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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飘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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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张筱兰颤声说道:“大少是怎么来的?”
李存孝答道:“我刚从这儿经过,可巧碰见了张前辈………张远亭道:“丫头,你先进去躺下再说,你先进去躺下再说。”
张筱兰道:“爹,我没事儿……”
张远亭道:“丫头,你是怎么了,瞧瞧你这样儿,能见人么?”
张彼兰那苍白的娇靥上忽然一红,看了李存孝一眼,道:“大少,您先坐坐,我进去换件衣裳,梳梳头就来。”
这她才由那中年妇人扶着进了左边那间屋。
李存孝站在这儿,心头震动人直发怔。
无他,张彼兰刚才那一瞥,包含得太多。那种光彩,他先后在令狐瑶玑、温飞卿、冷凝香那双美目中都见过。
难道说姑娘张彼兰她也……想到这儿心头不禁又是一阵震动。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该不该碰上张远亭。
只听张远亭一声轻咳道:“大少请屋里坐吧。”
他把李存孝让进了屋,倒上一杯茶,然后他掀帘进了左边那间屋。
没一会儿,张远亭跟那中年妇人先后出来了。
那中年妇人挺懂礼的,跟李存孝打了个招呼之后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深深看了李存孝两眼,看得李存孝一阵不自在。
张远亭道:“是邻居,我进城买菜去了,托她过来照顾筱兰,平日都挺热心的……”
他走过来坐了下去,坐定之后,他抬眼望向李存孝:“我点筱兰的睡穴,您知道,她现在身子弱得很,不能出来,您别在意。”
李存孝道:“前辈怎么还跟我客气……”
张远亭勉强笑笑道:“我知道大少不会在意,只是……只是,唉,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李存孝迟疑了一下道:“前辈有什么话,请尽管直说就是。”
张远亭道:“大少既然这么说,一方面为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也只好厚着脸皮直说了……”
李存孝心头猛然跳动了一下。
只听张远亭道:“不瞒大少说,彼兰这病是因大少而起的。打从‘金华’别后她就一直想不开。我原以为她过一阵子也就好了,谁知道她这么死心眼儿,没两天就躺下了。您看见了,刚才一听说您来了,她高兴的样子;好一阵子下不了地,一听说您来她居然不用人扶持出了屋……”
李存孝没接话,这叫他怎么接话,他只觉得好生不安,好不自在。
张远亭道:“我知道大少有为难之处,我也知道筱兰她配不上大少……”
李存孝不得不开口了,他道:“前辈怎好这么说话?”
张远亭摇摇头道:“大少,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明知道这样,可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不得不跟大少开口。论家世、论容貌、论所学、论哪一样筱兰也没法子跟令狐、冷两位姑娘比。可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温柔朴实的好姑娘。她会做饭、会绣花、会洗衣裳,女人家的粗细活儿她样样拿得起,至少侍候大少是不成问题的。我在这儿见问一句,大少愿意不愿意要她?”
