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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宝刀(高庸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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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凌风道:“由现在开始,咱们仅有十二个时辰可活,在这段时间内,必须一面寻找脱身的方法,一面还得记下红袖刀诀的奥秘,两件事最好分由两人负责,另外一人尽可留在这儿,能不动就不动。这儿一定比冰宫中暖和,留下的人可以不必服药,以便节省下一粒药丸,使另外两人多延长一些活动的时间。”
冯援道:“你能强记,当然由你记下刀诀奥秘,寻找脱身方法的事由我来。”
费明珠道:“我们女人比较细心,想脱身的方法就由我来吧!冯大哥先休息……。”
冯援道:“不,你是女孩子,应该你休息,一切工作该由咱们男人来做。”
何凌风道:“你们先不必争,寻求出路固然辛苦,留下的人不能服食药丸,必须运功抵受奇寒,滋味也绝不好受。”
冯援道:“不必如此,小珠子仍然可以服药,我的一粒药节省下来,能否找到出路,我想有六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何凌风道:“这是生死关头,不能仅凭推想,论理,记忆刀法奥秘并不需要六个时辰,最耗时间心血的,莫过于寻觅出路,如果不能活着出去,纵然记下绝世刀法又有什么用?依小弟愚这药丸即是全给冯大哥服用也是应该的。”
费明珠苦笑道:“咱们只有短短一天可活了,若再用来争论这些,真是太不值得,至少,咱们该先看看冰宫里的情形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冯援道:“正是,咱们就算困死在这儿,也该瞻仰一下这埋骨的地方,走。”
三人都没有服药,沿着山洞向前行去。
那团白茫茫的光越来越明亮,气温却越来越寒冷。
山洞走到一半,三个人已经感到浑身僵硬,呵气成冰,不得不提聚内力,抵抗那逼人的奇寒。
接近洞口,大家的眼珠子几乎都被冻僵了。
可是,一片奇景,就在这刹那出现眼前……。
这是一座山腹内的洞窟,高约十丈,却有三四十丈方圆,就像一只覆盖着的大碗。
洞窟内没有灯光,但却光华耀目,如同白昼,因为整座洞窟全结着厚达丈余的冰,而对面一个五尺多高的山洞中,正闪着熊熊火光。
火光映在冰层上,宛如映在一间嵌满巨大镜子的镜房中,光亮被冰层折射交映,显得这洞窟玲成剔透,耀眼生辉,形成一片琉璃世界,这情景不仅奇特,而且美得令人为之目眩神驰。
#奇#号称天下无敌的“红袖刀诀”,就在这座美妙、奇特、真如幻景的晶莹宫殿内。
#书#然而,那不是刀谱,也不是图解,而是真人扮演的各种招式。
#网#全部刀诀共仅九招,由九名红衣女子扮演,分别嵌在洞窟四周冰层内。
当然,那是九具尸体,并非活人,但尸体虽是数百年前的尸体,却因嵌藏在冰层中,非但没有腐烂,反而保存得丝毫无损,栩栩如生。
除了冰层中这九具尸体之外,还有二十余具死尸,散布在洞窟各处,有的面壁趺坐,显然正全神贯注在那些精妙刀式中,有的蜷伏僵卧,分明已抵受不住饥饿寒冷的煎迫,有的怒发张目,似乎死得不甘心,有的又神态安详,好像怀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满足……。
这些,必然都是慕名寻来迷谷的武林高人,天波府杨家七位兄弟,全在其中。
冯援等三个人呆立在冰宫门口,目睹这些奇景,几乎都惊傻了,一个个张口瞪眼,已不知置身何地……。
何凌风突然机伶伶打个寒噤,沉声道:“快闭上眼睛,退出去。”
一声低喝,顿使冯援和费明珠如梦初醒,急急奔回宫外山洞中。
三人闭目调息了好半晌,冯援才摇头叹道:“好险啊!好险!”
