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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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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又翻了几条短信,里面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他把手机关好,重新放回刘伟的口袋里。
    陈铭生在刘伟醒之前就离开了。
    他开车来到一家酒店,没有找前台,直接上了电梯。
    陈铭生来到五楼的一间房间,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老徐。
    陈铭生撑着拐杖进屋,一进去就皱起眉头。
    “我还以为你这屋着火了,开会窗户行不行。”
    老徐把门关好,说:“你在这坐一会就适应了。”
    算上陈铭生,屋里一共有四个人,有老徐、文磊、还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
    陈铭生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行了个礼,说:“刘队。”
    那个中年人就是顶替严郑涛的人,刘利伟。
    刘利伟冲他点点头,说:“这些天辛苦你了。”
    陈铭生摇摇头,把最近得到的消息都整理了一下。
    “我这里有几个电话,你们跟踪一下。”陈铭生把记录手机号的纸递给文磊,文磊很快地往电脑里收录。
    老徐和刘利伟都抽着烟,老徐细细地想了想,说:“延边……”他看了一眼刘利伟,说:“会不会卖南朝鲜那边的。”
    刘利伟说:“还不清楚,得抓紧时间跟吉林警方联系一下。”
    陈铭生撑着拐杖,来到文磊身边。
    文磊手指翻飞,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生哥。”文磊看见陈铭生,陈铭生坐到他身边。老徐和刘队正认真地讨论什么,陈铭生看着电脑屏幕,说:“录完了?”
    “录完了。”文磊说。
    陈铭生看着屏幕上有日历和天气,他忽然问文磊,“这个天气,全国都可以看么。”
    文磊一愣,转头看了看屏幕,明白了陈铭生的意思。
    “都能看的生哥,这是联网的。你……”文磊偷偷看了一眼老徐,发现他们注意力都没在这边,他小声问陈铭生,说:“生哥,你是不是想看看嫂子那儿……”
    陈铭生点点头。
    文磊把那个冰冷的北方城市点开,陈铭生看着那个蓝色的标牌,上面有一片小小的雪花片,慢慢地转着。
    陈铭生恍然,今天,那里下雪了。
 第51章
    陈铭生怔怔地看着那片小雪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文磊转头看看老徐;又转过来;压低声音说:“生哥,你跟嫂子……有联系么。”
    陈铭生缓缓摇摇头。
    文磊说:“回来后一次都没有联系?”
    陈铭生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文磊说:“你怕他们发现?”他看着陈铭生的脸色;说;“没事,这伙人查不到那边去的。”
    陈铭生低声说:“不是怕发现。”
    文磊说:“那怕啥。”
    陈铭生恢复沉默,他低着头;没有出声。
    文磊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是不是怕分心啊。”
    陈铭生抿了抿嘴;最后轻轻点点头。
    文磊叹了口气,说:“也对,毕竟不是寻常工作。生哥你再忍一忍吧。”
    陈铭生笑了笑;拍拍文磊的肩膀。
    那边老徐和刘利伟已经商量好了,老徐转过头,看着陈铭生和文磊。
    “哎!你们两个老爷们凑一起玩啥呢。”
    文磊嬉笑着说:“玩电脑!你也玩不?”