李存孝道:“前辈……”
张远亭一抬手,接道:“大少请听我说完,大少别勉强自己,凡事不能勉强,尤其这件事更是勉强不得。大少要是愿意,那什么都不用再说,大少要是不愿意,那也是她的命,我自有办法应付她……”
说着,说着他低下了头,可是马上他又抬起了头,道:“事关重大,大少不必马上答复我,好在大少要在这儿待一宿,大少可以慎重三思……”
李存孝双眉扬起,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前辈,这是我的福气……”
张远亭一阵激动,霍地站了起来,口齿启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半晌他突然又坐了下去,吁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谢谢大少,大少这句话算是救了我们爷儿俩的命。现在我可以说了,其实大少也该看得出,筱兰她一听说您来了,兴奋之余病马上减了三分。一个好一阵子不能下地的人,竟不用人扶持一下子出了屋,要是您不答应再一走,我看她的病马上就会加剧,准是死路一条。这么大年纪了,我在江湖混了将近半辈子了,什么都没落着,只这么个命根子,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扑籁籁泪排两行,他忙举袖拭泪,道:“大少别笑话,我这是太高兴了,情难自禁。”
李存孝道:“前辈,我只有一句话,我感激。”
张远亭摇头说道:“大少千万别这么说,说感激的该是我,大少……”
迟疑了一下道:“令狐、冷两位姑娘那儿……”
李存孝道:“前辈该知道她两个。”
张远亭一点头道:“大少说得是,两位姑娘都不是不能容人之人,我这就告诉筱兰一声去,心病害了不少日子了,也该让她高兴高兴,早日脱离病魔。恐怕我用不着再给她煎药了。”
站起来要走。
李存孝忙道:“前辈。”
张远亭道:“大少还有什么事。”
李存孝道:“我告诉前辈一声,也请前辈告诉张姑娘一声,我明天一早就要走,等我的事了后,我会再来。”
张远亭一点头道:“大少的意思我懂,那是当然,这就跟‘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道理一样。其实只大少点了头,我们爷儿俩就相当知足了。”
迈步往左边那一间屋走去。
望着张远亭掀帘进了那间屋,李存孝心里又泛起了那种异样感受,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可是他自问对张筱兰并不是没情。
打从“开封城”“后坑沿儿”那头一眼,他心里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而后,张筱兰为他只身千里迢迢,历艰苦,冒风险下江南找寻他李家那老家人,更让他感激。由是,那种微妙的感觉也更为强烈。
在“金华”,张远亭带着张筱兰走了,由于他已有令狐瑶玑跟冷凝香,他不敢再奢求,也由于人家没表示,他不便启齿。所以自从别后那种微妙的感觉也就随时间逐渐的淡了,他也没工夫多想。
如今,逆旅巧遇,张波兰那一眼,张远亭这一提,那阵微妙的感觉立即强烈到了顶点。
另一方面也为不忍见张筱兰再受情的折磨,所以他才毅然点了头。
这也许是缘份,是天意,要不然他怎么会往这儿走,怎么偏在这儿碰见了病重的张筱兰……张远亭忽然掀帘走了出来,道:“这孩子,刚才不愿意进去,我这一报信儿,她却又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唉,姑娘家真是难侍候啊。”
第七十六章 水落石出
只听得张筱兰的话声起自那间屋门口:“爹搬弄是非,谁说我不肯出来了,我这不是出来了么。”
张远亭一怔转身。
李存孝一窘抬眼。
可不,那间屋门口不是站着张筱兰么?
她已经换过了衣裳,梳过了头,还薄薄施了一层脂粉。
仍是那条大辫子,梳得没一把乱丝儿。
一套合身的裤褂,白底、小碎红花,脚上是一双衬饰工绝的绣花鞋。
前后不过片刻,她已经像换了一个人儿。
李存孝定了定神,忙站了起来:“姑娘。”
张筱兰脸一红,头一低:“大少。”
张远亭一双眼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丫头,我可是好些日子没瞧见你这副模样了。”
李存孝在“桃花坪”张远亭这儿住了一宿,实际上他只睡了半宿,因为陪张远亭父女聊了大半夜。
要不是张筱兰人有“病”,不能过于劳累,张远亭一个劲儿地催她歇息去,只怕这话头还收不住。
第二天一早,李存孝上了路,张远亭爷儿俩双双送到柴扉外,张彼兰美目含泪,叮咛再三,依依不舍。
前后不过一夜工夫,张筱兰的“病”居然不药而愈,看来心药治心病是最灵不过的。
幸亏没让那邻居看见,要不然这些左邻右舍非把李存孝当神医不可。
李存孝出了,桃花坪,顺着“雪峰山”下那条蜿蜒小路往北走去,脚下行云流水般,相当轻快。
走了里许,这条小路忽然一分为二,岔出一条路来斜斜指向东北。李存孝站在岔路上,略一迟疑,举步就要踏人斜指东北的那条小路。
就在这时候,忽听头顶“雪峰山”那半山腰传下一声叱喝。
他一怔,立即收势抬眼,向上望去。
“雪峰山”半腰林木森林,茫茫苍苍,除了树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谁?在这“雪峰山”半腰干什么?