费明珠道:“这真是千载难见的奇景,再加上那些精妙的刀式,招招引人人胜,看得我简直忘记了运气御寒,刚才若不是何大哥及时呼喝,险些冻僵在里面了。”
何凌风面色凝重地道:“那些人正是因为这样才死在冰宫中,一个人乍见如此奇景,往往会入迷,等到发觉时,已经被奇寒攻心,冻僵在原地,根本没有机会寻觅出路。”
冯援点头道:“咱们幸好是三个人一同进去,如果单独一人,只怕也难逃这一劫。”
何凌风却笑笑,道:“不过,有了这次经验,倒替咱们增加了活命的机会。”
费明珠诧道:“为什么?”
何凌风没有回答,自顾取出药丸,服下了一粒,然后将剩下的两粒药丸交给冯援,道: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费明珠道:“你要到那儿去?”
何凌风不答,转身重人冰宫。
过了不久,当他再回到山洞内时,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打开采。里面竟是许多干粮和十余粒药丸。
干粮有部分己变质,无法使用,那些药丸,却跟傅姥姥给的御寒药物完全相同,毫未腐烂。
费明珠张大眼睛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
何凌风笑道:“刚才的事,触发我一线灵机,我猜想那些冻死冰宫的人,身上一定都有干粮和药丸,但进入冰宫时,大都以为可仗本身功力支持六个时辰,必然不愿先服药,等到身体冻僵,已经来不及服药了。所以我进去搜搜他们,果然其中大部分人的干粮和药丸都原封未动,有这些东西,咱们至少可多活三四天了。”
费明珠大喜,忙清点各物,干粮尚有六七份可食,药丸共一十三粒,三人平分,足可支持四天。
多了这四天时间,不难从容寻觅出路,三人顿时都觉得对脱困的信心大为增强。
冯援道:“现在咱们该如何进行呢?”
何凌风道:“老大哥若答应不跟我争先,就由我来分配工作,如何?”
冯援笑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何凌风道:“我还是老话,由我负责记忆红袖刀诀,老大哥负责寻觅出路,明珠留在这儿,管理食物和药丸,只是,有几件事,大家必须注意遵守。”
冯援道:“什么事?你说吧!”
何凌风道:“第一,分工必须专注,不能心涉旁骛,譬如大哥负责寻觅出路,对刀式就绝不可分神。”
冯援道:“行,我一定做到。”
何凌风道:“第二,为了保存体力,大家必须按时服药,连明珠在内,切不可依仗功力御寒,咱们每隔三个时辰吃一次干粮,六个时辰服一次药丸,绝不要在冰宫中逗留太久。至于时间计算,由明珠负责,并且要随时留下记号,时辰一到,立即招呼咱们退出冰官,稍作休息。”
费明珠也点头答应。
但山腹中不见天日,无法估计时间,费明珠只好把干粮分配定量,饱食一餐,大约总能维持两三个时辰不饿,就用饥饿的感觉计算时刻,这当然不准确,但也大略可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已经度过了几天。
冯援和何凌风饱餐之后,进入冰官,三个时辰后,第一次退出来用干粮,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何凌风表示,红袖刀诀虽仅九式,但每一式都极尽精妙,蕴藏许多变化,单只记忆招式固然不难,要想体查招式的变化奥妙,每一式都得花费两三个时辰。
因此,他决定先硬记招式,将来若能脱身出险,再研习变化的奥秘。
即使这样,三个时辰中也仅仅记牢了四招,还不到全部刀诀的一半。
至于冯援,更是完全交了白卷。
据他整整三个时辰的观察,出路几乎全部绝望。
冰宫四周厚冰,连苍蝇也钻不出去,唯一两处通道,一是往宫门的山洞,另一处就是火窟。
那火窟,才不过五尺高下,不知有多深?多长?
