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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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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抬眼看着他,说:“我家没筷子了。”
    “……”陈铭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下巴轻扬了一下,说:“那你吃吧。”
    “不行。”杨昭摇摇头,“我点的是双人份的,怎么就给我一副筷子,你先吃,我打电话叫他们送过来。”
    陈铭生不知道一双筷子有多严重,要再让人跑一趟,他想了想,对杨昭说:“不用了,我用勺子吧,刚才那个拆开的锅里赠送了一个勺子。”
    “是么?”杨昭站起来去厨房,半响,她拿出一根长长的勺子出来。“你确定这个能吃饭?”
    陈铭生点点头,“行,就给我这个吧。”
    杨昭把勺子递给他,然后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开始吃东西。
    陈铭生吃饭端着饭盒,他吃得很快,勺子基本是扒饭用的,吃得也还算流畅。他想快点吃完,趁着腿还没完全发作赶快离开。
    杨昭吃得比陈铭生慢了许多,陈铭生的速度给了她莫名的压力,她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陈铭生的饭吃得很干净,一粒饭粒都没剩。他将饭盒放到桌子上,说:“谢谢你招待,我得走了。”
    杨昭点点头,他的确该走了。
    陈铭生伸手拿拐杖,拐杖在沙发右边搭着,他探身去够的时候难免压到右侧的肢体,杨昭看见他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暗自咬了咬牙,强撑着一样将拐杖拿到手。
    陈铭生站起的一瞬间,肩膀是塌着的,这说明他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陈铭生一头冷汗,心里低骂一句,越是不想来的就越来。
    杨昭没有多想,在他左腿哆嗦地颤抖时,站起身来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还行不行?”
 第7章
    “你还行不行?”
    杨昭抓住陈铭生的手臂,后者的手臂绷得很紧。
    陈铭生脸白了白,稳住了身子。
    “多谢。”
    杨昭看他一头汗水,皱眉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铭生摇头,说:“没事。”
    杨昭低头看了一眼,陈铭生的右胯一直在细微的颤抖。她抬头,陈铭生的脸近在咫尺。杨昭稍稍往后一点,对陈铭生说:“你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陈铭生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倒是不嫌麻烦。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我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
    杨昭看着他,说:“你这样走得了么。”
    杨昭的眼睛细长,她很少瞪人,眼睛一直很平淡。陈铭生看了她一眼,分辨了一下这句话是不是带有恶意,最后他移开眼,说:“我能走。”
    杨昭转身,伸手将挂在门口的外套拿来,她转头对陈铭生说:“我带你去医院。”
    陈铭生深吸一口气,杨昭一语不发地看着她。陈铭生从她的眼中看不出波动,他也懒得再说,点了点头。
    杨昭说:“我下楼取车,你自己能下楼么?”
    陈铭生又点点头。
    杨昭开门先走了,陈铭生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足足半分钟才开始动作。
    他挽起裤腿,低头看了一眼。如他所料,腿已经感染了。陈铭生叹了口气,转个身将假肢拿在手里,然后出了门。
    幸好这座公寓楼有电梯……陈铭生靠在电梯间里,心想。
    杨昭将车停在门口,陈铭生将假肢放到后座上,本来他想坐在后面,但是杨昭探身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陈铭生坐进去后,又将拐杖放到后座上。
    车发动起来,半天没开,陈铭生有些奇怪,刚好杨昭转过头看着他。
    “系好安全带。”
    “……”陈铭生从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他点点头,将安全带系好。
    杨昭发动车,往小区外开。她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去三院?这里离三院最近。”
    “啊……”陈铭生想起什么,对杨昭说,“不用去医院,麻烦你送我去市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车子顿了一下,杨昭余光看了陈铭生一眼,问道,“康复中心在哪?”