心念未了,又一声冰冷阴笑传了下来。
前一声叱喝跟这后一声冰冷阴笑声音都不大,那是由于发声处在“雪峰山”半腰,离地太高。
可是这两声听进李存孝耳朵里却相当清晰。
他没再多想,腾身拔起,直往“雪峰山”半腰处扑去。
李存孝身法何等高绝,电光石火般,只几个起落便已到了“雪峰山”半腰。
他脚下刚踏实,耳边又传来一个冰冷的话声,这话声比那声叱喝跟那声阴笑近多了:
“你如今还有什么能耐?还有什么神通?威风何在?煞气何存?只有看我的了。”
话声好熟,近在眼前,就在身前那片密林中。
李存孝闪身扑了进去,刚进密林丈余便看见了——这片树林紧挨着一块峭壁,峭壁下有个洞穴,洞前盘坐着一个人,一袭黑衣,苍白脸,身边地上还放着一顶大帽,赫然竟是那武林四块玉之一的楚玉轩。
楚玉轩身前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老者,不用看前面,单看那背影,李存孝一眼便认出他是当日在“蛮沟”小镇被自己惊走的“白骨门”总护法申屠豹。
此刻,楚玉轩神色黯淡,闭着眼,申屠豹扬掌欲劈,眼看就要把这当世四块玉中的一块毙在掌下。李存孝及时一句:“申屠豹,你没完没了么?”
随话一指点了过去,袭的是申屠豹的后心要害,“命门”重穴。
李存孝无意伤他,只在攻他所必救,使他先救自己,无暇伤人。
他不知道是因为话声熟,还是因为指力劲,申屠豹高大身躯为之一抖,慌忙横移,硬生生挪离三尺。
挪离三尺,又窜出数步,然后霍然一个大旋身转了过来,一怔,脸色倏变,惊怒喝道:
“又是你……”
李存孝淡然说道:“你我有缘。”
申屠豹一挫牙道:“你简直是阴魂不散。”
闪身欺过,当胸一掌劈了过来。
只听楚玉轩说道:“留神,这是他那歹毒的‘尸毒摧心白骨掌’。”
李存孝道:“我省得,我也瞻仰过。”
说话间,申屠豹一掌拍近,眼看就要沾衣。
李存孝往后滑步,身躯一闪,申屠豹一掌落空,李存孝右掌扬起,如飞落下。
只听申屠豹大叫一声,身躯忽然腾起,破林而去。
楚玉轩轻轻一叹道:“阁下的身手为我生平所仅见,申屠豹那仗以为恶多年、伤人无算的‘尸毒摧心白骨掌’就此算完了。”
李存孝道:“对付恶兽,就要先拔去它的爪牙,是不?”
楚玉轩目光一凝,道:“阁下在‘蛮沟’小镇救我于先,又在这‘雪峰山,半腰二度伸出援手,我都记下了。”
李存孝道:“在蛮沟小镇我头一次伸手,是因为不知道你是谁,这雪峰半腰的第二次伸手,是我经过此处无意中碰上的楚玉轩微微一怔道:“阁下头一次救我,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知道我是谁就不救我了。”
李存孝微一点头道:“我要是先知道你是谁,我的确不会救你。不但不会救你,我还要杀你。可是等我救了你,知道了你是谁之后,我却又认为我该救你。”
楚玉轩讶然说道:“阁下把我弄糊涂了。”
李存孝道:“我说一句话你也就明白了,‘寒星门’温飞卿温二姑娘是我红粉知己……”
楚玉轩脸色大变,两眼暴睁,惊声说道:“原来你是……”
刹那问他转趋平静,平静得跟个没事人儿一般,淡然一笑道:“原来你是温飞卿的须眉知己,‘白骨三煞’已死,我报偿的时候也到了,反正我已经不久于人世,阁下请下手吧。”
两眼一闭,不再言语。
李存孝道:“你没听我刚才所说么,我认为我应该救你!”