    老徐瞪他一眼,“我玩个球。”像老徐这种警局里老一辈的,都不太爱用电脑,也不怎么会使。老徐伸手招呼陈铭生,说:“铭生,过来一下。”
    陈铭生坐到老徐身边,老徐把面前摊开的一个小笔记本给他看。一边指着上面一边说:“你来瞧瞧,我把消息归拢了一下,你看有错没。”
    陈铭生把笔记本拿过来,从头开始,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些消息是从陈铭生回来后就开始记录的,包括白吉等人的言行、动向,还有今天刘伟透露出来的消息。老徐把这些整理了一下,列了两页。陈铭生看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然后把笔记本放下,说:“没问题。”
    “好。”刘利伟放下烟,说:“那就这样了,老徐,咱们俩先回去尽早布置。”
    “嗯。”老徐把烟也掐了,站起身。
    陈铭生跟在他们后面站了起来。刘利伟看着他,说:“陈铭生,这几天你按兵不动,交给我们处理。”
    陈铭生没有说话。
    刘利伟没有听到回话,抬头和老徐对视了一眼,刘利伟说:“怎么,还有什么想法么。”
    陈铭生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刘利伟和他面对面站着,说:“不要紧,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管什么都可以讨论一下。”
    陈铭生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刘队,我能一起去么。”
    刘利伟和老徐同时一愣,老徐说:“一起去?你去干什么。”
    陈铭生说不出理由。
    老徐皱了皱眉,说:“不行。你没有理由去,一来你不能跟着我们走,二来这件事在白吉那也算与你无关,你要贸然参与,会引起他的怀疑。”
    老徐说完,看着依旧沉默的陈铭生,他开口还要说什么,被刘利伟拦下了。
    “陈铭生,你是不是想给严队报仇。”
    陈铭生抬起头,看着刘利伟。老徐听了这话,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刘利伟脸色严肃地说:“你是不是想亲手杀了他。”
    陈铭生听到杀了他三个字,神情好似有些恍惚,好像眼前浮现了那个已经在他脑海中重复了许多遍的场景。
    他的视线凝在虚空中的某一处,而他的目光因为头脑中的场景变得深邃而狠戾。
    “陈铭生——!”
    忽然一声暴喝,陈铭生猛地看向刘利伟,刘利伟双目含威,紧紧盯着陈铭生。
    陈铭生看着那双眼睛,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哑声道:“对不起,是我愣神了。”
    刘利伟静默,他的目光依旧看着陈铭生,似乎在等他完全冷静下来。
    “陈铭生,我知道严队长的牺牲对你触动很大。” 刘利伟说,“但是你要记住,你是警察。”
    陈铭生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
    “以前是有的……”老徐忽然开口,说:“进去卧底的同志,有人染上了毒瘾,也有人完全沉浸在那边的世界,不愿意回来。”
    陈铭生低着头,站在一旁。
    “但我相信你不会。”老徐看着陈铭生,语气甚至有些轻松。“当年严队跟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过,你小子,这里强——”老徐说着,拍了拍陈铭生的左胸口。
    他拍着拍着,自己的眼眶却红了。
    “这里强,你小子,这里强!”
    陈铭生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刘利伟看他们这样,心里也被触动了。
    “这是干啥。”刘利伟说,“快点松开,现在还是任务紧要关头。”他拉着老徐,让他放开陈铭生,又说:“等这次任务告一段落,咱们有的聚了。”
    老徐松开陈铭生,刘利伟说:“我们就先走了,你过一会再出来。”
    文磊在那边收拾好了电脑,也到这边来了。
    老徐对陈铭生说:“保持联系,如果有什么一手消息我会通知你。”
    陈铭生点点头,说:“好。”
    老徐他们离开后,陈铭生坐回床上,他把脸埋在自己的掌心中,想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想要亲手杀掉刘伟。
    不用法律、无需审判,只用最简单的方法,最原始的方法。
    用手、用刀,将他一点一点折磨至死。
    陈铭生紧咬牙关。
    他最近有些急躁,他从前,没有像现在这样。
    为什么呢……
    陈铭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杨昭。
    一想起她,陈铭生的心里就静了。
    他站起身,撑着拐杖到窗户边。
    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树木还很繁茂,充满生机。可是今天,她所在的那个地方,下雪了。
    陈铭生试图用想象,来给面前的这片景色添加雪花。
    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陈铭生对杨昭的思念犹如潮水,随着屋外的每一片绿叶、每一缕清风,奔波翻涌。
    她在做什么,她的工作顺利么,她的弟弟有听她的话么……
    她有想他么。
    陈铭生低下头,不知觉中,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陈铭生翻出手机,按下关机键,然后把手机扔到床上。
    可没一会,他就把手机重新拿回来了。
    再一次开机后,陈铭生的手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迅速地拨通了一串号码。
    然后,他将手机拿到自己的耳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陈铭生愣住了。
    他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虽然没有看出问题,但是他还是挂断了电话,重新拨打了一遍号码。
    手机里那道礼貌柔美的声音依旧没有改变——【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陈铭生的手心几乎渗出汗来。
    他重新思考了一下号码,想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虽然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只要是他用心记过的,就不可能会出错,更何况是杨昭的。
    陈铭生拿着手机,一连打了十几遍,都是同样的话。他把手机打到发烫,打到没电,都没有接通。
    天黑了,手机的电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三。
    陈铭生最后给文磊打了个电话。
    文磊那边似乎还在忙。
    “喂,生哥?”