    陈铭生说:“在十三纬路的路口。”
    杨昭将车停在路边,开始设置导航。陈铭生沉默地看着她摆弄半天也没弄好,他说:“十三纬路就在岐山路旁边,从这里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可以给你指路。”
    杨昭坐了回去,“那你领路吧。”
    车里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杨昭也没有在车中听广播和音乐的习惯。陈铭生只在关键的路口给杨昭指点一下。其实也就只拐了一个弯,然后一路走到头。杨昭从来不知道离她住的地方这么近有一家康复中心。
    开了二十来分钟,他们到了目的地。
    杨昭从车里看了一眼,康复中心好像是新建的,楼有四层,看着很新。康复中心门口停了一排车,杨昭找了个空位将车停好。
    陈铭生解开安全带,对杨昭说:“谢谢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杨昭拔了车钥匙,“我今天没事,送你看好病再走。”
    陈铭生:“……”他从车里下去,单脚站着打开后门。杨昭的车停得与另外一辆车靠得很近,车门不好开,杨昭看见了对他说:“你等一下,我帮你拿。”
    杨昭从另外一侧将他的拐杖取出来,她在看到后座的假肢时顿了一下,最后决定只拿拐杖。
    “走吧,这里用挂号么?”
    陈铭生撑着拐杖走在杨昭身旁,他说:“不用,我给医生发过短信,把药取了就行。”
    “哦。”
    康复中心门口是坡型路,他们进了一楼,杨昭看见一楼楼口的地方放着几辆轮椅,好像是为了方便人员进出的。杨昭对陈铭生说:“这个随便坐么,你要不要坐着。”
    陈铭生没说话,杨昭推了一辆过来。
    “坐着吧,省些力气。”
    陈铭生的确站得很费力了,他平时不喜欢坐轮椅,但是现在由不得他逞强。
    杨昭将他的拐杖拿在手里,陈铭生坐在轮椅上前后划动几下。
    “医生在几楼?”
    陈铭生划着轮椅往电梯的方向走,他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
    “三楼。”
    杨昭跟在他身后,她走在康复中心的楼里,随处可见无障碍设施,坡路,盲道,还有把手。杨昭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残障的世界,她紧跟着陈铭生。
    到了三楼,电梯门一开杨昭就看见楼口的指示牌,上面贴着一张“肢体恢复”的牌子。走廊里很安静,两侧有几个房间。杨昭路过的时候,看见其中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有几趟把杆,中间有医生在指点病患走路。
    陈铭生直接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小的医生,面相和善,他看见陈铭生高兴得笑出来。
    “是小陈啊,快进来。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怎么弄的,腿感染了?”陈铭生和杨昭一起进了办公室,里面很宽敞,只有老医师一个人。屋子里有一张办公桌,角落里养着几盆花草。
    老医师拉来一条长椅,拍了一下。
    “来,坐下,我给你看看。”
    “张师傅……”陈铭生从轮椅上挪到长凳上,右腿僵硬地虚搭着。张医师皱着眉头说:“哎呦,看起来还肿了,你怎么搞的。”
    陈铭生低声说:“不小心弄的。”
    杨昭站在一边,心里有些复杂。
    这应该是昨天淋雨淋的,她想。如果他没有送她回家的话,可能腿也不会出问题。而且,刚才杨昭扶着他的时候注意到,陈铭生的衣服还是潮的,他穿了一晚的湿衣服,不出问题才怪。
    杨昭回想起昨晚她拿陈铭生的残疾作为要挟,让他跟自己回家避雨。手段虽然恶劣,不过她觉得那是当时比较明智的决定,不然在秋雨里淋一晚,没准更严重。
    张医师拿来一盘酒精棉,坐在陈铭生对面。
    “来,挽起来我看看。”
    “……”陈铭生手压在裤腿上,他抬眼看了一眼杨昭,明显犹豫了一下。
    张医师顺着他眼光看过去,猛然想起来,问杨昭说:“这位是……”
    一问之下,两个人都默然了。
    该说是什么?