楚玉轩睁开两眼道:“阁下认为应该救我的理由,不是认为应该亲手杀了我么?”
李存孝道:“我要打算亲手杀你,你绝离不开那‘蛮沟,小镇,你信不信?”
楚玉轩怔了一怔道:“这么说你不打算杀我?”
李存孝道:“我不但不打算杀你,我还要劝阻温二姑娘。”
楚玉轩讶然说道:“这是为什么,我毁了温二姑娘,我夺了你的红粉知己,你却不……
这……这是为了什么?”
李存孝道:“很简单,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也是为药物所害,算起来你也是被害人。”
楚玉轩摇摇头,说道:“你错了,我并没有被药物所害,甚至没沾一点媚药。是我见岑东阳要加害温二姑娘,现身赶走岑东阳之后,未暇多思,没有细看,当即解开了温二姑娘的被制穴道,使得药力发作,陷温二姑娘于疯狂状态之中,也使得我自己无法脱身,遂铸成了大错。”
李存孝道:“即使如此,那也不能怪你。”
楚玉轩目光凝注,苍白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道:“你真不怪我?”
李存孝道:“做人的起码条件,就是要明善恶,辨是非,是不?”
楚玉轩身躯一阵颤抖道:“阁下让我敬佩,我也知道那怪不得我,无如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我仍引以为咎,在道义上我也不能不有所报偿。如今阁下既不怪我,就留我个全尸,请便吧”
李存孝道:你认为非死不足以言报偿,是么?”
楚玉轩叹道:“事实那此,别的我还能作出什么报偿?”
李存孝道:“你死了,温二姑娘又怎么样,能还她清白之身么?”
楚玉轩呆了一呆道:“事实上我只能这么做……”
李存孝道:“那不见得。”
楚玉轩道:“那不见得?阁下认为我该怎么做,阁下认为我还有哪条路可走?”
李存孝缓缓说道:“你死了,无法还温二姑娘清白女儿身,摆在她面前的,势必也是死路一条。这原是个悲剧。可是现在有避免悲惨的可能,为什么不让它以喜剧收场?”
楚玉轩睁大了两眼道:“我不懂阁下的意思。”
李存孝目光一凝,望着楚玉轩,正色说道:“你不是仍引以为咎么?找温姑娘请罪去,向她求婚。”
楚玉轩一怔道:“阁下这是开玩笑?”
李存孝道:“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楚玉轩倏然强笑,道:“这……阁下,你这是……我毁了温二姑娘一生,到头来你却叫我向温二姑娘求婚去,这简直是什么……”
李存孝道:“这简直是什么,你要知道,只有这样才不算是毁了温二姑娘一辈子。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让温二姑娘落得一生悲惨。”
楚玉轩摇头说道:“不行,阁下,这样我占的便宜太大了。”
李存孝道:“什么叫占便宜,论事,这可不能全怪你……”
楚玉轩道:“可是毕竟是我……”
李存孝双目之中倏现神光,道:“你要明白,你要是不听我的,温二姑娘只有一死;若是温二姑娘死了,你的愧疚岂不更深……”
楚玉轩道:“我会先温二姑娘而死,我已经求得解脱了。”
李存孝道:“你认为一死便能求得解脱么?你要知道,死并不是解脱,而是逃避;即使你逃到了地下,那样你就能安心了么?”
楚玉轩还待再说。
李存孝双眉一扬,震声说道:“昂藏七身躯,须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不敢面对现实,只求逃避,动辄言死,你还算得什么大丈夫,你还配称当世四块玉么?”