洞中烈火喷射,片刻不止,火窟和冰宫之间,有一洼水池,池水竟也是一边冷,一边热,泾渭分明,互不混淆。
冯援曾将身上银块,投入火窟中,结果,银块入火,连声音也听不到,就已被烈火焚化,竟不如石沉大海,还能看见一丝涟漪。
何凌风听了他的形容,只好安慰道:“不要灰心,如果出路那么容易找到,冰宫就不会留下死人了,红袖刀诀也早就流传江湖了,慢慢寻找,多留意细微的地方,咱们若命不该绝,总能想出脱困的方法,否则,那是咱们命该如此,死亦无憾。”
冯援摇头不语,神情显得很颓丧。
费明珠道:“冯大哥已经观查过冰宫内的情形了,何不留在这儿休息,仔细想想可有什么脱困妙策,换我也去看看,集思广益,总比一个人苦想要好得多。”
何凌风沉吟了一下,道:“这倒也可以试试,但必须有一人留守,以备救援,等我记熟红袖刀诀的招式以后,大家再专心寻找出路也还不迟。”
又过了三个时辰,费明珠也废然而返。
何凌风却兴奋地道:“这粒药丸没有白吃,总算有收获了。”
费明珠问:“哪一方面的收获?”
何凌风道:“冯大哥,你不是说过吗?当年红衣慧娘力败刀圣,前后共达八次,而刀圣那八招刀法,便是如今天波府独门绝技破云八大式,对吗?”
冯援道:“不错。”
何凌风道:“这样说来,红衣慧娘遗下的刀法,也应该只有八式才对,但冰壁之中,却有九个刀式。”
冯援轻哦道:“哦!这倒的确有些奇怪,怎么会多出一式来?”
何凌风笑道:“小弟也深感奇怪,因此对那最后一式特别注意,这才发觉不枉此行,原来那最末一式,正是红衣慧娘全部刀诀的精华,也就是胡一刀毕生苦思不得的绝学。”
冯援诧道:“怎见得?”
何凌风道:“胡一刀连败八次,必然也苦思反破红衣慧娘刀法的诀窍,终其一生,显然并未成功,可是,那诀窍却被红衣慧娘自己解破了。”
冯援吃惊道:“莫非就是那第九式?”
何凌风道:“正是,那第九式刀招,正是前面八式的破招,其实,咱们只要将这一式练熟,便可轻易破解红袖刀诀,不必再惮忌迷谷的绝世刀法了。”
冯援怔了怔,恍然而悟,道:“难怪唐小仙和童姥姥都不惜千方百计,想获得胭脂宝刀,原因竟在此。”
何凌风道:“早知如此,小弟应该先记熟这一招,其余八式都已无关重要。”
冯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红袖刀诀每一招,都是刀法中的精髓,那第九式仅能破解红袖刀诀,却并非攻敌制胜的招法
两人正为红袖刀诀谈得入迷,费明珠却懒洋洋接口道:“攻敌制胜也好,破解红袖刀诀也罢,假如不能出去,这些又有什么用?”