    朋友?明显不是。
    萍水之交?好像也不算。
    那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了,可这又说不出口。
    陈铭生张张嘴,杨昭在他之前开口说:“我是他邻居。”
    陈铭生看她一眼,把嘴闭上了。
    “邻居啊。”张医师毫不怀疑,他拿镊子夹了一块消毒面,接着对陈铭生说:“来,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陈铭生又看了杨昭一眼,后者显然没有明白他想让她回避一下的意思,陈铭生叹了口气,松开手。
    张医师将陈铭生的腿掀起来,杨昭尽可能地让自己看着冷静一些。
    说没点震撼是不可能的。
    陈铭生这条腿……或者在杨昭的眼里,这已经算不上腿了。它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尾骨,腿根处的肌肉看得出有些萎缩,但是却又因为浮肿而红胀起来。
    截肢面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杨昭觉得这伤疤并没有完全恢复——事实上她觉得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有这样一道还在流脓的伤口的话,他除了医院哪里都不应该去。
    张医生啧啧两声,拿消毒棉球在他的伤口附近清理了一下。杨昭看着就觉得很疼,但是陈铭生低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啊,穷折腾!”张医生恶狠狠地评价道,“本来你的理疗就只进行了一半不到,然后回去又不好好修养,你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严重!”
    不知道陈铭生是因为忍着疼痛没法开口,还是张医生的话让他无法反驳,反正他安安静静的靠墙坐着。
    “住院吧,已经感染了。”张医师最后总结说。
    陈铭生这才有了反应,他说:“不用,我回去自己养一养就行了。”
    “你别拿年轻当本钱!”张医师有些生气了,“当初理疗你不做,就说回去养,结果呢?你一点护理的常识也没有,我不是吓唬你,你再这样下去这腿还要截!”
    陈铭生沉默了。
    张医师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语气放轻了些,说:“住院好好护理一下,你现在这样光抹点药不管用的。”说着,张医师忽然回头对杨昭说,“你也劝劝他!他就是死倔!”
    杨昭忽然被拉进谈话里,吓了一跳,她看着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张医师,点点头附和说:“啊……是啊,你住院吧,有人照顾能好的快一点。”
    “你看这位小姐多懂事。”张医师找到同盟,觉得攻坚几率大了不少。“也不用住多长时间,一个月差不多就行了,你这可是自己的身体,难受是你自己难受。”
    陈铭生静默了一会,最后低声说:“不用,您帮我开药吧。”
    “唉……”张医师拍腿,叹了口气,他可能知晓陈铭生的脾性,也没再继续劝。“我去给你拿药,你在这等着。”
    张医师走后,杨昭站在原地,她看着低着头忍痛的陈铭生,忽然觉得这个出租车司机,有些跟常人不一样。
 第8章
    张医师很快将药取了回来,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陈铭生。
    “内服外用的我都开给你了,用法你也知道。”他看起来还是想劝陈铭生住院,“小陈啊,你不能硬撑,要是过几天还没消炎的话一定要过来,这可不是玩笑啊。”
    陈铭生点点头,“我知道,谢谢您了。”
    张医师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桌里写着什么。陈铭生挽好裤腿,撑着拐杖站起身,杨昭看他一眼,说:“这就走了?”
    张医师发话道:“走什么走,在这等着,挂个消炎再走。”
    杨昭看张医师开了个单子,然后又出去了,没一会回来的时候拿着输液袋。他将针管调好,然后把输液袋递给杨昭。
    “来,帮我拿一下。”
    杨昭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看着他熟练地给陈铭生扎针。杨昭将输液袋举了起来。针刚刚扎好,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张医师接起来说了几句挂掉,对杨昭和陈铭生说:“楼下有事,我得下去看一下,很快回来。等我回来给你拿个输液架,等等啊。”
    张医师出去,屋里就剩下杨昭和陈铭生。
    陈铭生靠在墙上坐着,他衣服有些潮,又压了一晚上,折腾得有些垮了,搭在陈铭生的身上。
    杨昭能看出来他很疲惫。
    她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说,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结果屋里就这么一直沉默着,没一会杨昭胳膊腿都开始酸了,可张医师还没有回来。
    陈铭生动了动,他抬头看了杨昭一眼,说:“你坐下吧,我自己举着。”
    杨昭说:“你这个样子怎么举,我来好了,反正快打完了。”
    “……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
    一袋药要挂多久?
