仙诧道:“为什么?”
傅姥姥轻叹一声,道:“这些年来,经过我亲手送进冰宫的人不少,那些人死在冰宫,也就等于死在我手中,好不容易有一个活着回来,岂能为我一句话又送了性命。”
唐小仙笑了,又问道:“可是,你老人家一向不肯说谎,这次为什么会……。”
傅姥姥一翻白果眼,道:“谁说我不说谎?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谁若说他一辈子没有说过谎,那句话本身就是天大的谎话。”
是的,天下没有从不说谎的人,正如天下没有绝不原谅自己的人。
就因为人都喜欢原谅自己,所以才说谎。
何凌风的功力本不及童姥姥深厚,但他熟练冰宫中第九绝招,正是克制红袖刀诀的奇学,刀势每一出手,都抢制先机,使童姥姥手中长刀根本无法施展。
交手不上五六招,童姥姥受了两处刀伤,虽不很重,却令童姥姥为之心惊胆裂。
她自付难是何凌风的敌手,突然低声道:“姓何的,不要相逼太甚,你还相不想救费明珠回来?”
何凌风心中一动,忙放缓了刀势,道:“你能救她?”
童姥姥道:“如果你肯放我一马,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救她脱身,只看你愿不愿意?”
何凌风道:“你且说说看。”
童姥姥道:“姊妹会的三公主身受刀伤,迄今尚未离开迷谷,只有我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你若答应放我脱身,我就把她交给你,有她作质,何愁不能跟姊妹会交换费明珠。”
何凌风眼中异光一闪,立刻收回长刀,道:“她人在什么地方?”
童姥姥道:“就在迷谷中养伤,何大侠若肯让路,老身现在就领你去……。”
“好,你带路。”
长刀收鞘,让开去路,童姥姥箭一般射出了石屋。
唐小仙惊呼道:“凌风,快截住她!”
何凌风却向她罢了罢手,沉声道:“你好好整顿谷中事务吧!把她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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