何凌风笑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红袖刀诀尚能破解,区区一座冰宫,难道就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话是够豪气,也不能说不对,可惜事情却不如想像中那么单纯容易。
何凌风已经将红袖刀诀全部九式记熟,冯援和费明珠仍无法寻到脱困之路。
甚至,何凌风自己也参加寻觅、观察、思索……。
脱困之策依旧茫然。
药丸和干粮渐渐减少,壁上刻着的时间记号却渐渐增多,三人的足迹,几乎踏通冰宫每一寸土地,仍然毫无所得。除了宫门来路和火窟洞穴,整座冰宫没有一丝缝隙,绝无第三处出口。
宫门已遭反锁,不可能破门而出,唯一生机,只有那火势熊熊的火窟了。
那烈火来自地底,永不熄灭,无论用水浇灌,用冰封盖,都毫无效果。
何凌风甚至将一具尸体推入火窟试探,顷刻间,整个尸体立被焚化,连骨头全化为乌有。
面对那溶炉般的火窟,三张脸都像漆上了一层死灰色。
为了节省药丸和干粮,三个人只好轮流出动,并且尽量延长进食的时间,不出动的人,停止服药运功御寒,仍然束手无策。
时日逝去,御寒九只剩下四粒了。
何凌风无奈,只得停止了寻觅行动,三人紧紧挤靠在山洞中,一面运功御寒,一面苦思脱身之法。
接着,干粮告罄。
俗话说,饥寒交迫。
人在饥饿的时候,也特别难以抵抗寒冷,断粮之后,冰宫中的寒气仿佛越来越冷厉,三个人蜷曲着身子,仍感通体如冰,奇寒澈骨。
何凌风突然挣扎着站立起来,道:“咱们真傻,与其枯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洗个现成的热水澡泥?”
“洗澡?”
冯援和费明珠都诧异的望着他,满脸无可奈何之色。
何凌风强颜笑道:“你们忘了吗?这儿虽冷,火窟边却还有半池滚烫的热水。”
冯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弟,千万别做傻事,你明明知道那池水一半冷一半热,冷的能把人冻僵,热的能把人烫死。”
何凌风道:“坐在这儿,迟早也是死,冻死不如烫死,反而痛快些。”
说完,吸一口气,踉跄向冰宫走去。
冯援急忙跳了起来,道:“不要走,我有话说。”
何凌风回头道:“不用说了,老大哥,这样坐以待毙,最后仍难免一死,我走以后,你们利用这四粒药丸,至少还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岂不比同归于尽强得多。”
话一说完,拔步向里奔去。
冯援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虎跃,扑到何凌风身上,两个人当时滚作一团。
费明珠颤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力气打架?留着这份体力,多熬一会不好吗?”
冯援用身子全力压住何凌风,喘息着道:“食尽援绝,最后终是一死,但咱们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六个时辰跟十二个时辰又有什么分别!小珠子,把药丸拿来,咱们每人一粒,同熬这最后六个时辰。”
费明珠递过药丸,冯援不由分说,强塞了一粒在何凌风口中,自己和费明珠也各服下一粒,然后才放开了何凌风。
药丸入腹,暖意立生。
何凌风摇头苦笑道:“老大哥,你这是何苦……。”
说着,竟流下泪来。
冯援道:“哭什么?别这么没出息,也不怕小珠子笑你。”
何凌风越加泪如雨下,哽咽道:“我并非因为畏死而哭,只是刚才的情景,使我突然想起去世的母亲……。”
冯援讶道:“你母亲怎么样?”
何凌风道:“我小的时候,脾气很倔强,记得有一次生病了,母亲叫我吃药,我不肯吃,母亲就用强硬灌,跟刚才的情形一样,结果,药汁泼了一地,母亲反在灌药时被我踢了一脚……。”
这是活生生一幅顽童图画,想想令人发笑,但不知为什么,冯援和费明珠却笑不出来。
何凌风回忆儿时,怅然如痴,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分外顽劣淘气,母亲对我无可奈何,有一次,邻居一位老人家身故了,拿出一粒水晶珠子,想变卖了购置棺木,母亲对那珠子爱不释手,却无力购下。当时我在旁边就说:‘娘,这有什么稀罕的,等我以后长大发了财你老人家死的时候,我替你买一付水晶棺……”
棺什么?他没有接下去,眼中却散射出异样的光芒。
突然,他一跃而起,飞步奔进了冰宫。
冯援和费明珠怕他有失,急忙随身追了进去。
这时,药丸效力已经发散,进入冰宫,也不觉寒冷了。
何凌风直奔到火窟水池旁,才停住脚步,瞪着眼睛,瞬也不瞬注视着池边两具尸体。
那是一老一少,可能是父子二人,儿子仰面躺在一块两尺多高的冰台上,父亲俯身站在池边,合手作掬水之状,不知怎么竟双双冻死。
冯援和费明珠面面相觑,都流露出诧异之色。
何凌风忽然低声问道:“你们看,这两人的死状多奇怪,对不对?”