    “小磊。”
    “怎么了生哥,要找老徐么?”
    “不,我找你。”
    “找我?什么事?”
    陈铭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缓地说:“你现在身边有人么。”
    文磊说:“没有,他们在开会呢。”
    陈铭生说:“小磊,我想请你帮个忙。”
    文磊吓了一跳,连忙说:“干啥啊生哥,你想吓死我,还请我,你直接说让我干啥吧。”
    陈铭生说:“你能帮我联系一下……联系一下你嫂子么。”
    文磊顿了顿,说:“联系嫂子?现在么?”
    陈铭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尽力地控制自己,说:“我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可是打不通。”
    “嗯?”文磊说,“打不通?是不是正在通话啊。”
    “……不是。”
    文磊说:“生哥,你别着急,你把嫂子电话号给我。”
    陈铭生报了杨昭的号码,文磊说:“生哥你等一会,我给你查查。”
    陈铭生说:“好,小磊你快点。”
    “好好,马上马上,你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陈铭生坐到床上,几乎是数着秒过。
    他一边告诉自己杨昭不可能会有事,可是背上的冷汗却不知不觉地渗了出来。
    过了二十几分钟,文磊的电话打开,陈铭生马上接了。
    “喂,小磊。”
    “生哥。”
    “怎么样,查到了么。”
    “查到了。”文磊说,“生哥你放心,这个卡前几天在营业厅办了挂失,估计是嫂子倒霉,手机丢了。”
    陈铭生说:“能确定么。”
    “能啊。”文磊说,“嫂子是拿身份证去补办的,卡已经重新补办好了,现在还没开通估计是嫂子还没来得及买新手机呢。”
    陈铭生沉默不语。
    “喂?生哥?”
    陈铭生回过神,对文磊说:“谢谢你了。”
    “跟我客气啥。”文磊说,“以后有用得着的尽管找我。”
    陈铭生放下电话,手机也刚好没电了。
    他看着自动关机的屏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颗心放下了么,也不完全。
    陈铭生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他一只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掐了掐太阳穴。
    杨昭……
    杨昭……
    还是杨昭……
    陈铭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他噌地一下起身,拿过拐杖,直接出了门。
    他把车开到一家地下停车库放好,然后出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陈铭生的拐杖,说:“去哪啊。”
    陈铭生关上车门,目光深沉。他将拐杖放到后座,低声说了一句:
    “机场。”
 第52章
    杨昭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那个笑眯眯的男人。
    “薛淼,你的公司散伙了么。”
    薛淼故作惊讶地看着杨昭;“你怎么知道的?”
    杨昭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冷哼一声;转头进屋。
    薛淼跟在她后面;把门关好。一边在玄关脱鞋;一边说:“小昭;有吃的没?”
    杨昭说:“你真当我这是酒店;什么都给你准备齐了。”
    薛淼说:“你这可比酒店强多了。”
    他换上拖鞋;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走进厨房。
    “小昭。”薛淼在厨房门口露出半个头来;“给我做点饭。”
    杨昭坐在沙发上;说:“没有米。”
    薛淼说:“那……有什么菜?”
    杨昭说:“没有菜。”
    “……”薛淼脱力地靠在厨房门口,说:“小昭,你要这厨房到底给谁用。”
    杨昭坐在沙发上,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是啊,到底给谁用……”
    那个男人走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昭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凝神发呆。
    薛淼坐到杨昭对面,低声说:“小昭,我很担心你。”
    杨昭抬眼,淡淡地说:“不用,我没事。”
    薛淼说:“你现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杨昭点了一根烟,靠在沙发上,说:“所以你一周来三次?”