楚玉轩身躯一阵颤抖,苦笑说道:“阁下教训得好,温姑娘当世四大绝色之一……”
李存孝道:“你也是当世四块玉之一。”
楚玉轩苦笑道:“阁下抬举我了,要知道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即便是我愿意听你的,温二姑娘……”
李存孝道:“温二姑娘面前自有我说话。”
楚玉轩道:“阁下这种人为我生平首见,换任一个人,他绝不会放过我……”
李存孝唇边掠过一丝轻微抽搐,道:“我这也是为温二姑娘着想。”
楚玉轩一怔,目中倏现奇光,道:“阁下是当今第一等性情中人。”
李存孝微一摇头道:“你不必多说了,只告诉我,你听不听我的。”
楚玉轩猛一点头,说道:“我听,冲着阁下,我就是跪求温二姑娘一辈子,也要求得她点头,无如……”
苦笑一声,住口不言。
李存孝道:“无如什么?”
楚玉轩道:“我刚才说过,我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我纵有让这件事以喜剧收场之心,却无让这件事以喜剧收场之力……”
李存孝问道:“你是指那‘尸毒摧心白骨掌’的伤势?”
楚玉轩道:“不错,阁下当日在‘蛮沟’小镇制住了我几处穴道,立刻阻住了尸毒蔓延,可是我离开‘蛮沟’小镇之后一阵疯狂奔驰,却又使伤势恶化,到如今那那尸毒已然侵至内腑,恐怕我难以活过十天……”
李存孝道:“让我看看。”
迈步便要走过去。
适时,一个微带冷意的脆朗话声自密林深处传出:“你救不了他的。”
李存孝身躯猛地一震,脱口叫道:“二姑娘……”
那音带冰意的脆朗话声道:“是我,毕竟只有你才能听得出是我。”
楚玉轩紧张地往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密林深处娉娉走出了一身黑衣、面罩寒霜、目凝煞威的温飞卿。
楚玉轩只觉得温飞卿那一双目光像两把霜刀,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李存孝站在那儿,始终没转身、没回头。
转眼间,温飞卿来近。
李存孝叫了她一声:“二姑娘。”
温飞卿浅浅一笑道:“你倒会替人撮合姻缘啊。”
李存孝道:“二姑娘,我认为我该这么做,楚玉轩无辜。”
温飞卿道:“这么说,你没错,他也没错,是我一个人的错?”
李存孝道:“二姑娘不该说这话。”
温飞卿道:“我该怎么说?谢谢你?马上答应嫁给他?”
李存孝道:“二姑娘,楚玉轩是当世之俊杰,算起来他也是被害人之一。”
温飞卿道:“说这话的时候,你的心不疼么?”
李存孝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二姑娘……”
温飞卿道:“我想嫁给你,你为什么不要我,嫌我不清不白么?”
李存孝双眉一扬道:“二姑娘把李存孝当成什么人了?”
温飞卿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就知道我不会嫁给你?”
李存孝道:“我早就有向二姑娘求婚之心,只问二姑娘肯不肯答应。”
温飞卿道:“还是喽,你还是料准我不会嫁给你,是不是?”
李存孝道:“二姑娘这是何苦。”
温飞卿道:“谁知道我这是何苦。”
眼圈儿突然一红,可是她忍住了泪。
楚玉轩一翻身,便要往下跪。
温飞卿冷然说道:“慢着,你不必跪求我,我不会答应你的。
固然我答应嫁给你是最好的一条路,可是我对你没有情,也永远无法生情愫……”
李存孝道:“二姑娘……”
温飞卿道:“你们两个都不必为我操心,我自有我的去处,但绝不是死。我虽然是个女人家,可是还不愿意动辄言死,至于你顿了顿道:“你也不必死,我已经知道过不在你,留着你那有用之身,武林中还有你该做的事。这是我从申屠豹身上搜出来的解毒药,拿去。”
皓腕一抖,一个小白瓷瓶落在楚玉轩怀中。楚玉轩一动没动,他整个人像麻木了一样。
温飞卿转望李存孝道:“至于你,你跟温家的仇,我已经知道了。谁欠的债应该由谁还,冥冥中自有报应,谁也改变不了,不必因为我救过你一次而有所迟疑。我此身已献于青灯古佛,算不得是温家的人了。他们现在往‘南狱’途中,你快追去吧,有缘咱们将来会再见的。”
话落,转身娉娉行向密林深处。
李存孝忙叫道:“二姑娘。”
温飞卿停步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李存孝口齿启动了一下,道:“二姑娘就这么走了么?”