冯援道:“不错,是有些奇怪,但有什么特别意义呢?”
何凌风道:“你猜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冯援想了想,道:“可能是儿子冻僵了,父亲想用热水浇淋,自己也支持不住,死在水池边……。”
何凌风点头道:“不错,他的确是在救他的儿子,因为他儿子被冻僵死去,完全是他估计错误一手造成。”
冯援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何凌风道:“你们仔细瞧,这儿有两个必须特别注意的地方,其一,儿子躺卧处有一块两尺多高的冰台,这是此地本来没有的;其二,这父亲双手肌肤尽烂,足证他掬的是热水,而不是冷水。”
冯援道:“这些代表什么意思?”
何凌风道:“我想,他们已经设想出一个脱身的方法,只因某一小节被忽略,以致功败垂成,饮恨而死。”
冯援和费明珠都不禁心中一跳,异口同声道:“是什么方法?”
何凌风凝重地道:“冰中藏人。”
“冰中藏人?”
冯援突然领悟,急道:“你是说,将人藏在冰块中,以便通过火窟?”
何凌风道:“正是。这情形,就跟我刚才说的水晶棺材很相似,也只有这方法,才可能使人通过火窟不被烈焰焚化。”
费明珠大喜,道:“那咱们也来试试……。”
冯援却摇摇手,拦住她的话尾,仍对何凌风道:“你看出他们失败的原因了吗?”’何凌风点头道:“他们是先用冷水凝成冰台,由儿子躺在冰台上,父亲再向儿子身上继续浇水,因为冰宫奇寒,边说边凝,即可在儿子四周结成厚冰,这设想非常正确,但他们可能忽略了一件小事。那就是,冰层凝结后,已经跟地面凝成一起,根本无法移动,做父亲的—急,便想用热水溶化冰层,因此双手重伤,父子均死在池边。”
冯援一面听,一面颔首,道:“也可能儿子功力不足,无法在冰中闭气太久,被活活闷死了。”
何凌风道:“要使冰层不与地面凝结,只需在凝结冰台之前,先在地面铺一层布就行,不过,这办法仍然有两项大缺点无法解决。”
冯援道:“是什么?”
何凌风道:“首先,这办法太冒险,因为火窟究竟有多长距离,谁也不知道,如果距离太远,冰块溶化后,仍难免一死。”
冯援道:“舍此而外,别无万全之策,仍值得冒这个险。你再说第二项缺点。”
何凌风道:“其次,这办法必须牺牲一人留下来,而火窟中是否平滑?有无转折弯道?
都得全凭运气,事先根本无法探测。”
冯援仰面长吁了一口气,道:“计无万全,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难免你要冒些险,至于必须牺牲一人留下,总比大家全死在这儿强,由我留下来好了。”
何凌风道:“这不行,大哥是千岁府一府之主,岂能轻言牺牲,应该我留下才对。”
冯援道:“留下的人,必须内力深厚,才能推送冰块迅速通过火窟,你功力不及我,何必跟我争!”
…………………………………
第二十七章
何凌风道:“办法是我想出来的,我有分配工作的权力。”
冯援道:“这谈不上权力不权力,应该衡情论理,咱们三人中,小珠子是女孩子,不能留下,你是唯一熟记红袖刀诀的人,自然也不能留下,算来算去,只有我留下最适合。”
伺凌风道:“你们一个是千岁府主人,一个是香云府千金,一人生死势将关联许多人,都不能留下来,只有我孤身一个,无牵无挂,当然该由我留下……。”
费明珠大声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逢事就争,究竟烦不烦?依我看,留下的人最安全,倒是第一个首先通过火窟的人最危险,你们争来争去,莫非都怕死吗?”