    薛淼说:“没错。”
    杨昭说:“你放着你的生意不管了?”
    薛淼说:“我承认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但是小昭,我还不至于利欲熏心,比起钱,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薛淼看了一眼杨昭,接着说,“比如说你。”
    他的坦然承认,让杨昭又停顿片刻。她看着薛淼的眼睛,薛淼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有着混血独特的美感,杨昭不得不承认,当初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不是没有被他的外表所吸引。
    杨昭忽然说:“薛淼,你离婚了。”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薛淼也不想隐瞒,无奈地说:“你看出来了。”
    杨昭没有说话,烟放在嘴里。
    薛淼看着这样的杨昭,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小昭,你不能这样……”
    杨昭:“怎样。”
    薛淼说:“你早就已经看出来了,那时我的痛苦难过,可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对我不闻不问。现在你从那个世界清醒过来了,你需要找与你同样感觉的人,这时你才想起我。”
    杨昭放下烟,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薛淼没有回答,在他不笑的时候,他的目光里会有一种独特的冷静。
    杨昭忽然轻笑一声,说:“薛淼,你真的很聪明。”
    这是一句绝对的赞扬,可薛淼听到后,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你真的很聪明。
    杨昭心想。
    没有把握,不会下手。情感跟生意不同,在这个世界,薛淼从不冒险。他聪明地与你暧昧,与你周旋,等到他知道你对他抱有同样的感觉时,他才会真正的放开自己。
    其实从前的杨昭,也是这样的。
    “我并不担心。”薛淼说,“你不可能真正跟那个人在一起。”
    杨昭抬眼,看着他。
    薛淼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么,小昭,那个时候就就像一个陷入初恋的高中生,知道为什么是高中生么。”
    杨昭冷眼以对,薛淼又说:“因为那个年纪的孩子最敏感,敏感又冲动,他们刚刚了解世界,却又依旧懵懂。他们的感情可以不顾一切——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触及那些需要他们顾及的东西。”
    “小昭。”薛淼最后说,“你不是高中生了。”
    杨昭掐灭烟,站起身。
    “你要在这里留多久。”
    薛淼说:“我给自己放假了。”
    “放假?”杨昭不可谓不惊讶,虽然薛淼此人深谙生活趣味,但是他还真的很少给自己放假。很多时候杨昭都觉得,他做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钱。
    当然了,他也喜欢跟那些古董周旋,这一点,他和杨昭很像。
    杨昭说:“你愿意留就留好了,我要去干活了。”
    “啊,对了。”薛淼像忽然想起什么了一样,说:“刚刚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给你也放了个假。”
    杨昭这回真的把眉头皱起来了,“薛淼,你没事吧。”
    薛淼认认真真地回答她,“没事,真没事。”
    “活不用做了?”
    “当然用。”薛淼说,“只不过不是现在,你手头在做哪项,哦,应该是那件瓷器,我可不想让它落得跟你的手机一个下场。”
    杨昭沉默了。
    那是四天前,那天薛淼也来了,那时杨昭已经在屋里里闷了好几天了,她一直在工作,手机放在工作台旁边。
    因为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杨昭不能集中注意,她试图用工作来分散精力,但是收效甚微。不管她把手机放到什么地方,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她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看,但是每过一个小时,她还是会把手机拿过来,然后看着上面干干净净的屏幕发一会愣。
    每次手机响起,她的心都会不知不觉地快一拍,可到头来,不是推销电话,就是垃圾短信,杨昭听了一句就会挂断。
    她痛恨这样的生活。
    所以那次薛淼来,把她生拉硬拽地从屋里拖出去,让她吃点好吃的,顺便散散步。
    夜晚,她和薛淼顺着门口的小路走,在路过一条人工河的时候,杨昭站在桥上不动了。
    薛淼看她那个表情,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跳下去一样,他简直都要吓死了。他紧紧拉着杨昭的手腕,说:“小昭,小昭?”