温飞卿道:“我不走还等什么?不这么走,你又让我怎么走?”
李存孝道:“我总觉得二姑娘是属于武林的……”
温飞卿摇头说道:“你错了,武林中没有我一处安身之地。”
李存孝道:“有,只在二姑娘愿意不愿意?”
温飞卿含笑摇头,道:“我下决心不容易,心也刚静下来,你别再乱我的心了。记住见着瑶玑跟冷凝香替我致个意。”
迈步又向前走去。
李存孝道:“二姑娘,瑶玑跟凝香也舍不得你。”
温飞卿脚下只顿了顿,但没停,两颗晶莹之物落在草地上不见了。李存孝没看见,也没听见温飞卿答话,只见温飞卿很快地又隐人了密林中,一股异样感觉泛上心头,他只觉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半晌之后,他转过了身,目光投向楚玉轩。
楚玉轩面泛抽搐地开了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脸活下去,可是二姑娘的话……我只有鼓足勇气活下去,算做对二姑娘的报偿吧。阁下珍重,有缘自会再见,我告辞了。”
站起来微一拱手,转身缓步而去,那颀长的背影透着凄凉,望之令人心酸。
李存孝呆呆地望着楚玉轩,直到楚玉轩的身影被林木挡住不见。
温飞卿的离去已然让他难过,楚玉轩的表现更让他心头像压了块重铅。
突然,他扬眉摇头,仰天一声长啸,尽吐心中结,身形拔起,破空而出,向着“雪峰山”下飞射而去。
衡山,别名霍山,峋峻山,为五岭山脉之支脉,列为华夏五岳之一,系隋代开皇九年所诏定。
按诏定,五岳之中,最高者为恒山,最低者衡山。
以形势论,华山以奇险著,泰山以磅礴著,均有北方雄大之气;恒山、嵩山则嫌其颓。
衡山则峰峦虽多,但比之东西二岳则乏之奇特之形势,其优点则有“峨嵋”之翠之秀,有江水环绕,云气特重,山上气象变幻无常,故山势虽低,而有秀丽之致。
衡山脉起广西,蜿蜒于汀资二江之间,以长沙岳麓为尾,而以衡阳回雁峰为首,以祝融峰为最高。其峰峦最著者有五:祝融、紫蓝、天柱、云密、石廪。故杜甫诗有:“衡岳五峰尊”之句。
衡山东西二面,山水相映,以迄长沙。其中九面九背,极尽曲折紊回之妙,所以俗有“帆随汀转,望衡九面”之谚。昔人诗云。
“帆转汀水转,处处见衡山”,与北部诸岳,只有山而无水者,大异其趣。
衡山峰多,矗峰共七十二,胜景中有十洞、十五庙、三十八泉、二十五溪、九池、九潭、九井等。
时值正午,云高天朗,在那“驾鹏”、“春湖”之间有座“半山亭”,亭中凭栏,远望“祝融”磋峨屹峙,群峰匍伏左右,如在履巢。
俯视,则湘江一水若带,风帆隐约,出没于青山绿水之间。
“半山亭”正当山口,步步趋高,古柏苍松,一径清凉。
如今,就在这正当山口的“半山亭”中,负手站着个人,山风举袂,飘逸若仙,一如临风之玉树,是李存孝。
“半山亭”正当山口,李存孝居高临下,可以把衡山这一面平原上的远近景物尽收眼底。
当然,他不是有那闲情逸致跑到“半山亭”来凭栏眺望的。
他站的这地方好,西南一面地上的一只鸟雀也别想逃过他一双眼。
半个时辰以后,山下远远地出现了一支队伍,八个银袍怪人在前,后头是一连三顶软轿。
“寒星门”的人到了。
李存孝扬了扬眉,但没动。
“寒星门”的这支队伍来势极快,就像后头有人追赶着似的,里许距离,转眼工夫已到衡山脚下。
进山口,一片浓荫覆盖,这支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想必是要歇歇脚再走。