何凌风道:“怎说留下的反而最安全?”
费明珠道:“怎么不是?你想想看嘛!如果通不过火窟,藏身冰中的人必然先死,如果能通过,脱险的人还可以再设法由前面宫门回来运救,为什么不安全?”
何凌风和冯援低头寻思,都不言语了。
费明珠的话固然有理,但并不尽然,因为藏身冰中的人虽属冒险,毕竟有一线生机,而留在山腹冰宫的人,却已无粮可支撑待援,最多只能再活十二个时辰,迷谷情势又那么复杂,谁能保证在这短短一天一夜中,脱险者能够顺利回来援救?
只要援救的时间略迟,那就必死无疑了。
冯援心念飞转,忽然道:“老弟,这样吧!咱们两人必须一个冒险通过火窟,一个留下待援,为了公平,何不抽签为准?”
何凌风沉吟良久,终于同意。
冯援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捏在手掌心里,道:“咱们来赌这些银块的数目,以单双分输赢,猜中的冒险通过火窟,不中的留下待援,一次为准,各无反悔,由你先猜好了。”
何凌风说道:“银子是你的,你一定知道数目。”
冯援道:“所以我让你先猜,这样最公平。”
何凌风想了想,道:“好,我猜单。”
冯援摊开手掌,笑道:“对不起,你猜错了,银子共六块,是双。”
何凌风细看那六块碎银,其中四块色泽较旧,另两块却有一面颜色较新,分明是冯援暗地里做了手脚,将一块较大的硬捏成两块。
他望望冯援,不忍心道破,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大哥放心,若能侥幸脱险,十二个时辰内,咱们一定会再回来。”
冯援笑道:“我放心得很,等你们出去以后,我会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睡醒了,大约宫门也开了。”
说毕,便开始以衣铺地,何凌风深纳一口真气,仰卧台上。
冯援和费明珠合力将池水浇向何凌风身上,水离池面随即凝固,不多一会,何凌风齐胸以下已嵌进厚厚的冰层中。
最后封闭头部,必须闭住呼吸,直到通过火窟后为止,浇水动作一定要加快才行。
冯援却在开始浇水之前一刹那,突然低声对何凌风说道:“那柄被姊妹会得去的胭脂宝刀是真的,但刀锋被我用银汁涂过,看起来很钝,只须在火中略炼一下,便能恢复锋利……
千岁、天波二府托付给你了,希望善待婉君,保全孩子……。”
这分明是永别前的嘱托,足见他已决心牺牲自己,根本未存生还的念头。
何凌风只觉心血沸腾,几乎想挺身而起。
可是,没等他开口,甚至没等他点点头或作任何表示,冰冷的池水已迎面浇了下来……。
何凌风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耳朵也失去了听觉,只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具冰冷的大棺材里,浑身似被绳索捆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
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知道这短暂的时间内,就是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平安脱身的希望千一得一,倒是从此一睡不醒,或者顷刻间随火而化,尸骨无存,反有八九分可能。
他并不畏惧死,却不得不祈求仍能活下去,因为,肩头担子太重了,使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在震动,在飞驰,四周寒意迅速消失,阵阵灼热却袭上身来。
一定是身外的冰层已经溶化了。
想到那灼热,就想到那火窟中炽热的火焰,只须一瞬间,便能将自己烧成飞灰……。
何凌风什么也不敢想了,但求身子能赶快停止下来。
只要停,生死就已揭晓,人在火窟外,那是命长,人在火窟内,也不必再奢望求生了。
偏偏那震动、飞驰的感觉并末停止;而浑身已炽热难耐,仿佛正置身沸腾滚烫的巨釜中。
他想查看,却睁不眼睛,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却使不出力气,混乱中,好像整个人已经被烤枯了,被烧化了,变成了灰,变成了烟……。
砰!一次剧烈的震动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好像只有一刹那,又好像过了很久。
何凌风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碧蓝的天,然后,就感觉四周有一股浓重的硫磺气味。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挺身想坐起来,可是,一只手及时按住了他,同时耳边响起清脆的语声,道:“别乱动,你想把船搞翻,大家都变成落汤鸡?”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也是女人的声音,听来似有几分熟悉。
何凌风初以为是费明珠,扭头看去,才发觉自己果然躺在一只小船上,船尾摇桨的,却是个陌生女子。
船是小舟,人正青春,看那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刚出头,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件翠绿色的小坎肩,下面是条蓝色百招裙,半截裙都已经湿了。
何凌风试着想撑坐起来,无奈那扁舟实在太小,才一动,就引起一阵剧烈摇晃。
绿衣女忙停下桨,半嗔半笑地道:“你这人是怎么啦?叫你别动,干嘛老是不听话,你瞧瞧,为了救你,把我裙子都弄湿了,你还想把我挤下水才甘心?”