    杨昭看着输液袋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应该差不多是二十分钟。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生病在医院挂吊瓶,她拎着吊瓶到吸烟区。从开始挂,到最后拔掉针,她一共抽了两根烟。杨昭抽掉一根烟的时间是十分钟,一直都很准。
    在杨昭从输液袋上回过神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陈铭生睡着了。
    他扎着针的手搭在右侧的凳子上,背靠着墙,低头睡着。
    屋子里十分安静。
    杨昭不再看输液袋,而开始看这个熟睡的男人。
    他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沉郁,事实上陈铭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十分压抑,杨昭具体描述不清那种感觉。
    又过了一会,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昭马上回过头去,在张医师进屋的一瞬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张医师反应倒还算快,没有发出声音。杨昭示意他陈铭生睡着了,张医师了然地点点头,他推着一个输液架过来,小声对杨昭说:“哎呦,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你举着累了吧。”
    杨昭摇摇头,“没事。”
    虽然嘴里说没事,真等张医师将输液袋从她手里拿走的那刻,杨昭还是忍不住甩了甩肩膀。
    张医师小声说:“这药有止疼和安眠作用,他睡了也正常。”
    杨昭点头。
    药袋还吊着,张医师闲的没事,找杨昭闲聊。
    “你是小陈的邻居?”
    “嗯,我叫杨昭,您叫我小杨吧。”
    “啊,好好。”张医师和杨昭来到办公桌旁说话,避免把陈铭生吵醒。
    “小杨啊,你跟小陈认识多久了?”
    杨昭顿了一下,说:“没认识多久,我是刚搬家不久。”
    张医师了然地点点头,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中心,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他一起来。”
    杨昭问道:“他一直都是自己来么?”
    “可不是,”张医师说,“根本就是胡闹,大概半年前他手术做完出院来中心,理疗做了一半就跑了,伤口一直没有妥善处理,断断续续好好坏坏,每次都是化脓感染了才知道来拿药,唉……也不知道家属怎么想的,糟蹋人么不是。”
    杨昭安静地听完张医师的话,她看着陈铭生,侧面看过去她刚好能看见他缺失的右腿,这个男人低着头熟睡的男人,逆着阳台的光,显得有些脆弱。
    之后,张医师都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大概就是在埋怨陈铭生的家人不重视他,埋怨陈铭生自己不知好歹瞎搞身体。杨昭做了一个忠实的好听众。
    没有一会,输液袋已经打完了。张医师拔针的时候,陈铭生醒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睡着了。他拿没打针的手抹了一把脸,坐直身子。
    杨昭看着他坐回轮椅上,她觉得他已经相当疲惫了。
    他们告别张医师,离开康复中心。
    在门口,陈铭生说自己打车离开。杨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现在站着都费劲,还要自己走?”杨昭将车开了过来,她本来想扶一下陈铭生,但是最后还是只帮他开了门。
    “我送你回家。”
    到了这个时候,陈铭生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你家在哪?”
    “七马路。”陈铭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七马路在市南,离凌空派出所的位置不远,杨昭知道大概的方向。
    车开得很稳,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陈铭生在车上再次睡着了。
    从康复中心开车到陈铭生的家,得花将近五十多分钟的时间,陈铭生睡得很沉,头歪着。杨昭尽可能地将车开得平稳,结果到了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七马路在本市不算繁华路段,都是老楼区,基本都是六七层,也没有电梯。
    杨昭将车停在路边,她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将陈铭生叫醒。
    车熄了火,杨昭将椅子往后倒了点,然后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烟盒在手里拿了一会,杨昭侧眼看了看睡着的陈铭生,最后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陈铭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满眼通红的血丝。陈铭生撑起身体,左右看了看,明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昏黄的。
    陈铭生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反应过来了。
    “杨小姐……”
    杨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没什么,我看你睡得太沉了,就没叫醒你。”
    陈铭生沉默了片刻,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杨昭说:“你家在什么地方。”
    陈铭生说:“前面转个弯就到了,我自己走吧。”
    杨昭也没说话,直接发动了车。陈铭生注意到杨昭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车椅也加热了。虽然他衣服还是有些潮,却也没那么冷了。
    陈铭生看了杨昭一眼,杨昭正专心地开车。
    车子拐出主干道,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杨昭开车技术一般,在这种黑黢黢的路里,她不由得往前探身,仔细地看道。
    陈铭生看她把车开成这样,说:“就在这里停吧。”
    杨昭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看路。“你家在哪?”