    杨昭当然不会跳河,她淡淡地看着薛淼一眼,然后转头,将手里的手机使劲扔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然后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虽然不是杨昭自己跳,但他还是有些惊讶了。他看着还泛着波纹的水面,又看看杨昭,最后吹了一下口哨。
    “哇哦……”薛淼感慨地说,“小昭,你真是……”
    杨昭没有理会他,扔完了手机,转身就走。
    薛淼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杨昭的性格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可以说,她很少直白的表达情感。
    那天的一扔,薛淼知道了杨昭有心事。
    “放不放假是你的事,我要进屋了,你自便。”杨昭说完,转身走进书房。
    她坐到书桌边,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没一会,薛淼走进来,杨昭听到声音,但是没有抬起头。
    薛淼一进屋,就问道一股浓浓的颜料味。他来到书房正中央,看着一幅画,静默了。
    仔细说来,那是一副没有完成的油画,大概已经画了三分之一。它被架在一个规整的画架上,旁边有个凳子,画架下面是调色盘和颜料箱。
    那幅画通篇都是冷色调,画的是一个夜晚,视角像是在一间屋子里,阴暗的屋子,青蓝色和紫色的调子,浓郁得近乎于黑。
    在屋子里有一扇窗,窗子位于画面的边缘,开了半扇,能看见外面同样青黑冰冷的天。
    远方似乎还有什么,画面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模糊的一片。
    薛淼在画前驻足,许久。
    杨昭终于放下书,说:“你在看什么。”
    薛淼没有转头,说:“看你的画。”
    杨昭也看了一眼那副画,可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那是她自己的画,可她却不能冷静地观看它。
    杨昭低下头,听见薛淼说:“好久没有动笔了,想不到你的技法还是一样娴熟。”
    杨昭淡淡地说:“薛大老板见过的名画太多,我这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那不一样。”薛淼说,“那不一样,小昭。你的画里有一种冷漠的热情,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能画这样的画。”
    杨昭随手翻了一页书,说:“你也没有问过我。”
    “我问你,你就会说么。”
    杨昭的目光落在书上,又好像没有在书上,她平淡地说:“什么问题,你总要问问才知道。”
    “那我问你……”
    杨昭一愣,薛淼已经走到他身边,他伸出的一只手,轻轻地盖在杨昭的书本上。她看着那只大手上的纹路,清晰而干净。
    薛淼俯□,杨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问你……”薛淼在她耳边轻声说,“画里的那个男人,哪去了。”
    杨昭在某个时间的节点上,迷失了。
    薛淼的问话,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从某个下着瓢泼大雨的雨夜、从某个狭窄的洗手间、从某个能照进夕阳的小卧室、从某个闪着刺眼白光的大排档、从某个黑暗潮湿却能看见佛塔的山间小屋……
    杨昭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回答。
    “薛淼你疯了,这画里没有人。”
    薛淼没有说话,杨昭知道,他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薛淼看透了她。
    他很聪明,又充满了对艺术的感觉。
    杨昭扣上书,站起身,来到窗边。
    外面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雪不大,但是下了足足两天。
    这座城市的冬天,是彻彻底底的。
    在下雪的时候,天地都是灰白色的,那是一种不能形容的苍茫和空旷。
    薛淼看着杨昭,那个女人在窗前的剪影,显得冷漠又脆弱,灰白的雪似乎泛着淡淡的光,让她的身影微微柔和了一些。
    她是一个矛盾的个体,薛淼想,可她依旧如此独立而完整。
    薛淼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现在,可以说说我了么。”站在窗户边,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冷气,薛淼的侧脸贴在杨昭的发丝上,他嗅到她身上的香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昭,我也很难过。”天地一片寂静,薛淼磁性的声音在杨昭的耳旁响起,“就算我不在意,你也不能太欺负我……”
    杨昭看着外面冰冷的雪,脸上的神情清清淡淡。
    在那片安静的雪里,杨昭似乎又听见了陈铭生那有些低哑,又有些忍耐的声音。
    他说杨昭,我想娶你。
 第53章
    陈铭生赶了当天最后一班飞机;近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陈铭生的脑中混乱一片。
    他一边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对,他几乎能预想到老徐知道了他这么干的时候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可他忍不住。