何凌风只得又躺下,赧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想……。”
绿衣女又操起桨,一面摇一面道:“你想问我,还有二个女伴,是不是也获救了,对吗?”
何凌风急道:“对,姑娘也看见她了吗?”
绿衣女笑道:“当然看见罗!不然我怎么知道她跟你是同伴。”
何凌风道:“她现在怎么样?”
绿衣女道:“放心,她好好的,在另外一只船上,已经先回去了,那是我妹妹驾的船。”
何凌风道:“多谢姑娘……。”
他听说费明珠已经获救,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两人居然侥幸脱险,穿过了火窟,忧的却是费明珠既然后逃而先获救,证明其间必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这段时间对尚在冰宫的冯援来说,可能就是生死交关的时刻。
这地方,是山中一个小湖,看样子范围并不太大,只因接近火窟,受地火喷蒸,整个湖水都是热的,水质浑黄,有浓重的硫磺味。
何凌风一心惦念着冯援,忍不住又问道:“姑娘,你可知道我跌进湖里已经有多久了?”
绿衣女笑道:“哈!这话问得多奇怪,你自己什么时候跌进湖里,难道自己也不知道?”
何凌风道:“实不相瞒,我跃进湖中的时候,人已昏迷,根本不知道时间。”
绿衣女道:“你是怎样跌进湖里的呢?”
“这——。”
何凌风不愿说出迷谷的事,只得信口道:“我跟那位费姑娘在山上采药,一不小心,就跌了下来。”
绿衣女道:“采药?采什么药,那座山上根本寸草不生,哪有药?”
何凌风一时竟为之语塞,不错,靠近迷谷后山,整座山寸草不生,湖面对岸才有树木,却未见高峰,这谎竟说砸了。
亏他转念快,忙笑道:“咱们采的不是普通草药,是一种埋在地下的东西,掘来做药引子用的。”
绿衣女道:“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掘硫磺。”
何凌风道:“不是硫磺,是一种跟硫磺差不多的东西就是了。”
他忽然发觉这绿衣少女联想力很强,又喜欢追问,因此不敢把话说得太肯定。
谁知那绿衣少女并不追问,却淡淡一笑,道:“反正我知道你们不是采药的,不过,这些事跟我无关,我也不想问,从前我娘常对我说: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你们大概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何凌风苦笑道:“姑娘误会了……。”
忙转开话题,问道:“承姑娘搭救,请问芳名该如何称呼?”
绿衣女道:“你是只问我?还是问我们一家?”
何凌风道:“当然一齐问,等一会咱们还要去府上向令堂当面拜谢。”
绿衣女道:“不必拜了,我娘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们姊妹三个人,我家姓金,大姊叫蓝玉,我叫绿玉,你称呼我绿玉就行了。”
说着,船已抵岸,泊在一处汊湾内。
金绿玉系好船,先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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