    陈铭生伸手指了一栋楼,杨昭点点头,说:“好。”
    陈铭生见她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坐着安心地等。
    这两步道被杨昭开了快十分钟才到头,车子停下的时候杨昭听到陈铭生明显地呼出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落地了一样。
    她努努嘴,侧过眼看着陈铭生。
    陈铭生刚要开口道谢,一抬眼就看见杨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杨小姐?”
    杨昭淡淡地挑了一下眉,“我开的不好?”
    陈铭生说:“什么?”
    杨昭说:“你刚刚叹气是觉得我开车技术差?”
    陈铭生一头雾水,他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杨小姐……你误会了。”
    杨昭转过头,将车钥匙拔了出来。
    “走吧。”
    陈铭生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腿上依旧疼得厉害,只不过他对这疼已经麻木了。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的好,杨昭深吸了一口气,对陈铭生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都到这还让送的话,就有点过了。陈铭生撑着拐杖,对杨昭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杨昭说:“你家几层?”
    陈铭生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奈何杨昭问得太随意了,他也就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五层。”
    杨昭:“这楼没电梯吧。”
    “……嗯。”
    杨昭:“我送你上去。”
    陈铭生说:“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了。”
    杨昭:“我也没什么事,走吧。”
    陈铭生终于皱起了眉头,他低声说:“我自己回去。”说完他也不等杨昭回话,撑着拐杖转身就走。
    杨昭听出陈铭生明显的不耐烦,她看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区,最终也没有跟上去。
    回到车里,杨昭没有点火,反而是点了一根烟。
    “有什么大不了的。”杨昭啧了一声,自语道,“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十分钟,一根烟抽完,车子里已经满是烟味。杨昭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翻着自己的大衣兜,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她将内车灯打开,在灯下将纸展平。
    上面模糊一片,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杨昭盯着那破烂的纸看了一会,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后她叹了口气,将纸丢在烟缸里。
    就在转身的一瞬,她忽然看见后车座上的东西。
    那一条假肢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座上。
    杨昭看着那条腿,低低地笑了一声。
    再转过头时,在车灯的最深处,一个撑着拐杖的人影正朝着她走过来。杨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倒着车出了巷道。
    陈铭生怎么可能追得上她,他试着叫了几声,杨昭也装着没听见。
    开着车回家的一路上杨昭心里舒坦极了。
    “我就说吧,上赶着不是买卖……”
 第9章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回到华肯金座,杨昭在车库里停好车,将那条假肢拎回了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拎着一条人腿回家,一路上她也不禁躲着人走。
    “居然这么沉……”杨昭拎了一会,觉得胳膊有些酸。“这什么材料啊。”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在腿上敲了敲,声音闷得很,她觉得这假肢材质不怎么样。
    回到家,她将假肢立在墙角,放直之后她还较有兴致地站到一旁同自己的腿比量了一下,然后并不意外地发现这假肢比自己的腿长了不少。
    比量了一会,杨昭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她透着迷蒙的烟雾,看着那条假腿,半眯的眼睛里,神色不明。
    那天晚上,杨昭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奇奇怪怪地出现很多东西,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凌晨三点多。
    杨昭揉了揉头发,在黑暗中坐起身。
    华肯金座平日就不吵,夜里更是静到出奇,杨昭迷迷糊糊地坐在空荡的房间中,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处身星空之中一样。
    那个司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陈铭生。
    在他们短暂的接触中,留给杨昭印象最深的,是陈铭生的睡颜。
    一次是在家里,他给她买完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次是在康复中心,他在挂吊瓶的时候睡着了。
    还有就是她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他在车上睡着了。