    下了飞机之后;从机场出来,外面的冷风夹着细小的雪花;瞬间扑面而来。陈铭生低着头,等这阵强风过去。
    再次抬起头时,他才意识到,这里已经这么冷了。他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杨昭,没有考虑太多其他,更别说穿戴的衣物,他现在穿的还是在昆明的那一套初秋衣服,衬衫,薄薄的夹克,还有一条棉料长裤。
    深夜,气温格外的低。
    陈铭生喘着气,看见随着他的呼吸而吐出的白色雾气。冰冷的天气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
    外面的风太大,陈铭生很快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个点来机场的出租基本都是蹲点的,不打计价器,直接按地点要价。
    陈铭生自己也是开出租的,他知道司机要的价钱远远高于应该花的价钱,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报了目的地。
    车开了,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陈铭生拿出手机,他在昆明机场充了小半管电,现在开机,里面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
    陈铭生深深地呼吸,靠在车座椅上,看着窗外。
    昏黄的路灯下,能看见雪花的飘落。随着风,显出角度奇怪的轨道。
    陈铭生面色宁静地看着外面,脑中思索了片刻,终于把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电话随即而来。
    老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你这么胡闹的时候吗——?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老徐……”
    “你给我马上回来——!”
    陈铭生看着窗外,说:“我已经到了,今天已经没有飞机了。”
    老徐静了一下,然后又是大骂,“我真他妈想捶死你!
    陈铭生说:“我明天就回去。”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也太过压抑,老徐终于是不再骂他了。
    “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
    陈铭生说:“还没有,我现在还一个人住在翠湖,晚上一般没要人打扰我。”说完,他又说:“我明天就回去。”
    老徐思索片刻,说:“如果明天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就说你要去白薇薇那里,正在给她挑选礼物。”
    陈铭生说:“好。”
    “具体的你要先构思一下,把细节都给我想清楚。”
    陈铭生:“……好。”
    沉默。
    电话里,老徐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足足半分钟。
    过了一会,老徐低声说:“铭生,你是不是太想你女朋友了。”
    陈铭生不由自主地握紧电话,咬着牙,硬是没有出声。
    老徐知道陈铭生的脾气,也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戳他心窝子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冲动的事情的。
    老徐说:“我答应你,等这次事情过去,你就回去娶老婆。”
    陈铭生低声,“嗯。”
    他的这声嗯了,更多的,是对老徐这番话的承认。因为他知道,老徐是真心对他的。
    老徐说:“很快了。”
    陈铭生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怔忪道:“快……哪有什么快慢。”
    也许这样的夜晚,很容易勾起人的回忆。陈铭生淡淡地说:“老徐,你还要做多久……”
    他听到手机那边一声轻微的打火机声,老徐似乎是点了根烟,语气淡然地说:“做多久?不知道,没想过。”
    陈铭生说:“你快干了三十年了吧。”
    老徐那边笑了笑,似乎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他说:“有那么久了?我都没注意过。”
    陈铭生安静。
    老徐说:“你现在让我干其他的,我也干不了。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交这事上了。”
    陈铭生说:“那白吉的事情结束了呢。”
    “结束?”老徐又乐了,说:“有没有结束,你该比我清楚。”
    陈铭生低下头,说不出话。
    他的确应该清楚。
    老徐在那边接着说:“你说你干这七八年里,结束了多少人了。从一开始的明坤,到曹南山,到虎哥,再到现在你一路扶起来的白吉,你说,有结束的时候么。”
    这个世界上,不缺恶人。
    当年严郑涛在警校给陈铭生上课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上,不缺恶人。不管你抓了多少,杀了多少,不管之前的那些人有什么样的下场,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涌上来。这是为什么呢?至于这个为什么我就不给你们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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