是时候了,李存孝迈步走了下去。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
停在山口的“寒星门”人,没有发现他。
那是因为他们料到李存孝必然会追出“苗疆”,可绝料不到李存孝已然赶到了他们前头,早站在“衡山”之山等着他们了。
李存孝到了最下一级石阶上,出轿透气的“寒星”主人夫妇跟温少卿还没看见他。
可是那“寒星八卫”看见他了,一怔,一惊,立即全向轿侧退去。
“寒星”主人夫妇跟温少卿惊觉了,一家三口六只眼珠只一瞬,脸色均为之一变。
李存孝停步在一丈外,寒星主人头一个强作平静,干笑一声道:“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李少侠,跟约好了似的。”
他居然一改前态称李存孝为李少侠。
寒星夫人更令人恶心,娇媚一笑说道:“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李少侠。李少侠什么时候回中原来的,一个人来登临南岳的么?”
李存孝淡然说道:“不错,我只一个人。”
寒星夫人脸色微微一松,道:“姬婆婆祖孙俩跟冷姑娘怎么没一道来啊?”
李存孝道:“冷姑娘陪着姬婆婆跟令狐姑娘回金华去了。”
寒星夫人“哎呀”一声道:“这么说少侠的喜事定了,什么时候赏我们一杯喜酒啊。”
李存孝没心情跟她扯这些,双眉微扬,道:“我先问一声,当年‘听涛山庄’血案,在背后主使的是哪一个?”
寒星夫人脸色一变道:“少侠,您这是说什么呀,当年‘听涛山庄’血案,在背后主使的是谁,您该问阴玉娇呀,怎么问起我们来了?”
李存孝道:“温夫人,别忘了‘寒星门’在武林中的声威与‘冷月门’不相上下。”
寒星夫人脸上一红,道:“少侠,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忽听温少卿一声大叫:“我就不信凭咱们这些人收拾不下他,上。”
“寒星八卫”齐动,联袂扑向李存孝。
没见李存孝移动,只见“寒星八卫”扑到,他只在“寒星八卫”
之中闪了几闪,“寒星八卫”一起停住不动,转眼间一个连一个的倒下,身上没见伤痕,却个个嘴角渗血。
寒星主人夫妇像斗败了的鸡一样,刹时间脸色惨变了。
李存孝道:“我再问一句,当年主使你们杀人放火的是哪一个?”
只见寒星主人嘴唇动了几动,温少卿忽然拔起身躯往外射去。
李存孝动都没动,道:“我留你温家一脉香烟,对你温家不能说不厚。”
寒星夫人忽然厉声说道:“是你那爹,‘神手圣心’李明远,你为什么不找他去?”
李存孝一震,陡然扬眉叱道:“你胡说。”
寒星夫人冷笑道:“你那爹怀疑你娘跟韩世杰有私,嫉恨之下买通阴玉娇跟‘寒星’温家杀了韩世杰,夷平了‘听涛山庄’!不信问问你那爹去,他就在这‘南岳’‘祝融峰’上。”
这么说应该不会假了。
李存孝像突然之间被人打了一拳,身躯为之一晃,他点了点头,颤声说道:“我自然会去问,可是是你‘寒星’温家跟阴玉娇下的手,这样不会错。”
寒星夫人道:“冤有头债有主……”
“住口!”李存孝脸色煞白,冰冷叱道:“李存孝恩怨分明,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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