    好像这两天里,陈铭生一直在睡觉一样。
    “啊……”杨昭在黑暗中轻声道,“也许是话说的太少了……”
    那次,杨昭一直坐到了天亮。出奇的是她一点也没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充沛。
    她在等。
    等陈铭生。
    杨昭知道陈铭生一定会来找她,他不像是有闲钱再配一副假肢的人,而不带假肢他根本不能出车。
    她的确等到了。
    不到八点陈铭生就到了。他没有门卡,也不知道楼门的密码,只有托保安联系杨昭。杨昭亲自下楼去接他。
    下楼之前,她先把他的假肢收了起来。
    “杨小姐……”
    陈铭生换了身衣服,上身一件灰蓝的长袖卫衣,下面穿着麻布裤子,右腿的裤腿高高挽了起来,别在腰带里。
    对于这个季节来说,陈铭生穿的有点单薄。
    杨昭同保安道了谢,对陈铭生说:“上楼吧。”
    陈铭生握着拐杖,对杨昭说:“杨小姐,我……”
    “叫我杨昭。”
    “……”
    杨昭穿得很随意,脚上还踩着拖鞋,漆黑的头发顺肩披下,显得脖颈又细又白。
    陈铭生微微低着头,跟在杨昭的身后。
    进了屋,陈铭生没有往里走。
    杨昭回头看他,“进来啊。”
    陈铭生说:“我就不进去了,拿了东西就走。”
    杨昭抱着手臂看着他,说:“不进来,怎么拿东西。”
    陈铭生:“……”
    杨昭没再理他,扭头进了卧室,陈铭生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进屋得脱鞋,他脱鞋没有那么简单,得坐到地上才行,可他不想这么直接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杨昭从卧室里出来,她换了一件裙子。这是一条墨绿色的长裙,一直垂到脚踝。样式很简单,可是十分衬托身材。
    陈铭生双眸黑漆漆的,他静静地看着杨昭。
    杨昭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淡淡说:“怎么了。”
    陈铭生的声音沉得发闷:“我不进去了,假肢呢。”
    杨昭放下杯子,对陈铭生说:“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你的病还没好,现在不能开车。”
    陈铭生皱起眉头。
    杨昭接着说:“等你把病养好,我就把假肢还给你。”
    陈铭生看着杨昭,半响,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杨昭说:“随你怎么想。”
    陈铭生脸上已然带着些微的怒色。
    “假肢呢。”
    杨昭:“你要找也得进屋才能找。”
    陈铭生:“你到底要怎样?”
    杨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铭生面前。
    “进来坐。”
    陈铭生凝眉看着杨昭,杨昭没有抹化妆品,纯正的素颜。她长的不算美,只是她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冰凉凉的,很拿人。
    陈铭生握着拐杖,没有动。
    杨昭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行。”
    陈铭生:“东西给我。”
    杨昭挑眉看他。
    陈铭生脸上线条很硬朗,轮廓清晰。他看着杨昭,说:“东西给我。”
    杨昭看着陈铭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这人这么倔呢。”
    陈铭生:“我不想跟你发火,把东西给我。”
    杨昭抱着手臂,后退两步站定。
    “不给呢,你打算怎么跟我发火?你打女人么。”
    陈铭生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病,你拿条假肢能干什么。”
    杨昭:“能等你来。”
    陈铭生豁然抬起头。
    杨昭不管说什么话都是一副神态,一种腔调。她淡淡地看着陈铭生,说:“进来坐。”
    陈铭生忽然不合时宜地想着,如果有一天两个神经病争论一件事的话,肯定是病重的那个赢。
    他拄着拐杖进屋,在那条猩红色的沙发上坐下,杨昭转身进了厨房。
    陈铭生干巴巴地坐着,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假肢。
    当然了,如果主人故意藏起来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到。
    又过了一会,杨昭还是没有出来,陈铭生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叫她。要叫的话喊她什么?杨小姐?还是杨昭?
    哪个他都不愿意叫,他现在只想拿了假肢快点离开这里。
    在陈铭生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杨昭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她盯着陈铭生,后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杨昭:“你怎么点火的。”
    “什么?”
    杨昭手朝后面厨房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说:“昨天,你怎么烧的水?为什么火点不着?”
    陈铭生:“……”
    杨昭:“是不是昨天弄坏了?”
    陈铭生对这女人简直无话可说,他一手捞过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两步就迈了过去。杨昭惊讶地发现虽然陈铭生就剩一条腿,可他步子依旧很大。
    陈铭生进了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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